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的麻烦(出书版) BY 六欲天
  发于:2010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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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忽然响起,拌和着窗外下得更快乐的雨声,有点像音乐。

我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嗨」了一声。

『云烽,我找不到小昱,雨下得这么大,他能去哪里?』

段晴天焦急地声音从电话另一端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没事了,我找到他了。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我瞄了一眼浴室,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段其昱应该快出来了吧!

『唉──这样的话,其实不必了。』他沉默片刻,可能是在想该怎么和我说。

『我能拜托你这一阵子吗?我其实已经跑过了所有的亲戚,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也不好勉强他们。我和莉亚说过,莉亚是我未来的妻子,她说等我们结婚后,她可以考虑收养小昱。所以在这之前,可以打搅你一段时间吗?』

我揉揉发痛的脑袋,说:「我说不行的话,你现在会过来接他回家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嗦嗦声,然后他说:『对不起,我现在实在没办法,对不起。』?

他不住地对我道歉,我明白了。

「算了,就这样吧!」我一阵心烦地挂了电话。

等我再次拿起冰凉的饭盒时,我才注意到段其昱赤脚站在浴间门前,地上被他湿漉发稍上滴落的水珠弄湿了一片。

「你……坐下吧!」我指着身边的位置,让他先坐下,再去找双拖鞋给他穿。

他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穿著连我有觉得有点大的T恤,勉强挂在他身上。

我扔下拖鞋让他穿上,递过一个冷了的饭盒说:「吃点吧!虽然已经冷了,总比没有的好。」

他默然接过,随意扒了两口,根本没有吃进去多少。

今天第N次叹气,我只好跟他说:「你刚才都听到了吧!」

他点点头,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饭盒,摆动着卫生筷。

我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毕竟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也不了解他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想必他已经不想再听了。我想了想才说:「你就住我这里吧!我这个人是非常好相处的,把我当做你大哥,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我最听不懂拐弯抹角的东西了。」

我在心里合十字,原谅我吧!这已经是我能想得出最好的说词了。

果然,他用狐疑的眼光瞟向我,居然说:「你才不是我大哥!这么老了还到处认弟弟。」

我──忍!可以明白这是他表示谢意的方式,不过……

「25不算太老吧!不然你要叫我大叔吗?」我实在是有气,今天已经第二次被人硬升为叔叔级,难道我有这么老吗?!

他扬一边眉毛,挑拨似的说:「才25?」

我决定去洗澡,然后睡觉,明天就会天下太平了。

哗啦啦的水声充满浴间,我享受着热水的冲击,洗去一身的疲乏。?

没想到大学完结后,居然又被人找上门来拜托东西。以前常因为这点被大姊臭骂,好歹有点男人的样子,人家才说两句你就心软了!你呀!家里迟早要成垃圾缸!

我扯过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的人泛起一抹苦笑。

唉,养一个人而已,应该不会很难吧?又不是养一辈子。

我对镜子笑了笑。努力吧!

等我出来的时候,沙发上的少年已经歪歪倒倒地斜躺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鼻鼾。

看着段其昱有些苍白的脸颊,我不由地升起一丝怜惜。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父母离异已经是很不幸了,居然谁都不愿意要他,我实在无法想象亲生父母不爱自己的骨肉,就是我父母亲离婚时,虽然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爱情已经死去,但他们还是爱着我们的,两人为了争夺姊姊和我的扶养劝差点在法庭里打了起来。

他在沙发上微微蜷缩起身体,可能是有些冷吧!最近的天气很不正常,前几天还冷冷的,一点夏天的感觉都没有,昨天突然高温放晴,今天晚上就下起雨来,气温一下就掉到了七十一度。

心中毫无来由的一阵烦躁。

我摇摇头,挥去那一丝莫名的感觉,把沙发上的少年抱上床的里端,替他盖上被子。我躺在床边,侧身拉过一角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希望明天是个晴天,不然我的画稿要遭殃了。

第二章

背后的小子睡相极差,凌晨六点多的时候,我是被闷醒的。身上被他的手脚缠上,一条手臂还圈在我的脖子上,我很感谢他没有用力,不然我可真要见上帝了。我万般无奈地解开他的纠缠,这一觉睡得我浑身酸痛,头痛万分。回头看看他,身边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清晨的空气有些冷,他的脸上却显出不正常的红晕,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被那阵热气吓了一吓。

发烧了!

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因为昨晚没有吹干头发睡觉而引起的吧?

可是……我一向都是这样,也从来没有为此发烧过。

当务之急应该是找点退烧药给他吃吧。

我几乎没病过,所以家里只有大姊上次来时留下一盒感冒药和止泻药。我匆忙穿上衣服出去给他买药,在街上转了一圈才知道自己家附近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这可麻烦了。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刚过,算了,先拿画和去公司,那边应该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

所以当我在八点整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时候……

柜台小姐摸着额头喃喃的说:也许我病了,居然会看见幻象。Eric手上捧着的文件滑落在地上,躺了一地的白纸。秘书小姐的口红画歪了,在唇外描出了一道艳丽的红彩。外加其它人的注目礼和能塞进鸡蛋的嘴巴,以及董老头手上的咖啡洒在自己的裤子上引起了一阵慌乱。

我实在是尴尬得无地自容,就算我平常从来没有准时上过一次班也不必接受这么隆重的欢迎吧?

董颢剀是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我吓到的,他依旧笑兮兮地把手搁在我的肩膀上,戏谑着说:「云烽啊,今天吹的什么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迟到的家伙居然会这么早来上班,我老爸没有这种魅力吧?难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

看他那双贼眼笑得跟狐狸似的,我没好气地推开他,把装着画稿的画筒给了他。

「任务完成,我今天要请假。」

董颢剀急忙拉住我说:「不会吧,真有什么好康的发生了,说来听听。」

我瞪了一眼这个八卦男,至今依旧无法明白,像董老头那样古板顽固严格的老爸,怎么可能生出董颢剀这种以吃喝玩乐为己任,又超级八卦的儿子?

如果我不和他说,他一定会把我缠到发疯。

塞了根烟在嘴里,他识相地掏出打火机点上,我用最短的句子说:「我家有病人。」

「噢?是谁?你姊来了?是姊夫?是你妈?不对,你妈有她亲亲老公照顾。难道是你的情人?」

我随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好痛!有病啊,我就是说对了你也不能这么暴力嘛,我的脑袋可是价值千金的金脑袋耶!」

嘴角抽筋中……

「云烽!」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刚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董老头的暴喝,我赶紧脚底抹油,先溜了再说,被他逮着只有一个下场──被训得很惨很惨很惨的下场。

「云烽,等我下班给你电话喔,到时我们再好好聊!」?

身后传来董颢剀白痴般的声音,通通充耳不闻。

我匆忙从药店中买了一些必备的药物和用品,还带了一份早餐回家,可打开门后却发展屋内一片混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原先堆的杂物大部份都倒落在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即使是门也只能开出勉强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出的空隙。

不会是家里遭劫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再说,这才看到东西倒榻的方向是从卧室延伸出来的,像倒骨牌一样。暗暗叹了一口气,我走进卧室,果然,段其昱大概还在震惊中,除了床外上尸横遍野,没有了高高叠起来的杂物,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久违的墙壁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我……这个……」段其昱脸上依然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支吾着和我道歉。「没想到我只是碰了一下那个,所有的东西就都倒了……」

他偷偷看了我一眼,手紧捉住被子,捏得死紧。

我挠头发,都已经这样了,想再把东西都叠回去是不太可能的了。

「没事,反正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来,吃点早餐再吃药。」

我把装着早餐的纸袋递给他,还有那么药。

他讷讷地接过东西,明显的感觉不自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笑了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说:「吃了再说,我先把这些东西清一清。」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第一天到陌生人家来开始借居的生活就发生这种糗事,想必是非常的尴尬吧。

虽然我不介意,恐怕他也会为此低落好几天。

不过,我好象低估了年轻人的恢复力。

??

室内扬起一阵薄尘,弄得我鼻子都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我终于把大部分的陈年旧物分类装进纸箱里,数了一下竟然也有二十来筑。

段其昱悄悄走过六,脸依旧是红红的,看我捧起一个纸箱,他也拿了一个起来。

我皱着眉和他说:「躺回床上去。」

他倔强的脾气没有因为发烧而变少,捧着箱子走到门口艰难地用一只手开门锁,再用脚撩开门,人已经走出去了。

我和他谁都没有说话,一路走下楼梯,把纸箱放入人行道边放置垃圾的地方。

「你总是这样要倔吗?」

搬到第四轮时,我艰息地说着。总觉得他这样做好象是在补偿什么似的,也许是对暂住的事情吧?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我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呢?

他低头捧着纸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他心里一定是很难过。

「不是的,运动出点汗对发烧有帮助;要他说着连小孩子都不信的谎言。

我笑了笑,放下箱子,摸了摸他的头发,顺手拍了根烟放在嘴里,摸摸裤兜才发现没有打火机。

真是糟糕。

他抬头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吸烟对健康不好。」

我不禁哑然一笑,又揉乱了他的头发。

「傻瓜,我又不吸进去肺部。」

「那你干嘛吸烟?」

我正想回答,他好奇的眼神突然转变成凌厉的防备,紧紧地盯着我身后。

我顺着他的眼神转身,一位穿著非常大方有品味,年龄莫约在二十九、三十左右,手上拿着GUCCI的小巧提包,让人一眼就知道不是属于这一区的女人。

女人探讨的眼光也徘徊在我和段其昱之间,我还在猜疑她是不是段其昱的母亲,但看见她眼里满满的毒辣时,我直觉地把段其昱挡在身后。

「你是他的什么人?」女人的口气平淡却非常高傲,平静的表情也随着嘴唇的变动而显出憎厌。

「你又是谁?」我不介意站在大街当中和她交谈,即使觉得她很有恶意。

「我想请你离开这个孩子,为了你的名誉和前途着想,他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即使是隔着衣服和空气,我还是能感觉到段其昱身上传来的抖动。他忽然拉着我的手臂,向公寓大门走去。

女人就站在公寓的台阶前,只需要挪动一下就完全堵住了段其昱的去路。

「怎么,又想逃了?」她充满恶意的语音让我非常不满。「你毁掉了我丈夫,你还想继续毁掉别人吗?」

段其昱一下就松开了我的手臂,浑身似乎已经被女人的话动摇了般,颤抖着。

「你胡说!」他气怒地反驳,只招来女人一记鄙视。

「我有胡说吗?」她突然把矛头指向我,说:「这位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这孩子有病,他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同性恋,我丈夫好心辅导他功课,他却勾引我丈夫!我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却全被他毁他了!」

我忍不住低下头,把手指插进头发里向后梳,牙齿轻轻咬着烟头。

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大事,居然给我来这么一段八点档的肥皂剧台词。拜托,她真是被电视毒害不浅。

心底忍不住涌出笑意。

「好了好了。」我笑着扳过段其昱的肩膀,拉着他绕过女人走进公寓里。

她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在我们身后大声诅咒:「你也被他勾引了吗?!你们这些该死的同性恋,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又是星期一,住宅区的街上不时还有几只阿猫阿狗晃过,听她这么不顾形象地在街上大吼,夹杂着中英文的狂骂,都停下来好奇地看向这边。

我在关公寓门前好心地对她说:「大嫂,你不怕丢脸的话请继续骂,如果骂得够大声够粗俗,说不定还对有好心人帮你免费警车回家呢。」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把门关上了。

随即听到她踢门捶门的声音夹杂着咒骂,震得碰磅乱响。

段其昱脸色青白地看向我说:,她……怎么办?」

我笑了笑拉过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她叫不了多久的。」

我话音才落,门外已经听到一楼的某位住户大声吆喝:「死八婆,闭上你的鸟嘴!再叫我就打九一一了!」?

我耸耸肩,拍拍他的肩膀。

「瞧,没事了。」

打开门,我就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一脸死灰般的颜色,明明心里已经慌乱不堪还要强装镇静,这样的一个少年,只是让我心痛。

我把一杯牛奶和两片退烧药分别放进他手里。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不得不再前叹气:「吃了药再睡上一觉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捧起地上的纸箱,我继续下去扔垃圾。这种时候,我想他也不会想聊天。

下去时,那个奇怪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我默默地做着早就该做的事,把家里积累了好几年的杂物扔出大半,长期被掩盖的墙壁比别的地方还要白上好几倍,而且一下空出许多地方,这才觉得,原来这公寓有这么大,还留下来几件家俱孤零零地独占一方,倍觉冷清。

地上留下一个个干净的方形印记,灰尘团蜷缩在墙角,还有一些硬弊躺在地上。

我揉揉太阳穴,带出一丝苦笑,我居然也有今天,终于要大扫除了。

拿出许久没有用过的扫把,边扫边想起老妈以前打扫时经常念经,说我和大姊如何懒,如何脏,当时还认为是老妈洁癖过度,现在看来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又连续拖了两次地板,清洁家俱,连厨房和浴室都被刷洗一新,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不得不佩服家庭主妇们天天和这些清洁工作打交道。

洗去自己一身的灰尘汗渍,我如常下去快餐馆买了一份午餐,和里面熟人打过招呼,又在附近的报亭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新的打火机,夹了一份报纸晃回家。

桌上的小闹钟正显示4:13PM的字样。

我却已经困得直打呵欠,不得已只好打破多年的好习惯,早早就爬上床睡觉。

掀开薄被正想躺下却被下面的柔软物体吓了一跳。

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自己,我居然忘了家里还有别人。

大概是习惯一个人了,而这小子又总是在装透明,害得我都忘了自己的床已经让给了他。男人挤一挤也没问题。虽然沙发可以睡人,可曾经有过一次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的经验,醒来后脖子疼了三天,我才不要睡那张万年沙发。

我躺下时,身边的人不安地动了动,我尽量小心地侧身向外躺,避免惊扰他。

一闭上眼睛,困意就翻天覆地的席卷而来……

不过,如果能睡得更舒服一点就好了,身边还有一个病人,不能随意翻身……

身上怪怪上,有些粘意,也许应该买台除湿机……

感觉痒痒的,好象鹅绒落在身上一样,好难受……

还有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连睡一个觉都这么烦人?!

因为睡眠被打断,脑袋都在痛叫着发昏,我不情愿地张开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四周的黑暗,只是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我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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