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进里间,看向盛开着的蔷薇,鲜艳夺目,却是无需我再照顾了。
回了房,却呆愣,无了琐事烦身,竟只觉安然无味。
看向房中墙上,那一抹壁画,是夜间的山河,沉静而威严,忽地起了作画的兴致。
寻了许久,纸墨笔砚,皆放置于桌边,摊了纸,提了笔,呆愣,不知作何画?思绪混乱间,脑中闪过的,是那一轮弯月,下笔,失了神。
再回神,看了看画,画中,一轮弯月挂于天边,蔷薇花在暗处争香夺艳,那竖立于蔷薇花间,衣冠楚楚之人,嘴角微勾,眼神清澈而深邃,那人,不就是龙宇?
怔了怔,想动手撕了这画,真下手之时,却有丝不忍,再看时,那人神色模糊,并未有刚见是的样貌神色,一惊,放了手,跌在了地上。
我,心念间,竟是龙宇?我身为男儿,相思于另一人,而那人,与我同为男儿身。我,袭沐,竟是有那断袖之癖,竟是真的念上了那龙宫的龙,天上的仙?
抬手,狠力的甩上自己的脸颊,“啪。”的一声,响遍了屋中,竟有了回音。
脸上的疼,抵不过心底的愁,复又抬手,“啪。”
直至有一抹鲜红低落,才思及停手,脸上疼痛如火烧。从地上爬起,走至镜前,那镜中人,双颊通红,微肿,嘴角滑落一丝鲜红。
抬手,轻擦去鲜血,触及,疼痛有些微的加深。
叹,怪自己一时冲动,现下可好,如若让楼中的姐姐们知道,便又徒增一场担忧,今日,是连这房门,也不能出了。
思及此,退了外衣,上了床,躺下,闭上眼。欲睡,脑海间,又闪过那龙宇的样貌,挣了眼,坐起,轻叹,我这是,中了什么法,为何如此怒打,竟打不醒自己?龙宇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就那么让人难忘么?
抬手揉了揉额间,袭沐,你动了心,有了情,妄作逃离,只会越陷越深,何不安然接受,让心念之间回以宁静?如是想,便是慢慢接受了对龙宇有了爱慕。
轻笑,许是女儿身装扮太久,连自己,都忘了身为男儿之实了?所以,才动了那女儿家的小心思。今夜,不去赴那约,不做那天地无所不能之人,龙宇,便也不再会遇见了。过了明年,回了男儿身,这份情念,即便消逝了吧?
安然,躺回床,闭眼,竟真的,慢慢睡去了。
“沐儿。”
是谁唤我?睁眼,疑惑,眼前之人,背向着光,竟看不清面目。
“沐儿,你醒了。”
坐起身,外已入夜,听闻这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是谁,微愣:“你是?”
“怎么?沐儿不来赴约,竟是忘了龙宇了?”
细看,见龙宇双手已搂上我的腰,坐于床边,与我,状似亲昵。
欲退,竟提不起力气,微愕,怎地睡了一日,便失了力气?
“沐儿,我施了法,不想见你推却。”
皱眉,心中并不欢喜,被人所缚,即便是龙宇,我也无法欢喜。
“沐儿这是,生气了么?”
扭头,不予理会。
“沐儿的脸,是被人打的么?”
龙宇的声音传入脑海之际,龙宇已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抚着仍旧微肿的颊。
想躲,却因龙宇的小心抚触而弃了这念头,咬了下唇,不愿出声。
“沐儿,为何打自己呢?”
微惊,回头正视龙宇,见他神色间闪过一丝疼惜,心上,竟有一丝颤动。
“沐儿下贱。”
低垂眼帘,意外见于龙宇脖颈处挂着一把玉锁,极为炫目。忍不住伸了手,轻抚上那玉锁,触及手中的,是冰冷的。
“沐儿怎如此说?沐儿是那超越因果之人,怎会下贱?”
见我没回话,却意外的抚着他身上配着的玉锁,龙宇忽地一笑:“沐儿是喜欢这玉锁么?”
下意识点点头,寻思着,如若是我,便将这玉锁贴着脖颈,让这冰冷的触觉化为温热。
“那,送给沐儿吧。”
龙宇语毕,竟真的伸手扯了玉锁而下,放入了我的手中。
微愕,不明所以:“公子这是?”
龙宇凑近我,笑,意外开朗:“沐儿喜欢,便是沐儿的。”
“沐儿不能随意收了公子之物。”
反手想推却,龙宇却把手又搂回了我的腰间,身体更挨近一分,手中的玉锁差一点掉落,连忙握着了玉锁,感受着这冰冷。
“沐儿不是喜欢么?”
轻叹:“虽是喜欢,然,毕竟是公子之物。沐儿不敢要。”
龙宇靠向了我的肩,耳边清晰的传来他的叹息声:“沐儿,龙宇的,便是你的,懂么?”
愕然,竟忘了言语。
“沐儿,如若你为女儿身,我必会与你,结为夫妻。”
有点惊慌,这龙宇,竟是知晓了我的心思?若为女儿身?这算是委婉的拒绝么?
“公子...”
“沐儿,唤我一声龙兄吧!”
龙宇截了我的话,言语间,似是多了一份宠溺。这突兀的改变,为何?因我那心思被他知晓?他,予我一份怜悯?
咬了下唇,无法言语,思及此,竟觉心中一痛。
“沐儿?沐儿?怎么了?”
龙宇见我不答,微推离了我。我握着玉锁,浑身无力,心中那份疼痛更甚,却苦无发泄之处。
“沐儿,你竟有如此残疾?”
龙宇微愕的表情印进我的眼,我想推却,没了力气,握着玉锁的手,也只是勉力的握着,该如何抵御这份锥心之痛,时至今日,仍无可奈何。
“沐儿,这是上天的公平么?”
呆愣许久的龙宇,轻叹间道出此言,伸手,抚上我的胸前,嘴边却是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他言,只觉头间一阵疼痛,神智慢慢变得不再清晰,模糊间,手中的玉锁,已抓不稳,从手中掉落。
再睁眼时,房中只我一人,天已亮,只觉是梦一场。
起身,“啪嗒。”一声,疑惑,是何物掉落?四下打量,竟是那玉锁,跌落在床边。
拾起,触于手间的感觉,仍是冰冷。
昨夜之事并不是梦?龙宇,当真来过?这玉锁,是他留下的?疑惑间,心中,却是欢喜的。走至梳妆台,寻出了一根细绳,细心的从玉锁洞孔间穿入,再抬手,带上脖颈。
抬眼看向镜中人,那冰冷漂亮的玉锁,在颈边,意外的合适。
笑,把玉锁收入领口,冰冷的触感贴了颈,略有不适,咬了牙,忍了下来。
推开门,欲走至楼中阁楼,却在花间,见了语嫣。
语嫣蹲在牡丹花前,伸手抚着牡丹朵儿,我走近,她似是没有察觉一般,仍独自望着牡丹花出神。
“语嫣?”
语嫣抬首,神色间皆是无神之色。语嫣这是怎么了?伸手触及她的脸,竟是冰冷的,惊吓得缩回手,却见语嫣垂头,续又看向那些牡丹花儿。
心中疑惑,再伸手,未及语嫣,语嫣已向右边倒去。连忙扶起语嫣,伸手抚上语嫣的鼻间,竟是没了气息。
微惊,咬了咬下唇,即便会伤了自己的身体,也要呼救的:“琴姐,琴姐,快来人,有人么?”
努力吼出的求救声,终是叫来了人,是侍卫总管石珂。
石珂走近我,见是我,脸上多了份担忧:“沐儿,怎么了?”
“语嫣,石大哥,看看语嫣,快看看语嫣。”
石珂俯下身,伸手摸上语嫣的鼻间,一惊,缩了手:“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语毕,石珂转身就跑了起来。
我忍着心口的疼,看着语嫣闭上的眼帘,心念间,皆是那一句:“语嫣,请不要死。”
当石珂带着大夫到来之时,我便已渐渐失了神智,伸手触及石珂,用了全身最后的力,说:“石大哥,请救活语嫣。”
再次睁眼,身边的人,是琴姐。
琴姐的眼微红,似是哭过,身边一片安静,语嫣,安好么?
想问,却被琴姐抬起的手止住,琴姐伸手抚上我的脸,轻言:“沐儿,语嫣去了。”
微愕,闭眼,终是接受了。
语嫣,仍是去了。与我同年的语嫣,虽眼眉间闪动着自然而然的妖媚,却是个细心温柔的姑娘,总是如姐姐般照料着我,疼惜我。自我来到这云雨楼,语嫣便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会,就那样死去了?是谁?忍心杀了语嫣?
“沐儿,语嫣去的很安详,别哭了。”
眼泪?我便又是掉了泪?恍然间,伸手,触及手间的,是温热的水液,那便是我为语嫣掉的泪么?
第五章
“琴姐,我能去送语嫣,最后一程么?”
许久,琴姐似是反应过来一般,微颔首:“沐儿,你这身子,能去么?”
听闻琴姐的担忧,起了身,没有借由琴姐的搀扶,走至门边,看向了牡丹花丛,寻思着,语嫣死前,那摸样,实在太过可疑,我是否该去一趟东方府?
“沐儿?”
回身,琴姐的神色间,皆是担忧。
舒眉一笑:“琴姐,无需担忧。沐儿想去一趟东方府,可好?”
琴姐走至我身边,牵了我的手,我没有拒绝。
“沐儿何时认识那东方绪?他是清雅之人,与我这云雨楼,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沐儿想去问一事,琴姐莫要阻拦,可好?”
虽是问话,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我不愿在此时,被琴姐绊住。
琴姐轻叹,终是无可奈何,她颔首:“沐儿要去,便去吧!琴姐不拦你,只是,路人的指指点点,莫要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向着琴姐一笑。路人?那些人的流言飞语,在我眼中,根本是个笑话,我怎会当真?为了语嫣,无论是如何,都要去做的。
“沐儿,准备何时动身呢?”
“沐儿想去见一见语嫣。”
“随我来吧!”
琴姐语毕,径自走出了门,我随后。直至走至语嫣在楼中的房前,方停。琴姐推了门,却不进,对我说:“沐儿,你便自行进去吧,楼里还有事,如若想去东方府,告诉一声门边侍卫,便可。”
点点头,见琴姐远去,才进了语嫣的房。
语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那摸样,却不是如琴姐所言,安详?怎会?琴姐又有何事需欺骗与我?
走至床前,伸手抚上语嫣已然冰冷的脸颊。语嫣,这难道,便是红颜薄命么?
“沐儿。”
忽闻一声呼唤,有点惊愕,抬首,见的,却是语嫣。
一瞬间,有点呆愣,躺在床上的,是语嫣,那,站在我面前的,也是语嫣么?
“语嫣?”
站立的语嫣对我嫣然一笑,慢慢走至我身前,俯身看向床上的她。
轻叹一声:“哎,沐儿,语嫣这是,死得不明不白,才没有那鬼差,带走语嫣吧。”
伸手触及语嫣,感觉,便是如金婆婆一般,眼前的语嫣,是鬼魂了吧?
“语嫣?你告诉沐儿,你是如何死的?”
语嫣摇了摇头:“沐儿,语嫣自己,也不清楚。早间,忽地清醒,似是有人呼唤我,走至牡丹花前,略微疑惑,竟是失了神智,再醒来时,已与沐儿,阴阳两隔了。”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沐儿,不要为语嫣的事劳神了,你看看你,脸色如此苍白,琴姐怎舍得让你下床?”
语毕,语嫣伸手欲抚上我的脸颊,却在碰触之时,“呀。”的一声,缩回了手。
“语嫣?怎么了?”
上前抓住语嫣的手,手上竟有了被烫伤的痕迹,怎会如此?
语嫣对我微微一笑,抽回了手:“这是在告知语嫣,与沐儿,不再是同一世界之人,不能再停留于沐儿身边。”
“语嫣?”
再想说话,却见语嫣已慢慢透明:“语嫣,不要走。”
“沐儿,语嫣会一直在沐儿身边。”
语毕,房中,只留我一人,无论我如何寻觅,却找不到语嫣的半分踪迹。
垂睦,轻叹。语嫣,即便阴阳两隔,沐儿也愿与你,成为永世的朋友。
呆愣许久,续看了眼床上的语嫣,然,起了身,毅然走出了语嫣的房。我不能再如以前,何事也不做,待在琴姐与楼里姐姐们的怀里,这不是一个男儿该做之事。如今,我唯一需做的,便是去东方府,寻了那龙宇,问清一切。
行至街边,四处时而走过的,有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有行侠仗义的侠义之人,有无所事事的市井之徒。
微愣,怎地镇上忽然多了如此多人?是太久没有踏出楼门么?但,前两日,我才出的门,小镇仍是小镇,行人之间也没有如此大的不同,怎地两日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许是自己呆愣间没有留意,当回神时,已撞入了一人的怀中。惊愕,欲退,抬首一见,却是楚墨。他双手抓着我的肩,见是我,也是微微一愣。
“沐儿?”
“楚公子。”
用力挣开楚墨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欠身。
“沐儿这是去哪?”
垂睦,不愿见楚墨的表情:“沐儿是要去东方府。”
“沐儿去东方府?找那东方绪?”
心中有一丝不快,我欲何去,欲作何事,难道都得与这楚墨报备?便咬了下唇,不愿出声。
许久,得不到我回应,楚墨叹气,言:“沐儿,不要去那东方府,近日来,东方府上来了不少来路不明之辈,还有那修仙高深之人,不知是要做何事。沐儿还是不要去了吧。”
听闻欠了欠身,对楚墨的话有了些许的愧疚,楚墨也是关心我。
“谢谢楚公子好言相劝,沐儿有事前往,无大碍。”
楚墨欲继续相劝,我再一欠身:“沐儿事急,先行告退。”
语毕,便不再理会楚墨,从他身边走过。好在那楚墨没有拉扯住我,否则,我便是不会再与他好脸色了。
叹,这身女儿装,终是阻碍了我的言行,与我添了不少麻烦。
眼见那东方府并不远了,却被人拦住,站在离东方府还有一房之隔的街边,我微叹。眼前之人,我并不相识,只是那神色间,凶神恶煞,一见,便不是好人。
“这位姑娘是要去哪?”
琢磨着是否要如实已告,见那人微皱眉的摸样,言:“奴这是要去东方府。”
“有何事?”
这人回的也快,想必是看出我是欲往东方府之人,才拦截吧?
“东方公子有此吩咐。”
“东方绪请的人。”似是喃喃自语,那人走至我身前,细细打量了我一会,便道:“你是哪的人?”
微皱眉,这人到底是何人?问得也太过详细了吧?
“奴是云雨楼之人。”
“云雨楼?烟花场所?”
垂首,装成小女儿家含蓄的表情,心中的不快更甚。
“那东方绪,会请你这样的人?”
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手,即便再如何不情愿,也必须回了眼前之人的问话:“奴是受了吩咐前来,至于真或假,这与奴无关。”
那人许久不作答,让我有一丝疑惑,抬首,却见那人双手抱胸,含笑着看我。本是凶神恶煞之人,却因这一笑,有了翩翩公子的风范。
“真是有趣,告诉我,你的名。”
许是他和颜悦色,我便不再惧怕的关系吧?皱着眉,言:“奴只是下贱之人,不愿污了公子的耳。”
“嘿,即是东方绪所邀之人,去吧!”
似是给了东方绪的面子,放我行。我心中的不快虽仍在加深,嘴边却说:“谢公子。”欠身,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