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饭桌时，小柔原本严肃的表情又被破解了。

　　　立曙已经坐下了，坐在同新对面，望著同新的早餐。盘子里有烤吐司，果酱，嫩嫩的煎蛋，火腿，另一个小盘子里有切好的水果，同新端著咖啡，眼睛盯著立曙，随时准备捍卫他的早餐。冉伶站在桌边，手上还拿著咖啡壶。

　　　同新开始微笑。

　　　冉伶叹口气，望著立曙：「决定好没？咖啡？稀饭？还是面包？」

　　　立曙抬眼，看来还没完全睡醒。「可不可以都要？」

　　　冉伶伸手帮立曙倒咖啡，然後转身回去厨房，见到小柔，露出微笑。「早！咖啡吗？」

　　　「我自己来！」小柔忍笑，跟著冉伶进厨房。

　　　同新的声音立刻传来：「冉伶宝宝，曙猪抢我的早餐！」

　　　小柔低下头，拿杯子倒咖啡。

　　　冉伶把稀饭端正的放在餐盘上，早餐都已经做好了，只等人点菜。

　　　小柔跟在冉伶身後回到餐桌旁。冉伶把餐盘放在立曙面前，立曙已经偷了同新的水果盘，正在吃，抬眼看冉伶。

　　　冉伶没有生气，反而笑笑的。「水果还有很多，不急！稀饭趁热吃了吧？你确定你吃的下？还要吐司吗？煎蛋？」

　　　立曙点头，吞下最後一口苹果。「你做的我都吃，一定吃的下！」

　　　冉伶满意的点头，回去厨房。

　　　同新一口咖啡呛进气管，一边咳嗽一边笑。小柔的动作比较快，赶紧吞下咖啡就没事了。这两个人真的好有趣，你能怪人爱凑热闹吗？

　　　立曙眯眼笑，看了小柔一眼。「添碗稀饭，小菜分你一点，要吗？」

　　　小柔挖苦般的反问：「你舍得分我？」

　　　立曙考虑几秒钟，说：「可以割让一点点，我还有面包煎蛋！」

　　　同新抬起笑出泪的双眼看立曙：「你真的翻身了耶！宝宝居然没有瞪眼！」

　　　立曙翻眼又想了下。「经由实验证明，通常，我可以指定菜色，但书，我要吃的完，吃不完的话，会打包带走！」

　　　同新又开始笑，小柔笑了下，又想到一件事；同新说过的，立曙的个性可以跟冉伶配的很好，立曙不像同新那样固执，光看吃饭就知道，同新吃的差不多就怎样也不肯再吃了，宁愿浪费，立曙不会，你叫他吃完，他撑死了也会吃完。立曙有那个空间去容纳宝宝的一些特质，立曙也不会叫苦，他都把事情往肚子里吞，…嗯，其实冉伶宝宝的眼光不错，而且，宝宝看的见立曙这些一般人会忽略的优点。

　　　冉伶帮立曙也做了一份西式早餐，小柔分立曙的小菜，嚐嚐很少吃到的中式早餐，冉伶自己吃乾面包配煎蛋。

　　　同新默不作声，事先在桌下踢了小柔一脚，示意她别说话。

　　　立曙很自然的分冉伶小菜，只要把菜放在冉伶的乾吐司上，冉伶就会夹著吃，立曙好像在玩游戏一样，把不同的小菜放一起，然後观察冉伶吃下去的脸色。

　　　「好吃吗？」立曙忍不住问。

　　　冉伶眨眼。「不怎麽好吃，皮蛋不能混面筋！」

　　　「我没有特别喜欢葱油鸡！」立曙随口说：「养坏我的胃口对你没好处吧？对我也没好处，等一下不要跟我说要我载你去很远的鬼地方为了要买葱！」

　　　冉伶闭嘴，无辜的眨眼，他正有那个意思，只是还没问就被打回票了！

　　　「我载你去！」同新跟小柔同时说。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冉伶没有理会小柔跟同新，转眼看立曙，嗫嚅著：「还有姜也要很嫩的才好吃。好吃的葱没有葱味，韦妈说吃起来甜甜的，新鲜的鸡要当天就煮，不能经过冷冻，我只能在超市或是附近的市场买姜和葱，当然不能跟餐厅比，也比不上韦妈做的，韦妈昨天还说，要是有问题就打电话问她，如果可以把你的胃口养成习惯，那你就会一直跟著我，哪儿也不去，当妈妈的果然比较厉害，之前你都还会吵著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现在都不吵了，也不问我晚上吃什麽了，我都不知道要煮什麽给你吃，你最近变的好奇怪，…」

　　　「想去哪里买葱跟姜？」立曙打断冉伶的低声呢喃。

　　　「不去了！」冉伶用平稳的语气说：「也不做葱油鸡了！」

　　　同新看小柔，小柔看同新，不知该做什麽反应，又不想就这样撤退。

　　　立曙停了几秒。「可是我想吃！」

　　　冉伶又眨眼：「我是不是变得很唠叨？」

　　　立曙笑了，挥著手：「不会啊！跟我住一定会自然唠叨，我不是皮痒就是懒，你怎麽连碎碎念都跟我妈学起来了？」

　　　冉伶转眼看立曙：「你真的变的很奇怪！什麽事都顺著我，那你自己呢？」

　　　立曙回头把早餐吃完：「会很奇怪吗？同新都不觉得！」

　　　把我拖下水？同新挑眉看立曙。

　　　小柔放下碗筷：「哇！好好吃！早餐没吃这麽饱过！」

　　　冉伶分了心，转眼看小柔。「那今天去买葱跟姜，晚上我做葱油鸡，好不好？你们留下来吃晚餐！」

　　　小柔调皮的笑了：「你不理曙曙了吗？」

　　　冉伶站起来准备收拾餐桌，一脸自然，咕哝著说：「曙曙变的好奇怪，不想理他了！」

　　　同新埋头在桌上，这次终於忍不住大笑，之前还怕冉伶宝宝治不住曙猪，那是误解啦！

14

　　　立曙的逼将法好像已经有些效果了，只是这样的效果不是立曙要的，冉伶发觉不对劲时会闪躲。

　　　早餐吃完之後是立曙收洗的，同新跟立曙窝在厨房，帮忙兼聊天。小柔陪冉伶拿衣服去送洗，刚好可以跟冉伶聊天。

　　　「立曙会把薪水交给你吗？」小柔直接问。

　　　冉伶奇怪的看小柔一眼。「为什麽要把薪水给我？」

　　　「那费用怎麽办？都是你付的吗？」小柔微笑。

　　　冉伶摇头：「对半分摊，我算好了拿给立曙看，他会把钱给我。」

　　　「菜钱呢？」小柔追问。

　　　「有时我出，有时立曙出，他出菜钱的次数比我多。」冉伶很自然的回答：「都是他吵著要吃这吃那，去买菜的时候，就他付钱。」

　　　小柔沉吟著：「嗯…我只是想知道各管各的是不是很奇怪！我还没准备结婚，所以被问到的时候就一直躲。不知道同新是不是也是这样？」

　　　冉伶看小柔，笑了：「尹学长比较不在乎结不结婚，如果你想结婚，就直接告诉尹学长，可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确定，不是会很没说服力吗？」

　　　小柔叹口气：「看你跟立曙相处的这麽好，我对自己有点怀疑。我妈说，结了婚就要同新把薪水交给我，这种事你怎麽说的出口？还有，我还想飞，打算再飞个一两年，然後退下来作地勤，同新会答应吗？我也不太会理家，结了婚就是柴米油盐的，想到就害怕。看你这样，我觉得你牺牲好大！」

　　　冉伶低下头，小声说：「牺牲的是立曙，不是我！」

　　　小柔无奈的看冉伶：「或许立曙不是那样想？」

　　　冉伶没有再说话，送洗衣服之後直接回家，立曙跟同新在玩牌。

　　　「地我擦过了！」立曙对冉伶报告。「等会开车去买葱跟姜，出去兜风也好！」

　　　「我也要跟！」同新笑嘻嘻的看冉伶。「曙猪知道要悔改了，就罚他开车吧！」

　　　冉伶只是微微皱眉，立曙立刻站起来：「我去洗澡换衣服！」

　　　同新又笑了，训练的真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连唠叨都省了！

　　　没想到宝宝的箭头转向了，转头看同新：「曙曙为什麽变的好奇怪？」

　　　「没吃药的是我，曙猪哪里奇怪了？」同新眯眼笑：「不过你要小心他，他说要把你的大曙曙小曙曙拿去乾洗，这样他夜袭你的床，你乱抱人也不能发飙！被大曙曙砸到挺痛的耶！」

　　　「我哪有，都用枕头而已！」冉伶回嘴，才出口就後悔，涨红了脸。

　　　小柔忍笑忍的胸口发疼，又不敢笑，同新仍然一脸正经。

　　　「枕头炸弹就还好！」同新点头。「曙曙在忌妒他的分身，那就不用理了！」

　　　「连你都变的好奇怪！」冉伶皱眉：「昨天曙曙有跟你说什麽吗？」

　　　「有啊，说他自己是白痴！」同新点菸：「都到这个地步了才发现自己是白痴，他的白痴功夫还真不是盖的！还说…」

　　　冉伶望著同新，应该是盯著同新。

　　　「还说，要是可以跟宝宝牵手逛街看电影多好！」同新又是一脸的笑容，抬眼看冉伶：「你都没有陪他去看电影喔？逞罚跟糖果要轮流用嘛！你一个眼神，他就乖乖滚去洗澡换衣服，我这辈子头一次看到！偶而好歹也要奖赏他一次吧！」

　　　小柔在一旁拉同新的手，这个同新…，难怪尹妈说要帮忙踩煞车！

　　　冉伶看了小柔一眼，然後忽然又看同新，问的小心翼翼的：「结婚了以後，你会把薪水都交给小柔吗？」

　　　「她要我交我就交啊！」同新答的很顺口：「但是，得讨个零用钱才行！」

　　　冉伶侧头想事情，转身去厨房泡茶。

　　　小柔望著同新，手肘推推他。

　　　同新仔细想了下：「以宝宝的白目去拼曙猪的白痴，你觉得谁会赢？」

　　　小柔摇头。

　　　「宝宝会不会就这样把薪水交给曙猪啊？」同新自言自语的说，转眼看小柔：「等会儿你找机会帮我绊著宝宝，我有事跟立曙说！」

　　　小柔点头。冉伶宝宝的确看起来像是笨拙的想要表达他自己，却找不到方法。小柔不必找机会绊冉伶，立曙想吃鸡，就必须自己去买，同新跟著去。

　　　「你知道怎麽买？」同新挖苦的问立曙。

　　　立曙点头。「你想说什麽？」

　　　「我觉得你直接问他吧！」同新微笑。「连我都看得出来他会躲你！他只要说曙曙变的好奇怪，你就缩回去了！」

　　　「我问过了，他连问题都躲！」立曙嘀咕：「所以我才跟你说我要行动，只要宝宝躲不了了，就会有反应！」

　　　同新想了很久。他的立场最多只能帮宝宝一下，帮曙猪一下，他无法告诉两边的人要怎麽做，他看的出两人的转变，看的出两人间的气氛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一起生活的是他们两个人，不是其他的人。若是立曙愿意去做些事，那就让他做吧！那怕立曙是半勉强著自己。

　　　回到家门前，同新趁著立曙找钥匙的时间说：「带他去旅行吧！出国去玩，就你们两个，小柔可以帮很多忙！」

　　　立曙转眼看同新。「出国？」

　　　「休假啊！」同新微笑。「只有你们两个，没有工作，没有家事，没有朋友，没有前妻，没有电话，什麽都没有，也绝对没的躲！」

　　　立曙望著同新，钥匙拿在手上，怔在原地。

　　　「问宝宝？」同新伸手拿过钥匙开门：「宝宝休假一大堆，半天都没休，他公司也拿他当宝，光看他明明辞掉了，老板还一直找他回去，他想休一个月搞不好都没问题！」

　　　立曙进门时低语：「那是因为他接到烂客户时，一点怨言也没有。」

　　　同新笑著进门。

15

小柔认为他们跟著去买葱和姜是正确的，同新皮的很，他知道立曙跟宝宝不可能对他发脾气，也绝不会叫他滚，她跟同新是目前冉伶唯一能信任的人。

　　　他们在下午简单吃过午饭之後出发，立曙一下子就把车开到市郊。

　　　「很远吗？」同新在後座问。

　　　小柔手肘撞了同新一下。

　　　车内陷入寂静。

　　　同新坐起来，宝宝只是想买，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买？

　　　「我记得这附近有看过菜农摆摊子！」立曙的声音很轻很小心，转眼飞快的看了下坐在身边的冉伶。

　　　小柔又想用手肘撞同新，这次同新挡住了，小柔比手势要同新不要讲话。

　　　同新想了一下，掏出手机，打电话。

　　　小柔看著同新，眨眼，他在做什麽？

　　　「爸？到家没？」同新开始对著话筒说：「你老婆咧？…麻烦请她听个电话好吗？说大儿子找！」

　　　立曙在前座开始笑，腾出一手摸摸冉伶的头。

　　　「妈？我你大儿子，我没说完之前别挂我的电话喔！」同新先声明，一口气接著说：「都是你跟韦妈，没事教我们家宝宝做料理干什麽？好啦，现在你看吧，後遗症出来了，曙猪那张嘴被惯坏啦！害宝宝要跑老远寻找传说中的青葱跟嫩姜，找的到就没事，找不到的话，宝宝会难过，晚点他要是对著没葱的油鸡掉眼泪，你要我们怎麽安慰？」

　　　小柔「噗哧」一声笑出来。

　　　同新白了小柔一眼，前座的冉伶转身看同新，眼睛张大，同新也张大眼睛看冉伶，眼神颇有『怎麽样？』的意味。

　　　「我不管，你以後每个礼拜就帮我打包所有的葱啊姜啊蒜啊什麽的寄过来！」同新继续说：「记得要保鲜快递！然後，你现在要帮我找到青葱跟嫩姜，我们在台北郊外，山上！」

　　　立曙一直笑，同新这套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的功夫不是盖的！冉伶宝宝开始看起来歉疚的脸，忽然间就不见了。不是宝宝的错，是母亲们跟被惯坏嘴的自己的错喔！

　　　同新奇怪的咦了声，然後手机拿给宝宝：「我妈，要跟你讲话！」

　　　冉伶接过手机，小声招呼：「尹妈？」

　　　一阵沉默，冉伶只是嗯或好，然後说：知道了！就切断通讯，把手机还给同新。

　　　「有绝招吗？」立曙对冉伶笑笑的问。

　　　冉伶看著前方，伸手比：「看到菜园就可以停车，我下去问问！」

　　　同新看看车外，这里一大堆菜园呐！

　　　冉伶下车去找菜园主人，小柔跟下去。

　　　同新趴在前座椅背上，转眼看立曙：「不过呢，你也挺厉害的，找的到这种地方！」

　　　「不过的前面是什麽？」立曙翻白眼。

　　　「看你就像白痴！」同新批牙笑。「还问哪？明知道我不会说什麽好听的话！」

　　　「你看不见怎麽知道宝宝快哭了？」立曙转头正眼看同新。

　　　同新眨眼：「他有吗？」

　　　立曙严肃的点头：「大概快了！」

　　　同新又沉默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说：「曙，说不定，…宝宝只是…找藉口想跟你出门走走，并不是执意要找姜葱？你们平常周末没来找我的时候，都做些什麽？」

　　　立曙皱眉：「很平常的周末，打扫，泡茶聊天，看电视或听音乐，我常看书，宝宝常常蹲在厨房研究料理！」

　　　「你要记得，宝宝认为你不可能爱他，目前也只是陪著他而已。」同新沉吟著说：「所以任何事他都斟酌著做。我摸不出宝宝心里真正在想些什麽，但是用他的行动去判断的话，他正在努力的配合你，努力的让你觉得跟他一起生活并没有什麽不方便。…他从没跟我说过你们之间曾经谈过什麽话，或有什麽约定，我也没问过他，可是我想提醒你，如果你们有约定或承诺过什麽的话，宝宝是很认真的遵守著！」

　　　立曙深深叹口气，静了几秒，又叹口气：「真的什麽方法都行不通！」

　　　同新皮笑，看立曙：「我问你，跟圆欣比起来，你比较喜欢宝宝吧？」

　　　立曙苦笑，点菸：「拿圆欣比，有点不太对吧？我喜欢圆欣或讨厌圆欣，跟冉伶一点关系也没有，同样的感情不可能在不同的情况下套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

　　　同新没再说下去，立曙开门下车，那两个人拖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