韶华舞流年 卷二 下(穿越+父子)————火狸
火狸  发于:2010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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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尹千逸用语言相激,祁溟月只是挑起眉,打量着站在厅内长身而立之人。身前之人眉目修长,面容俊俏,三十岁许的年纪,犹透着些许少年似的气韵,眉宇间不自觉的微带嗔怨之色,并非刻意,却是天生而就,看来确实有着几分与众不同,只看眼前的他,便知年少之时定是更为清丽俊秀,才可入得某人的眼。此刻他面上看来平静,但由感知所得,此人的气息深沉压抑,绝不如表面一般,而是个执着倔强之人。

眼中透出几抹兴味之色,他对尹千逸微微颔首,“不知少阁主打算如何?”

尹千逸听他所问,未有回答,而是扫了一眼那抹莹白之侧,眼中闪过一丝似怨似恨的追忆之情。祁溟月见此,忽而轻笑一声,“莫非少阁主还在等候他人?子尧还以为,澜公子所议择主之事,只需你我在场便可。”

尹千逸虽为父皇当年宠侍,但父皇从未将此人放于心中,明知如此,眼见尹千逸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神情,又是因着父皇,仍是让他心头涌上了一阵窒闷,尹千逸为何欲得澜瑾,他自然不会不知,眸中神色渐冷,面上依旧含笑,心底却已有了打算,若有人放不下心中所念,他自会帮他放下。

尹千逸听出他话中所含之意,目光一转,神色间也顿时犀利起来。此时他已觉出这程子尧并非如传言所说那般的温润可亲之人,在那平和之下,分明另有一种危险之感,深沉如许,使人难以探知深浅。看来澜瑾选了他,也确是有几分道理。心中这么想着,胸怀的那份不甘和怨恨却并未减少半分,身前之人愈是出众不凡,便愈使得他心中的那份郁结与嫉意如尖刀在胸中翻搅一般。

努力抑制着心底之意,他勉强在脸上摆出平静之色,“若说等候,水月公子可是令千逸久等,而今终于候得水月公子现身,也实是不容易的很,现下千逸只待一事,便是澜公子再议择主。”未见那人随程子尧一同现身,使得他的打算落空了一半,忍住心中怨愤之念,他只得顺着而今之势继续进行下去,那人虽不在,但只要最后结果如自己所计划便好。

祁溟月瞧着尹千逸神色变化,唇边的笑意愈深,眼眸之中却多了些嘲弄之色,“不知少阁主究竟打算如何,子尧已至,澜公子亦是在此,何不索性言明。”

他的话音刚落,澜瑾便起身走到两人身前,面上嬉笑之色未动分毫,口中却叹息了一声,“澜瑾本是已奉水月公子为主,但少阁主对澜瑾以诚相待,又是胸怀大志之人,让澜瑾不得不为他所感,再次考虑择主一事。”瞧了瞧隔着些许距离相对而立的两人,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口中话锋一转,“只是两位俱是俊才之选,澜瑾也颇觉为难,今日在此,便欲请各位江湖前辈为证,待澜瑾以题相试,不论最后得胜者为谁,澜瑾都无二话,立时奉他为主,绝不言悔。”

澜瑾此言一出,厅内所座之人一阵低哗,澜瑾此言,分明是说,若凌希阁尹千逸得胜,他也会奉他为主,如此一来,便意味着凌希阁得了澜瑾,得了夺取天下之力,即便不信凌希阁那个擅于明哲保身的尹元山会争霸天下,但澜瑾所怀的巨宝,会成为他凌希阁的囊中之物已是无疑,到了那时,不用做些什么,凭着得到澜瑾这一事实,凌希阁在江湖中的地位便会一跃而升,哪里还有别的门派说话的余地。

在座几人心思一阵急转,忽然明悟一事,尹千逸能在此处与水月公子相争,欧阳长老也未曾阻拦,想必定是已得了老阁主的授意或是默许,此次看似为当年之事而来,暗地却未必真是如此,依眼下情形看来,凌希阁显是已厌倦了韬光养晦,兴许便是借着此次之机,想让凌希阁再度荣耀江湖。

到了此时,所有人本是看好戏的心顿时收敛了起来。虽有不少人觊觎着那传言中的财宝,亦对争夺澜瑾有意,但依眼下情形,若贸然而出,也去插上一手,便是摆明了与暗皇相争。只要一想到这一层,本是有意的,也都立时打消了念头。议论私语之声渐轻,直至厅内呈现一片静默,所有人眼中都多了几分犹疑与慎重,再度往那场内的三人望去。

带着几分诡秘气氛的大厅之内,三人静立。澜瑾面上带着含义不明的笑,分外愉快的模样,另一边凌希阁尹千逸双目微沉,似在克制着什么,折扇放于手心不断敲打着,透出几分不耐,再看那水月公子程子尧,微微勾起了一边唇角,透出些似笑非笑的神情,却仍是一派悠然。

“不知澜公子有何方法辨得何者更为适合,继而由我两人之间择出一人为主?”尹千逸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烦躁之感,一拍手中的折扇,对澜瑾问到。

澜瑾瞥了一眼神情悠然的祁溟月,见他自踏入厅内便未有阻止这场纷争之意,而是顺着他与尹千逸,有此可知也是有意与尹千逸一争,只是他亦知晓,这位殿下如此配合,绝不是为了留住他,只怕其中多半原因是为了那被称暗皇之人。

“少阁主无需费心,澜瑾早就准备了辨识之法。”他一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由怀中取出一物来。手中拿着那只细颈白玉小瓶,他目光微闪,眼见那位殿下如此重视与暗皇之间的情意,他便备下了此物,而今看来,正是可用之机。

望着澜瑾掌中那只细小的长颈玉瓶,所有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不知瓶内是何物,澜公子又如何凭此判断谁人为主?”尹千逸迫不及待的出言相问,虽要澜瑾再议择主,他却并不知澜瑾会如何来判断,早先要他出题考究,以为他会问一些深奥难解之事,不料他却只是取出了这小小一只玉瓶。

“切勿小看于此,此瓶之内装的可是天下难解之毒。”澜瑾口中说着,往祁溟月那处看去,只见这位殿下听他所言,唇边的弧度有扬起了几分,微挑的眉却透出些许带有嘲弄的兴味之色,显是他所言的剧毒并未让他看在眼里,眼内幽光一闪,他举起掌中玉瓶继续说道:“此毒虽剧,却非立时毙命,而是纠缠于身,让人时时记在心间,被那毒物所侵,日无平静,夜难安枕,辗转难以摆脱。”

扫了一眼周遭群侠骇然的神情,他望着手中玉瓶,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此物虽是毒物,却也是天下难得的稀有,原是由数十种稀有珍贵之物炼制而成,天下知晓此物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故而虽是毒物,却是挥尽金银亦不可的珍贵呢。”

听他说的这般玄妙,祁溟月不禁略感质疑,轻笑一声,“既然如此珍贵,澜公子又取出作甚,莫非是要考究此物之名?还是……”眸内利光一闪,他只觉澜瑾此时露出的笑意之中带着某种算计之色,对于澜瑾真实之意,他始终难以摸透。

“澜瑾只是想要二位服下此物。”仿佛说着一句笑话,澜瑾晃了晃手中的玉瓶,对着祁溟月与尹千逸嘻嘻一笑,“放心,此物药性缓慢,即便立时服下,也不会即刻毙命。只是不知,水月公子与少阁主是否敢以身相试?”

以身试毒?!听澜瑾之言,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之色,有人不由开口问道:“此物可有解药?”

澜瑾先是点了点头,片刻,却又再度摇头,“说有也有,若说没有也算是没有。”正当众人被他这话弄得更为疑惑之时,听他继续说道:“此物可解,解法唯心,有人服下无事,有人却被牵制一生,有人生,有人死,端看天意安排,兴许其中也有几分老天爷的意思,这可是说不准的事。”

“万物终有归处,若心意胜天,思之可归,”带着些神秘之色,澜瑾托起了手中玉瓶,“此物,名为思归。是生是死,端看心意如何,所谓思之可归,若心意坚定,自可魂魄归返,否则,便……”

他举着玉瓶含笑而立,并未说完,众人却也已知他话中之意,这般玄妙的毒物,是否真存于世,也有人有几分怀疑,但以澜瑾的身份,玄邰老人的传人,若真是有几样世上无人见过的稀有之物,也算不得太过奇怪。这么一想,便也释怀,但对他此举之意,却又不得不多了几分疑惑猜疑。

“看来澜公子是有意听老天安排,待有人因毒而死,剩下那一人自然便是你要选择之人,可是?”祁溟月探究着澜瑾面上之色,对他话中所言并不完全相信。

“非也非也,澜瑾岂会怀此险恶之心,以两位之能,澜瑾相信定不会有人被此物所害,最多,也只是受得一些苦罢了,此物发作之时可以缓解,也可用其他药物控制,如何抵住药性,端看各人,澜瑾不加干涉,也不多言,三日之内,何人抵过药性,先行无事,澜瑾便奉他为主,此生不变。”

听澜瑾如此言明,再也无人多言,此种考究之法,也确实公平。事已至此,若水月公子或是凌希阁少阁主之中,有任何一人不愿,便是败了,如用了“思归”,便可在三日后看得结果,到时谁胜谁败,自然可知。

尹千逸自听澜瑾言明思归的药性,便心中一喜,以他多年来习得的药毒之法,他不信自己撑不过这三日,更不论澜瑾之言还不知是否真的属实,若他只是以此法相试,看他是否有此胆色,只要他稍有退缩,便会被他看轻,往后即便奉自己为主,只怕心中也是不服。心念流转之间,他已现出了成竹在胸的神情,对澜瑾说道:“千逸愿试。”

澜瑾微微颔首,拨开瓶塞,往尹千逸掌中倾下了两颗莹白如玉之物,随着异香飘散,尹千逸只见掌中滚落两颗白玉似的珠子,珍珠似的大小,浑圆剔透,只瞧一眼,便知此物确实不凡,只是见到是两颗,不由略觉奇怪。

澜瑾见他神色,在旁说道:“无需担心,思归药性缓慢,服下双倍才会在三日内起效,药性不会改变,只是缩短发作时日罢了,为了早些得出结果,也只得多耗费一些。”他一边说着,叹了口气,似是十分心痛的模样,晃了晃手中的玉瓶,又往祁溟月看去。

“不知水月公子可愿一试?”对着祁溟月,他目露笑意,还带着些许挑衅之色,自他入内,他便未再口称我主,遂了这位殿下之意,此时看他为与尹千逸争锋,正按自己心中所愿,不由又添几分得色。

祁溟月自然也瞧见了澜瑾眼中的神情,想到曾服过睘珠,他到并不如何担心澜瑾的“思归”,却是对澜瑾如此明显的挑衅之色,生出几分怀疑警觉,可想要知晓他所图为何,便必须以身相试,不然以澜瑾的性子,断然不能轻易由他口中所得。

眸光一闪,他对上澜瑾含笑的眼眸,缓缓伸出手来。

才将那两枚细小如玉珠之物吞下,便听到一阵衣袂划空而过的声响,有人落于厅内,传来一声低沉的语声,那熟悉的话音之中已带着明显的怒意,“你服了何物?”

第一百零九章 闹剧

父皇?祁溟月倏然抬首望去。

金色面具,暗紫色的衣袂,沉着脸色往此处走来的正是他最为熟悉的那一人,不知父皇为何会回转的这么快,祁溟月扬唇一笑,并未太过在意方才服下之物,“可曾听说过思归,方才子尧服下的,正是此物,似乎还是……”

“剧毒之物。”望着那在心底纠缠自己许久的身影终于出现,尹千逸的脸上闪过一道扭曲了的笑意,若此物真能致人于死,能让那人看着程子尧死于眼前,即便要赔上他的性命,也是值得。

祁诩天听得此言,眸色霎时一片阴沉,“剧毒!你竟自行服下剧毒!?”才至厅内,便瞧见溟儿吞下了什么,明知澜瑾身份有异,溟儿却不顾他先前之言,如此行事,叫他心中立时便涌上一片难以抑制的怒气。

沉沉的话音已现暴怒之色,只是此次却是对着水月公子而去,众人对暗皇的到来已是久候多时,此时都不言语,只管瞧着场内的几人,今日结果会是如何,已成了所有人心头最好奇之事。

“多年未见尊主,尊主看来仍是未变,不知是否还记得当年凌希阁尹千逸?”忍住心底难辨的情感,尹千逸握紧了双掌,望着不远处走来之人,不知心头升起的那感觉是喜悦还是怨恨,那是曾经心中牵挂之人,也是害得他几乎失去一切之人,而今就在身前,他却不知该如何相对。

尹千逸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往暗皇瞧去,新欢旧爱俱在眼前,以暗皇的为人,对于所弃之物,是绝不会有半点怜惜的,更何况而今还有水月公子这般不凡之人在侧,尹千逸又如何与之相较。

果然,那一袭暗紫色的身影经过尹千逸身边之时,连片刻都未做停留,径直经过他的身侧,行至了水月公子身旁,“可还记得我对你如何交代的?”修长的身影挟着阴冷,如同暴风雨之前的气息,令所以人心中一窒,仿佛有沉沉的压迫袭来,几乎使人无法呼吸。

“记得。”祁溟月微微抬首,“但子尧相信澜公子并无加害之意。”眼下已知的是澜瑾要他夺取天下,料想在那之前,澜瑾当不会对他做出有害之举。这也是他服下那思归之因,想比尹千逸而言,澜瑾才是他心中所忧,要想知他所图,只有将计就计。

祁诩天岂会不知他的想法,虽然明白,但眼见溟儿服下毒药,却又叫他如何不担心不生怒,压制着心中的焦虑与怒气,瞧着溟儿仍旧平静的神色,鹰一般的眼眸往澜瑾望去,“解药。”

与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阴寒暴戾之气不同,那两字说的极为轻缓,语声淡淡,可落在澜瑾耳中,却觉那轻缓的语声之下,压着恐怖噬人的杀意,似乎只要他稍有迟疑,便会如曾经所见的一般,同那灰衣人一样成为一堆辨不清人形的血肉。

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勉强一笑,“思归……无解。”

尹千逸站在一旁,自那袭暗紫之色毫不停留的经过身侧,他便神色僵硬,不曾言语动弹,曾想过那人会对他露出轻蔑之色,又或是不屑,也可能是厌恶,却不料那人竟是对自己视而不见,对他所言也是如同未闻,却是对那程子尧的安危如此在意,虽早有准备,但眼见如此,他仍是难压心头妒恨,“思归无解,三日之后,是生是死,但看天意。”

续上了澜瑾的话,他露出几分透着恶意的浅笑,他此刻分外希望的,便是立刻毒发,若能让那人亲眼见着程子尧毒发倒地的模样,便是自己也即刻死去,特也不在乎。

瞧着尹千逸面上透出隐隐的疯狂,祁溟月皱了皱眉,本是为着看戏而来,也是为弄清澜瑾的真意,尹千逸却对此事如此执着,让他无由的对此人生出几分不详之感,“既然三日便可见分晓,子尧也不必久留于此……”父皇生怒,他不走,父皇定也不会离开,若再久待下去,还不知他会对那两人如何。

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低语,“你以为一走了之,我便会放过他们?本不想坏了你的兴致,但此次之事,已是极限了。”随着那听来平缓的话语声,众人只觉空气骤然凝结,先前的窒闷倏然一泄,随之,犹如飓风一般袭来的森冷之气却在瞬间笼罩,如同身处鬼狱,只见那暗紫色的衣袂无风自动,阴暗冰冷的杀意几乎使人有种错觉,似乎眼前的一切正逐渐暗沉,蒙上的一层死亡之气。

金色的面具之下,微阖的眼眸闪过一道利芒,对溟儿几番试险,他已有不耐,曾经尝过的滋味,他不想再有第二回,早先是蛊毒,这一回是思归,即便是溟儿成竹在胸,他也不欲见他有分毫之危险,缓缓举起了手,他朝澜瑾所立之处轻轻一扬,勾起的唇边只有杀意与残忍的弧度,“游戏结束。”

随着那毫无平仄起伏的四字,众人只见澜瑾似乎被何物牵引一般,倏然落到了暗皇身前,本是因惊骇而苍白的脸上乍然现出了暗紫之色,扣在他颈上的手掌正逐渐收紧,眼见澜瑾将要窒息而死,面具下的脸色却无半点缓和,“莫要以为凭着玄邰之名,本尊便不会杀你。”让溟儿服毒之人,他绝不会让他痛快了是,他要让澜瑾尝一尝被死亡逐渐吞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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