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报复————nautilus
nautilus  发于:2010年03月06日

关灯
护眼

我忍住笑:"你们都是谁?"
"我,紫云英和你那同事。"
"什么啊,又当电灯泡?我不去。再说,他们是一对,我们跟着一起,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哎呦,你怎么这么笨呢。"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出上弦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你和你们总裁的事?"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在利诱,"上弦月果然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想长期掩盖你和你们总裁的亲密关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人充当你的女朋友。这样一来就算象上次那样被别人看见你们的亲热场面,你也可以硬说是他见色起意图谋不轨意图强暴民男......喂,你怎么啦?什么砰砰磅磅的声音?"
我皱眉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还紧握着电话听筒:"没、没什么......只是受到刺激过大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而已。"
"那么脆弱?果然不愧是小受体质啊。"
"什么?"她说我什么体质?听来不象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没什么,你看我这么舍身为你,你还不感恩图报?"
"这方法真的可以吗?"
"放心啦,这方面我的经验可是很丰富的。"
"你有很多这种朋友?"
"你是第一个。"
"那你还敢谈什么经验丰富?"
上弦月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我自有获取经验的途径,你就不要管了。明晚上到底出不出来?"
想想方树人那天晚上得赶场,呆在家里左右无事,我便答应了。说实在的,大学毕业后我就没过过圣诞节了,不知现在是不是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中午我连饭都没出去吃,一直在加班加点发贺电送礼物什么的,直做到晚上九点,累得口吐白沫眼睛发直,走回去时都快成僵尸了,幸好路上为迎圣诞迎新年彩灯高悬彻夜通明,不然不定会吓倒两个走夜路的,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回到家里--应该说是方树人家里,我们的总裁大人还没回来,大概还在为了公司今年的业绩和明年的未来继续在酒色场所打拼吧。辛苦了,总裁大人,我在心底默默地向他致敬,这是自打我被他纳为己有后第一次向他致敬,但愿他能保证我们的年终奖金继续良好的上扬走向。
这夜一个人睡在自己的房间,拿被窝裹得严严实实,一会儿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精神抖擞兴兴头头上班去。该做的工作昨天都做完了,方树人和诸大助理一早就得出去,少了顶头上司,我眉开眼笑准备今天在办公室打一天游戏。虽然在家也有打,不过在办公室明目张胆的打,那种快感还是大不一样的。
屁股刚往下坐,还没挨着凳子面呢,我们公司金光闪闪的希望之星方大总裁进来了,他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早上也没叫醒我给他配衣服,自己提前走了,我不禁暗叹公司的头儿有时也不是那么好当。
"你今天去一下美术学院,选一些明年公司用的装饰品。具体要求在这里。"他递给我一份小册子:"还有,公司明年要赞助一位艺术家到法国留学,你去找你上次看中那位谈谈吧。资料也附在里面了。他大三,据说很有才华,你去看看,如果可行就定下来,还有,按惯例要选一些他的作品作为公司收藏的,也交给你了。"
我张口结舌,看他简单交代完毕就要出门,连忙大喊:"我还有工作呢!"
"我今天一来就检查了你的工作了,你不是已经全部做完了吗?"方树人不知怎么的,今天看起来特别严肃,我有点想耍赖,可看他这样子又不太敢:"可是......交给我你放心吗?你不是一向都嫌我没品味?"
"眼光不错的人品味也不会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将信将疑:"你真的相信?"
"我相信那个。"他指指我手里的小册子:"照着做,不会有错。"
眼看他已经走到门边,我急中生智:"今天是24号啊!大学生肯定都出去过圣诞去了!"
"今天美术学院的毕业年级开展览会,所有人都会在,正是找人找东西的大好时机。"方树人仍然紧绷着脸,不知是谁惹了他了,我小心地回想一下,觉得应该不关我什么事,可也不敢再说,只是溜到一边去恭送他出门。
一天的游戏计划就这样泡汤了。本想在暖暖和和的办公室里愉快地进行大屠杀的,现在却得在寒风中瑟缩着前往那个美术学院,找那群以标新立异为已任的未来艺术家们谈判,而更让我不爽的,是要我去奉送一个大好前途给人家,当年我毕业的时候,怎么就没碰到过愿意赞助我到法国美国哪怕埃塞俄比亚留学的冤大头呢?
小册子就象是微软公司做的软件一样,绝对适合傻瓜级用户,就算是艺术盲按着它去找东西,估计也不会比正牌鉴赏家差到哪里去。从尺寸大小,颜色风格,取材对象,材质纹理,反映内容等一路罗列下去,巨细靡遗,还有满满两页写着哪种作品不可入选,选择何种艺术品时该留意些什么地方,如果把这本七十来页的小册子全部看完,我估计我能上升到艺术鉴赏的层次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再怎么临近年关,公司这么大,要找个有品味的人给公司找明年的装饰品,应该很容易才对,为什么要特地找我?何况仅是采购装点门面的艺术品,用得着大讲流派手法吗?不用说,这是方树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变着法子地想要继续提升我的品味了。
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我怒气渐生。这些有钱人自命有品味,老把别人都当野蛮人看待,实在让人忍不住想野蛮给他们看看。问题就在于这件事是公事,我再怎么怒气渐生,生到顶天了也不能拿公事来开玩笑吧,还是得规规矩矩学习艺术品鉴赏入门,老老实实去鉴赏一番。
方树人这家伙,有你的!等这阵忙过了再看我怎么对付你!
咬牙切齿一阵,又想起公事在身,只好放弃满脑子未成形的报复方树人的念头,坐在公司派的小车上一边磨牙一边继续读艺术指南。
会过圣诞节的人里,大学生的比例大概是最高的吧。就象伍佑祺说的,大学生大学生,就是要大力学习人生,所以大学生几乎对任何可玩的可看的可起哄的热闹的有趣的古怪的活动或节日--免费尤佳--都抱着极高的热情积极参与。艺术院校的大学生也一样是大学生,自然不能逃脱这个定律,且因为是艺术院校,那更是比普通大学生多拿出一倍的疯狂出来。虽然离平安夜还有十几个小时,校园里已经可以看到不少学生戴着圣诞老人的红帽子走来走去,甚至还有拿仙女棒的,戴闪光假面的,背天使翅膀的,顶蝴蝶触须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画展的地方人确实不少,打扮得倒都挺普通的,远没有那天复制名画展出现的人那样惊世骇俗。我的接头人--好象是什么美术中介商吧,我负责看作品,看中了他负责谈价钱,这点我很放心,因为我是完全不知水深水浅的--领着我从人群中穿过去,沿路就有不少学生跟他打招呼,甚至还有两三个挤过来想和他谈收购作品的事,他都推说现在有事,逐个约定了稍后再谈的时间,态度十分圆熟,可见确是这方面的行家。
终于挤到展厅最里侧,他说:"你先看看这里的序言,然后从这边看起,先往左,再绕回来这样看。一楼是画和摄影,二楼是工艺品,你慢慢看,看中了跟我说一声,我做个标记,大致看过一遍后咱们再来仔细筛选。"
这么慢慢看过去,我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目光关注。有这位在这美术学院混得脸熟的美术商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一开口他就点着头在本子上写一笔什么,学生们似乎都把我当成了财神爷而投以热切关注的眼神。绝对是投给财神的眼神,而不是投给缪斯的,因为就连我这个对色彩不怎么敏感的人也能感觉出那是超级金光闪闪的眼神。
第一轮看下来,我已经晕得不知东南西北。如果把一大堆各种颜色各种质地各种大小的东西一古脑丢在你面前,叫你从里面选一部分出来,你选不选得出?反正我现在已经看各种东西看到麻木,一点感觉都找不到了。幸好有专业美术商在侧,我把小册子丢给他,然后他很快照着挑了一部分出来,每挑一件就问我"这件怎么样?",而我则回以千篇一律的"可以"。反正是方树人自己说的,照着那本小册子做,不会有错。
第一件任务算是完成了,我问身边正忙着往本子上狂写的美术商:"你认不认识翥青?"
"翥青?认识!他外表不错,又有才气,还有个这么希罕的姓,自己又不爱韬光养晦,想不起眼都难。"
外表不错?回想一下方树人临走前的话,好象是指的画展那天那个半大仙吧?还是说我理解错误,其实是指的那个玉树临风的面粉袋?才气有没有我是不知道,这姓倒真是希罕,我从没见过这个姓,要不是资料上好心地在旁边注明发音同"住",我可能会把它念成"者"或者"煮",而最开始眼睛一晃的时候,我是把它看成了"蠢"。当然,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美术商叫住了几个人,一番打探后,他回来了:"他早些时候来过,现在不知上哪儿了,你急着找他吗?"
"找得到吗?"
"我们可以去他住的地方碰碰运气看。"
于是半分钟后我就缩着脖子走在寒风凛凛的校园里了,一边走一边继续对罪魁祸首方树人进行不遗余力的诅咒。
跟着美术商在校园里可能走了有六七分钟,开始由大路转入小巷,左拐右绕,没走上一百米已经拐了五六个弯,我开始头晕,不知道这位翥青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是为了大家不方便找他吗?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我怀疑这些拐来拐去的小路是不是迷魂阵的时候,美术商停了下来,这标志着那个又一村终于出现了。
这是目前已经快要消失殆尽的平房,看那模样很有些年头了,几乎可以算是危房,也这也充分说明了为什么它会隐藏在柳暗花明又一村中。
美术商上前敲门:"翥青!翥青在吗?有人找!"
屋里一阵响动,大概这墙壁是夹壁墙不是砖墙,有点动静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紧张地高喊。
"我,张华!"
门打开了,还没看清人,开门人已经迅速转身跑向床铺跳进被窝,嘴里还咝咝直抽冷气:"干吗啊,大冷天的,就不能让我被窝里好好呆着吗?"
张华往旁边闪身,先把我让出去,床上坐着的人吃了一惊,直一直腰,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张华,张华立刻尽职尽责将我介绍一番,字里行间处处透露出我是财神爷的意思。
翥青果然改容相向:"对不起对不起!你稍等等,我马上穿衣服!请等一下!"我假模假样地谦让了两句,怕他尴尬,便转头打量屋里。
这是一间单间,方方正正,以一个单间来说面积不算太小,大概有12平方。一张单人床,一张比床还大的书桌几乎占去房间的三分之一,靠左边墙放了一堆书,书和书中间用木板隔开,就这么单摆浮搁着。墙角摆了个塑料脸盆架,上方牵了根绳子,晾着毛巾,还挂了几个衣架。右边最里放了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大白色塑料桶,插满画卷,挨着排过来的有根雕,有雕刻的木柱,靠墙立着的装了框的画,一个巨型画架神气活现地站在书堆中间。墙壁上几乎没一个空处,挂满了各种工艺品,松节油,颜料和墨汁的味道使这房间色香俱全。
"罗先生,你好!"
我连忙转身,面对此行的目标,无法相信他就是那天那个半大仙。以前几乎遮着半张脸的乱发,现在全部好好地梳到后面去扎了起来,露出整张脸,脸形瘦长,搭配着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也没有什么有如熊猫的黑眼圈,看起来有种非常清俊的感觉。只有那看起来有点瘦削的脸颊,还能让我勉强回忆起当时的一点模样来。
我呆呆地问他:"请问你是不是画展那天和我说话那位?"
他抿嘴一笑,眼睛轻轻眯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这是那天那个愤青吗?根本一副出身良好的艺术家模样:"那天是我。怎么,不太象吗?"
"岂止不象,根本是两个人。你那天看起来潦倒得象个要饭的。"
他又一笑,我看得有点呆。他的眼睛形状非常好看,而且非常耐看,是越看越漂亮那种:"哦,那天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展示会,我们系里但凡长得平头整脸身材标准一点的都被拉去当模特去了。开完了大家就穿着那些衣服集体坐车过来的,反正人多,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
原来如此。那就是那天展厅里那么多牛鬼蛇神乱晃的原因?"我还记得你那天好象气色很不好,黑眼圈严重得象画出来的。"话一出口我就想到,或许真的是画出来的。
"没办法,我熬了一星期,赶了九十六张画出来。"他若无其事地说,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作业一交我足足睡了两天,只上过厕所,连饭都没吃。"
被忽略不计的张华此时拖了张方凳过来:"罗先生,您请坐。"
我一屁股坐下,一股冷气顺着尾椎骨直窜上来,身为公司代表又不能不顾形象地呲牙咧嘴大呼小叫,只好脸上端着矜持的微笑,暗中往臀部运气,企图让和它亲密接触的凳面尽快暖和起来。
翥青也坐了下来,坐在床沿,下面垫着棉被,把我羡慕得不行。
"翥青先生......"对着个大学生喊先生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幸好翥青自己也有点吃不消:"直接叫我翥青就可以了。"
我打蛇随棍上:"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为了弘扬艺术,决定明年选送一位有才华的年轻画家去法国深造,你是我们预定人选之一,此次前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翥青有些惊讶:"这件事系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当时就给了肯定的答复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方树人那王八蛋!!!大骗子!!!罪状书上又添一条,我暗暗切齿,本来也是,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学校一手处理,哪用得着我们出面?混帐方树人!大冷天的支使人跑来跑去,他是虐待狂吗!!!......不过话说回来啊,换了是我,自己在暖和和的房间里看人家在寒风中跑来跑去,感觉好象也是挺愉快的样子。可是,我根本没必要来这一趟啊!装饰品有老牌美术商张华,翥青这边更是早已搞定了,方树人这吃饱了撑的家伙,要消食就该自己出来转,干嘛拿我寻开心。
心里暴风骤雨地狂骂,我脸上还是得带着笑,这就是小职员的悲哀了,工作第一,公司第一啊:"按惯例,我们公司会收藏一些公司资助的艺术家的作品,这次我就是代表公司来看一下的。"
他连忙起身,手往两边一比:"墙上挂的都是我做的,还有画,"他走到塑料桶边:"这里的都还没装裱,"再把靠墙的画一幅幅搬出来:"这里的都已经装裱好了,你自己看吧。"
就算我这对美术完全外行的人来看,也知道他画得好,至少,比我在毕业展里的大部分作品都要好。看他的作品总能让你有点感觉,而那毕业展里的,看了就看了,没什么印象。
翻到最后,一张中国水墨画吸引了我。天空低阔,云乱草长,丛生的荒草中,一匹白马俯首水洼,鬃如流苏,形影相吊。
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幅画。转头问翥青:"这幅画可以让给我吗?不是公司要,我自己想要。你准备......你怎样可以转让?"本来想问他准备开价多少,想想当面跟准艺术家谈得这么直接似乎有点过份,还是努力想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希望他不会狮子大开口吧。不过,以我现在的薪水,还能够支持我买些奢侈品。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