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请息怒。”他平静道。
“零，我恨你。”——如果没有你，瑞尔不会把我带到这里。可是，如果没有你，瑞尔也不会从人海中找到我。就因为我跟你像，瑞尔才把我带到他的身边，才……
艾伦有苦难言，他不是会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的情敌。
“我不恨你。”是的，虽然曾怨过，但不恨。只要他把他的名字还给他。
“我叫艾伦。”艾伦突然想结交这一位朋友，或许……可以通过他接近瑞尔，虽然他和瑞尔已经够接近了，但他想更近一点，不单半夜，就连白天也可以见到瑞尔。
“我叫灵绝。”——终于，四年来，不，近五年了，他第一次道出这个名字，属于他的名字，灵、绝！
60
灵绝又多了一个“朋友”，艾伦。两人的友好是各取所需，艾伦需要他来接近瑞尔，灵绝则需要他来接近沙耶。艾伦把他调到他身边当差，每天中午去面见沙耶时灵绝也有幸跟随。
艾伦时不时就道：“零，我把你的身份告诉沙耶好不好？”
灵绝道：“不，谢谢殿下，我不想。”
艾伦疑道：“零，你到底为什么接近陛下？”他很想就此将灵绝的身份戳穿，可瑞尔一定会恨死他的，一定！
“殿下，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游戏，你不要插手好吗？”灵绝淡笑着，眼底却是冰冷，艾伦越来越多嘴了。
灵绝的眼神和瑞尔太相似，艾伦心有余悸，道：“我知道了，零，祝你好运。”
“谢谢。”他运气要好了，紫宸宫里任何一人运气都会不好吧。
可杀沙耶的决心他不会改变。无色水的药效正一点一点发挥着，灵绝看到沙耶眼圈周围的青色越来越深，那说明无色水正渐渐掺入他的体中。
沙耶和艾伦的关系并不亲密，两人就算坐在一起，话也是极少。沙耶是活泼好动的人，不知为什么到了艾伦前会这么沉默，甚至不愿意多看艾伦一眼。
艾伦是明白的，沙耶比瑞尔清醒，不为他的表皮所惑。单凭这点，他就尊敬佩服这位君王。
“陛下，林小姐最近怎么都没看见？”艾伦找了个话题，这是灵绝想知道的信息。
“你说林真？她跟哥哥在一起，哥哥不让她见我。”
“嗯？为什么？”
“哥哥说她接近我目的不单纯。”沙耶苦笑，“也不知哥哥怎么想的，以前那么希望林真当我的皇后，现在却这么排斥。”
灵绝听了心里一个疙瘩，原来沙耶和林真有这么一道渊源，但想到裟罗将林真远离沙耶，嘴角又不禁弯起——裟罗果然是帮他的。他一定很痛苦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帮爱人杀自己的弟弟……如果他真的成功了，裟罗会内疚一辈子吧？
“你叫零？”沙耶突然注意到他。
这么多日灵绝一直低调地跟在艾伦身边，沙耶竟都没有注意到他——果然么，以前“喜欢”他都是因为他的皮囊！
“是的，陛下。”
“哎呀，你这么快就晋升到皇后身边了呀，可喜可贺。皇后，他的表现怎样？”
艾伦微微一笑，风情万种：“陛下，零干得很好。”
“呵呵，这样啊，零，你可以到我身边来做事了！”
艾伦惊道：“陛下，我喜欢零，让他留在我身边做吧。”开玩笑，要是灵绝到沙耶身边做事，瑞尔白天怎么会再来紫宸宫？
“嗯，好。”沙耶没拒绝。蓦地，他感受一道奇异的目光，他看向灵绝，见对方正冷冷地盯着艾伦——这眼神……像要吃人？怎么回事？
这个零，来头真是莫名其妙。他改变注意了，又改口道：“零，你还是来我身边做事吧，这样你可以早日毕业，回哥哥身边去。”
还没等艾伦开口，灵绝先抢道：“谢谢陛下！”
灵绝的反应引起沙耶的注意——呵呵，有猫腻呢，这小子。
他仔细打量灵绝的脸，很丑，可只是皮肤不好，底子还是不错的。他蹙起眉，像，好像……是错觉吗？还是太思念灵绝呢？见到谁都像他？紫宸宫内瑞尔暴跳如雷，他牵住灵绝的领子，冷道：“零，你这是什么意思？”
“瑞尔大人，这就是我的目的。”
“你想杀陛下？我不允许。”
“瑞尔，你误会我了，这只是我和沙耶之间的游戏。”要他承认他的预谋是不可能的，瑞尔也是十二星君，他们都是沙耶最忠诚的下属，楚南那么爱他都不会为了他而背叛沙耶，顶多做到知情不报。裟罗……裟罗他是另类。
“零，你爱着陛下吗？”
“我没有。”
“回答得这么快听起来更像说谎。”
“瑞尔，你胡搅蛮缠，我说过别管我。”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囊，其实也没几件衣服。
瑞尔还在房间外不走，他道：“零，紫星宫不是紫宸宫，十二星君可以自由出入的。”
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灵绝道：“我会尽量避开。”
“你避得了一时避得了一世吗？”
见灵绝不回话就知他心意已决，瑞尔气道：“随你怎么玩，我就不信你杀得了沙耶！”
砰的一声，他摔门离去。
啧，脾气真暴躁。他有让再冷静的人也失去脾气的本事。灵绝自嘲道，事到如今他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吧。
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紫星宫的大殿常年烟雾缭绕，沙耶住在内殿里，那个房间灵绝曾待过一宿，是他今生的噩梦。但跟裟罗尝到鱼水之欢的甜头后，那噩梦也随之淡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灵绝再面对沙耶竟忍不住正眼看了他一眼。在这之前，他不敢直视沙耶，怕会揭穿，怕对方察觉到异样，怕自己“特别”的眼神又会吸引对方。
好在，沙耶是外贸协会的忠实成员，长相丑陋的人他不会多看一眼，也不屑看一眼。
他并非瞧不起灵绝，只是与生俱来的身份让他注定与凡人不一样，现在的他高高在上，除了神没人能让他低下头颅多看一眼。
这是“沙耶”时的他。私下里，他化名为“子星”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与十二星君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十三个人分得懂公和私。
沙耶的生活很简单，早上办公下午玩耍晚上睡觉。天下被星君治理得很太平，他不需要多烦恼。
有时灵绝都会怀疑这样一个人怎么当上皇帝的，还被外界渲染得那么神。至少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沙耶还是个爱玩的“孩子”。就算批奏折他也是叼着笔杆一边批一边抓旁边的甜点，让人忍俊不禁。
这是没有外人在时，一旦有人来，尤其是十二星君来他马上人模人样，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不久，他们混熟了。沙耶的人缘本来就很好，跟谁都能混得很熟，跟灵绝已经算久的了，灵绝太沉闷，半天说不了几句话。
“零，哥哥真的好过分，现在我宫里只剩小乔和你两人服侍我啦！呜～撒亚帝国要破产了么，一定是他贪污了！”沙耶向他哭诉着，裟罗越来越过分，一再精简人员节省开支，再过不久他皇帝陛下就要亲自下厨做早饭吃了。
灵绝忍着嘴角的抽搐，裟罗掌管撒亚帝国的国库，他不拿出钱谁也逼不了他。沙耶就算是皇帝，也是他的弟弟，从小听话的好弟弟。
两人的关系一天一天热络着，沙耶一天一天地暴露本性，几年前的“子星”又回来了……
61
世上最倒霉的事就是被子星缠上，沙耶闲极无聊，身边又只剩两跟班，小乔从小玩到大早腻了，所以对灵绝青眼有加。
“零，我想吃烤肉。”
“是，陛下。”
“我不想吃猪肉。”
“那牛肉？”
“也不想吃。”
“羊肉呢？”
“不想。”
“那陛下想吃什么？”
“人肉。”
沙耶很正经地说，灵绝见他蹲在屋檐上看月亮，知道他穷极无聊了。自从紫星宫的侍卫侍女退得只剩小乔和灵绝后，沙耶便再也不顾帝王形象，随心所欲，爱咋的就咋的。
“零，我还是吃牛肉好了，要是有地瓜就好了，零，我们一起去挖好不好？”
“地、地瓜……”灵绝黑线，这皇宫里哪里有地瓜可挖？
“以前在飞雪森林时我就和朋友一起挖过，他也叫零。”沙耶目光炯炯，透过灵绝望向另一人，“零，为什么你叫零？”
“……问我妈吧。”
“……噗哧，哈哈，零，你真好玩。”
是你太无聊了，亲爱的陛下。
灵绝心里道。他眼角的青晕越来越深，说是晚上失眠导致的，可只有灵绝知道真实的原因。
“零，我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了，你今晚陪我。”
“是的，陛下。”
作为下属，灵绝不会拒绝沙耶任何一个要求。
沙耶以前有个娃娃，自从灵绝消失后他就把它扔了。多年的习惯被迫改变，他从此老是失眠，好不容易睡上一会儿就是上朝的时间。
“零，晚上没人陪我睡我睡不着。”躺在床上，沙耶嘀嘀咕咕的，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柔弱的一面。裟罗固然疼他，小时候都抱着他入眠，可长大后他再要求与裟罗一起睡，裟罗就丢了一记冷眼给他。其他星君也是，从他当上皇帝后，再也不肯与他同床。他渐渐懂得了帝王的颜面与威仪，从没向人示弱过。
可不知怎么的，面对丑丑的零——他揭下了戴了许久的面具。
“零，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很有安全感。”零总是沉默，让他很放心。他偶尔会把他和灵绝重叠，两人的性格相似，气质也一样。
和金小牛一样，他从未怀疑零和灵绝是一人，原因很简单，零是裟罗的爱人，而裟罗很讨厌灵绝。
“陛下，你安心睡吧。”灵绝道，沙耶对他如此信任真是受宠若惊，“我给你点安神香。”
接近沙耶后事情就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无色水单独食用无毒，若与安神香混合则产生毒素。中毒的人精神会变得脆弱，人会变得依赖人。
灵绝叹口气，正因如此，不曾正眼看过他的沙耶如今对他越来越重视了。他变得像个小孩，需要他的照顾和呵护，灵绝也乐得演这个角色。
望着沙耶熟睡的睡颜，灵绝目光一沉，起了杀机。
就趁现在偷袭沙耶……
心中的净元珠随着主人的心思在启动。灵绝只剩净元珠傍身了，不死珠因为沙耶认识为避免身份拆穿他就交给裟罗保护。
没了不死珠的庇护他更加不敢冒险，沙耶的力量有多强他没有底，如果偷袭不成反被袭，他会有什么下场也难以预料。
净元珠刚刚冒出皮肤，小乔突然进来，道：“零，陛下睡了，你也去睡吧。”
净元珠又退了回去，灵绝不动声色道：“可陛下正抓着我的手。”
小乔无奈苦笑：“陛下还像个小孩子。”说着，轻轻地将两人牵着的手掰开。“好了，零，晚安。”
“晚安，小乔。”
裟罗支得开寻常的侍卫，却支不开心腹小乔，这才是个人精。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小乔随时随地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灵绝刚走，原本床上正熟睡的沙耶便睁开眼睛，神色凝重。
小乔道：“陛下，还要留着零这个人？他太可疑了。”
“是啊。”沙耶捂着昏沉的脑袋，“他给我下了什么药啊？最近老是昏沉沉的。”
“陛下，龙体要保重，这游戏不要再玩下去了！”
“不，小乔，或许零他是……”是……谁？沙耶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可很快就消失。不会的，“零”这个人他调查过，原圣灵军团的成员，与楚南是恋人，却跟他的哥哥裟罗有一腿，跟白飞扬瑞尔也是不清不楚的，这样一个随便四处乱搞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灵”？
沙耶笑了笑：“反正最近闷得慌，陪他玩玩又何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沙耶还没什么玩不起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灵绝以为裟罗撤了多余的人就是在帮他，实际上大错特错。裟罗是极爱护弟弟的人，从小到大恨不得把所有派得上用场的人往沙耶身边塞，曾几何时这么“节省”过。他的反常举动让沙耶起疑，联想到灵绝的出现一切就说得通了。裟罗排除万难就是为了让“零”接近他，而这个“零”到底想做什么，沙耶似乎也猜到了，不但不恼怒，只觉得刺激，好玩。
手心手背都是肉，裟罗对灵绝放任，对沙耶提醒，不想偏向谁。至于游戏输赢的结果……最差的就是让沙耶知道零就是灵绝吧。那之后呢？两人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到时，他会向沙耶亲自讨人。
沙耶最近热衷装傻充愣就是为了让灵绝放松警惕，好早日暴露真面目。可灵绝的对得起他的期待，够沉得住气。
不过……
“零啊，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是吗？”
“嗯，一秒钟看不到你就想你。零，我会不会爱上你呢？”
灵绝浅浅一笑：“陛下，不要开这种玩笑。”
“零，我说真的，你要漂亮点，我就娶你。”沙耶说得极认真，他这人就是这样，甜言蜜语信口道来，根本当不得真。然，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重视的，信仰的，爱的，喜欢的，想要守护的，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他都分得很明白。
“很遗憾，我不入你眼。”灵绝声音陡然转凉，沙耶对他容貌的执着到了他怨恨的地步。如果“灵绝”没有神那张脸，沙耶，你是否会看他一眼？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灵境那场杀戮夺走他族人的性命，灭了灵族的男人叫沙耶。
“陛下，世上可存在着时空穿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
“能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
“零，其他世界可好玩呢，不过不是随便能去，要神允许才行。”
“神？”灵绝惊讶道。
“是啊，只有神的允许才能到其它时空去，否则的话世界不是要大乱呢？”
“陛下，你去过哪里？能给我说说么？我好奇。”
“我吗？”沙耶仔细想了想，“去过的地方挺多的，印象最深的还是……灵境吧。”
灵绝心噗通一声，猛地往下沉。沙耶注意到他的目光冰冷如灰，不知为什么。
“那个地方很美丽，我一到那里，整个人都陶醉了。”可惜，他是冲着不死珠去的。“可我毁了那里。”
“为什么？”灵绝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压抑着愤怒，逼着自己冷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