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山庄长夏里 第一卷(父子)————南枝
南枝  发于:2010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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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齐红肿了双眼,声音哑哑的,周骥听着,眼睛酸涩,只觉得有水汽漫上来,他慌忙将眼光转到了窗户外去。

外面寒风瑟瑟,虽然是长青绿树,有浓郁的绿叶,看似很坚强,但此时,那树也在风中颤抖着,像是找不到方向一般地彷徨在风中,在这茫茫夜里。

周骥望着窗外的神情,苍凉的,悲哀的,林小齐模糊的视线里,他却觉得那是一种沉默的决绝。

林小齐心痛地难以忍受,只觉得要换不过气来。世界仿佛在摇晃,他走到爸爸身边去,在模糊里,他跪在周骥脚边,“爸爸,求你了,求你,别,别把我送走,我不要走,你要我做别的事情都行,要我怎么样都行,别把我送走!”

林小齐抽噎着断断续续说完,世界晃得更厉害了,在那种像是要失去整个世界的恐慌与悲伤里,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没有了感觉。

林小齐跪在他的脚边的时候,周骥身体无法抑制地发抖,他心痛,心软,心酸,心焦,心颤……

他要呼吸不过来,林小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一遍遍刺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出血,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向他喧嚣,你不要这样对这个孩子,他还这么小,还这么单纯,他是你的命啊,你别这么对他……

周骥不敢去看林小齐,在林小齐昏迷过去“嘭”一声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

“小齐,小齐!”周骥慌忙将林小齐抱起来,去掐人中,去探心跳……

一时间,世界上就像只剩下怀里的这个人,而这个人又要离他而去一样,周骥心中的恐慌与哀痛铺天盖地而来,从未有过的慌乱让他大声叫起来,“来人啊!叫医生!来人!”

第四十章

别墅里没有需要照顾的长驻病人,怎么会有医生在,周骥一时恐慌乱了方寸,当奶妈,和一位路过的女佣人过来时,周骥看到她们,才镇定几分,紧急中给林小齐畅通呼吸,舒缓心脏。

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开车送林小齐前去和救护车接应。

在车上,周骥抱着林小齐不敢放手,身体轻轻颤抖着,只觉得一放手这个孩子就要离开一样,让他恐慌又空茫。

林小齐三四分钟后才从昏厥中醒过来,只是整个人神志仍然不清醒,在周骥怀里声音低哑唤着“爸爸!”

周骥悲伤自责过度,听到林小齐的呼唤,托着他的头喜极而泣,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奶妈坐在后排看着这个情形忧虑不已。当时林小齐在书房和周骥哭闹不要出国读书时,她就在外面不远处听着,她当然也是不希望林小齐被送出国去的,要是林小齐被送走,首先是她的工作受到影响,其次,林小齐是个脆弱敏感又腼腆的孩子,并不适合到国外去读书,现在,林小齐都有些微的自闭倾向,只对周骥会敞开些心胸,要是送到国外,交流不便,加上会遇到的可能的歧视或是欺负,估计林小齐的自闭抑郁倾向会更严重,根本对他的成长没有一点益处,从这些方面来看,林小齐都不应该被送出国去。

奶妈其实是想去和周骥谈谈这个问题,但是,作为一个下人,她实在没有权利突然闯进书房去要求和周骥说这些,原来想着等周骥和林小齐谈完了,她再去敲门说些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就听到周骥慌乱的叫喊。

她是第一个冲进书房的人,隔着书桌,第一眼并不能看到到底出了什么事,绕过去,便见林小齐苍白着脸昏迷在地上,一向镇定自若威严沉稳的周骥正搂着他,眼神凄楚,不知所措。

周骥当时的表现让给他做了十几年佣人的奶妈颇震憾,她只想到虎毒不食子这个词,林小齐真的可以算是周骥的致命弱点了。

林小齐清醒过来,周骥缓过最开始的那阵情难自抑,精神和理智回复,托着林小齐的头,抚着他胸口的手没有停,柔声问道,“好些了吗?哪里难受?”

林小齐看到爸爸担心忧虑的脸近在咫尺,又要泪水涟涟,心脏起伏不定,周骥发现他的异常,马上连声安慰,“别急,不要急,慢慢来,不用说话也没关系。安安心心的,爸爸什么都听你的,爸爸都听你的,不要急……”

林小齐好一会儿心跳又才正常起来,将手抬起来,慢慢移到周骥放在他胸前抚慰的手上,周骥反手轻轻握住,林小齐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此时白惨惨的,看着让人心痛,周骥轻轻用拇指抚摸他的手背,轻声相问,“怎么了?”

“爸爸!”林小齐一双含泪的双眼望着周骥,轻唤出声,声音低低哑哑的,张嘴即发的这种音调,同‘妈妈’一样,仿佛孩子生来便会一般地,带着血肉相连的深深依恋,含着无限深情,这种深情,仿佛是从孕育于母体便已经开始,经过牙牙学语的婴孩时期,经过识数读诗调皮玩闹的童年,来到这情爱萌动的花季雨季的少年时期,婉转的音调,弯弯绕绕仿佛包含了十几年来的一切欢喜守望与离别哀伤,从他的嘴里发出来。

周骥在他这轻轻的呼喊里,原来坚定的心志已经失去了继续坚定下去的方向,他低头亲吻林小齐含泪的眼睛,像是十几年前哄着四五岁的小小林小齐一般地,哄着怀里已经长大的少年,“爸爸在,爸爸一直都在,爸爸不让你走了,你不想去就不去,爸爸不强迫你!”

“爸爸!”林小齐声音因为方才的哭喊破了音,此时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不想去呀!”

“不去,不去,不想去就不去,你想去哪就去哪?别再吓我了,你好好的,别再吓我!”周骥几乎要不成声,想到刚才林小齐突然昏倒,探呼吸有片刻的停止,想到林小齐要是死过去了,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是真的被这孩子给吓到了。

风流生活了二十多年,周骥第一次把心栽进去了,父爱与情爱交错,织成一张网,将他网在里面,让他根本无法逃脱,他甚至也是甘愿被束缚其中,只是,另一个人,他却不明白,并且也害怕去探寻,他是否也同样甘愿被束缚在里面,还是会在知晓后奋力逃脱。

被送到医院好好做了检查,林小齐那时候是突然悲伤恐慌紧张过度,心律不齐,导致昏厥,以后只要注意不要太紧张悲痛就行。

奶妈陪着林小齐在病房里,刚才检查的主治医生建议周骥要给林小齐做更全面的检查,特别是心脏,担心林小齐是有轻微心脏病,不然,他还这么小,没有高血压,也不贫血,紧张过度就昏厥太不正常。

林小齐早产导致的毛病,他比平常孩子身体要虚弱一些,每半年的全身身体检查到现在,显示他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令周骥太在意并且忧虑,担心林小齐身体出问题,一向沉稳镇定的他,在林小齐做心脏检查的时候,都坐立不安,实在害怕林小齐心脏有问题,虽然现在医学发达,即使有心脏病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生病对身体带来的痛楚,他实在不想让林小齐来承受。

医院里心脏方面的几位权威医生来给分析,结论是没有问题,这才让周骥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放了下去。

最后对林小齐这次昏厥的诊断结果是他当时血糖过低,加上太紧张激动,所以出现昏厥。让大人小孩儿都不用太在意,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

虽然医生说没事,但是,这次事情还是成了周骥心中的一个隐忧,让他不得不更加在意林小齐的身体,不能让这孩子受到刺激,他真的非常害怕林小齐受到伤害突然生病之类的事情,他害怕林小齐突然离他而去。

这种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凄苦,实在是有对方离开,他便觉得生活了无生气的断魂之痛。

坐在车里回家的时候,林小齐靠在爸爸的怀里昏昏欲睡,刚才的一番折腾,他自己也累惨了。

对于昏厥过去,他只是有段时间觉得气闷难受,倒也没有特别痛苦,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这次昏过去的事情,他想,只要爸爸不送他出国去,别的什么都好,即使再昏一次又何妨呢。

孩子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大人的担忧和心痛。

回到别墅,林小齐说身上在医院里染上了味道,非要洗澡不可,奶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放水让他洗,但是,又害怕他出问题,刚才他的昏厥已经让周骥和奶妈都成了惊弓之鸟,担心他在浴缸里昏过去出问题,奶妈便坚持要在旁边守着,小时候,林小齐洗澡倒是奶妈帮着洗,可自从读初中了,他就不再要奶妈在一旁了,林小齐别扭地要奶妈出去,奶妈没有办法,只好去叫周骥来!

第四十一章

林小齐虽然身体比一般孩子虚弱,但因为从小照顾得好,衣食住行都极其妥帖与精细,生活习惯保持良好,学习上也没有对他过多要求和压力,所以,长这么大,虽有几次小感冒,他身体却从没有出过大问题。

突然来这么一次苍白了脸色,昏厥过去,实在将周骥吓到了。

本来这个孩子在他心中就是脆弱的,需要小心呵护的,何曾想过会让他伤心紧张过度而昏厥过去,周骥一边在心里自责,一边越发觉得应该小心谨慎对待林小齐,原来设想的要把林小齐送到国外去读书,此时是提也不敢再去林小齐面前提,只盼望着林小齐能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这就比什么都好了。

周骥静坐于书房,目光苍凉哀痛,想到林小齐的事情,他就像散了身周的坚硬的外壳,逼人的气势,只得露出柔软的心,于是,这一刻,他甚至是带着脆弱。

奶妈拗不过非要洗澡的林小齐,只好来向周骥报告。

书房门被敲响时,周骥正看着林小齐新近照的那张照片,轻轻摩挲照片上林小齐带着虽笑容却略显忧伤的眼,眼睛大大的,眼瞳黑黑的,却略带着朦胧,那种朦胧里带着的无论是什么感情,周骥想,那都是如一种迷幻剂一般的,让人无法控制地沉迷其中,那双眼睛,周骥认为,它已经勾走了自己的魂魄。

这张照片是林小齐上次元旦晚会上表演时学校照的照片,周骥还向学校将那次林小齐整个演奏过程的拍摄录像带要来了。

他想,那次去看林小齐的表演,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的,他要在那里,看到满身风华的这个孩子,然后,他时常想起时,他知道,就是从那时候起,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奶妈皱着眉头,非常担心与无奈,“您不是把他放在床上让他睡了吗,脸手都是用热帕子好好擦过了的,可是,您一走,他就爬起来,非要洗澡,说是身上有医院里的味道,他受不了。您看这孩子,说也说不动,他非要洗澡的,我要在旁边守着,他也不让,还非要把门给关起来。这怎么让人放心,老爷,您去看看吧!您说的话,他才听呀!”

奶妈说得语气忧心得很,周骥知道林小齐平时虽然特别乖巧听话,但是脾气一执拗起来,根本没人劝得住,于是,让奶妈不要担心,自己上楼来林小齐房间看他到底又要搞什么。

林小齐裹着个毯子赌气坐在沙发里,房门开了,周骥走进来,林小齐抬头看到爸爸,略带委屈出声,“爸爸,我想洗澡啊,浑身难受!”

周骥过去倾身在林小齐身上闻了闻,他又不是狗鼻子,在林小齐擦了身,又换了所有衣服的时候,哪里能够闻得到医院里的味道。入鼻全是林小齐身上淡淡的体香味,略微甜腻的奶香,还有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引人如醉的每个人特有的肉体的味道。近距离的,侧头看到林小齐微嘟着的嘴巴;莹莹若玉,光洁细腻在灯下泛着莹润光泽的脸颊。

爱一个人的时候,男人总是控制不住欲望想拥有他,一天到晚的想亲吻他。周骥眼神复杂,将身体直起来,鼻息和眼睛都远离了林小齐的脸,声音略微低哑,但还算温润,“闻了,哪里有什么医院里的味道,你乱想呢!快睡吧!这么晚了!早些睡才长得高,你不是还想长高的吗?”

林小齐嘴巴翘地老高,眉头蹙起来,两汪水雾迷蒙的眼像要哭出来,“爸爸!我要洗澡啊,洗澡又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就不让了?”

“睡吧!明天起来洗!”周骥看林小齐不听话,眉头竖了起来,林小齐看到心里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不甘心,继续装可怜说道,“总觉得肺里全是那个味道,反正一点不舒服,根本睡不着,犯恶心,即使你说是心理作用,但你也要让我解除这种心理暗示嘛!好吧,好吧,爸爸,爸爸!”

林小齐拉上周骥的手,一双眼睛带着祈求地望着周骥,周骥被他看得心跳加剧,又被林小齐软语求了几句,没办法拒绝,便只好答应了。

林小齐从沙发上跳起来,搂上周骥脖子,“啵”一声在周骥脸上亲了一口,还眉开眼笑,说道,“爸爸最好了!”

奶妈去给林小齐将沐浴的一应准备做好,周骥看着林小齐,眼中满满宠溺,又夹杂着那种复杂的深邃的爱意与忧思。

——最好了!

这一句,听在周骥耳里,他已觉得那是一道暖流,流遍全身,然后汇聚心脏,让心脏更加有力地跳动起来。

这仿佛就是一种支持,支持他的生命完满的那种力量。

不放心林小齐一个人洗澡,林小齐又不要奶妈伺候,并且,周骥打心眼里也不希望奶妈给林小齐洗澡,所以,只能自己在林小齐身边守着。

林小齐因为身体长得快,身上没几两肉,感觉只剩下一个清瘦的骨架子一般,既没有男人的那种身材健美之美,也没有欢场少年的那种瘦不露骨的柔韧之美。

不过,应对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周骥看着就觉得这是他心目中最美丽的身体,甚至,那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想法,在他以后的生命里都一直伴随,别人再好,也是不及此之十一。

周骥看得有些口干,不敢再看,将目光定在一边蔷薇图案的装饰架上。

林小齐浑身泡泡,脸蛋被热水熏得红扑扑的,原来洗澡动作还快,渐渐就慢了下来,被热水熏得晕晕乎乎,他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看爸爸没有注意,就伸手去拉浴缸外接着窗户那边的窗帘,浴室里热气太盛,他觉得闷了,想吹点冷风估计会好一些。

拉开帘子,窗户玻璃外面是黑漆漆的,他正准备开窗户了,周骥没有听到水声就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林小齐拨窗玻璃。

“小齐,你又在干什么?”周骥皱眉呵斥。

“没什么?”林小齐委委屈屈缩回手来,“爸爸,你不觉得闷吗?”

周骥当然觉得闷了,还觉得热,只是,可不能这般回答林小齐,“快点洗,要是不洗了,冲干净了睡觉去。”

林小齐只好从满是泡沫的浴缸里走出来,没有注意,加上脑子晕乎,“啊!”一声差点就摔倒了,周骥正好在跟前,上去将他扶住,因为冲力,就直接将身上全是浴液泡沫的林小齐抱了个满怀,光溜溜的身子,让周骥呼吸一窒。

“爸爸,对不起!”林小齐看周骥身上被自己打湿且弄上了泡沫,非常歉意。

周骥不知道自己是怒火更甚,还是欲火更甚,只能冷冷斥他一句,“你不知道小心点吗,要是我不在,你摔倒了能不撞伤。”

看到他左腿膝盖上前天弄伤的伤在水里泡的发白,就更加皱紧了眉头,但是,他又实在没有权利训斥他不注意伤口,只因那伤口是他造成的。

林小齐在爸爸的呵斥声里,不好意思地笑。

周骥只能拿他没有办法,开了淋浴,让他好好洗,虽然自己身上湿了,却不敢在林小齐面前和他裸裎相对,只能穿着润润的浴袍站在一边,甚至也不敢过于看林小齐的裸体,他怕自己的肮
      脏的心思会被林小齐发现。

和林小齐这个小孩儿在一起就是一种煎熬,他却偏偏喜欢受这种虐待,既痛苦又甜蜜着。

林小齐出去了,能够听到奶妈在唠叨着给林小齐擦头发,然后不顾林小齐反对,硬是用了电吹风,之后又有上药时候林小齐抱怨的声音,随后,林小齐应该是上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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