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惩罚 下————聿桥
聿桥  发于:2010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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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业对崔浩的过去并不熟悉,现在听到他这样说,隐约可以理解是一段痛心的往事,事关桑田,他不知道该不该问。
崔浩再次点燃香烟,夹在指间吞云吐雾,突然笑了笑,说:“我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为了结婚而离开我。”
沈建业默然。
崔浩走到窗前,不急不慢地说:“那时候多天真啊,想著跟他过一辈子,所以当他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後来还是分了,你也知道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但是我一直忘不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崔浩说:“好像男人女人都一样,特别执著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後来我又遇上他了,他说他的婚姻生活很美满,但是那天遇见他是在一个GAY PUB,他是出来玩的,他还说希望跟我继续交往……”
听到这里,沈建业不禁扪心自问,他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跟桑田重新开始,似乎是一个很诱人的提议,他忍不住问崔浩:“你答应了吗?”
崔浩转过身来看著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说:“沈建业,你也有这个想法是吗?”
不说话就等於是默认。
崔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射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当他不顾一切地走出我的生活之後,我为什麽还要让他再次介入?他要走,我放他走,但他要回来,我就一定要庆幸,一定要张开双臂欢迎麽?我可以告诉你,我给他的回答是一记拳头,所以我可以说桑田真的对你很仁慈了。”
“我跟桑田不同,我已经离婚了。”沈建业的语气是急欲辩驳的。
“然後呢?”崔浩追问,“然後你就要跟他过一辈子了吗?”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建业不觉提高了音量,他从不对不切实际的事情抱有幻想。
“因为你姐姐?”崔浩笑得有点冷酷,“那桑田就没有家人了吗?当年他不顾一切奔向你的时候,他难道就没有为家人烦恼过吗?但是因为他爱你,所以他愿意去面对,而你因为对你姐姐的一个承诺就放弃他,你到底把他当什麽了?”
“我喜欢他,我清楚知道自己喜欢他!”沈建业从不掩饰这一点,桑田的单纯可爱是他所无法抗拒的,三年前的离开或许是个错误,但他只是想放自己,也放桑田一马。

待续

 

31

崔浩指责道:“你的喜欢到了最後却给他造成伤害。”
“那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沈建业感到气愤,似乎在崔浩眼里,他对桑田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残忍的事。
崔浩也不想一味地指责沈建业,毕竟这样的事在他身边发生得太多了,叹了口气,他说:“建业,当年我怂恿你们在一起是因为我认定你们会幸福,但是现在,如果你的想法并没有改变,我希望你别再去招惹桑田。”
“你认为我应该改变什麽?”沈建业反问,带著轻蔑的笑,“你跟我是一样的,你相信男人之间有一辈子吗?”
“我是不信。”崔浩坦诚道,吊儿郎当的俊脸上浮起落寞的笑,他说:“那是因为我没有遇上能让我相信的人,而你,是拒绝去相信!”
沈建业冷笑,说:“你认为自己是心理专家吗?”
崔浩不理会他的讥讽,接著说:“你怕一旦相信就会抽不开身,你怕自己不能实践对你姐姐的诺言,你怕!你是个该死的胆小鬼!”
“住口!”沈建业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似乎整个人被手术刀剖析在众人面前,这种耻辱感让他不由吼道:“你凭什麽说我?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崔浩扬起下巴,坚决地说:“如果我能遇到一个像桑田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轻易放弃。”
沈建业的脸上早已经没了笑容,此时阴沈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
崔浩不再跟他耗功夫,打开门走了出去。能说的他已经说了,毕竟他不是那把能让沈建业开窍的钥匙。
沈建业随後也离开了崔浩的办公室,开著车到处转悠,好几次险些闯红灯。
十二月的天冷得不像话,即使在车里开著暖气,还是感到丝丝寒意渗了进来。大街上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装饰让沈建业猛然发现今天已经是平安夜,脑海里隐约浮现一段对话。
“建业,等到了圣诞节,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去哪里?”
“我想去教堂,这辈子还没踏进过,很好奇啊,而且听人家说,圣诞节那天的教堂很漂亮,还有很多节目。”
“好啊,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但是,他失约了。
沈建业记起来了,三年前的圣诞之约,那时候他正忙著与林倩倩的婚事。胸口闷闷地疼,因为他知道三年前的桑田是在医院度过那个圣诞节。
掏出手机,尽管已经晚了,沈建业却还想履行这个约定。桑田无法接听手机,所以他只能发了条短信过去:你在哪里?能见个面吗?发完後又怕桑田没有注意到,拨通了他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以关机,请稍候再拨。”
机械的女声传来,沈建业一阵挫败,又拨了他办公室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知道这说明桑田不在公司,如果他在公司的话,一般会有助理为他接听电话。
焦急中,别克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沈建业飞快转动方向盘避开卡车,却又差点撞上路边的树,刹车猛地一踩,促不及防的身体惯性向前倾,狠狠撞在了玻璃上,顿时一阵目眩恶心。
沈建业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拉开身上的安全带松了口气,接著又扶好眼镜,感到额头上隐隐作痛,朝後视镜一看,白皙的额头上突兀地红了一大块。
看著人民医院就在附近,沈建业索性就把车开了过去。
伤口不严重,医生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就放人,沈建业感到有点晕,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後就坐在了门诊部的等候区。
医院里漫天漫地的白,还有一股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儿,沈建业难受地皱了皱眉,打算把水喝完就走。
坐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个留著齐耳短发的小姑娘,八、九岁的光景,抱著她的充气球默默地拍打著。
沈建业正奇怪她怎麽不像其他小孩一样边打边数数,小姑娘的球却滚著滚著,滚到了他的脚边。
小姑娘看著球跑远,又看了陌生人一眼,眨著她黑黝黝的大眼睛。
沈建业弯腰将球捡起来,微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怯怯地看著他,犹豫了一下才跑过来。
沈建业把球给她,随口问道:“你怎麽一个人在这儿?”
小姑娘看著他把话说完,放下球,在他面前比起了手语。
沈建业看不懂,却也明白了她是一个聋哑儿。笑了笑,他说:“你去玩吧。”
小姑娘露出一个很高兴的笑容,抱著球跑开了。
沈建业见她跑向走廊,疑惑她怎麽不打球了,这时候看到有个人从走廊里走出来,他弯下腰抱起了小姑娘,唇边有著阳光般灿烂的笑。
“桑田!”沈建业料想不到要找的人就在这医院里。
桑田是顺著小姑娘指过来的手才发现沈建业的存在,顿时唇边的笑停住,似乎吝啬在沈建业面前展露一丝一毫。桑田放下小姑娘,比了个手语,就见小姑娘转过头跟沈建业摆摆手,然後又跑进了走廊里。
桑田走了过来,见到沈建业额头上的纱布,问道:“你怎麽来医院了?”
沈建业莫明地高兴,回答说:“刚才撞车了。”
桑田见他并无大恙,也无话可说,便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沈建业拉著他。
桑田疑惑地看著他,说:“我还有事,你有什麽事等到公司再说吧。”言下之意便是说他们之间能谈的只有公事。
沈建业也不放手,问道:“你有什麽事要忙?”
桑田想著赶紧打发他走,便说:“今天是平安夜,我要留在这里跟一些孩子过节日。”
“是刚才那个孩子吗?”
桑田沈默了一下,说:“你也看到了吧,他们都是聋哑孩子,是住在福利院里的,趁著节日,医院免费给他们做一些身体检查,还打算跟他们一块儿庆祝圣诞。”
“那你怎麽也来了?”
“我是这家医院的常客,每年也是这时候来做检查。”桑田见已经解释清楚了,动了动手臂示意沈建业放手。
沈建业问道:“我能留下一块儿庆祝吗?”
“你?为什麽?”桑田有点吃惊。
沈建业笑笑,说:“反正我一个人也没地方去。”
桑田考虑到多一个人就多几分热闹,那些孩子或许会很高兴,便点了点头,说:“可能会弄到很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留下。”
沈建业自然没有意见。
医院划出儿科这边的一个大病房用来开了个庆祝会,彩带汽球都布置了上去,几个儿科的值班护士还忙著把圣诞帽分派给大家,桑田和沈建业一人就领到了好几顶。除了福利院的小朋友外,十来个住院的小朋友也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参加了庆祝会。
会上唱歌,做游戏,切蛋糕,笑声满天飞。沈建业被拉著跟一个护士唱了首歌,还是首甜死人的情歌,他倒是不在意地笑得如同往常,而护士小姐早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轮到两人一组做游戏的时候,沈建业自然想找桑田做搭档,可惜慢了一步,被他今天见到的小姑娘占了先机,他笑笑拒绝护士小姐的邀请,抱了另一个孩子做搭档。
庆祝会一直开到了凌晨十二点,福利院的车来接孩子,许多孩子都累得睡著了,他们只好一个一个抱上车。孩子的睡脸天真可爱,桑田看著便觉得依依不舍,在他们临走之前拿了点钱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交代他们给孩子添点衣服。
直到车子走远,桑田唇边的笑依旧不灭,转身见到沈建业在他身後,笑容一下子消失。
沈建业在心里苦笑,说:“我送你回去吧。”
桑田淡淡地回绝:“不用,我有开车来。”
沈建业笑著,说:“那就你送我吧。”
桑田皱眉,说:“你不是有车?”
“今天撞车,我还心有余悸呢。”沈建业逼真地拍了拍胸口。
见在他今天是为了那些孩子才留到这麽晚,桑田勉为其难答应。
坐上车,沈建业问:“送我回家之前能不能载我到一个地方?”
桑田心想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可既然已经让他坐上了车也只有无奈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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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依著沈建业的指示,车子停在了一家教堂门口,此时夜已深,尽管教堂外部装饰的彩灯依旧亮著,但是热闹的人烟已经散去,教堂四周有种庄重的宁静。
桑田从车窗里往外眺望,唇边不禁勾起淡淡的笑,似乎也被教堂的节日气息所感染。
沈建业拉了拉他的手臂,微微一笑:“下车看看吧。”
或许是气氛太过美好,桑田没有拒绝,跟著他下车走向了教堂。
教堂的门没关,他们便走了进去,一楼只是个接待大厅,因为没人又没什麽好看,他们便走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个大厅,那里有著狂欢过的痕迹,东倒西歪的椅子,华丽的舞台,还有一地的汽球彩带。
一个女人正在收拾残局,见到他们进来,微笑而礼貌地说:“抱歉,平安夜晚会已经结束,你们来晚了。”
“没关系,我们只是来看看。”沈建业回答,环顾四周,笑笑说:“看来是一个相当热闹的晚上。”
桑田见她正忙,便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没关系的,教堂今天晚上不关门,你们可以参观一下。”女人说完,点了下头又继续去忙了。
“走吧。”桑田转身下楼。
沈建业拍拍他的肩,说:“既然来了,就参观一下吧。”
桑田有些犹豫,抬腕看了下时间,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
沈建业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说:“也不急於一时,这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说实话,桑田对这个提议确实心动,尽管他还在犹豫,但沈建业从他蓦然一亮的眼睛中已经明了,顺水推舟地说:“我想看看再走,你要是不等我,我一会儿就回不了家了。”
桑田想了想,妥协地说:“好吧。”
两人便又往楼上走,到了三楼,左右各有两个大厅,左边一个关著门,沈建业推了推不见推开,转头对桑田无奈地笑了笑。
右边的大厅虽然开著门,可是灯没亮,桑田摸黑走了进去,沈建业在身後喊的声音他没听到。
桑田在墙壁上摸索著开关,就在触到开关一角的时候,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按下了开关,大厅倏地一亮,柔和的灯光使空旷的大厅显得并不太冷清。
“让你等我怎麽不等啊。”沈建业在桑田耳边说著,他不知道桑田有没有听清,但他看到了助听器下红透的耳根。
整个人被困在沈建业与墙壁之间,桑田推开了他横在自己肩上的手,转头若无其事打量这间大厅,说:“这里好像是礼堂。”
沈建业将被推开的手插进裤袋,嘴角带著深深的笑意。
这间大厅呈长形,尽头有圣母的石膏像,还有一个演讲台,台的左侧有一架黑色钢琴,台下是一排排整齐的椅子,一直延伸到了桑田的脚边。
“真是间礼堂啊。”沈建业笑笑,说:“到前头看看去。”他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桑田的手往前走。
走到一半,桑田才察觉出不对,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且不说刚才为什麽失了理智没有推开他,他们现在这样也太怪异了!脚下铺的是红地毯,前方是牧师的讲台……这一切似乎有著另一层的含义。
“我要回去了。”方才被握住的手在身侧捏成了拳头,桑田拒绝再前进。
见他转身,沈建业急忙赶了上去,堵在他面前,嘴巴张了张,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桑田按捺不快,说:“我的车借你,我要先回去了。”
“不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沈建业并不让步。
“你不用说了。”桑田绕过他,却又被拉住,并不是挣不开,而是不想撕破了脸面,只好抬起眼警告似的瞪著沈建业。
“桑田,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也知道自己给不起你想要的,可是……”沈建业的语气变得温柔,“我还是希望能重新回到你身边。”今天晚上在庆祝会上看到桑田的笑脸时他就明白,这个男人不是曾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地位,而是一直占据著。
“你说这些不是太可笑了吗?”桑田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字来,“明知道自己给不起,为什麽还要来要求别人?”
“因为我知道你并没有忘记我!”沈建业的声音响在礼堂上空,似乎在宣告他的笃定。
桑田勾了薄唇冷笑,说:“我怎麽可能忘记你?你留给我的不是三年就能忘记的痛!”
“你告诉崔浩你并不恨我,不是麽?”沈建业像是抓住一线生机,抓住桑田手臂的手指关节不觉泛白。
桑田笑得冷静,说:“不恨你就是爱你吗?”
“至少你心里是有我的。”笑容又回到了沈建业脸上,他说:“我现在已经离婚了,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开始,我愿意弥补三年前的过错。”
桑田有种笑的冲动,这个男人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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