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让开……最好别给我杀光你们的机会——”
“——你这个样子……还是王吗!!”
“王?”狼王突然间开始大笑,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他疯了似的发出尖锐的声音,终于,笑声停了,狼王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但是,却不是冷静的色彩:“你说得对,我不是王——再也,不是了——”
“如果不是要追日——他不会出事——”
“如果我不是王,就不用追日……”
如果……
没有了他——我也不要当王了……
再也不要了——
死寂一片,狼群完全静默了。
“你刚刚……说什么?”流沙几乎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他之所以会追随而来,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的邀请,那种傲慢的姿态,那种藐视了天下的眼神……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那头狼,就这样放弃了?“你在开玩笑——”
“我从来不会开玩笑。”狼王,或者该叫战,冷淡地瞄着面前一路追随而来的狼群,“我不会继续了,没有他,我也没有回到那边的理由了……”
“你相信他已经死了?”
一个声音插入过来,战转头,看到的是神色泰然的青狼:“你什么意思。”
“你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他死了,是吧——那为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而不去追踪?”青狼笑得甚是诡异,“况且——”他慢慢走到战身边,低头看着那对已经鲜血淋淋地爪子,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连我都发现了那头狼的‘秘密’,相处了这么久的你——会没发现?”
“……”战心里一个激灵,眼中瞬间恢复了神采,但是他马上又警觉起来,掩不住的杀意开始散发出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觉得,你没有时间来追问了吧?说不定耽误多了,真的会——”话音未落,对方已经冲出去好远。
“到底怎么回事?”完全跟不上事情发展的狼群开始骚动,流沙皱着眉头走过来:“你到底对王说了什么?”“这个——”青狼冷淡地撇去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却傲然地走向赤牙,故意用身体蹭过他的皮毛:“如果你求我,我也许——会考虑帮忙。”
33
“如果你求我,我也许——会考虑帮忙。”
赤牙面无表情地望着青狼的背影,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楼映臣坠落水中,看着狼王嘶吼发狂,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不是他对此不伤怀,只是——没有真实感。
那头狼,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可能——!他比任何一头狼都要特别,那种含蓄的强韧,那种无意间所散发出来的高傲……那种狼……
会死?
头脑中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断开,赤牙停住了脚步,感觉大脑很僵,似乎被寒冷的空气冻住了以至于无法思考。足足在原地呆滞了三分钟,他缓缓转身,走向坐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的青狼。
“你有什么条件?”
楼映臣自然是没有死,不过也差不多算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
完全是侥幸地被水流带到了一个凹形口,然后挣扎到浅水区,身体便扑通一声趴到了岸边的乱石上,他来不及惊诧自己不知何时变得恐怖的屏息能力,头一歪,就沉沉昏迷了过去。
身体很冷,像是被冻结在冰窟里面,又或者他真的是被冻住了,因为都动弹不得。恍惚间他想起了身为人类的时候,那个将自己逼到绝境的人——他叫什么来着……已经忘记了……印象中只剩下一张傲慢的脸,确切来说是微微扬起的嘴角,那让人憎恶的弯度。
那个人喜欢将人命当作游戏,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像是天生的帝王,而自己,却只是个小丑的角色——一时大意,造成了那不堪回首的恐怖后果。他并不是那个人杀的,那个人,不允许他的死亡,因为死是解脱,而他——要让他活着。
然后自己经历了什么呢……鞭打电击是最轻的惩罚,那个人会……
会做什么?
记忆停顿了,楼映臣想不起什么,他觉得那一段的记忆似乎被抹杀了,或者是被自己刻意的遗忘——然后他保持着头脑的空白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或许自己应该忘了那时候的自己,或许,睡一觉,就可以见到相见的……狼……了。
身体,依旧很冷。
夜风刺骨,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但是这个半环山的凹陷区还是比较温暖的庇护所,至少,水没有完全的结冰。干枯的灌木被沙沙分开,早就在这里定居的“原居民”发现了躺在岸边的入侵者,他没有动弹,立在原地没有表情地望着那没有生机的躯体,良久,还是靠过去,用锋利的牙齿咬住对方的脖子,不急不缓地将他拖向了黑暗深处。
“不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青狼毫不急躁地趴在地上,仰头望着赤牙,对方处在逆光的光晕中,虽然太阳照射的不热烈,但是还是看不清那张脸的表情。沉默了没多久,赤牙平静地点头:“是。”他只能简短地回答,否则会忍不住拔腿逃跑,经历了某件事后他与眼前这头狼从没再独处过,而今——清楚地感觉到从对方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冷傲与不屑,那种气息冲击着他,让他——胆怯。
“……”青狼用窥探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狼,甚至还起身绕着他看了一圈,“你确定吗?我只会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赤牙望着眼前的狼,感受着对方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保持自己最后的理智:“当然,我决定了。”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要独自逃开,但是——他不想更不能放弃唯一能够找到老大的机会。
青狼的眼神莫名变冷,转身说道:“那就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他轻巧地越过杂乱地树丛,头也不回地开始奔向与狼群所在地相反的方向,赤牙迟疑着,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青狼几乎都看不到踪影,才犹犹豫豫地追了上去。
越来越不像自己的作风了……奔跑着,赤牙不无讽刺地想,他何曾为了谁去这样拼命过,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地让他不知所措,但是没有人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做,所以——他也只能依靠着唯一的路走下去。几经周转,已经完全看不到狼群的所在,但是青狼还是在前进,赤牙疑惑地望着远处的身影,他到底知道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眼看着对方翻身跳上了高耸的岩石丘陵,赤牙赶忙加快速度,追随着那影子不疑有他地跳了下去,可是,脚刚落地就发现情况似乎不对,青狼——不见了。
四下转动头部寻找,目光所及之处,没有见到那家伙的身影。
“搞什么鬼……”
赤牙有些急躁,难道是自己把人给跟丢了?可是——对方答应了带他去找的……脚下是融化的雪浸湿的地面,枯黄的草皮变得异常松软,赤牙呆在原地没敢妄自行动,但是心理上却不想开口去叫那个名字,他安静地立在那里,直到听到身后一阵风声,侧身想要躲开,却被牢牢地按倒在了地上。
“你在……搞什么!”望见是青狼,赤牙恼怒地吼道,他觉得自己是被愚弄了,但是瞥见对方那不善的脸色,突然就闭嘴了,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让他恐惧的东西。
“你以为,我在等什么?”青狼慢慢加重了足下的力度,死死盯着赤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竟然,连叫我的名字都不会吗?”
“是你自己消失掉的!我有什么——”
“别说你没办法——更何况,我是——故——意——的。”
“你——”在那种眼神下,赤牙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这个嘛……你应该知道的吧——”低下头来,出其不意地在赤牙的耳廓里侧伸出舌头,“你不是已经同意了……我的条件——我想要什么,你应该清楚才是……”慢慢变得低沉的声音,暧昧的触碰,无一不让赤牙惊恐,他僵直着身躯甩开青狼,后退了四五步盯着对方。
其实他应该知道,他早就应该猜到对方的意图,但是他也有侥幸,万一……青狼并不打算对他如何呢?
“你以为我会天真地放过这样的机会?”青狼缓慢靠过来,“别指望我作出什么善良的事来,我就是这样的狼,残忍——狡诈,为了想要的东西,我会不择手段……你应该趁早有所觉悟。”
“你……之前的话是骗我的?”
“你说——什么话?”青狼稍微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冷笑道,“我没有必要拿一个谎言来达成自己的期望。我说过我会带你去找那个家伙,自然就会带你去——”“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他是不是还……活着……”“——”青狼心里越加不爽,映衬在脸上的笑意也越加的冷淡:“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这个没有必要告诉你——现在,你要做的,应该是如何讨我欢心,如何——取悦我……”
“呜呜——”赤牙脖颈后面的毛瞬间竖了起来,他不相信眼前这头狼,这场约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你以为我在骗你?”
“难道不是?”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却可以真的完成——你不就是想要看到一个活着的楼映臣吗?”
“我怎样才能相信你——”
“这个,你只能赌了。”话音刚落,青狼走到赤牙背后,保持着不变的笑意,起身将上半身压在了赤牙的腰背上,感觉身下的躯体想要逃走,他威胁道:“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会真的毁了约定……”他完全可以就这样占有他的身体,然后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待离开这里,青狼有这种能力,赤牙自然也知道,心惊胆战地感觉着尾巴下探入的坚硬物体,却是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
耳朵微微晃动了几下,然后是眼皮的跳动,努力了好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像是隔了一层雾气,疑惑地转动脑袋,楼映臣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足足有十分钟,眼前的景物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而他,也终于清醒了过来,或者说,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看着自己所处的陌生山洞,楼映臣即使是再稳重也变得迟疑了一下,有谁……救了他?是狼王?不,如果是狼王,他不会在自己醒来之前离开,他会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可是除了狼王又有谁会救他?楼映臣不会相信是自己那么被上天所眷顾,随便出现一头野兽都是善意的,直觉告诉他救他的是和他有关联的家伙,或许,他就在山洞外面也说不定,想去看看那个家伙是谁,楼映臣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准备出去,但是瞬间骨头的剧痛让他砰的摔了回去,那种疼,让他大惊失色,不是生病后的骨头的钝痛,反倒是像——骨头断裂时候的那种尖锐刺痛。
该不会是骨折了吧……
那玩笑可就大了……
惴惴不安地再次爬起来,用前肢支撑着身体,可是没有几秒钟刺痛就让他重新趴在了地上。很疼……疼到头皮发麻,眼前发黑的那种感觉。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细细地用嘴巴顺着前肢一点一点含咬着,没有感觉敏锐的手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判断骨头是否错位,反反复复咬了六七遍,胳膊上的毛都变成湿漉漉的,楼映臣才松了一口气:骨头大概并没有断,没有错开的不自然凸起凹陷,不过那种疼……应该是有裂缝了吧……仔细回忆之前的经历,楼映臣苦笑,自己还真的……和水过不去呢,隐约记得是在水下撞倒过什么东西,石头之类的,想来伤口就是那时候造成的吧……
因为不是骨折,楼映臣就先放下一颗心来,可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又开始犯愁接下来的生存。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救了自己却不肯现身的家伙,然后是狼王,还有赤牙,浮川以及熊崽子。想必狼王会暴走……又或者——会很冷静地处理这件事——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楼映臣觉得思维甚是混乱,他还想靠挪动移出去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突然袭来的倦意让他的眼皮渐渐粘在了一起。
很困……很想——睡……
也许,睡醒了就发现这一切都是梦而已……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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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候感觉口干舌燥,想要喝水的欲望使得全身的细胞都暴躁异常,但是楼映臣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四肢沉重,像是灌了铅一般。
应该是受伤的后遗症,连着引发了高烧,好在神智还是清醒的,还看得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他摇摇晃晃地试图起身,摔倒了四五次以后还是放弃了,可是,饥肠辘辘的感觉折磨着已经变得脆弱的神经,很想……喝水,吃东西……胃里似乎有无数只小手在拼命地往外爬,扯动着胃壁一阵一阵的难受。
万般无奈之际他只能用身体一点一点挪动着移向洞口,每移动一寸就要喘上好半天,贴着地面的皮肤被凹凸不平的石子儿磨蹭着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可是没有办法,他不能让自己饿死在这里,万幸离洞口并不远,千辛万苦地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啃着地上并不洁白的积雪。
虽然不能充饥,但是还是有瞬间升到天堂的满足感。
暂时满足了食欲,楼映臣微微往里缩了一下身体就这样团成一个团,开始补眠,他睡得很多了,并不觉得困,但是眼下能做的就只有赶快利用睡眠来加速身体伤口的愈合。
闭着眼睛没多时,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而在山洞外不远处的岩石后,也缓缓走出一头野兽,他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这边,良久,还是转头离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楼映臣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山洞里面,而且身边躺着一只不知道是鹿还是什么生物的尸体,迟疑了一会儿后他就探过头去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很显然这个是救自己的生物送来的,只是……已经这么明显的回避只会让人觉得——对方身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