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开始过的很慢,我摸着心跳开始掐表,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四周依旧悄然无声。我开始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青商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吧?难道被抓包了?我惊悚的开始毛发直竖,乖乖,那小子不会是看上瘾忘了正事吧?
正胡思乱想着,青商却转回来了,脚步有些急,桌上的烛火跟着忽忽直飘,好半天他还抚着胸口怔神。
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看到他紧张兮兮的表情,我只恨刚才没跟着他一块儿飞过去,心口酸酸的嘲笑他:“嘿,你小子就这点儿出息吧,不就看个女人洗澡么,什么正事儿还都没干呢就激动成这样了?”
青商凑过来小声道:“死人,后院有好多死人……。”
我一怔强笑道:“开什么玩笑,大半夜的,我胆小。”
他过来一把捉住我的手,蹲在床前认真道:“真的,小飞,死了好几个人……。”
“啊!快来人啊!”我准备敲他脑袋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夜空,声音凄惨令人不塞而粟,窗外突然一片火红,凌乱的脚步声辟里啪啦的响起。
难道是真的有人死了?!我心里格登一下。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门便被呼啦一声推开,狗腿慌张跑进来叫道:“老爷!不,不好啦,出出出大事了,那位白爷发了疯杀杀人了!”
我慌张抱紧枕头:“杀杀人了,你,你不去报官,叫我做什么?”
狗腿拍着手心哭道:“我的老爷哎!您就是官啊!”
血腥的场面我是看不了,前世踩到一只死耗子都要吃斋三天的,居然让我去勘察现场?再者说了,杀手还是那一向瞧我不对眼的小白脸,丧心病狂起来一剑辟了我怎么办?
官儿?出人命的时候想起老子来了,不去!我将头埋在枕头里开始呻吟:“唉哟,唉嗨哟……。”
狗腿急道:“老爷,您不能这么着啊,不就打了几板子么,以前伤比这还重呢当天就去上堂了!苏伯,顺子,快把老爷扶起来,俺的娘唉,你说好好的,咋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儿。”
我像只萝卜似的被两个人拨了出来,哼哼唧唧全不管用,青商跟在我身边道:“小飞,我跟你一起去。”心上的小翅膀总算找到块落脚地儿,我心一横索性不叫了,去吧去吧,老子就当看次现场版的暴力片。
到了现我才沮丧的发现,自己心理承受指数低的可怜,一路上给自己打气鼓的话算是白想了。
几个衙役举着灯笼将现场围住,三具尸体在地上斜倒着。小白脸神情肃然的握着剑,却未作始毫反抗,任由一个衙役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冯月娇趴在苏盈袖的肩头瑟瑟发抖动,再无白天里的丝毫骄傲。
热风中挟着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阴沉,我慢慢将眼睛上的指缝合拢,颤抖道:“我,我可以回去了吧?”
我想自己的声音一定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所以才能一下子收焦到这么多烔烔有神的目光。
“咳,白清遥,你杀害包县丞的三名家丁,为大夫人亲眼所见,人脏并获,只能先行收监等明日老爷开庭审理了。”一个班头模样的人出言打破寂静,走到我跟前小声询问道:“敢问老爷可否?”
“可,可。”我连忙摆手,这个长着绿豆眼睛八字胡的官差一看就是老油条,我巴不得将烫手的山芋往外扔。
那班头又指定两人看守现场,又去向冯月娇寒暄了半天才压着小白脸离开了。
“我没有杀人。”小白脸经过我跟前的时候突然出声道,我想起方才还对他算计脸不由一红,将目光移到一边,过了会儿再想他这话时,人已经走远了。
冯月娇在苏盈袖的搀扶下缓缓向我走来,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来:“老爷,我,妾身……对不起您。”
9.丧妻事件
惊!我左看右看才确定贵妃女的说话对象是自己,受宠若惊的抽起嘴角:“那个,那个,没什么,我不是很介意的。”反正打也打了,还出这么一恐怖的命案,再不原谅她就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可惜火辣辣的屁股兄了。
冯月娇似未料到我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双眼含着泪光颤声道:“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夫妻一场,我今日但求你一事,莫要对外父亲大人提起此事,理由随便你编甚么好了。”
我连忙点头,没这么严重吧?都说原谅你了,难道是本人的表情太过敷衍看起来不真诚?
说时迟,那时快,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香雾从我鼻端飘过,“砰!”
朱漆柱子上一片亮光,冯月娇的躯体慢慢滑落。
“夫人!”小丫头扑上去惊叫,将手指试探鼻息后放声大哭起来:“夫人,夫人她去了!”
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我眼前,血浆迸裂四处飞溅……我膝盖一软,趴在地上狂呕不止,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她,她,她怎么会自寻短见?!
苏盈袖跪在冯月娇尸体前咦咦呀呀的哭起来:“姐姐,你不能走啊,以后,以后谁来罩着我啊。”
狗腿连忙凑过来抚我背心安慰道:“老爷,节哀啊,节哀啊!”
我不是悲伤,我是彻底给惊吓、恶心到了……小白脸发颠杀人,贵妃女一声不啃的自寻短见,这究竟都是怎么了啊?!
“老爷,我看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狗腿抽着嘴角抬手:“苏伯,麻烦您把老爷送回去吧,顺子留在这里帮忙,老爷,你慢走啊,老爷保重啊,要保重啊!”
我愤力回头冲他后脑勺啐一口唾沫,去死吧!把老子拽出来像驴一样耍一圈送回去。你他妈倒是洗脱犯罪嫌疑了,可有管过老子的死活?!咝,保重,保重个屁!看了几具死尸回去,一个如花似女的美女说挂就挂了,老子心里疙瘩发毛还来不及呢。
正在咒骂时,手心一凉,青商睁着朦胧的眼睛安慰道:“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明知道这家伙的话中听不中用,心里还是舒服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些。回到房间后让苏老头退下,我就敲着床板开始和青商琢磨今天晚上这事儿:“不对劲儿,很不对劲,你把你看到的所有经过都和我说说,一点都不要遗漏。”
青商应了一声就开始断断续续的讲:“我在外面折了一枝花,然后去找那个叫白清遥的,把他引到呃,正在洗澡的女人那里,他举着剑跟着我一直走,出了房间,经过花园……。”“停!”我打断他,烦燥的敲着床沿提醒他:“讲重点,到了那里以后,你把家丁也引来了?”
他摇摇头:“家丁不是我引来的,我带白清遥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几个家丁趴在房间外偷看,然后白清遥就像发了疯,举起剑把那几个人给杀了……。”
咝……我举起颤抖的手拂阻止他再讲下去,怎么感觉这事怎么这么邪啊?难不成,如果我今天忍了这气,不策划陷害这场捉奸,那些下人就可以躲过此劫了?冯月娇是因为洗澡被人偷窥才忍辱自尽的?还有小白脸,他喜欢的不是金翠翠么,难道以为里面洗澡的人是她?那就算愤怒难当也不该一下子把三个人全杀了吧?……
越想越觉得头疼,最后感到被疑问化成的绳索紧紧缠住脖子,透不过一点气来。
“小飞,小飞你没事吧?”青商一脸紧张的问道。
我摇摇头:“青商,你觉不觉得,这些人都是我害死的啊?”
青商迷茫的摇头:“不是啊,跟你没关系。”
“谢了!是跟我没关系……”我拍拍他的肩膀:自我安慰了一番后索性道:“睡觉,所有的事等明天再说。”
侧脸对着墙壁,心砰砰跳的难以压制,蜡烛终于耗尽,灯光跃了几下后终于恢复一片黑暗,隐隐听到有谁在耳边轻叹。
一夜未眠,这话形容的有点不切实际,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一夜都在做梦……被几个血淋淋的尸鬼追赶着索命,最后是冯月娇幽幽的声音:“不要对父亲提起此事,不要对父亲提起此事……。”
醒来后浑身酸痛,更骇人的是床单居然被蹬出个大洞来,梦里逃命也不至于吧?
肚子咕咕的叫个停,我忍痛爬起来,对着空空的窗台看了又看,突然想起酷哥小白脸来,现在应该还在号子里蹲着吧?命运难测啊,昨天还是一钻石王老五,转眼便成为杀人犯,选老公还是要踏踏实实啊,就像我包小飞一样……翠翠妹妹,你好福气哇!念及此,心中无耻的升起一股幸灾乐祸。
刚感慨完,青商从门中现身出来:“小飞,你饿了么?”
我摇摇头,虽然肚子在叫,可是一点食欲都没有,想起昨天那脑浆迸飞的惨状,我就,恶……
青商看我难受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哎,你好像,好像比以前帅了……。”我语气酸酸的夸奖道,不知何故,面容比昨天更加清楚几分,除了隐约笼在脸上的雾气,倒是跟常人不相上下了。
他似未察觉出我的不快,惊喜的摸着脸颊道:“真的么?”
我才不想再夸他一次,索性转移话题:“不知道外面情形怎么样,今天不会还来找我吧?”
青商微皱着眉毛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你的那个下人,说什么仵作已经来了,等下还要你亲自去主事什么的……”,未等他将话说完,我便哀号一声扑倒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他妈的狗腿,什么坏事儿都要拉扯上老子!”
说曹操,曹操到,一人在外面死命拼门火急火燎道:“老爷!您起床了没?大伙都在后院等着呢,就等你来下令验尸了!”
“那个腿啊,我今天不舒服的厉害,你就先代理一天吧,要不找个人也行……。”我咬着袖子哼唧,开始慢慢往床前移动。
“老爷!您不带这样儿的啊!要不,我请两个衙役把你抬过去?”
威胁,纯TM赤-裸-裸的威胁!我顿住脚步,苦着脸向青商征询意见:“要不去看看?”
青商眼也不眨道:“你去我就去。”
我颇感欣慰的拍桌子:“狗腿,进来更衣!”
狗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操起衣服就往我身上套,忙的像头拉磨的驴子,我心里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意。
“我好像瘦了!”我拽着略显宽松的衣服惊喜道。
狗腿看看我珠圆玉润的盆脸,郑重的点头道:“嗯,确实,老爷,您每个下巴都瘦了。”
草,我握拳后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道:“老子就喜欢双下巴。”其实心里在吧嗒吧嗒的淌血。
狗腿同情的望了我一眼,伸出大拇指夸道:“老爷富态。”
我扯嘴角强笑:“扶我出去。”出门时借着过门坎的力在他脖子上狠掐了一把报复,心中暗爽。
青商大约是看到了我刚才受伤的表情,老实巴交道:“你胖点儿也挺好看的。”气的我差点没抽过去,丫用着得每个人都上来揭一下我的伤疤么?
“老子要-减-肥。”我低头咬着胸前官服前的呆鸟发誓。
被近乎强行的拖到后院时,陡然感到气温骤降,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老爷好!”“同志们好……呃。”
……
诡异的对话后,我脊背上冷汗涔涔,然而,将自己推进冰火两重天境地的是接下来脱口而出的问候:“都,都吃了吧?”
众人愈发肃然作悲痛状。
一个干瘦面色如土的山羊胡走出来作揖道:“禀老爷,近些日子天气炎热,老爷府上又出了这般惨案,小的们都坐立难安食欲全无,没有甚么心情吃饭。”
青商小声提醒道:“小飞,这个是仵作。”
呃!我连忙低眉顺眼,山羊看我表情估计想安慰两句:“老爷节哀啊,才几日不见而已,您居然……。”
我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这个老不羞的,我就不信他能对着我的圆盆儿双下巴脸再将这客套话顺下去。
果然,山羊胡居然了半天,脸上褶子都跟着抖动也没讲出什么憔悴虚弱之类的谎话出来。是以此,我判定此人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摆手解了他的围:“这个,你请开始吧!”
一衙役高唱道:“验尸开始,闲人回避!”
看热闹的人哗啦啦走了一半,待我发现自己搂的变成柱子时,狗腿那厮早已逃之夭夭,一块白布哗啦扯开,将我和那仵作连同几具尸体围在中间。
我拼命咬扯帆布,想要撕出条缝隙逃跑,却发现如何努力都是徒劳,屁股上的伤口又似被扯开,冷一阵热一阵的感觉在冒血……不禁弯腰摸着屁股怒骂:“他妈的……。”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递到我面前,仵作翻着白眼解说道:“老爷,请看这个此人的手……。”“拿走拿走!”我惊魂未定的拍胸口道,说完又觉得有不妥:“你解释给我听好了。”
那仵作似是不解,磨蹭着将一家丁的手放回地下:“这三人的手,我都已经检察过,均无挣扎、博伤的痕迹,奇怪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伸手将那人胸口衣服翻看给我看:“这伤口,居然没有血液流出!而据赵班头讲述,此三人是被人用利剑所杀,可据小人多年验尸经验来看,这些人怕是死于利剑之前!”
我腿肚子猛打哆嗦,妈妈的,照他这么说来还真是桩蓄意谋杀案了?情杀?钱杀?变态杀?惊悚。在我惊恐万分的时候,山羊胡已经把那三具尸体上下摸了个遍,一脸庄严。
我咳了两声,决定缓解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那个,你工资多少?”
“工资?”他继续察看其中一尸体的脚趾,鼻子都快要凑上去了。
我用力将躯体后仰,贴着帆布慌张道:“就是薪水,薪俸。”
他突然扔下那只脚,面无表情道:“一两月钱,老爷。”
惊!一两银子?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居然才这么点钱?这封建社会比资本主义还黑啊!我咬咬牙:“出去后,老爷我给你加薪!”
他看了我一眼,惊喜在脸上一闪即逝,最后又捡了起那只脚继续察看:“谢老爷。”
我刚开始还有些不解,慢慢想就开始明白了,哦,酸人都流行什么钱财如粪土,这山羊胡怕是死人见多了也视钱财如空物了吧!这么大岁数不容易了,还成天跟这些尸体打交道,说不准也跟我一样圈群老婆孩子什么的,这薪是一定要给他加的,我打定主意。
思绪翻飞时,他已将手上麻布手套取下,从怀里掏出铃铛铛啷一摇:“验尸完毕,收棺!”
帆布哗哗被人卷了去,我忍痛走出几步,看到清商笑眯眯的站在走廊里,这家伙整个一事儿窜,关键的时候一点都派不上用场!我狠狠的剜了他两眼,狗腿飞快取来毛巾替我擦汗:“我的老爷哎,可辛苦你了……。”
我气的牙根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