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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厨房里。
“生日?”白离眨了眨眼睛,“小瑞的生日?”
“对啊,小瑞应该有生日吧?”冬子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谁没生日!
“有吧?”白离目光呆滞的点点头。
“那是哪天啊?”
“不知道!”白离干脆的摇摇头,“那么多幼崽,谁记得过来!就算有人记,也早忘了!”
“忘了?”冬子傻眼,“那,你们都不过生日吗?”
“不过。”白离象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看着冬子,“有什么好过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过了几百年了,那岂不是要一直不停的过生日!”白离撇了撇嘴。真是不明白人为什么这么爱过生日,本来命就短,还总是不停的提醒自己快要死了!
“啊?”冬子张了张嘴,“一点儿都不记得吗?”他真的很想跟小瑞一起庆祝生日。
白离先是点点头,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嘀咕了一句:“可能是,嗯,不对……”
“离叔叔?”冬子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白离放下手里的活儿,靠到窗台上,一边回忆一边说,“我想可能是七月初七,不过,只是有可能!”
“七夕?”
“嗯。小瑞抱回来的时候,脖子上挂着一个骨牌,”白离用手比了个大小,“上面刻了一句话:七月七日长生殿。”白离想,因为有这个骨牌,所以才记忆深刻。
“长恨歌?”
“长恨歌?你知道?”白离有些吃惊,随后又说,“你看过了?”
“没有啊。这是唐朝白居易的诗,上学学过。”冬子解释了一下,“能看的吗?在那儿?”
“小瑞应该戴着。不过那不一定就是生日,更有可能是定情的日子。”
“定情?”冬子想了想,又问,“离叔叔,小瑞的妈妈不知道吗?”
“妈妈?啊,她早不在了!”白离挥挥手,又开始忙起来。
“离叔叔,我一直想问啊,小瑞到底跟我爹是啥关系啊?”冬子跟在白离后面继续问。
“嗯,”白离把洗好的米坐到饭锅里,盖好、插电、按钮,回头说,“用你们的说法,姑表亲。”
“姑表亲?”
“就是小瑞的妈妈是小林的姑姑!”白离又解释了一句。
“那他爸爸呢?”冬子想妈妈没了,爸爸应该知道吧。
白离慢慢摇了摇头,“不知道,没人见过。实际上,小瑞是被抱回来的,送他回来的小妖说:锦主子已经死了。所以没人知道小瑞的爸爸是谁,甚至也不确定就是狐族。”
“啊?”冬子愣愣的看着白离,“小瑞好可怜啊,爸爸妈妈都不在……”
“可怜?”白离翻翻眼睛,“这有什么好可怜的,狐族的幼崽都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有没有父母也没差别。”
“那离叔叔也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白离想,自己是大姐带大的,应该比小瑞强点儿。
“那你的生日呢?”
“我的?不知道!”白离拧着眉毛看着他,好像这是个很白痴的问题。
“离叔叔,那你妈妈……”冬子还想继续他的车轱辘话。
“停!”白离伸手拦住他,“我父母也不知道,行了吧!”说完,白离想起大姐一句话,“嗯,我大姐倒是说过,小离要是人类女子,也是个做娘娘的命呢!”
“娘娘?”冬子重复了一遍,然后拍了一下手,“离叔叔,难道你是初一生的?”
“初一?”白离盯着冬子,“为什么?”
“不是有句话叫:初一娘子十五官吗?”冬子卖弄着自己可怜的民俗知识,然后马上又说,“哎呀,不是,不准了!”
“不准?”
“嗯,你想啊,我爹是正月十五生的。可他也没当官啊!所以,不准不准拉!”冬子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初一娘子十五官?”白离念叨着这句话出了好长时间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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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小瑞趴在沙发上,冲着冬子发楞,“是有这么个东西!”
“在哪儿,我看看!”冬子直接伸手翻着小瑞的衣服,虽然他也知道小瑞没有戴东西的习惯。
“没在身上。”小瑞任由冬子上下的翻着,笑嘻嘻的说:“你要就自己来拿吧!”
“在哪儿?”冬子停下手。
“在这儿!”小瑞指了指自己的嘴,冲冬子飞了个媚眼儿。
“少骗人了!”冬子没好气儿的搡了他一把,“要是放在嘴里,还怎么吃饭说话!”
“冬冬,你不明白。这叫乾坤逆转。我只是把它通过我的舌底送到我的百宝箱里,不是把它含在嘴里,明白吗?”小瑞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又说:“就象孙悟空的金箍棒,也不是就插在耳朵里,而是通过耳朵送到了储藏的地方。”
“真的?”冬子很怀疑的斜了小瑞一眼。
“不信你试试,如果没有,罚我……”小瑞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罚我今天给你洗澡!”
“什么?想得美!”冬子翻了他一眼,“给你一晚上考虑时间,睡觉前我要看见那个东西。不然,你就自己睡客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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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白离坐在副驾驶上问林十一,“你知道‘初一娘子十五官’吗?”
“初一娘子十五官?”林十一看了眼白离,“就是初一生的女子有做娘娘的命,十五生的男子可以做大官。”
“真的吗?”白离靠着车窗,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谁知道。”林十一停了一下,又说,“不过,这些民俗谚语都有隐喻,不一定都是字面上的意思。”
“隐喻?”
“嗯,比如说要是初一生的是男的怎么办?”
“啊?怎么办?”
林十一拐了个弯儿,“所以,这‘娘子’也可以理解为辅佐,依靠他人的命格;或者干脆解释为可以入豪门,有人终生照顾。这‘官’也可以指做大事,不寻常的人;不一定就是指仕途。而‘官’也可以解释为相公、丈夫。所以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个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林十一说完,敲了敲方向盘,转头对白离笑一下,“其实,这两句话也许要连着解释。”
“连着?”白离又问了一句。
“是啊,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句话。你看啊,初一十五:一个月亏一个月盈;一个女一个男。也可以衍生为:君臣、夫妻、天地、阴阳,等等。”林十一说着,嘿嘿笑了几声,“越说越多了,跑题了。”
“那,有初一生的吗?”白离想有个实例的话就比较明白了。
“嗯,你看过红楼梦吧?”林十一想了想说。
“嗯,大概翻过!”
“里面那个老大元春就是正月初一生的,她不就是个贵妃娘娘吗?”
“啊?是吗?”白离有点儿想不起来了,一个红楼梦翻下来,他就记住一个林黛玉,“那她的命不错啊!”
“不错?这从何说起?”
“做贵妃的命还不好?”
“她一共也没活几年。倒时有风光的时候。不过,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小老婆,又不是正宫皇后。”林十一撇了撇嘴。
“小老婆?”白离愣了,原来小老婆也可以叫娘娘。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林十一忽然“咦”了一声,“好像老虎是初一的。”
“什么?”白离转头盯着林十一。
“嗯,对,他是正月初一的。”林十一点了点头,“他总说,只要是属虎的,谁也大不过他!一上酒桌,都奉他为大虎头!呵呵!”林十一说着,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也是初一。”白离嘀咕了一句。
“不过,也不一定。”林十一看了眼白离,“他妈没得早,他爸又糊涂,只记得他生的时候是过年那两天。至于到底是初几就记不清楚了。只是说,不是初一,就是初二,再不就是初三!”
“啊?”白离翻翻眼睛,“到底哪天啊?”
“不知道啊!后来上学的时候,老虎就自己给自己定了个初一,还傻呵呵的填了个1月1日,殊不知这1月1日可不是初一啊,这么一填就把自己送到牛年去了!”
“那,改过来呗!”
“没改。他说反正也不知道到底哪天,改不改也没差别。”林十一拍了下方向盘,“还说初一好,热闹,省得过生日的时候寂寞!呵呵,这个人啊!”林十一摇摇头,嘴角噙着笑。
白离看着他的侧脸,闭上了眼睛。
33
小瑞在冬子的注视下,吐出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灰黑色骨牌,一端系了一条红绳。
冬子接过来,冲着灯光仔细看:颜色黑不黑,黄不黄的,似乎还有些纹路;摸上去很光滑,还稍有弧度;乍看象个贝壳,近瞅才发现它比贝壳要透明许多,边缘已经有一些小裂缝。
“这到底是什么呀?”冬子一边端详一边嘀咕。
“不知道。”小瑞躺在冬子的腿上,似乎对这个东西的来历并不感兴趣。
冬子用指腹摩挲着凸面上的刻痕,刀法有些生硬,字体向一边倾斜:“七月七日长生殿,”冬子念叨着,又低头看了看小瑞,点着他的前额说:“夜半无人私语时。”
“啊?”小瑞仰视着冬子,“冬冬,你接的还挺顺的!”
冬子翻了翻眼睛,“不是我接的,是白居易!”
“白居易接的?”
“不是!是人家早几百年前就写好的诗。”冬子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小瑞的鼻子,“这‘七月七日长生殿’是其中的一句,我说的是诗里的下一句。”
“诗?”小瑞爬起来,抓过锁片看了看,“有时间啊!”
“嗯,这两句是交代时间地点:就是七夕的深夜,在长生殿里。”
“那下面的呢?没有人和事儿吗?”小瑞忽然来了兴致,抓着冬子的衣服问。
“咱家有唐诗三百首,有时间你找来看看吧!”冬子慢慢躺回去,枕着手臂望着天棚,“反正是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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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冬子起了个大早,准备要吃的东西。小瑞则以帮忙的名义偷吃。
“二郎神,你这辈子肯定是撑死的!”冬子捂着菜盘子,左右躲着,“等会儿一起吃!”
“再吃一个!”小瑞还冲着盘子使劲。
“这是给大伙儿准备的,怎么也不能填乎了你一人儿!”冬子干脆把盘子盖上,放到了冰箱里。
九点半,大果子跟林绍强先上来了。
半个小时以后,李羽抱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到了门口。
“小羽哥,这是?”冬子把着门,猜测着。
李羽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爸妈不在家,我妹妹一个人我不放心,就领她一起来了。”
“啊,妹妹阿!”冬子看着那个长头发的小女孩,心生怜惜,“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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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小瑞蹲在小女孩身边,上下嗅着。
“小瑞!”冬子把他拉过来,“你干吗,没礼貌。”
“冬冬,”小瑞看看那个小女孩,“这个妹妹有古怪!”然后又撇了撇嘴。
冬子看向那边:大果子跟林绍强在打游戏,李羽坐在沙发上摆弄冬子的带子,小女孩就趴在李羽的腿上,眼睛盯着李羽的动作,好像除了这个什么也看不见。
冬子也隐约觉得怪异,心想可能是因为后天失语,有点自闭吧。想到这儿,拿了两个果冻送到她跟前。可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小羽哥,她叫什么?”冬子抬头问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