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男人(下部)————冰蓝水晶
冰蓝水晶  发于:2010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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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的人群,瞬间笔直地让开一条道路,肃穆着让一队人通过。
我站在窗前,目光顺着人群看向那些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穿一袭绛红色的衣裳,左肩火红色的羽毛威严的舞动着,浅褐色的长发束扎在身后。
我冷冷一笑,秦宇楼,果然还是穿红色的衣服比较好看。

秦宇楼一走上台,底下就立刻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盟主永安!盟主永安!盟主永安!”
秦宇楼背着手转过身子,硬挺的线条在高高的平台上更现英姿勃发,他双目炯炯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他微微抬了一下手,所有的呼声立即停止下来。
“各位。”秦宇楼立在高台上,朗声道,“今天各大门派同聚长安城,召开这个‘弑魔大会’,秦某是想大家共同见证,正义是永远战胜邪恶的!”
“好!好!好!!!”台下立刻又情绪高涨起来。

一阵拥护声过去之后,秦宇楼重新开口:“秦某和通天派没有辜负各位所托,于半月前捉住了双犀宫南宫宫主,今日,秦某将与各位一起,手刃魔头!”他停了下来,威风凛凛地大手一挥,“来人啊,把南宫银押上来!”
我的心不觉跳了一下。
人流又一次自动分开,聚光处,我看见四个红衣男人押着一个满身缧绁的人慢慢地走上高台,将他狠狠地绑在十字架上。
耀眼的阳光下,十字架上的人突然有些刺眼,他穿着一身白色囚服,看起来很虚弱,如瀑的黑发披散开来,碎发遮住了半张玉脸。他的脸看不清楚,但是他一直抬着头傲然如初,仿若一尊白雪般的冰雕,浑身透着一股冷艳之气,却丝毫不亚于秦宇楼。
我的心不由得堵了一下,银……半个月后,我还是见到了他。

“秦盟主。”坐席上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声如洪钟,“南宫银这魔头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当初他杀死了我们11个门派的掌门,这个仇我今天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对!秦盟主,这个魔头杀了我师傅,一定要在他身上捅100个洞眼出来,以泄心头之恨!!”又一个帮主站了起来,声音气得直发抖,“嗖”地一声已经拔剑出鞘。
几大门派的掌门一表态,底下立刻沸腾了,纷纷举起刀剑,喊杀的声音响成一片。
“杀了南宫银!杀了南宫银!!杀了南宫银!!!”

“各位,各位!”秦宇楼朗声开口,台下马上又平静下来,“身为武林盟主,秦某并不赞成用残忍的方式对付南宫银,我们是名门正派,不能用魔教那些肮脏的手段。”
“秦盟主,那么依你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个大魔头呢?”台上衡山派一位老者起身抱拳问道。
秦宇楼立在台上,左肩火红的羽毛如魅,他略略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沉声说到,“一刀毙命,悬城三日,以警后人。”
“好!”那老者一声喝彩,“大人大量,不愧为我们的武林盟主!”
“盟主永安!盟主永安!盟主永安!”台下又是一阵喝彩,人人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

“那么,就请秦盟主拔剑,为我们手刃这个邪教魔头!”先前那位老者苍劲的声音穿透喝彩声,沉沉而起。
现场立刻又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四周彩旗飘扬的声音,似乎在等待盟主最后的答复。
秦宇楼轩昂地站立在红色的高台上,他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然后点点头,抱拳道:“好!如果大家没有意见,那么今日就由秦某亲自手刃双犀宫主,以警世人!”

艳阳高照,刀剑上摇晃着白芒,亮得几乎让人晕眩。
高台上,红裳似锦,白服若雪。
我站在窗前,手不由地抖了一下,才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握紧了拳头。我看见秦宇楼接过弟子递来的宝剑,一步一步走近绑在十字架前的银,每走一步,他肩上的羽毛就跳跃一次,如火般绚丽。
银一动不动,依然平静地抬着头,仿似一簇白色的樱花,冰冷滴露华。

秦宇楼走到银的面前,停了下来。
凝固的空气里,突然一阵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四围的柳絮旋转,舞成一曲芭蕾。
秦宇楼降红色的衣摆飞扬起来,狂风中杀意渐起。
他“刷”地拔出宝剑,银白色的剑身死死地抵住银的颈间。
“南宫银,你受死吧!”他大喝一声,高高地抬起了剑,飞起一道银芒。

银芒在砍下去的瞬间,一枚竹叶飞驰,银剑突然震了开去。
“慢着。”一个干净而柔和的声音如清风般拨开云雾。
“是谁?”秦宇楼冷喝。

翻飞间,一袭浅绿柔纱衣裳轻点落地,扬起袖摆微漾,黑色的发丝优雅地落在肩后。阳光下,夕高挑的身材纤弱却沉稳。
“在下双犀宫北宫宫主夕,秦盟主,有礼了。”夕微微颔首,声音柔弱,却字字清晰。
“北宫夕?”秦宇楼仿佛向四周寻了寻,重又盯住夕,冷笑地开口,“难道,夕宫主是想要在这里带走南宫银吗?”
夕立在原地,微风吹起他柔纱轻扬,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是的,在下正有此意。久闻秦盟主气宇不凡,武艺高强,不知可否与在下一试,若你打赢了我,则悉听尊便;若我胜过了你,则带走银,如何?”

台上一阵沉默。
我的心突然咚咚快跳起来,握紧的拳头里冷汗津津。
秦宇楼考虑了良久,慢慢地吐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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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一阵沉默。
我的心突然咚咚快跳起来,握紧的拳头里冷汗津津。
秦宇楼考虑了良久,慢慢地吐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字:“好。”

台下突然骚乱起来,受惊的人们炸开锅似地兴奋起来。
“这个人是双犀宫的北宫夕?一点也看不出来啊!那么弱,怎么打得过我们盟主?”
“盟主居然答应了?万一输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盟主的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输!!!”
“魔教果然来闹事了!一鼓作气灭了双犀宫!!”……
议论的声音起初很大,却渐渐地小了下去,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握着拳头,伸长脖子望向前方的高台。

红色地毯铺置的高台上,秦宇楼一身绛红衣裳,醒目地凝立在中央,他的对面,一袭浅绿衣衫的男子,手执竹箫,翩翩而立。
一阵微风吹过,秦宇楼浅褐的发丝突然飞扬狂舞,他慢慢举起银剑,周身似乎带上了一团红色的火焰:“那么我今天就一箭双雕,出招吧。”
话音刚落,只觉一股寒气,红影如舞,银芒闪过,秦宇楼已然向夕夺身刺去。
我的心忽然不安起来,手不自觉地把住窗台,半个人已经紧张地探到窗外。夕……

狂妄的红影中,一个浅绿的身影从容如蝶般跃升而起,夕一个翻旋,双脚轻点在银芒上,轻飘而过。
落地间,轻转,碧绿的竹箫已然横卧唇边,夕细指流转,空气中突然传来声声悠扬的箫声,风随箫动,流淌似水。吹箫的手指灵动旋转箫身,夕弯弯的眸子骤然冰锐起来,右手疾挥,箫如碧剑,风声凌厉,突然如万把刀片飞向秦宇楼。
“好箫!!”秦宇楼一声喝彩,面向夕,银剑划圈,划成一墙白色剑气,将所有的风刀化散开去,仅留一股凉风扑面。

不带任何迟疑,秦宇楼翻转银剑疾舞,颤厉如泼浪般扫向夕,夕微微后退一步,手中的竹箫刹那转成一柄莹绿色的宝剑,轻轻格开眼花缭乱的剑招,腾空而起。
秦宇楼翻身后旋,也即刻高高跃起,一柄银剑带着无比刚硬的力道直直地刺向夕。夕毫不惊慌,迎面挡住了秦宇楼的攻击,两柄宝剑在空中激碰,撞出闪亮的火花。
几个回合下来,我基本上看懂了。
秦宇楼并没有用“天阳令”的武功,但是他的招式刚硬有力,明显是由天阳功转化而成,也因为这样,天阳功的威力并没有发挥到最上乘。
我的心略略地放了下来,双手慢慢放开了窗台,抱在胸前。

呵呵,夕果然是冰雪聪明之人。
他应该一早就料到,秦宇楼不会公然使用天阳功的招式,那么这样打下去,夕赢下秦宇楼的机会就高出很多。
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夕,如果赢了秦宇楼,也可以为我报仇雪恨了。

烈日如芒,柳絮烟绕浮空。
高台上,一袭红衣耀眼,一袭浅衣淡雅,时转时跃,疾风如剑,两个人平分秋色,夕略略占了上风。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不自觉地转开,红色的高台上,还立着一个人,一身白服如樱花般飘然,如瀑的黑发长长地披散在身后,眸子里,像是散着极冷的寒光,纵使缧绁缠身却依然如满眼樱花绽放……
那个人一直冷冷地看着我。
我盯着银看了几秒,然后眨了眨眼睛,漠然地转开了脸。
转过身,我回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袅袅的白烟缠绕在我的指尖,我捧着茶杯,又慢慢地踱回到窗口。

突然,我双眼惊恐地睁大——
夕腾空跃起间,突然猛晃了一下,人直直的跌落下去,而秦宇楼,一剑银芒正迅速朝夕的胸口移去!
台下已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手一松,茶杯“砰”地跌落下去,热茶全数泼在手上。
“夕——”我狂呼,来不及作任何思考,飞身掂脚从窗口跃了出去,连点数肩,瞬位落到高台上,从夕手上抽过莹绿色长剑,毫不犹豫地转身挡开了秦宇楼刺向夕的致命一剑。
撞剑间一道迤逦,秦宇楼深邃的目光里突然间一片破碎的颤丽。
“尹芍……”他空中后翻,呆呆地站在高台中央,竟忘了再次举剑。
“我不会让你伤害夕的!”我落地,风拂在我的脸上,我冷冷地看向秦宇楼,一字一句地说,“特别是用暗器这种卑劣手段的人。”
他立在我面前,白芒下,忽然惨白地像一尊木偶。

“芍儿……”夕低声唤我。
我直直地盯着秦宇楼,然后迅速蹲下身子:“夕,你没事吧?”我小心地拨开他的柔衫外纱,夕的右小腿上,三枚星型银针深深陷入他的玉肌,却一点血迹也见不到。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暗器。
“这是天阳令里的一招,叫做‘流星针’。”夕低声说,放下外纱,缓缓站起身来,蛋清的脸上,纤薄的唇瓣抿得有些苍白,然而神色间却不沾一丝轻忧。
夕说:“不碍事的,针上没有喂毒。”说完,淡然朝秦宇楼走去。

我看着夕,心瞬间就很难受,我一把拉住夕:“和秦宇楼之间的决斗,让我继续吧。”
他怔了怔,双眼微微睁大。
然后他微微笑,点了点头:“芍儿的武功应该可以了。”

我转过身,目光略过一个人,不由停了下来。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色的囚服薄如蝉翼,风一吹,松垮的囚服不住摇摆,微敞的衣襟里,片片红痕透着薄衣若隐若现……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眼,冰寒的眸子冷冷地盯着我,似要将我穿透……
我的心堵了一下。
顿了顿,我转开了目光,一步步走向秦宇楼。

红毯铺展的高台上,我走到他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抬头,冷视,心渐渐冰冷起来。
自从那次洛水边的对峙,面前的秦宇楼,已经不会再让我有任何犹豫了。欠玉楼的命,那天在嵩山半腰,我已经还清。但是他过去欠“尹”家的,曾经伤害过我的,现在伤害夕的,我今天也要拿回来!
我们对视着,一言不发。
阳光下,他站在我的面前,俊冷的线条一如往昔,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层迷雾,似铿锵却无力,左眼眼底那颗泪痣,鲜红仿若妖艳的红莲。

“尹芍!芍你在做什么?”安静的台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的心猛然间颤了一下,向台下望去。
高台一边的雅座上,一个锦衣少年诧异地立起身子,奋力朝我喊道:“芍,你和秦盟主不是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吗?怎么帮魔教的人对付他了?”
那个少年,锦服玉簪,浓长眉,小麦色肌肤,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的好朋友——六大贵族“端木”家长子端木康。
端木康还想说下去,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急捂住了口。

“尹芍?”雅座上华山派掌门慕容若立刻站起了身惊呼,“你就是‘六大贵族’之一‘尹’族的小公子尹芍?”
我的心咚地沉了下去。
听得见心口慢慢纠结起来……是的,我就是尹芍,当年“六大贵族”之一的尹芍,5年前的我并没有死,我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孤单地活着……
我也想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的身份,可是,今天的场合……这样的拆穿……

果然,台下突然间又沸腾起来。
“啊?这个紫衣少年是六大贵族的人?”
“他父亲不是得高望重的尹若然吗?这个人怎么和魔教的人混在一起,难道尹家和魔教本来就是一伙的?”
“这个尹芍这么保护那个北宫夕,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尹芍!身为堂堂六大贵族的人,你家居然勾结魔教与正派为伍,究竟有何企图?”高台侧,泰山掌门愤怒地拍案而起。
我的心脏,血一点一点被抽干。
千夫所指,每一句都与我家有关,那个洛阳河畔荣耀生辉的家……
我轻闭上眼睛,紧咬住嘴唇,感觉到心头纠结若窒息的绝望。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冰冷地睁开眼,我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头:“是的,我是尹芍,我是和魔教的人在一起,那又怎样?我早已切断和‘尹’族的关系!我是我,‘尹’族是‘尹’族,毫无瓜葛!”挤完最后一个字,我的喉咙哽住了,我拼命清了清喉咙,口中一片血腥味。
对不起,爹,芍儿只有这样做,才能够永远地划清界限。
对不起,芍儿什么都不能做到,但是我绝不能毁了“尹”族,绝不!!我要让我家堂堂正正地活在人们心中,“尹”族已长埋地下,我决不允许尹家的声名受到丝毫的干扰……就算,我牺牲再多,也心甘情愿!!
我抬着头,惨白地冷笑着,抿紧的嘴唇间,慢慢有血丝渗入嘴里……

“这么说,你是来救人的!你想救夕还是救银?还是两个都救?”秦宇楼突然沉沉地开口,深邃的双眼一直盯着我。
我摇摇头。
“我是来报仇的,秦宇楼,你心知肚明,我说过的,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不眨一眼,冷冷道,“我代替夕出场,顺便,带走他。”抬起手,我轻描淡写地指向身后十字架前的银。

秦宇楼深邃的眼底划过破碎的涟漪,随即冷笑起来:“我不会和你打的。尹芍,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干涩地咧嘴,冷道:“你指的,是你所练的天阳令的武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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