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情夫(出书版)下 by 挐云
  发于:2010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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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范范!」
  范母惊叫一声,匆忙抢上前去。
  「快!快叫救护车!」
  胃病、精神崩溃......诸多严重打击随着莫东升的离去,同时间如潮水般一拥而上,猛烈冲击范越黎的身心,再坚强的人也终于挺不住了。
  晕厥过去被紧急送医后,经过医生第一时间的抢救,加上十多天的强迫休憩调养,范越黎的身体一时倒无恙了,反而是他的精神方面,由于受创过大,群医竟束手无策。
  即使在医学发达的现在,断肢可以重接,毁容可以修复,心灵方面的创伤,却仍是无药可医。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范越黎性子算坚强了,他并没有疯掉,而是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就如同一只蜗牛,受到外来的打击便立刻缩进壳里头,即便那一层外壳是那么地脆弱。
  他现在,只是忘了要怎么出来而已。
  一切,都需要时间来疗伤净化,任旁人再怎么处心积虑,也只能静静等待他自行振作起来......若他愿意的话。
  「越黎,你不要这样...!...」范母难掩哀伤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半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眼眸望着天花板的范越黎。
  究竟要受到如何的沉痛打击,才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令一个原本精神奕奕前程似锦的美好青年憔悴若斯?
  仿佛一朵只选在漆黑夜晚盛开的清丽昙花,乍然一现,便无可挽回地迅速凋零.........
  「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怪我?」
  「......」范越黎依旧沉默。
  醒来至今,他已经整整十多天没有开口说话了,整个人好像痴呆了一样,不管询问他什么问题或是跟他说话,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身体虽在,意识虽然清醒,但他的灵魂已被榨干抽空了,只剩一具行尸走肉尚留在人间而已。
  「越黎...呜......」范母始终唤不醒宛如处于冬眠状态的他,心力交瘁之下,再也忍不住,掩面哀恸地啜泣起来。
  所有人包括她在内,谁都没料想到范越黎对小白脸莫东升用情之深,居然连性命都不在乎了......
  她后悔了!她深深后悔当初强逼这两人分开,早知道就不要反对他跟莫东升在一起了,纵使受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也好过宝贝儿子现在一副阖上眼便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死气沉沉模样。
  若时间可以重来,她愿意去重新认识宝贝儿子心爱的人,甚至给子祝福,而不是一味地用既定观念加以否定,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有人为自己伤心落泪,范越黎却浑然无所觉。
  他累了,累得没有心力去回应任何人。
  若他还有余力说话,也许他会叫母亲放过自己吧。
  眼神空茫地看着白色天花板,一成不变的苍茫颜色,他却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看一辈子。
  以前他一睁眼醒来,脑袋便立刻装了一大堆事,有公司的、家族的、母亲的、莫东升的......现在,他一样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被谁剥夺了思考力,脑袋一片空白。
  只剩下呼吸还能自主。
  医院特有的刺鼻消毒水味,随着时间流逝,逐渐侵蚀麻痹范越黎的嗅觉,知觉。一切......都无所谓了。
  一个月后,范越黎精神恍惚的状况仍旧没有任何改善。
  始终不置一词的家族成员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有人主张将他的职位撤掉,也有人建议将他移往国外调养,毕竟他现在一副痴呆了似的状况若经媒体披露,一定会立刻变成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但私底下仍握有大半实权的范母力排众议,坚持不让任何人动他。
  她晓得、并且坚信,她的宝贝儿子总有一天一定会清醒过来,而到了那时,世上将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倒他。
  即使她的宝贝儿子曾狠心说过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范母身上的母性光辉仍旧不减,工作再忙也每天照三餐地来探望他,不离不弃的亲情,感动了不知多少旁人。
  「越黎,我要回去了,你晚上不要乱踢被子,小心着凉。」每晚,范母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咛道。
  「......」
  范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那我回去罗......啊,差点忘记一样东西。」她小心翼翼地从随身包包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来。
  「......」
  「这是我去你房间找到的。」范母怀着忐忑心情,将手上的东西凑近范越黎眼前。
  她完全无法预料范越黎见到这样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她只能暗暗祈祷,祈祷那名男人身上果真具有任谁也难以匹敌的恐怖魔力。
  那是一张照片,上头有两名长相不俗的大男孩,看得出来其中一个笑得很紧张,而另一个......
  始终一片空白茫然的黑眸,首次将一抹影像映入其中。
  照片中的莫东升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帅得让人感到一阵眩目。
  那是欢迎新生入学的餐会上,一名学姐帮他和直属学长莫东升拍的照片,也是他和莫东升相处了七年多来唯一的合照,所以范越黎异常珍惜,但不知怎地,莫东升却很厌恶这张照片,每次一见到,总是怒气冲冲地立即丢入垃圾桶......丢丢捡捡了无数次,范越黎也只好无奈地将它好好收藏起来,不敢再让他看到。
  以前范越黎不晓得莫东升异样的激烈反应是为了什么,但,他现在终于明了了。
  相较于照片中的自然笑靥,这七年多来莫东升向自己展露的笑容便显得无比虚假、敷衍,暗中进行复仇计划的他一定是怕被自己察觉到吧......
  好恨......为什么他始终没察觉出陪在自己身边的莫东升总是笑得那么勉强呢?
  范越黎感到无比悔恨。
  他不怪莫东升欺瞒自己,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时只想得到用下三滥的手段拥有他的傻气。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的话,自己一定不会再伤他的心了。
  他会少点自以为是,多点耐心,多点毅力......
  再一次...想再见他这么灿烂地笑一次......好想,好想......
  「越黎......」范母屏住气息,充满讶异与激动地看到沉寂了一个月之久的宝贝儿子缓缓伸出手来,将照片接了过去。
  昔日无比空洞的眼眸,再度注入一丝生动光彩。
  即使仍是面无表情地,却因眸底那抹光彩而不再显得平板呆滞,令人有种他即将重生的美妙预感。
  「其实...他长得还满帅的......嗯,大帅哥一个。」范母虽然恨透了将宝贝儿子害得如此凄惨的莫东升,但,眼见他目不转睛的模样是那么专注、深情,范母不由得出声讨好地道。
  闻言,始终对什么话语都没反应的范越黎,居然微偏头看向范母,朝她扬起一抹淡淡的感激笑容。
  「唔......」乍见那抹久违的笑意,范母飞快伸手捂住差点哽咽出声的嘴巴。
  已经不要紧了。
  再过一段日子,她的宝贝儿子就会振作起来了......一定会的。
  当晚,将唯一一张与莫东升合照的宝贝照片抱在胸前,失眠了好一阵子的范越黎终于沉入梦乡之中,始终被过往梦魇纠缠的他是第一次睡得这么甜,甚至还作了一个美梦。
  梦见了深藏心底的一抹最美好的回忆--
  『学弟,你叫范越黎是吧?』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弯。
  『......』范越黎心脏狠狠漏跳了一拍,他作梦也没想到甫一见到便强烈吸引住自己目光的男人居然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以往的镇定与自信,瞬间全都不翼而飞了,范越黎紧张地吞口口水。
  『我叫莫东升,是你的直属学长,以后请多指教。』有着一双漂亮眼眸的男人释出善意地朝他伸出了右手。
  『......嗯,请多指教。』平素能言善道的范越黎,一遇上他,舌头却突然变得笨拙得不得了。
  好漂亮的手指头......范越黎着迷地凝视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男人的修长右手。
  冰冰凉凉的美好触感,令他好想就这么永远抓握着,可惜男人一下子就抽离了。
  『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我罩你,不过......功课方面的问题,连我也自身难保,你还是找另一个直属学姐求救比较保险。』男人轻吐舌头,皮皮一笑。那抹笑容可爱得几乎要融化范越黎的心了。
  『学长,你...一定很受女人欢迎吧?』着迷地望着他脸上的那抹笑,不自觉地,便问了出口。
  『呃,』男人一怔,瞬间露出一抹笔墨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也...也还好啦...』
  『哈!你少谦虚了!』一名不知从哪冒出的陌生男子猛拍了下莫东升的肩膀,接着挤眉弄眼地对范越黎戏谑笑道:『小学弟,你这个学长可是全校最有名的狂走桃花运的大帅哥喔!不但被人发现过他同时脚踏七条船,据说就联系上几名单身女教授也难逃他的恐怖魔掌呢!』
  『......是吗?』应该是玩笑话吧?但范越黎的嗓音却瞬间变得苦涩。
  『你别听他乱说!』莫东升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铁青,但过了几秒便柔缓下来,甚至扬起一抹笑容,半真半假地自嘲道:『别看我一副很爱玩又很花心的样子,要是我心底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很洁身自爱的。』
  是错觉吗?那番话,他好像是刻意看着自己说的......范越黎心一动,差点要接口「我相信」......
  『哈哈!』闻言,陌生男子捧着肚子,笑得人仰马翻:「笑死人!十六岁就抛弃处男之身的你,会知道什么叫洁身自爱?』
  『死陈哲!在可爱的学弟面前,你别一直狂泄我的老底啦!』一直被吐槽的莫东升终于恼羞成怒,挽起两边袖子,追着男子猛打。
  舍不得就此断了说话机会的范越黎,抛开一切冷静自持,追在莫东升后面随他两人满场乱跑,那晚,他们真的闹得很开心,很开心......
  直到自己私下调查出那名叫陈哲的男子那晚所说的话居然都是真的,范越黎简直气炸心肺,放任自己狂燃心底的嫉妒之火,用尽各种威胁利诱的手段,强硬斩断莫东升跟其他女人的关系,花大笔钱将他买下,带回私宅豢养为止......他和莫东升之间,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制造其他美好回忆......
  泪流满面地醒来后,范越黎苦涩地叹口气,用棉被一角抹抹湿润眼角,接着伸长手开启床边的一盏小灯,将手中照片凑到灯光底下细细查看。
  神情无比眷恋地,范越黎用指尖来回描绘照片中莫东升的笑脸轮廓。
  直至现今,范越黎仍能回想起那天餐会结束前,两人应学姐要求站在一起合照,那肩并着肩时身体互触的温度。
  就像梦一般的美好回忆......可惜,却真的只能是回忆了。
  一次错误的判断,令范越黎如何懊恼。如何追悔,两人的关系也无法再回到过往纯净的最初了。
  别再痴心妄想了,他已经狠狠甩了我,也恨死我了......
  忘了他吧......范越黎轻声告诉自己。
  就当那是一场作了长达七年的梦魇。
  梦醒了。便不要留恋。
  那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以后的日子,即使寂寞,也只能凑合着过下去。
  因力这是惩罚,惩罚自己过去的傲慢行径。
  这么想着,两行酸涩泪水仍忍不住滑下脸颊,点点滴在了照片上。
  这天阴雨霏霏,寒意丝丝沁人肌肤。走在骑楼下的莫东升双手插在口袋里,缩了缩脖子,身上穿得虽没以前动辄上万的衣服保暖,却也勉强可以挡些冷风。
  回到新居所前,拍去残留身上的雨珠,正打算开门进入房内的莫东升,突然听到一记暴喝从背后传来。
  「莫东升!」
  才转过身来,胸口便遭人击了一拳,「砰!」地往后撞击在门板上,隐隐作疼。
  「算我看错你了!」
  脸庞布满怒气的江胤仁握紧拳头,狠狠瞪着他。
  「哥!你干嘛动手!有话可以好好讲啊!」
  「哼!他该感谢我打的不是他的脸了!」
  「可是......」江胤圣一脸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劝解。
  由于范母刻意封锁消息,当江胤仁晓得范越黎出事时,已经是三个礼拜之后的事了。
  从范母口中问出那天的全盘情况,江胤仁又觉荒谬又感生气,当下迅速展开调查,最后终于查出莫东升的最新落脚处。本想独自杀过去,结果宝贝蛋江胤圣不知从哪冒出,黏紧紧地硬要跟来,不然江胤仁本来不打算让他见到男人打架争执这么血腥的场面。
  莫东升伸手捂着疼痛的胸口,扬唇微露苦笑道:「外头好冷,有什么话,先进来我房内再谈吧。」
  打了对方后,江胤仁也稍微冷静了下来,酷着脸庞点点头。
  三人进人屋内后,莫东升请他们随意找位子坐,接着泡了一壶热茶,让大家喝了暖暖身子。而后告声罪,翻找出一套干净衣物去浴室换上。温吞又和善的举动,让江胤仁一时气发不出来。
  待莫东升换下一身湿淋从浴室走出来后,江胤仁终于忍不住发难。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实在不懂!」
  「你同情范越黎吗?」莫东升轻啜口热茶,问了颇值得玩味的一句话。
  江胤仁一想到静静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表哥,眼眶不由一红.嗓音嘶哑道:「我当然同情他!相伴了七年的枕边人居然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甚至放弃大好的联姻机会!我真为他感到不值!」
  「他值得同情,那我呢?」
  「你......」
  「如果有个男人说要花大钱包养你,条件就是要你陪他上床,然后将你关在一栋宅邸整整七年光阴不得自由,你说,你会不会发疯?」莫东升神态平静地抛出问话。
  江胤仁闻言一惊,结结巴巴地嗫嚅道:「可是当初明明是...是你也同意的......」
  莫东升用力闭了闭眼睛,叹道:「没错,我也同意这项交易,所以我真正恨的人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莫东升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虽然父母作奸犯科,自身被债务紧逼,受无数女人包养,他仍没有看不起自己过。直到某一天,他遭一名感情不错的熟人--学弟范越黎,当面扔来一张支票,扬言说要包养他,莫东升的自尊心当场彻底破碎。因为范越黎清楚地让他领悟到,看在外人眼中,他就是那么不堪,只要有钱,就可以迫使他低头做任何事。与其形容他是花花公子,不如说他是「男妓」还来得直接了当,只是从来没人像范越黎一样直接点明出来而已。
  莫东升从来没这么强烈恨过一个人,不过,不是恨范越黎,而是憎恨无能为力拒绝金钱的自己。
  没有钱的话,他一辈子都得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但接受了,莫东升的自尊心又会一再地遭受鞭笞。莫东升知晓自己该感激范越黎的金钱援助,却无法违背内心真正的感受。每见一次范越黎,他就越气无法挣脱只能乖乖屈服的自己,矛盾的情感纠葛令他长年痛苦万分。
  更令他感到讽刺的是,痛苦来源的范越黎,开口闭口便是深情款款的爱意,浑然不知他造成莫东升多么大的矛盾与痛苦。有好几次想脱离范越黎的掌控,报复他对自己的侮辱,但莫东升却心知肚明,范越黎只是一个解脱机会的提供者罢了,最后决定向金钱屈服的人,根本就是自己,他有何资格责备别人?也就是说,莫东升这世上最无法原谅的人,不是范越黎,而是自己才对。
  「我出卖自己,却又可笑地希望维持自尊。我也不想这么矛盾,却控制不了自己。不管他怎么疼我、爱我,我就是无法忘记当初那张支票的侮辱,那是我心头上的刺,不断提醒我主动出卖自己灵魂的这项事实,我不恨他,但每看他一眼。我就更讨厌自己。我想逃离,却又被紧紧绑住......若说我带给范越黎多大的痛苦,那么我就比他更痛上百倍,一直都是。」江胤仁惊得说不出话来,若立场交换,他或许也会作出跟莫东升相同的疯狂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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