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见他们在自己面前消失，那个滋味，不好受。
秦放冷静无比，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李队，不是你的错，怪不得人。"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有本能反应，看见自己的同事危险，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十分正常。
关键时刻，谁还能顾忌到周遭的其他人呢？
可是舒恒可却这么死了。
姚乐被关进监狱，舒恒可在一片混乱中却阴差阳错的死于警察的枪下......
韩墨知道了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秦放使劲闭着眼睛，不敢去相信得知真相时韩墨的表情。
韩墨黑亮的眼眸静静看着面前的李队长，安静的问道："小可怎么样了？"
李队长沉默了一阵，"抢救无效......"
"......"韩墨不在言语，别过头去，脸上不再有丝毫的表情。
艰难的开口，虽然是不愿承认的错误，可是毕竟是事实，尤其当他得知舒恒可与韩墨是户籍上的兄弟时，他认为有必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韩墨知道。
"经过调查......舒恒可是因为警方的......警方的失误才......"
韩墨猛的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瞪着李队长，声音寒冷的没有半分温度："你说什么？警察？？？"
"基本上来说......是这样的，因为误伤......"
"警察......警察......又是警察。"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喃着几个字，韩墨浑身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小可居然死了。
居然又是因为警察......
哈哈，都是因为我的原因，莫名其妙招惹上警察......
姚乐，小可......
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笑的那么凄凉悲绝，像是要把心从胸腔里用力笑出来一样。
听到这个笑声，秦放不由一阵。
他茫然的看着远方，没有一点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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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羁押的犯人无权要求任何人的探视。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服刑犯。
李队长却越权让人带来了姚乐，让他跟韩墨见一面。
在告知他真相后，韩墨只说了一句，我要见姚乐。
然后就是几天的绝食与不合作。
李队长叹了口气，然后说，带青山监狱的姚乐来见他，任何事情我来负责。
短暂的不到一个小时的谈话。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也没有派人进去监视或者录音之类的。
这只是李队长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死刑是肯定了的，杀了那么多人，法律绝对不会有任何宽恕。
所以，李队长这个老刑警产生了一种悲悯的心态，想要让这个年轻人完成他的心愿，说不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很多年后，当李队长想起他这个决定的时候，感到有些后怕，可是并没有后悔。
因为就是这么一次简单的会面，才让韩墨产生了出逃的念头与机会。
并且成功的、莫名其妙的、让人不可思议的，在跟姚乐见面后的第三天。
在警察局的羁押室里消失了。
局长以及上面的部分领导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恼火。
李队长引咎降职调离到缉毒所，秦放请求一同调职。
放弃了他身为重案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队长的位子，毫不犹豫的，跟着李队长，走向缉毒第一线。
虽然两人没有明确的说明，可是他们都知道为什么。
只是为了躲避那个男人。
无时不刻压在心中那个沉重的影子。
那个男人逃跑了，可是他总会回来报仇的，不是么？
等待那一天的来临，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
异装卧底，在那偏僻遥远的地方。
静静的等待。
审判？
也许......
高梓敬也在寻找。
为此他也想尽办法见到了姚乐。
那个他费尽心思弄进监狱，并且用他换得韩墨的男人。
居然带着一丝笑容，姚乐甚至有些悠闲的等着高梓敬开口。
"韩墨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跟他联系。"
"可是你仍然知道他在哪里？"
偏着头看了他一会，终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就算我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想清楚，告诉我的好处......以及不告诉我的坏处......"若有所指，高梓敬冷酷的笑笑。
"呵呵......"姚乐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懂得什么叫爱，你只能用疯狂的占有与威胁去得到一个人，那么你永远也没办法真正的走进他的心！"
高梓敬震了震，眯着眼睛看着姚乐。
"你用我来威胁他，用小可来威胁他......"冷冷的望着高梓敬，带着嘲讽的口吻。
"小可也不在了，我也老老实实的待在监狱里......我看你还能拿什么威胁他......"
可怜人。
什么都不懂，在明白之前就开始失去。
高梓敬走出监狱大门。
身后跟着陆潜。
他忽然开始恍惚，坚持很久的信念开始在心底动摇。
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在身体里流逝......
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
韩墨......
高梓敬轻轻笑了笑，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却变成一桩阴谋交易？
真是脑袋坏掉了。
第二十八章
韩墨完全清醒过来，他抱着双腿靠坐在窗前的沙发上。
静静的望着窗外。
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他听到卫生间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没有回头。
自从他将秦放带到这里，已经快五天了。
没有去留意秦放的行动，不是因为不想留意，而是根本没办法去留意。
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完全不去思考以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事，或者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秦放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
"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飘忽的声音根本不象是从嘴里发出的，秦放愣了愣，轻轻回答道："好！"
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
抬眼望了望身后的男人，本来是个张狂任性的小子，粗暴急躁的性子，漂亮的脸上居然会带着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
没想到可以从他脸上一直看到这样的表情......
垂下眼睑，窗外的风吹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将他抱回床上。
有些想要发怒，却又觉得力不从心。
把他当成女人了么......
可是软弱无力的身体......
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应。
好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像俩人是阔别已久的恋人。
韩墨冷淡却没有表现除此之外的任何异样。
秦放小心翼翼，带着哀伤与忧郁的眼神围绕在他身后打转转。
这些都看在韩墨的眼里。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是不是两个人就不会有这么安静平淡的相处？是不是就不可能忘记双方彼此对立的立场？
将韩墨小心的放在床上，秦放转身换上放在旁边床头的恤，准备出门。
没有任何询问，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离开。
为什么这样相信自己？或者说......已经是完全不在乎......
苦笑一下，事到如今，还能期待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自己就陪他做什么，只能这样了吧......
打电话到车行租了车，然后走进药店。
拿出韩墨写的纸条，直接递给药柜台的销售员，她接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秦放。
"这是非处方药，我们这里不能随便卖给你，请先到医院取得医生的处方才能购买。"
"处方药？"秦放皱皱眉头，看着纸条上写着一串英文字符，想起之前韩墨淡淡的告诉他，去医院才能买到......
路过药店，就顺便进来看看能否直接买到，结果被告知是处方药。
"治疗什么病的？"一直很好奇韩墨在不停的吃着什么药，却没有勇气开口询问，也许是在潜意识里害怕得知那个答案。
"抗精神抑郁的，最好到医院检查之后再开药，在医生的指导下......"
再也听不下去，立刻跑了出去，靠在药店门外的墙壁上缓解变的急促的呼吸。
精神抑郁么......
忽然回想起舒恒可的话......
他给他注射......
浑身一颤，秦放不顾一切的朝旅店奔去。
砰的一声将门推开，入眼的是韩墨略有些吃惊的脸庞。
握住削瘦的肩头，拼命摇晃着，带着惊慌失措的口吻："你吃的是什么药？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随着摇晃来回摆动的头发，缠绕在秦放的手臂上。
没有温度带着凉意的手覆上秦放的脸庞。
那么冷，那么凉，让秦放惊了一下，急躁的情绪冷却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拉过椅子在韩墨面前坐下。
摆出一个刨根问底的姿态。
韩墨笑笑，偏着头看着他，眼底居然带着几分逗弄的笑容。
一刹那，仿佛回到初识的那段日子。
总是喜欢带着坏坏笑容，挑衅着戏弄直到满脸通红为止还不肯放过自己的韩墨......
"你急什么？"清冷的嗓音缓缓问道，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你得什么病了？"
"什么病也没有，胡说什么......"看似漫不经心，甚至偏过头去，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为什么你吃这种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口气是这段时间来少有的倔强。
"......不过是因为遗留问题而已。"
"遗留？"
"当初高梓敬......"说出这个名字时，看到秦放身体明显的僵硬与畏缩，韩墨笑了笑，自己都不在乎了，他为什么还表现出惧怕的模样？
继续说道："精神受了点儿刺激吧，现在吃药克服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放盯着他，表情变的有些扭曲，充满痛苦与伤心。
韩墨不在意的笑笑，刚想说的话却消失在秦放禁锢的双臂之中。
感觉到背上的湿意，韩墨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
好像带了一张面具，嘴角扯出一个似有似无的讽刺笑意。
颇有耐心的任秦放紧搂着自己。
有些好笑的容忍着抱住自己的秦放，在身后发出压抑后的哽咽声。
伤心什么？难过什么？痛苦什么？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
有什么值得哭泣的？
※※※※※※※※※※
没想到韩墨要带他到这里来。
出乎秦放的意料之外。
偌大的一个墓地，密密麻麻的墓群围绕在四周。
各式各样的墓碑，形态大小各异。
有些困惑，有些不解。
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韩墨身后，手上捧了黄色、白色两束菊花。
轻车熟路的在线路复杂的墓园里，步伐没有之前的迟缓与滞待，脸上的表情则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异常的安静。
脚步忽然停止了。
韩墨侧了身子，伸出手来。
秦放将两束花递了上去，眼睛瞟到面前两个一模一样墓碑的名字。
郑小峰......
舒恒可......
呼吸一滞，胸腔里开始弥漫密密麻麻的细小疼痛。
俯下身子，将黄色的花束摆放在刻着郑小峰的墓碑前，又将白色的放在舒恒可面前。
笑了笑，说不出的缥缈虚幻。
"小可，小峰，我来看你们......"轻柔的话语，温和的口吻。
秦放有些难过的，看着韩墨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来？
眼前的韩墨脸上表情是少有的沉稳与淡定，嘴角居然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莫名有种惶恐的感觉爬上心头，就算明明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却产生一种马上就要失去他的感觉......？
默默的站了很久，久到秦放都快忘记时间。
在两人之间难得的静谧，让秦放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突然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头脑中突如其来的晕眩让韩墨心中一颤。
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后面一倒。
眼疾手快的将韩墨的身体接住，发现脸色在瞬间血色全无。
嘴唇遏制不住的轻颤，紧闭着双眼，好看的眉头蹙的紧紧的，仿佛在强忍着什么痛楚一般。
"怎么了？怎么了？"有些紧张的询问着，双手已经将人搂抱在怀中。
......看样子是无法支持下去了啊......韩墨努力睁开眼睛，靠在秦放胸口前好一会，才慢慢缓过神来。
"......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小可，今后如何我有什么......希望能有个人来替他俩扫扫墓。"
淡定的口吻，却隐隐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秦放无法扫去心中不安与晦涩的感觉，他牢牢握住韩墨的手，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一倍："你说什么傻话，什么叫今后你有什么？你能有什么事儿？你......"顿了顿，口中变得苦涩无比，带着自嘲与哽咽，"不是还要报复我么......你怎么能够有事......你......"
无论无何也说不下去了，眼眶开始泛着湿意。
韩墨忽然抚上他的脸庞，带着他以为再也不会看见的温柔笑容。
眼眸波光流动，异常动人。
"......也许我应该恨你......可是我......没办法......"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软了下去。
彻底的倒在秦放的手臂之中。
慌张之中带着恐惧，秦放一鼓作气的将韩墨抱起，步伐飞快的奔向离这里最近的大路。
不可以......
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你不是还要替舒恒可报仇么？
还有关在监狱里的姚乐......
你怎么能够就这样放下他们......
我等了你那么久，一直一直的等......
等着你来找我，找我报仇......
所以......
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
一定要活下去......
墨......
墨......
第二十九章
"抗精神抑郁的药服用过量，加上之前他被人注射的药物影响的大脑神经系统，记忆方面会产生障碍......"
"没办法彻底治愈，只有尽量拖延病情的恶化......"
"也许今后会产生植物神经紊乱的情况，智力退化现象会逐渐出现......"
"靠药物来控制病变是惟一的方法......"
"必需要有人在他身边照顾，因此我们建议最好送人专门的护理医院，有专业人员的照顾才能......"
......
跑遍无数知名医院，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无法治愈、病情特殊之类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