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重生 下————月魔舞
月魔舞  发于:2010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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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持得完整……怎么知道刚死没多久?”天廉抖了抖,哑着嗓子开口:“毕竟这林子里比较寒冷,尸身说不定能保持更长时间。”
  “我不是说这个。”天尧冷冷打断他,抬头看看被森森的树枝遮盖的天空:“迷雾林,大概是有一种秃鹫,专门食死肉死骨,如果他死得久了,必定是要被啃干净的。”
  他指指一旁不被人注意的一片草丛:“那里的土壤颜色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大概是鲜血干涸在上面,渗透进土壤,变成暗紫色。”
  众人战战兢兢半信半疑地将目光投过去,的确,那一块土壤的颜色与众不同,刹一眼看去犹是显眼,细细看,一团散乱的发黄干枯头发勾在草丛中。
  死得久了,必定是要被啃干净的……
  呕……呕……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吐成了一片。
  天离不停地呕着酸水,到后面,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却还是继续地干呕。
  “我不要再在这个林子里了……”他抹着嘴,疯狂的摇头,往后退了几步,疯了一样地转身就跑。
  众人还没来得及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
  天岚拽着天遥衣角的手紧了一紧,天遥微微一笑,温柔的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她抬头看看他,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
  “五哥,十一弟他就这样跑回去,不会有事吧?这里是迷雾林,这么浓的雾,也许会迷路的。”
  “哼!他不是还有个暗卫吗?”天尧走过来,站在天遥的身边,似是不轻意地撇开天岚的手,转眼看看她:“再怎么说,这些路线都是父皇定的,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那可不一定。”天梦搓搓手臂,走过来拉起天岚的手:“那路线是白虎祖先传下来的,那时候宁渊镇说不准还没暴动呢。”
  “那怎么办……”天岚吓得眼泪汪汪。
  “既然进来了。”天遥习惯性地用手指细细地理顺天尧的长发,微微笑着:“只能往前走了,不是吗?”
  脸色铁青的众人继续上路,不过这时,他们再不敢将目光到处乱逛了,说不准又要看到什么不愿去回想的东西。即便是踩到什么奇异的触感,他们也只是心一抖,加快了脚步,若无其事地走过。
  树林倒是不大,当天边微微泛红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出口。
  天梦作为队长,自然是要先交代一些东西。
  她摸摸干瘪的背包,食粮已经不多了,那些粗劣的糕点,刚开始的时候,每个皇子公主都觉得难以下咽,因此只不甘愿地带了一点点。然而饿了的时候一个个都觉得这是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心里暗暗后悔怎么不多带些。
  “出了树林就是宁渊镇了,看镇子里的那些人,大概是想逃离这个城镇,到武食镇去,没想到被雾气所迷,在林子里走不出去,活活饿死在里面。这样看来,这个镇子里的历练,绝对是不容小看的。不能用享受和旅游的心态再看待这次历练。”
  尽管是梁后的养女,但天梦却比十公主天萱更继承了梁后的精明干练。
  天尧露出一抹欣赏的神色。
  天梦环视了一下众人:“你们的暗卫都在身边吧?”
  每个人的身后都缓缓浮现出一道黑影。
  “很好。”她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进城!”
  郑重其事的气氛,让平时最爱插嘴的天岚都没有开口,他们知道,这个门一进去,想回头,可就难了。
  他们抬起头,看向那大大的招牌,上书三个疯飞的大字,‘宁渊镇’
  朱红的大字,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中愈显得阴森狰狞。
  仿佛地狱的恶鬼张开锋利的獠牙,朝他们桀桀怪笑。
  走到大门前,天廉平缓了一下呼吸,伸手一推,纹丝不动。
  “锁了?”他一怔。
  “怎么会?”绷紧的心猛地一松,众人下意识地松口气,另一方面却又满头雾水。
  天遥看着高高的城墙,星夜会意,一个纵身飞向城墙,脚尖在平滑的墙上轻点,身影化作一道夜色中的残影,消失在城墙上。
  似乎只是一眨眼,他又出现在大家面前。
  “主子,灾民在城门口示威静坐,为了防止大肆出城,锁起了城门。”
  进城

  “哼!一群庶民而已,胆敢向为官者示威?当真是大逆不道!”天傲啪的收拢扇子,面露不悦。
  天尧冷冷看他一眼,再看看朱红色的城门,讽刺地挑挑眉。
  “城门锁了,我们也总得进去。现在该怎么办?”天梦抬头看看逐渐昏暗的天空,愁闷地蹙起眉:“这个城镇在晚上会遍布雾气,非常的冷,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家客栈留宿。”
  “为今只有一计。”天鸣环视一圈众人,淡淡地开口:“虽然这城墙很高,不过轻功比较好的,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众人的目光看看数米高的城墙,默然无语。
  天尧冷冷地勾勾嘴角,转头看了一眼天遥,两人目光相遇,会意地点点头。
  天遥脚轻点地,一尘不染的白衣在风中轻轻拂动,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轻盈地腾空而起,一个优雅的旋身悄无声息地落在城墙上。
  天尧一蹬地,化作一道残影扑向城墙,化手为爪,手指深深插入墙面,在墙上借力一蹬,刷刷刷,仿佛一只灵活的黑猫,飞窜上城墙,坐在天遥的身旁。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尘。
  天鸣一愣,紧接着一个标准的雄鹰展翅势扑向了城墙,一掌拍在墙上,借力又往上冲了半米,一道黑影紧随在后,有力的手掌托了他一把,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城墙上。天鸣微微喘着气,看了自己的暗卫一眼,再转眼看向下边呆若木鸡的众人。
  天梦感激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转头看向蠢蠢欲动的众人:“这不是很容易就上去了么?还犹豫什么?你们不上,我可要上了!”
  她的暗卫缓缓出现在她的身旁,俯下身抱起她。
  天梦环住暗卫的脖子,狡黠的目光朝众人一转,再看看自己的暗卫:“莲,走吧。”
  莲点点头,轻巧地腾空而起,窜向了城墙。
  紧随其后的,被两个暗卫牢牢搀着的天傲。
  然后是天廉,天岚。
  最后剩下城墙下的,是没有暗卫的良姚月。
  她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看空荡荡的周围,再抬头看看城墙上的众人,嘴角抽搐。
  虎臻帝……你不会是只想让你自己的儿女通过历练吧?这招……太阴了。
  天廉脸上微微显出不忍,看了一眼自己的暗卫:“无念,你去把她带上来。”
  无念摇摇头:“主子,无念的职责只是保护你的安全以及帮助你通过历练,并没有义务帮助其他人。”
  “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子,总不能让她一直在迷雾林边呆着吧?”
  无念默然不语,转身消失。
  “历练的时候,暗卫是可以不听从主子命令的。”看着无念的背影,天尧靠坐在城墙上,偏头看他,适时的冷嘲热讽:“看来你平时的行为不够让他满意啊。”
  “大哥,你不用担心,你瞧。”天梦的手指向城墙下方:“锦衣卫牵着引路鸟来接她了。”
  天廉原本被天尧的话躁得满脸通红,此时听到天梦的话转头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看到良姚月哀怨地瞅了他一眼,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锦衣卫进了迷雾林。
  天尧挑挑眉,历练途中,没有交情,没有感情,即便是有时需要联手,也不代表在危机的时候会互相帮助。在这种角逐胜利者的历练中,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天廉啊天廉,连无念都懂的道理,你却没有明白,你难道没瞧见连平日里最容易心软的天岚都在冷眼旁观吗?
  他的目光嘲讽地扫过天岚面无表情的脸,天鸣冷笑着的表情,天梦懒懒散散伸着懒腰的背影,天傲倨傲地扬着下巴晃动扇子的动作,又转到天廉满脸怅然若失的神情。
  天尧打了个呵欠,歪头靠在一旁天遥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
  “良姚月退出历练了。”
  天遥温柔地帮他梳理着被风吹乱的银发,闻言手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目光看向林子的方向,在他的眼里,那里只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天快黑了,那家伙又该出来了。”天尧将头伏在天遥的颈窝,微微眯起眼。
  “嗯。”
  “我不想看到他。”
  天遥微微一怔,雾蒙蒙的目光转回来看向天尧。
  天尧张张口正要说什么。
  蓦然,天梦欣喜地叫声打断了他们对话:“好了,那些灾民散去了,我们可以下城楼了。”
  原本懒懒散散坐着的众人全都来了精神,一个个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天尧不悦地看她一眼,也坐起身来。
  几人陆陆续续下了城墙,城门口的守卫兵只是闲闲地挑眼看了他们几眼,没有理会。
  一连片简陋的民居,破破烂烂的道路,光秃秃的树木,连花草都失去了踪迹。捧着破碗的灾民坐倒在路边痛苦地呻吟,脏兮兮的小孩失去了玩耍的力气,病怏怏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尽管在书籍中曾有读到过灾荒的景象,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他们心猛地一沉,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国度,不过相隔一片小小的树林而已,却如此天差地别。
  这是父皇统治的领域,这是他们的臣民……
  进城的那一点点兴奋被那无处不在的哭泣和呻吟搅得一干二净。
  连向来不愿理会庶民的天傲,都皱起了眉头,摸摸瘪瘪的包裹,别开了目光。
  “我……我们找个地方先住着吧。”天梦的声音都微微抖,似乎一眨眼眼泪就会簌簌落。下。
  众人将目光看向自己眼前的地面,刻意不去注意那近在耳边的求救声。腰间的包裹仿佛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沉到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重,勒在心中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吗?为什么会有灾荒?
  父皇……那些躺着坐着的,不是您的子民吗?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不顾?为什么任由他们绝望地等死?为什么……让那些还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孩尝到饥饿的滋味?
  这就是统治吗?这就是治国之道吗?国家的繁荣,难道指的不是国内的每一寸土地吗?
  他们在觥筹交错,玩耍嬉闹的时候,他们的子民在干什么?哭泣,求救,疾病,痛苦,死亡,聆听着地狱死神的脚步声吗?
  身上名贵的玉石,华丽的衣饰与周遭的格格不入,灾民衣物上破裂的布块,仿佛一张张嘲笑的大咧着的嘴,又仿佛利刃在他们的心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不愿为帝


  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旁边冲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天傲,然后推开他拔腿就跑。
  看看他一身的脏污,天傲嫌恶地皱起眉,啪嗒晃晃扇子。
  扇子摆动带来轻轻的风,他忽然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扇子柄上光秃秃的,原本系在上面的玉佩流苏不翼而飞。摸摸腰间,空空如也。
  “怎么了?”注意到他一瞬间惶然失措的表情,天廉凑过来关切地问道。
  天傲木然地啪的合起扇子,给他看光溜溜的扇子柄。
  “刚才那个孩子是小偷。”天廉忽然想起曾经在一些游侠传记中读到的一些情节,穷困灾荒的地方会有小孩假装不轻意地撞上然后趁机偷窃,然而他们居住的都城一直都是繁华富裕,百姓安居乐业,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三哥你还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去追?”天梦也凑过来。
  天傲的表情微微一僵,别过头,倨傲地哼了一声:“我堂堂太子,怎么能和一个肮脏的贱民一般见识。”
  “那个不是母后留给你的吗?”天廉不由急了。
  “母后……”天傲摸摸扇柄,脸上浮现犹豫不决的神情。
  “如果已故的芊后看到自己最喜爱的玉饰被一个脏孩子在手上抓着,去换几个馒头的话,她会怎么想呢?”天尧在旁边露出嘲讽的笑容,冷冷地开口。
  天傲一怔,倨傲的脸上露出一抹懊恼自责,手中的扇子若有若无地摆动几下,啪地合上,他抬起头,看看之前那个孩子身影消失的巷子,拔腿就追。
  两道黑影紧随其后。
  “我们要去帮忙吗?”天梦耸耸肩,露出狡黠的笑容。
  “就算不帮忙,我也想看看三哥难得的失态。”天岚吐吐舌头,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目光一瞬的交流,众人对视欣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天傲一手抓着扇子,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被风吹散,华贵的金虎冠微微歪了,斜斜地挂在头上,整洁的衣角也染上道路上的尘土,微微呈现灰色。
  母后……
  他小时候很好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大哥到处乱跑,每次摔得浑身是土才舍得回去。母后就会用温柔的手指轻轻为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用柔软的毛巾轻轻为他擦拭脏兮兮的脸颊。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好像自从母后逝去后,他就再也没有试过这样在风中奔跑的感觉,周围的景物迅速地后退后退,迎面的风夹杂着浑浊的空气袭面而来。
  母后希望他成为一个有君王风度的人,希望他成为一个不比任何人差的男子汉,希望他更稳重,希望他更坚强,希望他快点长大。
  所以他不再笑,不再闹,也不再到处乱跑。他开始读书,开始习武,开始远离要好的兄弟姐妹,开始被人疏远,也开始疏远别人。
  等到觉察自己改变的时候,他已经再也笑不出天真灿烂,再也记不起肆意奔跑的感觉。
  皇宫是个大染缸,没有真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人。
  只有曾经的那个弱智儿。
  那么纯洁灿烂的笑容,那么傻傻呆呆的天真,他仇视,他嫌恶,他鄙夷,他甚至嫉妒。然而他不否认这点无瑕的纯粹曾经触动了他的心,他喜欢看那个傻子呆呆地看着脏脏的手无措的表情,他喜欢听那个白痴瞪着圆圆的眼睛眼泪簌簌落下的声音。
  可是,现在连最后一点干净也不存在了。
  天傲皱皱眉,他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些东西,原本以为这些早已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再也没有翻出的一天。
  毕竟是个身高腿长的青年,很快的,他的视线中就出现了那个脏孩子努力奔跑的背影。
  隐隐看到那指缝中露出的明黄色流苏,天傲目光一沉,冷冷地挑起嘴角。
  贱民,竟敢将母后的玉饰抓在那脏手里,被我捉到了,我要跺了你的手脚。
  那孩子左顾右盼,转身进了巷子深处一扇小小的门。
  天傲紧追上去,脚步顿在门前。
  这是一扇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门。
  原本也许是朱红色,也许是黑色,斑斑驳驳地颜色,还有几个过路人的信笔涂鸦,门边墙缝里密密的青苔,门上仿佛有一层厚厚粘粘的不明物质,还有几个黑色的脚印烙在上面。
  天傲退后一步,嫌恶地皱起眉,这种东西平日里他连看都不愿看,现在竟然还要用手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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