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面积水运用得出神入化,先是扬起水雾蚕食其防御壁后侵蚀她的皮肤,再制造水箭瞄准心脏和头部猛射!一番压倒性攻势之后,我们已将她的身体破坏至四处冒血。
但是世事难料,就在我们以为能以此法将她慢慢磨至死时,每次的希望却总是要落空——下雨的积水已然告急,只够形成一支水箭的量了!
用最后一支合力射向妖女头部,最终戳瞎了她的一只眼睛,她见我们再没有攻击手段,立刻反过来攻击,还嗤笑道:“哼!天要亡你们,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言罢便不顾周身上下的血洞,伸手向天,念起我完全听不懂的咒语来!
“逍愿,我们合力召唤水龙!”涟舒见情势不对,立即提议。
召唤水龙是一种从虚空中凭空变出水来的究级术法,我们虽修习过,可当时只记了方法却从未使用,因为以我和涟舒两人单独的灵力来看,只能勉强将其招出,却不能自由控制,且一会儿便会耗尽灵力自动消失了去,可若是合力,则可以稍事多使用一会儿。
水龙攻击的效果相当强悍,且是当下对付女妖最好的方法,可是召唤之时身子需维持着一个姿势不能动,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不然不能控制得当;最难的一点在于,控制水龙时需两人齐心,水龙得到的是两人同时的精神控制,一旦命令不齐,导致的结果便是水龙瞬间消亡。
基于这几个原因,使该术法的实用性大大下降,可以说是一种非常不适合用于实战的术。
但从目前的局面来看,我和涟舒却只能放手一搏了,相信以我们这段时间的合作,应该已有了相当的默契。
咒语很长,但是女妖的似乎更长,我们在她之后才开始念咒,但却几乎与她同时使出攻击来。
我和涟舒的上方出现一个蓝色的空洞,里面已然出现了龙吟声。
与此同时,妖孽的手中也有黑白灰三色的混沌之物产生,竟也发出可怕的嗷叫声,不知她召了什么东西出来。
一瞬间天地变色,我们这边一片电闪雷鸣,藏蓝色的天空之上时常有耀眼的紫电划空而过;而女妖那边乌云密布、云层翻滚,层层叠叠地扭成各种可怕的形状,像是可怖的猛兽呲着牙,随时都会扑下来一般。
分明是同一个天空,却像是生生裂开了一条口子一般,两边的情形截然不同!
片刻过后,水龙呼啸着扑出,吸血公主那边的混沌之物也随即出现,那是一只由无数的骷骨和肉片组成的巨大骷髅,其巨大的程度,远超刚才埋在地下的那只巨大骷髅手,抬头看去,简直可以用高耸入云来形容。
我们控制水龙冲向骷骸的左脚,它一脚踢来,被凶猛的水龙当即咬碎,无数细小的骨头随着惊天响声纷纷散落,掉至土中便消失不见。
失去左脚的骷骸顿时失了平衡,扑倒在地,它却不见有任何恐惧之意,用它巨大的手掌抄起地上一层土便向我和涟舒扔来,不能移动的我们若是被这层土扔中,便有被活埋的危险!
水龙没有一丝犹豫,立即朝土块攻去,在瞬间吞没土块后,几乎没留给骷髅任何行动的空隙,直攻它的手部。
两股力量对峙着,水龙艰难地试图吞食眼前一切阻碍物,骷骸则拼尽全力抵抗。
一时间不相上下,水龙和骷骸各占过上风,不时有水珠和碎骨肉片下落到地上。
经过一番较力,我们的水龙更胜一筹,它先是将骷骸的手掌整个咬下,接着便势如破竹,一节节将其咬碎,粉碎的骨头和肉片化为黑气融入地下,而当水龙每破坏掉一部分,骷骸便嗷叫一声,七八声震耳欲震的嗷叫过后,水龙长吟一声,将骷骸全数啃尽!
没有了阻碍,水龙以迅雷之势扑向妖女,她失了掩护顿时慌了手脚,左闪右躲,却也学乖,再也不敢用瞬间移动的方式,留给我们攻击的时机,只在空中乱飞。
我们瞅准时机,直轰过去,妖女措手不及间,竟冲向成堆的死尸,以尸堆作为掩护!
卑鄙!我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由于对这些死者抱有的愧疚自责之情,让我不愿意在害死了他们之后,再毁去他们的尸体,这让我情何以堪!
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却足以万劫不复!
由于我们二人的意志在那一瞬间的不统一,水龙在咬碎三四具尸体,并将吸血公主的下半个身子整个腐蚀去之后,突然止住了前进势头,长吼一声,在一刹那化为无数水珠,散落到地上。
妖女的身子被水珠再次侵蚀去一部分,惨叫连连,但水珠最终没有将她全部灭去,最后还剩下一条胳膊一颗头,掉到尸堆上。
她拼尽力量,在落下之后招出白骨巨手,猛然从我们背后窜出。
水龙刚才非正常消失,已使我们灵力大损,这时虽脑中已意识到巨手已攻击过来,身子却累得来不及反应,草草躲避的结果便是后背被巨爪的指甲所划破。
剧痛让我一下子失神倒地,涟舒也被划伤倒了下来,幸而女妖这时也已将死气消耗殆尽,巨爪没有再次攻击便消失了去。
“涟……舒……”我喘着粗气道,“你怎么样……?”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涟舒将脸转向我,“你怎么样了?出了这么多汗……”
“我没事……”如此答着,其实我的感觉并不太好,以前被恶鬼划伤的伤口虽在当时已全好了,但却已留下疤痕,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那个伤口被再次划开,且抹上了一把盐一般,火辣辣地疼。
现在唯有待这阵疼痛过去,再去解决妖女了。
她也已耗尽体力,水龙留下的大滩水却还留着,在这一点上,我和涟舒拥有绝对的优势,我们现在只要比她先恢复过来,就能给对方以致命一击,我不知道涟舒说自己没事是不是在安慰我,但从他的脸色来看似乎比我好些,总的来说,我们握有大部分胜算!
“逍愿,你看妖孽的样子!”涟舒突然惊呼。
我顺着尸堆看过去……
妖女!她竟然在啃食尸体上的肉,每吃下去一块,便能让身子多长出来一分,现在已然长出了另一条胳膊来!
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必然敌不过她!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我们辛辛苦苦将吸血公主打至重伤,结果眼见她恢复得竟那么快自然着急,我急得咬牙一挺身站起,想利用地上积水给她最后一击,想不到一时牵动背后的伤口,疼得我几乎晕过去。
涟舒这时也起身,他靠着身边的大石大口大口喘气,我想过去扶他,却不支再次倒地。
“逍愿!”涟舒想过来扶我。
“没……事……”我摇手阻止,“你去解决妖孽,快……”
涟舒迟疑了半晌,大约是考虑到他现在自己也受着伤,反而不适合照顾他人,当务之急确是该以除妖为重,便回过头去,念咒利用水雾侵蚀女妖身体。
可是他毕竟也已身受重伤,水雾竟断断续续的,其腐蚀的速度全然不及妖孽大口吞食尸体,恢复肉身的速度。
我们眼见她上半身已渐渐恢复,嘴边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在此时,情况却又再发生了新的变化!
妖女啃食着尸体的嘴竟停下了,她大张着嘴,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喉咙深处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嘴像是想闭紧,但是无论如何闭不上,两条手臂也仿佛被无形的手抓住似的,动弹不得,整个上半身抖得厉害。
“她怎么了?”
“定身术!?”涟舒惊呼。
涟舒的话音还未落,突然一个红衣女鬼从远处飞身过来,黑色的发丝伴随她的飞速移动在身后随风飞舞,她手持银色长枪、面露肃杀之气,看起来竟有几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意味,她突然高高跃起,借助落下之力一枪刺在妖孽头部,枪尖自她的嘴里穿进,又从头顶上穿出,当即黑血四溅,活生生崩掉妖女几颗尖牙,着实令人感到痛快淋漓。
可这样的攻击自然对妖女这个可无限重生的东西无用,不管这只女鬼是谁,既然是来帮忙的就是好事,我也不管她是否能听得进,急得对她大叫:“用水!不然杀不了她!”
红衣女鬼转头对我点头致谢,我这才看清女鬼的脸,随即心中疑惑顿解——我当是哪里冒出的女鬼援军,这不是小茶在青丘山上招出来的女鬼么!?
这么说小茶来了?我四下张望,果真见到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有两个人的身影。
女鬼得了我的提醒,立刻卷起女妖身边的积水,向她猛然泼去,卷起的水柱将她回复没多时的肉身再度摧毁。
重伤的吸血公主哪里还经得住这等致命攻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没过多久便彻底化为黑水,最终消失殆尽。
……死了……么?
我一时不敢相信,这个杀人无数、又将我和涟舒整得那么凄惨的女妖就这么死了,连一点渣都不剩。
山石后的人影风风火火从后面跳出来,我盯睛一看,果然是小茶。
他小心翼翼将我扶起,大概是见到了我背后的抓痕,顿时小声呜咽起来,语带哭腔地说:“少爷,你怎么又受伤了,疼不疼啊?呜……”
数月未见,小茶好像又比原来长高了不少。
“三师兄,小茶,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涟舒对小茶和走在后面的赵涟易点头,“师兄的控制术还是那么管用,女妖连分毫都动不了。”
“哪里……哪里……”赵涟易一脸的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若不是你们已经将她打至重伤,恐怕我也没那么容易成功定住她。”
说罢走到涟舒那儿为他检查伤势,用灵力止住血,又上了些膏药,吁口气道:“呼……还好,没伤到筋脉,你是不是失过灵力和血了?怎么脉象那么差?”
涟舒老实点头,被赵涟易敲了一下脑袋:“真不小心,回去师兄为你调理。”随后转头问小茶说,“小茶,你家少爷怎么样?”
“呜呜……师父,我止不住少爷的血,你快过来救救少爷吧。”原来小茶在我背后忙活了半天,连血都没止住。
赵涟易听到小茶求助,便扶着涟舒坐好,连忙过来。
没一会儿后,背后那些火辣辣疼着的伤口上便被敷上了一层冰凉的药膏,三师兄的药也不知用了什么灵药,敷上之后便没那么疼了。
小茶再用干净的布为我和涟舒将伤口紧紧包上,几乎就没什么感觉了,全身动了几动,竟无不适之处,三师兄的灵药当真厉害。
“想不到我找了这个吸血公主多年,倒是被你们先找到了。”赵涟易挑眉,轻巧地说。
他这么一说,倒是将我的兴趣勾起来了。
涟舒也奇道:“三师兄也找过她?这是为何?”
赵涟易点头,将之前曾经四处游历,路经京城时机缘巧合收到过公主坟中的东西,而他又是如何如何将东西净化,之后又怎么会开始喜欢收集这些东西的事讲了一通。
我在心中感叹:原来赵涟易这厮喜欢收集这些怪东西,有一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吸血公主啊。
“不如我们去墓室中看看,也好了却我多年来对吸血公主一片相思之情。”赵涟易兴奋地道。
小茶在底下默不作声踩了他一脚,而这一情形正好被我眼尖看见,心里暗叹小茶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赵涟易这厮虽然也有些“为老不尊”,但好歹是他师父吧。
没想到赵涟易先是眉头轻皱,接着竟嘴角一咧,突然展开一副慵懒的笑容,让我这边看得莫名其妙。
他伸手过去摸小茶的头发,直将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揉得东翘西翘才放手,又轻声在小茶耳边说了几句,居然让他脸红了,嘟着嘴径自朝坟内奔去,急得赵涟易和涟舒赶忙跟上。
我心里一惊,直觉意识到他们的关系绝非师徒关系那么简单,该不会这两人之间也有什么吧……?
改天定要记得私底下问问小茶,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便不多想,也跟了进去。
在我这个曾两次出入公主坟的人的带路下,这第三次深入墓室自然是顺利得很,没费什么功夫便到达最大的墓室——也就是吸血公主被封印的墓室,我们各自在方形室内的四个角落点上一簇明亮的灵火后,将宽敞的墓室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而我们的目光则全被墙壁上的壁画吸引过去了。
那上面画的几乎都是一男一女的故事,在壁画的下方,若注意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一些隶书的小字,全是一些描述吸血公主生平的诗句,几乎每副壁画下方都有。
我们找到壁画的第一副,按顺序细细看来,不禁为她从一个温婉贤淑的皇家公主,却因一个男人,逐渐沦为一个妖女而深感痛惜。
涟舒轻声叹息道:“如此可恶之人却有她的可怜之处,吸血公主会变得如此凶残,原来也并非她自己的意愿。”
原来前朝公主本深居宫中,从不轻易见外人,只等皇帝为她安排婚事,后来机缘巧合,在一次皇家诗会上认识了当届科考的榜眼。
榜眼在诗会上只一瞥间,便迷上了温柔可人、知书达理的公主,而公主也对这个清秀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雅之气的书生青睐有佳。
科考三甲本就是皇帝亲点,皇帝本人自然更想将公主嫁给风流倜傥又才华出众的状元,只可惜亲妹妹却不爱俊雅的状元,喜欢清秀的榜眼,还瞒着皇帝多次与榜眼在御花园私会。
皇帝无法,自然疼爱自己的妹妹更胜过爱才,便招了榜眼做附马。
这本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可待他们大婚之后,公主却发现事实远远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幸福。
附马爷是一个追求长生不老之道的人,本身没什么灵力,却喜欢在家作道士打扮,天天拿个拂尘走来走去,装模作样。可虽然这样,他却不愿离开这花花世间过修生养性的日子,便找了个扬言已修得长生之术,其实质却是骗吃骗喝骗财的老道在家炼丹。
那附马在婚前对前朝公主的海誓山盟全是假的,他纯粹是因听信了道士之言,说公主乃是至阴之体,以她每月的经血来炼丹可使修为大增,且若使她一直维持处子之身,则效果更佳云云。
于是公主与榜眼成婚多年,非但从未曾行过房事,反倒受尽月月被老道取血的羞辱,再被附马以“喝血补血”为由,硬逼着喝了多年的生血,又辅以“补血”的丹药,竟使她到了日日必须吃血才能维生的地步。
这件事皇帝本并不知情,公主也不愿被皇帝知晓自己当年的选择导致这样的不幸,可是附马自开始服用假老道炼制的丹药之后,性情日渐暴虐,日日对公主拳脚相加,最终在皇帝去附马府看望妹妹时,撞到此番情形。
震怒的皇帝心痛于自己的亲妹妹被人如此虐待,当即处死了附马,可饱受虐待的吸血公主已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她眼见自己曾经心爱的人被砍头,虽是他咎由自取,但也令吸血公主心痛非常,她终日与血为伴,变得疯疯癫癫,再也不复原先温柔贤淑的模样了。
而至于她是如何堕入魔道的,那部分壁画被我的天雷所毁,也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的事便都如伯父所说,虽有些偏差,但也相去不远。
看完这些之后,我心中突然冒出个奇妙的想法来,这么一来,吸血公主起初如此仁慈地对待涟舒,只吸血却不致命的理由,或在爆怒之时却只追着我打的理由便都能说通了。
既然想到了,我也不爱将事情憋在心里,便指着壁画中作道士打扮的附马,随口调笑道:“涟舒,你觉不觉得这附马爷与你有几分相像?”接着便将我的猜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