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上----十九章
  发于:2010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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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雪娃儿,你这是要撞去老哥哥我半条命哟!”
  
  “老大哥!”雪半空忙上前扶他,“你慢慢来。”
  药王直起腰,花白的胡子被气吃得一颤一颤,指著远离邪:“他是什麽人?”
  “一个小贼不必介意!”
  “雪半空,你有种放了我,我奉陪到底!”远离邪挺胸叫道,刚刚那一撞使得勒进肉里的绳索又似乎紧了几分,身体有种被绞断的痛觉。
  
  “嗯?”药王又瞪起眼睛打量远离邪一边打量一边摇头,“不象,不象,挺高大的嘛!”
  雪半空知道他的脾性也不争执,只轻描淡写的答道:“可惜长个不长脑!”
  “不长脑?”药王一听感兴趣了,立即窜到远离邪面前,“我来看看!”说著伸手扳过远离邪的脑袋使劲按下来,捋在掌中转来转去的看。
  “不是我,是青痕,你这个庸医到底懂不懂看病啊?”远离邪人比他高出一截,这一按便生生折了腰短人半截了,好不郁闷,又见自己的脑袋被他象拨浪鼓般拨著玩,越发怒火高炽,可又心系昏迷不醒的竹青痕,只得抛了自身问题,叫道,“雪半空,你哑巴了啊?”
  
  他实指望雪半空快带药王去看竹青痕却不知雪半空知道药王的脾性越是催促他老人家越是端架子推诿不看,所以索性便只字不提,面对远离邪的吼叫也来个只耳不闻。倒是药王听了不乐意了跳脚道:“小贼,你说我不会看病?”
  “我行医,三、四、五,”他扳著手指数著道,“我老人家行医整整五十七年从没有人敢这麽说我,真正气死我也!”说著瞪了远离邪一眼叉著腰气呼呼的走了几个来回口中念著气死了气死了。忽然象想到什麽般收脚往远离邪这边冲一脚拐过来,远离邪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跌去,眼看就要著地了却觉得脖子上一紧,药王已手疾眼快的捉住他的脖子一提抬脚往房中走去。
  
  雪半空慢悠悠跟在他二人後面也进了房一边往闵氏兄弟打了个眼色,两兄弟便一左一右的守住了房门。
  
  
  >可怜的远二,吃得苦中苦方为攻中攻啊,囧<

 


有匪君子37

  三十七
  
  
  却说远离邪被药王这麽一踢一跌一捉一提间差点没有闭过气去,他出生世家,在众人的疼宠呵护下从未如此这般受屈过,又惦记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竹青痕心下不知是急是气还是恼怒,俊脸涨得通红,一急下反说不出话来。却觉得脖子上一松,身子一个趔趄,晕乎乎的就撞到了墙上。
  
  “小贼,你好生看著!”药王将他一扔神气的翘著胡子道,“这天下间用药者我认第二,谁敢称第一?”
  
  雪半空接口道:“老大哥这手赶鸭子上架也是天下无双!”
  
  “哈哈!”药王得意捋须。
  远离邪想这一屋子怪人,竹青痕与他们常年一处,幸好没沾染了什麽不好的怪癖,想著倒越发觉出他的好处来。却听得药王一声惊呼道:“这个玉娃儿不要命了!”
  
  “怎麽?”雪半空一听也鲜有的紧张起来,药王冷哼著笑道:“焚心未解便妄动情,不死才蹊跷!”一边翻著白眼,“他不要活你寻我来干吗?”
  
  “嗯?”雪半空眼一咄射向远离邪,却觉得眼前一花远离邪已飞冲过来撞开他对药王道:“老前辈,老前辈您救救他吧!”
  
  “嘿 ,什麽老前辈後辈的?”药王眼一瞪胡子一翘,不治就不治!
  远离邪被他这一呛倒愣住了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话。
  老人把袖子甩得呼呼作响,雪半空道:“老大哥,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若说玉二不醒的话,恐怕大家会以为老大哥你的药……”
  
  “啊呀,我的药不行吗?谁说我不行了,谁说我不给治了?谁?谁?”他一头凑到远离邪面前,“你吗?你!”
  “不!”远离邪忙甩头,好歹也瞧出点门道来,这个药王性情古怪不比寻常人,抬眼看了看雪半空见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便道,“可是,青痕确实没有醒啊!”
  “当然不醒,我还没给他用药!”药王哼道一手拨开他去看竹青痕,哼哼唧唧的开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我说小贼,玉娃儿跟你什麽关系?”
  “他,他是因为我才……”
  “住口!”雪半空忽然喝道,药王不高兴了揪著远离邪道:“你说!”
  “是我逼他的!”
  
  “你?”药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一会才明白,“就你能逼得了他?”一脸怀疑的模样。
  远离邪闻言心里一动,是啊,我竟然能将他逼到如厮境地,可见,青痕你果然动了心动了情!想著心情亦为之一振道:“是我!”
  这句是我倒让药王脑中灵光一闪,立时惊住,不,不会是他所想的意思吧?
  “小贼,我问你,你是女的吗?”药王似要把眼瞪出来般看他,但看他眉眼周正,相貌堂堂,虽然五花大绑但是气势一点也不落,怎麽看都看不出一丝女相,不由挠头,怪哉!
  
  远离邪亦瞪眼:“我是男人,我就喜欢男人怎麽了?”
  老人目瞪口呆,雪半空亦目瞪口呆,心中隐隐知道是一回事但乍听当事人宣扬出来还是非同小可。
  “有种!”药王瞪了会忽然翘起麽指赞道,“喜欢上这麽个狠心辣手的人,小子有你三长两短的时候!不过,我老人家菩萨心肠,你若有个好歹我为你续命!”
  
  “请老人家先看看青痕吧!”远离邪虽然心中冒汗,还是朝老人鞠了个躬,绳索又勒深了一分,痛得直冒冷汗。
  
  药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手往怀里一探摊开,掌心已出现一颗朱红的丹药。
  “解药?”
  “嗯,解不了全部也有八分了。”说著一手扶起竹青痕一手将药纳入他口中然後双指一骈疾点他的下颌喉间连线往下直到胸口几处要穴一一拂过,然後手腕一转,将竹青痕转过身,骈指从他枕後疾点而下至背部各个要穴,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人眼花缭乱,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後他收手道:“功成!”
  
  雪、远二人正看得入神闻言才吁了口气,这一功夫看得他们目眩神驰竟忘了自我,尤其是远离邪在这瞬间只觉得老人可亲无比,便是那为老不尊的样子看在眼里也成了童真有趣,只当老人反璞归真,返老还童。他出身武林世家,自幼听得许多奇人异士的故事,却没听过药王的大名,想来江湖中高人逸士多了去,便是父亲这般的人也有疏漏的,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老人家!”喜孜孜的上前一步却见竹青痕身子忽地一阵抽搐,张口狂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痕!”
  “玉二!”
  雪半空抢步上前扶住竹青痕,远离邪双手被缚急得如热窝上蚂蚁般,霍地转头看向药王:“这是怎麽回事?”
  
  药王也怔住了,怎麽会反复起来,难道这药还是不行吗?抬头迎上两双虎视眈眈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凛,这架式……心中有些犯怵,硬著头皮哈哈笑道:“意外,意外!老人家没想到玉娃儿爱男色,可这解药讲究阴阳调合!”
  
  雪半空哼嗤一声,压根不信他胡说,只道:“你说,怎麽办?”
  “哎!”两道雪白的眉揪成一团,药王摸索著从怀中取出一粒紫得发黑的药丸,“救人救到底!”说著挨挨蹭蹭的将药丸塞入竹青痕口中,一副心疼的模样。
  
  “醒来就没事了。”话音未落人忽地拔地而起化作一道光破窗而去。
  
  雪半空追赶不及,不由暗骂:“死老头,下次不要叫我兄弟!”
  
  “青痕、青痕!”远离邪俯下身去叫唤,一边挣扎著想挣脱绳索,衣上慢慢泅出一点点血迹,是绳索扎入肉里勒出的血,他却恍然不觉一边挣扎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床上依然毫无知觉的竹青痕。
  竹青痕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唇边一缕血丝越发显得触目惊心,也不知药王给的是什麽药,吐血倒止住了,但看起来情况似乎更糟糕。
  
  雪半空微微一叹伸手为远离邪解了绳索,他当即伸手抱起竹青痕,却不料手臂发麻一个不留神反一头扎在了床上。
  “你这是干什麽?”雪半空不悦的道,“非得折腾著他不可!”
  “我带他去找琅琊!”
  “我已飞鸽传书给琅琊,他若接到势必会赶来的。”节骨眼上雪半空也不与他抬杠了,“你再折腾下去琅琊就算赶到了,他也一命呜呼了。”他没有告诉远离邪药王刚刚给的是他穷尽四十年精力研制出来的保命丸,所以给的时候才那麽不舍得,玉二的命是保住了,只不过,那焚心之毒……
  
  远离邪伏在竹青痕身上半晌不动,仿佛也没了知觉般,雪半空看了忍不住翻白眼,玉二怎麽惹了个这麽痴缠的人?
  
  “你几时传的信?”远离邪道慢慢直起身,抓了竹青痕的手紧紧拽在手中,“琅琊被人掳走了!”
  雪半空轻哼一声:“只要没死他会过来的!”
  只要没死……
  远离邪心中一动,又升起股希望,总是有机会的,青痕你要撑下去!
  
  “不是你的,握得再紧也没用!”雪半空见他几乎要将竹青痕的手拽断忍不住嘲讽道。
  “雪半空,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喜欢到想起他就心痛!”
  雪半空一愣,喜欢到想起就心痛,他喜欢美人,男的女的,身边的美人也走马灯的换,他是喜欢他们的,美人多娇,春花秋月各有各的绝胜处,怎麽不让人喜欢?但是想起就心痛的却从未有过一人,那是什麽感觉?
  
  “哈,巧了,从来只有人为我心痛的!”雪半空道。
  “那是你没有爱过,得到再多也是空!”
  “嗯?”远离邪却不说话了只是专注的看著竹青痕,那样深情的目光令雪半空也招架不住。
  
  也许这个人与不二庄中那群自诩侠士的不同,他可以给玉二想要的东西,只是,看这心眼却又象是个傻小子,害得他也跟著犯傻与他谈如此无聊的问题。想著心下有些恚怒,想发火又觉得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便压抑著不快问道:“你知道他是什麽人?你与他在一起,你知道後果吗?”
  
  “无非是坐实了混世魔王一名!”远离邪回首,“你是担心青痕?”
  雪半空冷笑道:“你觉得发生这种事,世人怪你还是怪玉二?”

 


有匪君子38

  三十八
  
  
  “你觉得发生这种事,世人怪你还是怪玉二?”
  
  远离邪一怔继而恍然,的确,发生这种事,一个是名满江湖的武林世家子弟侠义之辈,另一个是素有恶名的江湖邪道之首,人人得而诛之,不说不二庄的说法,便是一些文过饰非的人也非说是年少轻狂被奸人所惑误入歧途云云,走投无路的是竹青痕。
  
  远离邪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後面的风风雨雨未必想了十成十但是早就抱了破釜沈舟之心,雪半空讲的情景他虽然没有去想过,此时一听便已通透,细思来只觉得悚然心惊,如果他带给他的是杀戮与血腥,那麽……
  
  雪半空目光冷若冰利如箭,他从不赞成玉二与正派中人的交往,更何况是与远离邪这种关系,而且,这个远离邪,他只不过是个娇贵的世家子弟,不识人间疾苦。他也许是真的爱玉二,可他拿什麽来爱他,用他不经世事的单纯与天真来爱吗?
  真是笑话!
  雪半空狠狠的攥了攥拳头,一脸阴沈。
  
  远离邪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身上突然大盛的敌意,只是看著竹青痕,目光温柔绵长,缓缓伸手抚过他的鬓边为他梳理稍乱的发丝,指尖抚过他冰冷的脸,低低的开口。
  “你说的我没有想过,但是我想的绝不会比你少,我想和他一辈子,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日子!”
  “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只给我一个临崖而立的背影,他说给我三年的时间成为他的对手!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生命中除了他就是剑,一开始未必是因为爱,但一样刻骨铭心。後来,我听说玉二不再著红衣,而是一袭白衣如同千秋雪,传言他依然会笑,但通常眼弯起时便是剑寒时,血如泼墨飞溅延一路桃之夭夭,他含笑而立娴雅得如同漫步花丛中。玉二,每听一次,我胸中战意就汹涌一分,然而,我无法想象他笑的模样,亦无法想象他穿白衣的模样,他与我,纵使想得再多,亦是隔得太远。”
  “月圆之夜琴台峰白之际,我等到了,他却失约,我从未想过他会死,然而,他确实失约了。在路上,我遇到了重伤的竹青痕,我救起他时,大夫说是他活不过三天,但是他活过来……”
  “他那时的情景你没有见到,我亦无法描述见到时的震憾,当时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希望他能活下来,每一个执著的生命都应该好好的活下来!”他低著头,发垂下在他脸上落一层阴影恍惚他当时的心境般,雪半空眼微微一黯心中一紧,当时的情景他无法想象,只要一想起重创不治的玉二从青梗峰下一直爬到了青云镇的山脚,他的胸口就会一窒恍如巨石压来,然後,杀意肆虐。
  
  “在青梗峰时,他临崖而立,一袭白衣如断云殒,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他是谁,三年来我为他执著於剑,出关後却听闻他的死讯,原以为与他一战之约今生已无践之期,可他,终究还活著,我无法想象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如何从青梗峰下一直爬到青云镇临近的山脉吗?後来我想如果非要说他有未了的心愿执著於心,我只希望是我与他的琴台峰白决一死战之约。只是当时,心已乱,兜兜转转也不知在想什麽,待我理清情绪的时候,我才知道最後我想的竟然是幸好他还活著,其他的倒不重要了……”
  “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首玉二也好,是死里逃生的竹青痕也好,於我来说,他只是我认定的人而已!”
  
  远离邪的声音徐徐缓缓如同三月的轻风,似乎只是自语又似乎是念叨给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竹青痕听,雪半空看著他们相执的手,忽然觉得自己便如同那窗棱上漏过的一缕阳光一般多余,那两人一躺一坐已成一个世界,外面的风风雨雨自与其无干。
  
  难道只是自己的多事吗?
  雪半空难得的躇踌起来,坐了半晌终是忍受不住那怪异的气氛,起身无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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