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5————萧米
萧米  发于:2010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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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回去!”冬子扭了扭脖子,闪开爹的手,“这多自由,回去了就只会哭!”冬子咬了咬下嘴唇,一想到那个孱弱的身子,就马上充满了无力感,“除了感觉敏锐点儿,其他啥也做不了!爹呀,就好像明明看到了有人偷钱包儿,却喊不出,叫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嗯,我明白!”林十一凑过来把孩子揽在怀里,骨架子虽高,却还是个细瘦的身子,“所以我说,要讲究方式方法啊!儿子,你说的强人我也羡慕,可我们不是啊!就算做了这个强人又怎么样?之后呢?强人的结果就是千夫所指,难逃一死啊!儿子,你忍心抛下你爸,你爹去死吗?”

 

  冬子窝在爹的怀里,哼叽一声当回答。

 

  “就象打鸟儿,有人用乩网,有人用气枪;难道非要用手捉吗?只要目的达到了,干吗强求方法呢?手段只有效果好坏的差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冬子听着,忽然想起了小羽哥以前说过的话,跟爹很相似啊。

 

  “你说有个好脑子了不起吗?呵呵,我说啊,好脑子就是了不起!”林十一轻拍着孩子的头,闭着眼睛慢慢的说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选择的余地。可这脑子却是自己的,它可以不受身体的限制,可以做到许多身体上无法做到的事儿。胆小怯懦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以这些为理由就无所作为的人。”

 

  “嗯。”冬子听着,轻轻的点了点头。是啊,自己何尝不是胆小怯懦呢?怕人发现自己的残缺,怕人掀起自己的过去!

 

  “其实,你本用不着这个强人的身子,儿子,刚刚在医院里,你用你自己的身子,不也让老五哑口无言了?呵呵,当时我就想啊,多聪明的孩子啊,他是我儿子啊!看谁敢小瞧!”

 

  “呵呵。”冬子扎在爹的怀里,闷闷的笑了两声,心情好了许多。跟爹说话总是很放松,不论多怪异的想法他都能接受,百无禁忌啊!

 

  “你说我为啥不明说?儿子,你以为我就那么愿意瞒着吗?就象你说的,看见小偷儿却叫不出声,心里憋屈啊!”林十一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

 “你也知道,有多少人能接受通灵这个事儿呢?多少人是有事儿求,没事儿损呢?又有多少人痛恨这个呢?就象你爸呀!你说,为啥我非要站出来做这个靶子呢?”

 

  冬子沉默着,不知该咋回答。

 

  “我们要在这世上生活,要爱人,还要爱人快乐!所以,就要学会取舍。对同路人可以坦诚相待,对于那些势利小人可以收买,可以利用,用来交换我们需要的信任和敬畏;对于那些从骨子里痛恨大仙儿的人,无关者就敬而远之,亲人呢?能隐瞒就隐瞒,能伪装就伪装!儿子,这不是欺骗,而是一种善意的保护啊!”

 

  冬子抠着爹的毛衫,脑子里转着欺骗和保护这两个词儿。

 

  “儿子,人生百年,说长且短啊!就说你爸啊,四十多岁了,还能有半辈子吗?你说啊,这有限的时间里,你希望他对你笑呢?还是一脸仇恨的横眉冷对呢?儿子,有句话说的好啊:装一天好人是坏人,装一年好人还是坏人,可要是装一辈子呢?坏人也变成好人了!如果我可以瞒他一辈子,就可以当背后的那些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呀!儿子,那就意味着,我们这一生都是幸福的,而那些不幸只不过是你的恶梦罢了!”

 

  “恶梦啊!我今天就做了场恶梦!”冬子抬起头,冲爹咧了咧嘴。

 

  “呵呵,明天就回去吧!总占着这个身子,对自己不好啊!”林十一摸了摸孩子的眉心,细长的,亮晶晶的,看来,孩子的心情不错,“这个户口,我拿走了!”

 

  “啊?你拿它干啥?”

 

  “你知道你爸用这个干啥吗?”林十一咬咬牙,“最近,你爸有没有相过亲?或是跟什么女人来往过密?”

 

  “相亲?没有!”冬子睁大眼睛挠着头,然后抓着爹的袖子跳了起来,“叶香芝!她这几天总来,还给我爸拿了好些豆包,也不知道在哪儿打听着我爸好这口儿!”

 

  “叶香芝?”林十一眯了眯眼睛,后又咧了咧嘴,“豆包?刚才的?”

 

  “不是!她拿的是白豆包!让我扔了!”冬子呸了一口,“我爸最讨厌姜米了,她白费心机了!”

 

  “哦!”林十一点点头,拿着那个户口端详着,“儿子,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户口我拿走了,你爸要用,让他找我,啊!”

 

  “啥万一?”

 

  “哼!我刚看他开了个介绍信!儿子,我怀疑,你爸是想瞒着咱俩偷着去登记!”

 

  “登记?”

 

  111

 

  凤堂的主屋里,白离背着手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心里百味陈杂。小礽成人了,本应该七八十年以后才褪干净的尾巴,出奇的消失了!火狐的人丁单薄,小辈儿里,成人的男孩子只有这一个,所以,早些开枝散叶是必要的。

 

  说起通婚的事儿,白离想起了墨麟说的话。火狐不与外族通婚是个远古的说法,其实,姐妹们的崽子到底是哪儿来的,没人说的清楚。这辈儿里还有七八只小火狐,除去小礽,还有两个拖着尾巴的女孩子。白离想,不管是姑表亲还是姨表亲,这个亲是必须结的。

 

  “小礽,想好没?”白离转过来,看着对面炕上的孩子问着。

 

  白礽盘腿坐在炕上,半长的棉袍,浅棕色的头发松松的系了个红布条儿,脸也拉长了许多。白离有些迷惑,才两个多月的工夫,这孩子咋就这么大变化呢?

 

  “想好了!我谁也不要!”白礽撇撇嘴拍了下炕席,“爸!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了只要我成人就可以跟你住!你答应过我的!”

 

  “可这成人礼就是结亲啊!”白离耐心的劝说着,原本就是句搪塞的话,谁成想百年后的烦恼提到了今天,“小礽,结亲续后是你的义务,这一辈儿只你一个男丁,你不结亲,谷里的老人也不答应啊!”

 

  “他们答不答应有啥关系?只要小林答应就行!”白礽抓了抓散乱的发尾,跳下炕冲到爸面前,抬头看着。自己高了一点儿,可以直视爸的鼻梁骨了,“爸,你去求求小林,只要他一句话,他把我要了去,就没人敢说个‘不’字!”

 

  “他答应我也不答应!”白离心烦的拍了下孩子的头,“小礽,你为啥非得跟着我呢?你成人结亲,生儿育女,等将来伺候下一任族长。为啥非跟着我呢?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使命,根本就不同路啊!”

 

  “爸,”白礽靠过来,爸的披肩真好看,摸起来毛茸茸,软乎乎的,“我想你呀!你总也不回来,有时回来还赶上我睡觉!爸呀,我在娘胎里就想你,做狐狸想了三百多年,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儿,你又说,拖着尾巴不能出谷!爸呀?”白礽小心的,一点儿点儿的贴上去,心里暗自高兴。爸今天的情绪好像不错,既没冰封自己,也没纠正自己的称呼,看来动作还可以大一点儿。

 

  “爸,”白礽勾着白离的脖子,近距离的看着爸的眼珠儿。

 

  白离也仔细端详着孩子,眉毛、鼻子、眼睛。他叹了口气,抱起孩子坐到炕上,解开红布条儿,用手轻轻的给他理顺乱糟糟的头发,“小礽,学着独立生活吧!狐族的成年妖精很少群居的。你要是不喜欢谷里的日子,等结了亲就出去逛逛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做违天害人的事儿就成!”

 

  “那我就找你去!”白礽还是想着这件事儿,“那个亲,唉呀!爸呀,我不喜欢她们啊!从小就打,我讨厌她们那一身臊味,老远的就打鼻子!爸,你让我跟她们生崽儿?我怕我还没进去就先吐了!”

 

  “小礽!”白离扯了下孩子的头发,抽了抽鼻子,“就你香!我看你这味儿……”嗯,这孩子身上的味儿是挺重,但好像变了一点儿,哪里不对呢?“维系血统只能这么做,我不也是……”白离咬住了嘴,还是别说了,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个好榜样啊!

 

  “你也是啥?”白礽抬头眨了眨眼睛,“爸,你也有侍妾吧?你成人的时候,也结亲了吗?那,你有孩子……唔,除了我,还有谁?”

 

  白离摇了摇头,侍妾只是过眼云烟罢了,都是为了能坐稳这个位子,孩子?不可能!小礽是自己唯一的失误了。

 

  “小礽,我不强求你一定要结这个亲,只是你得答应我,如果有一天,真要生子,那必须跟同族的结亲!明白吗?”

 

  “啊?为啥?”

 

  “纵情享受是狐族的天性,你喜欢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无所谓。只是一条儿,如果你要留后代,必须是纯种的火狐,这也算自由的代价吧!”

 

  “代价?”白礽靠在爸的身上,念叨着这个词儿,“爸呀,那谁说的准啊?让人纵情又不许留后?这也太难了!”白礽翻了翻眼睛,难道要半途而废吗?

 

  “小礽,狐族有自己的法子,既能享受又不伤身!”白离想起从前给小瑞上的启蒙教育课,抿着嘴笑了“好孩子,没人教过你吗?锁精术!”

 

  “锁精术?”

 

  “我们来者不拒,可以跟任何异类结亲,甚至是人。但绝不会让异类怀上自己的种!也就是说,狐族天生自私,只接受不付出!那如果娶了个人类的媳妇儿要怎么行房呢?”白离冲孩子剂了挤眼睛,“想不想知道?”

 

  “想!”白礽抬起头,就看见爸清丽的笑着,自己就傻傻的应着。

 

  白离慢慢解开孩子的棉袍,那股子怪异的气味儿越来越浓,好像是茶香。然后,小礽的衣服终于全都褪到了胯下,白离皱着眉停下了手。

 

  孩子的身上,斑斑驳驳有好多青青紫紫的印子,胸前很少,越往下越多,腿根儿和脐下最密,好像还有绳子捆绑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谁干的?”

 

  白礽哆嗦着往后缩了缩,低着头,垂着眼,咬着下嘴唇不吭声。本来手腕上也有,白礽自己舔掉了。身上的就只能蘸着唾沫一点一点擦。可是费了半天劲擦掉了,第二天又是一身,后来他就干脆放弃了,反正过段儿时间就没了。可没成想,这么早就被爸发现了。

 

  “说呀!”白离捏着孩子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褪干净了尾巴!还以为你勤修苦练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爸……”白礽看着爸暴怒的眼睛,扁着嘴,忍着眼泪,“爸呀,80年太长了!我等不及了!我都等了三百多年了,我不想等了!”

 

  “等不及?”白离咬着牙看着孩子身上的印子,碰了下又收回来,“等不及就作践自己?”白离知道,一个拖着尾巴的未成年小妖是很难找到成年妖精合欢的,因为,那就意味着伸手冲人家要钱!

 

  “我没有!”白礽晃着脑袋反驳了一句,冬天的屋里,火炕虽热,空气也是冷的,他不自觉的缩着肩膀,弓着腰,“我没作践自己!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

 

  “梆!”白离挥了下手,孩子就一头磕到了墙上,顿时眼冒金星儿。

 

  “爸……”

 

  “闭嘴!”白离把棉袍甩给他,自己围上披肩站了起来,“不知自爱的东西!还说什么不喜欢就不能行房?这算什么?别跟我说你喜欢被人虐待!”

 

  “爸!”白礽抓着袍子爬过来,眼泪已经淌下来了,“爸,那不一样,这是我自愿的,你也说过,这是自由的代价啊!”

 

  白离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硬起心肠拽回了白礽手里的衣袖,“那你就履行火狐的义务吧!结亲生子!记住啊,没人逼你,这都是自由的代价!”说完,白离转身快速的出了房门,接着,炕上的白礽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长啸,瞬时间,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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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离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五福洞。刚刚,他绕着谷里转了一圈儿,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根本没有那个茶香,到底是何方妖孽呢?到底是谁啊?为啥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孩子?

 

  五福洞是谷中哺育幼崽儿的地方,白离现在就靠在玉奶奶的洞穴里。那只黄黄白白的老狐狸,正趴在那安详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眉毛盖住了眼睛,就快要长到下巴了。

 

  “奶奶,”白离靠着石壁坐下来,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您说,真有抱应吗?”

 

  “嗯,”老狐狸慢慢睁开一只眼睛,扫了眼白离又闭上了,“你这么问,是有事儿内疚了吧?”

 

  白离咬着嘴唇沉默着。

 

  “抱应是人的说法儿,咱们不讲究这个!”老狐狸闭着眼睛,慢悠悠的说着,“咱们只讲天!逆天有天遣,到寿有天劫!比起这个,抱应只是小恩怨啊。”

 

  “奶奶,小礽是谁抱回来的?他……***下落呢?”白离还是低着头,头发挡了大半张脸。

 

  “那孩子厉害着呢!”老狐狸伸了个懒腰,慢慢支起前腿坐了起来,“小礽是自个儿找上来的,当时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浑身上下除了血就是泥!瘦巴巴臭哄哄的,象只癞皮狗!呵呵,要不也不能叫白礽啊!”

 

  “啊?”白离终于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老狐狸。

 

  “那孩子的眼睛和毛色是骗不了人的!”老狐狸晃了晃脑袋,后腿儿蹬了蹬下巴,“他一直不停的叫着,看来,她娘一定跟他念叨了很多遍这个地方,和你的名字;一定跟孩子讲了很多遍回来的路,和你的样子。小礽就好像继承了妈妈所有的痴念,那么一丁点儿,就自己摸了回来,谁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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