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6————萧米
萧米  发于:2010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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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离拽着小瑞来到了省医院,一路上,听小瑞说了个大概,相比之下,白离并不担心冬子。因为这孩子的运数是可以推算出的,腊月里波折虽多,却没大凶险,更何况还有个无处不在的玉琪。

 

  而老虎就不同了,这人的命是无法推算的,不知时辰,不知生日的,甚至连生死簿上都没记载,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小林把血玉硬套在他身上,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俩人踢踢踏踏的跑上了二楼,门虚掩着,白离抽了抽鼻子,非常不好的预感。这边儿小瑞已经扒着门缝儿打开了门,屋里阴暗的,卧室里的窗帘拉的严严的。

 

  白离伸手去开灯,灯亮的一刻,他也钉在了地上,那个白色的三联开关上,赫然按着两个暗红的手印子。一直往下,白白的墙壁上,那个血手印一路向下延伸着,顺着厅里的地面断断续续的连进了卧室。

 

  小瑞正好拉开了窗帘,一低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血迹,也惊叫了一声,然后,俩人就寻着血手印走出了卧室,那手印又爬上了卫生间的墙壁,最后消失在门缝儿里。

 

  “白离?”小瑞抓着白离的手,声音有些哆嗦,“爸……爸爸呢?”

 

  白离闭了闭眼睛,心里默念着,小林保佑!是的,是小林保佑。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除了小林,谁会庇佑他呢?白离伸出右手抓紧门把儿,猛的往外一拉,一股腥臊的气息扑面而来。卫生间的灯亮着,最先入目的,是地上的血点子。

 

  白离迈步进来,一转头就对上了满是血点子的瓷砖墙面,那些血点儿拖着细细的尾巴,连成一道长长的弧线,像被什么挤压后,急速的飞溅上去的。

 

  “爸!”小瑞大叫了一声跪下来,爸爸不能出事儿,他出事儿,冬冬要咋活?“爸!”小瑞叫着一路跑进了卧室,地下床上,甚至连衣柜都翻了一遍。

 

  小瑞折腾的同时,白离却安静的站着,他把手按在那些手印儿上,感受着,重现着当时的情景。

 

  ……那人是在卫生间出的事儿,弄了一手的血,把着墙走出卫生间……

 

  白离把着门框跪下来,把手按在地上第一个手印儿上,

 

  ……他艰难的爬进卧室,把着桌腿儿去够电话……

 

  白离看到了床脚下,与话筒分家的电话,上面有许多血迹,地上也有,

 

  ……他按着键子给林十一打传呼,按了好多遍才想起号码儿……

 

  白离摸着地上一块较大的血迹,好像是个膝盖的印子,

 

  ……他跪在这儿等着,等了好久,也没人回电话,他摸着电话念叨着:哥,回电话吧!快回电话吧!……

 

  白离把电话插好,放回桌上,再沿着血迹爬出卧室,

 

  ……他又艰难的爬出房间,把着墙面去开灯,挣扎着去开门……

 

  白离摸着门把儿上的血手印儿,垂下头,忽然有了一个发现,老虎的鞋!他的鞋还在!白离蹲下来看了看,又摸了摸门口的地面,那里有些许的泥印儿,好像是外面带进来的雪水。于是,白离大胆的假设,应该是有人把他弄走了……

 

  这时,小瑞已经急的就差拆房子了,他抓起电话,上面的血印儿让他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小瑞怕极了,玉琪的死活他从没关心过,可是爸爸,是爸爸啊!不只是冬冬的爸爸,也是瑞瑞的爸爸啊!那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把他当成普通孩子来爱的父亲啊!

 

  “爸!”小瑞抹了抹脸,快速拨了放射科的号码儿,回答是:贾大夫没来!

 

  小瑞翻着家里的电话本儿,又给贾云海打了传呼,不久以后的回答,也是不知道!

 

  “别急!没事儿的!”白离按着小瑞的肩膀安慰着。

 

  “咋能不急!敢情没的不是你爸!”小瑞大叫着甩开了白离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哭喊着,“这下你高兴了!”

 

  “我……”白离张了张嘴,心里复杂极了。

 

  “你以为我真瞎啊!小林喜欢我爸!而你呢!最恨的就是他!”小瑞边哭边叫着,谁说小瑞是白痴,那只是冬冬的专利!小瑞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厚道的孩子,

 “这回你高兴了?他丢了,他没了,他不见了……唔唔,你看着满屋子的血,人能有多少血?”小瑞指了指地,又指着墙面,“你咋不掐算掐算?咋不闻闻?白离,我爸是不是……”

 

  “不是!”白离马上捂住了小瑞的嘴,“不许说这些没影儿的事儿!我是不喜欢他,可也不想他出事儿,他出了事儿,最难受的是谁儿?你?冬子?”白离眨了眨眼睛,小瑞恍惚看到了他眼底的潮气。

 

  “小林会哭的!他会哭的……小林要咋活呢?”白离轻轻的说着,声音也渐渐的打着颤,“小林会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白离忽然就明白了小林昨晚的话,想着他那时的眼神,心如刀割。白离失去了小林,小林失去了老虎,俩人就都失去了全世界!

 

  “但是,在这之前,小林一定会理智的分析,深入的的调查,没有真相大白之前,都不会轻言放弃的!”白离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松开了手,“小瑞,先查医院,再查血库,药房!受伤的人总要医治,失血过多就要输血,你冷静点儿,我们分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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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子被带到了南舍子的肖家老宅,三层的阁楼里,冬子跪在角落,看着对面案几上的牌位和相片。昏黄的烛光硬着那人苍白的脸,是个三十左右的儒雅男子,浓眉毛,大眼睛;看牌位上的名字,是肖越。

 

  肖壁那双泛着青白的眼珠儿,就那么直直的冲着牌位,已经呆呆的望了一个小时了。

 

  冬子觉得,肖壁似乎是死了,那已经失明的眼睛到底在看什么呢?还有那只大鸟儿,也静静的停在一边的地上,看着相片发呆。

 

  “肖壁!”冬子又叫了一声,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再没反应,他就要走了。这个符咒对小瑞也许有用,对自己和玉琪就失效了。玉琪!玉琪醒醒!想报仇吗?想做什么,冬冬都依你!只此一次,这个身体和脑子,供你驱使!

 

  “嘘!”肖壁皱了皱眉,“别吵吵,大哥跟我说话呢!”

 

  大哥?冬子又看了看那个相片儿,这俩人实在没有相似之处。大哥?这么说来,这人就是肖哥的父亲了?可,怎么看,肖哥都更像这个二叔。

 

  “大哥,小兵的媳妇儿生了个女孩儿,真是天要绝我们肖家啊!”肖壁望着相片自言自语着,“也许,早就该绝了!我就不应该活着!没有我,你不会死,小霞不用内疚,小兵也不会是这个别扭的个性……都怪我,我有罪啊!”

 

  “可谁是我的罪人呢?咱妈?她为了我能健康的活下去,领养了你顶着我的身份……她有罪啊!那谁又是她的罪人呢?”肖壁一双灰白的眼珠儿,慢慢的转向了冬子,“是他!三眼的畜生!你勾走了肖峪的魂儿,就从那辈起,肖家人就陷进了一场总也做不完的恶梦……寻找丢失的大鳞,喂食翠禧……”肖壁慢慢站起来,翠禧也飞到了他的肩上,“你以为,我就那么愿意成魔吗?就那么愿意众叛亲离?可我不做,总要有人做。我就想不明白,肖家到底欠了你什么?非得断人家香火?”

 

  “欠我什么?”白发人捏起胸前的血符,揉了两下,再扬起手,那符就化作一团纸灰飘散了,“你欠我两条命,一张皮!”白发人慢慢站起来,额头上的红记渐渐拉长,变细,声音越来越冷,“你葬送了我400多年无法想象的快乐!”

 

  玉琪双手合十,轻轻的念了一遍忏悔咒,抬起头,眉间的红记从中间裂开,一道金光射出来,正打在肖壁的头上,“庄主,醒醒了,你的怨,我的恨,也该做个了断了!”

 

  肖壁捂着脑袋低下头,口中喃喃的念着,“庄主?庄主是谁……我是谁?”

 

  “肖明坤!轮回了几世还没觉悟!有生就有死,有兴就有衰,肖家旺了十几代,早晚有败的那一天,靠你一个人的执著,啥也挽回不了。肖一兵也不是肖峪,他既不想捉鬼,也不怕妖精,更不屑为了家族香火抛弃自己的爱。肖明坤,这辈子,你一样失败!”

 

  “言之过早了!”肖壁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睛虽然还是灰白的,却已经有了焦距,准确的看着玉琪的方向,“传宗接代的事儿我控制不了,捉妖除鬼却是肖家人的天职。琪哥儿,不管你重生几次,都注定死在我手里,翠禧!”肖壁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管,拔下塞子,从里面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轻烟,被翠禧张着嘴吸了进去。

 

  “你……你养鬼!”玉琪惊叫了一声,这个肖壁比那个肖明坤更可怕,居然养鬼来喂食翠禧。要知道,养鬼是种极其邪门儿的妖术,必须找未成年的童子,死后三个时辰内割去小指收在竹筒里,用内力把血肉蒸干,带在身边养上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喂食三次自己的血,然后,就可以叫他的名字,走哪儿带哪儿,这孩子就成了供饲养人驱使的鬼童子了。

 

  “呵呵,吓着了?”肖壁扣上竹筒的塞子,又放回怀里,伸手摸着翠禧的羽毛,“没有死魂,翠禧怎么会有精神,为了让他精气十足,别说是养鬼了,我连自己的命都舍得!”肖壁抬了抬胳膊,翠禧就拍着翅膀飞了起来,盯着玉琪慢慢靠近。

 

  玉琪闭上眼睛,盘腿坐下,双手的腕子对在一起一上一下的摆了个手密,嘴唇轻启,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去!”肖壁挥了下手,翠禧就猛的扎了过去,只见玉琪的额头金光闪现,那个红记慢慢的化作一双儿向两边转开,几秒钟后,玉琪的额头显现出一朵儿半开的三瓣莲。身体周围被淡淡的金光包围着,翠禧被隔在外面,鸣叫着找不到入口。

 

  肖壁解开衣服,露出胸膛,“来!”翠禧绿着眼睛冲过去,一口咬上了他的左胸,“……呼!”肖壁咬了咬牙,慢慢的咧开嘴笑着,“我就是下地狱,也会拉着你的!哈哈……”

 

  翠禧喝饱了血,浑身的羽毛都立了起来,闪着乌黑的光,它冲着肖壁叫了两声,转头就冲进了那团金光中,不一会儿,那光芒暴涨,翠禧飞出来落在地上,看着肖壁哀叫着。

 

  光晕慢慢清澈,肖壁似乎看到了玉琪肩膀上的孩子。那孩子梳着抓髻,闭着眼睛,双手也是一上一下的摆着手密,额头上是一朵全开的五瓣莲。

 

  “……吗呗咪吽啊!”

 

  那孩子和玉琪双人同声,一直不停的念着,念的翠禧口吐白沫,肖壁头晕目眩。

 

  五分钟后,孩子伸出手,掌心的红痣射出一道光照向翠禧,渐渐的,大鸟儿变小,羽毛变灰,等光芒消失后,地上停着一只麻雀。

 

  “做只家雀儿有什么不好,去吧!”孩子冲着麻雀笑了笑,挥挥手,小鸟儿就飞出了房门,不知去向了。

 

  “公公!”

 

  肖壁跪在地上,慢慢抬头,是叫自己吗?

 

  “公公会跳舞吗?”

 

  肖壁呆呆的摇摇头。

 

  “咱们一起跳啊!来,第一式,池边望月……”

 

  肖壁跟着一起屈腿,弯腰,探头,摆手……好像又回到了童年,自己还是那个跟着哥哥玩闹的孩子。

 

  “哥!我想摘葡萄!你背着我!”

 

  “哥!我要迟到了,你驮我!”

 

  “哥,你娶了媳妇儿,不能不要我!”

 

  ……

 

  肖一兵在9号的上午八点半打开了老宅的门,正看见那个叫白瑞的从自己家楼梯上走下来,“你……”

 

  “肖哥?”冬子叫完就反应过来了,及时的补了一句,“肖先生生病了,你送他去医院吧!”

 

  “病了?”肖一兵看了这人一会儿,搓了搓脸,冬子这才发现他重重的黑眼圈儿,“都病了,这什么日子啊!”

 

  肖一兵跺跺脚,快速的跑上了楼。

 

  冬子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的走出了房子,“玉琪,让他活着算慈悲吗?”

 

  算吧!至少在回忆里,他是快乐的!

 

  135

 

  孩子,你闯大祸了!白静语看着林十一浅浅的笑着:与香一定恨死你了!

 

  林十一愣愣的看着那幅画,那片白茶一点点被火苗吞没,石屋里的花香瞬间浓郁,白静语的笑脸好像一点点放大,再慢慢消失,眼神里渐渐的褪去了怨恨,一点点转为暗红。林十一恍惚觉得,好像有什么从他身上蒸发了。

 

  白静语终于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林十一也转头观察着他,此时的白静语,只剩了淡淡的茶香体味儿,而那花香已经没有了。那个石壁上只剩了个黑乎乎的画轴,林十一有点可惜,再没有那茶园的记忆了,最后的证据也被烧掉了。

 

  “天亮了!”白静语沙哑的说了一句,然后抬起头,虽然还是那张脸,却少了白与香的狂傲,和刚刚厢房里的暴虐;只剩下温润的眉眼,微微内敛的下颌。林十一忽的就想到了老虎,那人不说话时也是一幅平淡无求的样子,好像电闪雷鸣,天塌地陷也不能使他动容。

 

  林十一抚了下胸口,接着就跪到了地上。这感觉又来了,就象有东西压迫着心脏,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然后他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身上的咒语失灵了,他恢复了行动自由。他拄着地抬起头,看见白静语也皱着眉按着心口,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白家出事儿了!白静语往前探了探头,审视的看着林十一:你娶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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