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抽了抽鼻子，看著锅里问：“你炒啥了？这麽香！”张老板擦了擦额头说：“八宝辣子，顺便把碗筷拿出去啊！”李老师端著碗筷走了出去，撇撇嘴，反正等会就吃上了。
　　张老板拿了个大搪瓷碗，把八宝辣子盛了进去，又炒了土豆丝，调了个金针菇。把烤箱里考的有些泛黄的馒头拿了出来，拿托盘端了出去。李老师已经把稀饭盛进碗里，筷子也分好了。
　　“快，快，我刚炒出来的八宝辣子，夹个馍吃。”张老板掰了个馒头给李老师，李老师看著那盆八宝辣子问：“这都是些啥呀？”张老板挠挠头：“你没吃过这？”李老师摇摇头说：“没吃过。”
　　“就是把咸菜、莲菜、腊肉、胡萝卜还有蒜苗切了丁，用豆瓣炒的，你尝一下，可好吃了，冬天拿这个夹馍最美了！”张老板给李老师挖了一勺，夹在馍里。李老师咬了一口，咸咸辣辣的是咸菜，脆脆的是莲菜，韧韧的是腊肉，软软的是蒜苗和胡萝卜。
　　“好吃不？”张老板问著，又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不爱吃胡萝卜，不过炒这个不加那就不好吃了。”李老师嘴里还塞著馍，胡乱的点点头，真是好吃。张老板看著他吃的很香的样子，也笑著给自己夹了个馒头，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冬天嘛！怎麽能没有八宝辣子吃。”
　　吃饱喝足的李老师，端起空碗向厨房走著，张老板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稀饭说：“你就放那！我等会洗，你中午不是还有课麽？去睡一会吧。”李老师摆摆手：“几个碗嘛，我洗就好了。”
　　张老板最後还是没有拗过李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用热水啊！要戴手套啊！”李老师听的抽嘴角，推著他出了厨房门：“烦死了，我知道了，快去看电视吧！”
　　坐在沙发上的张老板，时不时的往厨房的方向看一看，第一次当甩手掌柜，多少还有点不放心。不过好在厨房一直只有唰唰的流水声，没有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张老板多多少少的安了心。
　　李老师擦著手，坐到沙发上，有点小得意的说：“两个碗嘛！难不到我的，我从小就在我姑姑家洗碗，以後这洗碗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了。”“那成，以後咱家这碗，就交给你洗了啊！”张老板顺杆下坡。
　　点点头，李老师扭头去看新闻，脸颊却悄悄的红了。“咱家”多温暖的两个字眼，口里默默的念了两遍，觉得从心里都高兴起来了。
　　“李老师，李老师”张老板叫了叫正在发呆的李老师，“咋了？”李老师回过神来问。“你去睡一会吧！新闻都完了，我两点叫你。”张老板说著，李老师想了想站起身来去了卧室。张老板看著他睡下了，便拿了车钥匙，悄悄的下了楼。
　　开著车，张老板看了看手里的采购单，没多少东西，时间挺充足了。不经意的扫过车窗外，张老板看见贾文生站在路边上，同一个女人很亲昵的说话，张老板心里啐了一口，决定不去理会这个吃软饭的，心想过两天非要把自己那两万元给要回来再说。
　　“保温杯，这个买一个，给李老师用”张老板对著手里的单子，拿了个架子上最贵的保温杯。“雀巢，李老师说喜欢喝，拿一盒算了，跟中药似的。”张老板嘟哝著，拿了最小盒的咖啡。又买了些小麻花，桃酥，朱饼之类的点心，都是李老师爱吃的。
　　张老板又推著购物车去了蔬果区，买了些菜和水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一点多一点，张老板看了眼购物车里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就结账回家了。
　　轻手轻脚的放了东西，又把刚买好的保温杯用开水烫了干净，泡了杯咖啡给李老师。闻见那味，张老板皱了皱鼻子，想不明白，李老师为啥不爱喝茶，偏偏爱喝这一口。
　　“起床了，两点了。”张老板叫了叫床上沈睡著的人，李老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两点了？”张老板点头，李老师去洗了把脸，去拿包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旁边搁著的保温杯。“这是啥？”李老师指著保温杯问到，张老板一愣说到：“保温杯啊，我看你没有就买了一个，你在学校能喝热水了就。”
　　李老师笑著说：“我知道，我是问，里面是啥？”“哦！”张老板恍然大悟“你爱喝的那叫啥，对了，咖啡，我就觉得没有茶好，闻著跟中药一样。”李老师拍了拍他脑门说：“成了，成了，我上课去了啊！”
　　“哎，等下，给你拿两个这，朱饼，热在办公室暖气上，饿了就吃啊！”张老板又塞了点心到李老师的兜里。李老师抿著嘴笑了，捧著才得的保温杯出了门。
　　李老师走在还在飘雪的路上，摸了摸衣兜里的朱饼，拿了出来，剥开上面的塑料纸咬了一口，有点凉，却那麽甜。
　　张老板坐在沙发上，摸出一颗烟来点上，拨通了李卫家的手机。“喂，兄弟啊！上次跟你说那事，咋样了？”张老板翘著二郎腿问著，听见那边传来回话，张老板皱了眉：“你要不先叫人吧！等看了再说！”张老板挂了电话，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啊！

 

小城小县 二十

　　打开楼梯间的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李老师一看，临街的那面墙上，好大的一个洞。张老板站在洞外喊著：“这边，往这边抬！”只见两个工人“哼哧，哼哧”的抬了个防盗门过来了，李老师忍不住出声问：“你这是干啥啊？”
　　张老板一抬头，看见李老师一脸疑惑的站在那里，急忙走过来说到：“回来了？我装个防盗门，你快上去吃饭吧！菜我在案上拿碗扣著呢，稀饭在炉子上热著呢，馍在烤箱里，你先吃著啊！我这弄好了就上去。”李老师点了点头，就自己上了楼。
　　一个人吃饭没有多少胃口，李老师简简单单的扒了两口稀饭，夹了个馍吃了就了了事。下楼去看，张老板还在指挥工人装门。看到李老师冲他挥了挥手说到：“快上去，外面冷的很，你外套都没有穿，快上去。”
　　李老师悻悻的上了楼，张老板忙的热火朝天，手机又响了起来。“喂！”张老板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李卫家的大嗓门：“兄弟，装的怎麽样了？”张老板吼回去：“还成，你介绍这人不错，便宜了三百多。”
　　李卫家在电话这头贼贼的笑，自家这兄弟为了这小老师还真是费了心思呢！时间倒回一下，一星期前的下午，张老板打电话紧急召见。
　　“咋了，啥事这麽著急的，还非要现在见不成”李卫家走进来，扔了车钥匙在茶几上。张老板一指沙发：“坐”难得见他这麽严肃的样子，李卫家坐了下来，点了根烟。“你认识卖防盗门的不？”李卫家一愣：“认识啊！咋了？你要买？”
　　张老板抽了抽鼻子说到：“我想吧，给临街那面墙上开个门。”李卫家又是一愣：“为啥啊？”摸了摸脑袋，张老板才慢慢说到：“方便李老师进出，平常他老从羊肉馆里进出，老碰见熟人，时间长了，我怕对他有影响，开个後门就方便点。”
　　张老板顿了顿又说到：“你也知道，咱这县城小的很，人也少，一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全城都知道了。”李卫家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说到：“你还想得挺周到的啊！”张老板嘿嘿一笑说到：“那你说的，不看看我是为谁！能不周到？”
　　“那我顺便帮你叫个工程队算了，我有个熟人，活做得挺好的。”李卫家碾灭了烟头说到。“成，那你先联系，联系好给我电话。”张老板说著，抬眼看了下手机：“四点了，该做饭了，李老师五点半就回来了。”
　　李卫家抽了抽嘴角，忍住了想要抽打自己兄弟的冲动，摇著头长叹一声。结果自己的电话也响了，媳妇要求他回家吃饭，李卫家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张老板家的厨房，终於挥泪而去。
　　好了，我们把镜头切回来，拉近景。此时的张老板满意的看著大功告成的防盗门，对著工人们笑著说：“大夥辛苦了啊！来来，每人一包好猫（小秦解释，陕西名烟），还有，咱一人一张羊肉票，有空就过来吃羊肉啊！”张老板还不忘记给自家羊肉馆宣传宣传。
　　工人们拿了羊肉票和烟纷纷散去，张老板和工头结了账就上了楼。李老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上来连忙问：“好了？”张老板点点头，去洗了。李老师又进厨房把饭菜热了热，端出来摆在茶几上。“快吃吧！”李老师叫著，张老板坐下来淅沥呼噜的吃了开来。弄到现在才吃饭，确实饿得不行了。
　　李老师一边洗著碗，一边问著客厅里摸著肚子打瞌睡的张老板：“怎麽想起要开个门，之前都没听你提啊！”张老板眯著眼说：“也没啥，就是觉得开个门方便点。”李老师低著头继续洗碗，也没有说话。
　　“这给你”一把银亮的钥匙放在李老师的手上，张老板挠挠头：“你老走羊肉馆里，我怕时间长了对你影响不好，就想说专门开个门。。。”张老板觉得自己笨嘴笨舌的也说不太好，就只好“嘿嘿”的傻笑。
　　李老师心里释然了，早上就一直心里乱乱的，以为张老板是害怕自己走馆子里影响他，原来还是为了自己。握紧手里的钥匙，李老师笑著说：“嗯，我知道了。”
　　这人咋就笑得这麽好看呢！张老板觉得自己老脸一红，一把握住了李老师的手说到：“你搬过来住吧！”李老师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之後说：“成，我周末就搬过来。”
　　张老板觉得心里一阵狂喜，要转正了啊！他有点期待的问：“那我试用期得是提前结束了？”李老师抿嘴一笑，却笑而不语。就好像有只小爪子，挠的张老板心肝都在发痒。张老板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提前结束了？”
　　李老师想了想说：“还有待考察啊！”张老板有点小失望，但是想一想以後每天清早都能见这人了，又忍不住高兴了起来。扬著眉毛，吹著口哨的拿出了车钥匙，李老师有点奇怪的问他：“你干啥啊？”
　　张老板说：“我去买菜！下午咱包蒸饺好好庆祝一下！”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张老板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菜场。
　　 “！唧，！唧”张老板气壮山河的剁著饺子馅，一边自言自语著：“香菇，好，有了”剁碎的香菇进碗，“韭菜，粉丝，虾皮，肉”张老板数著样子，“都有了”搁上花椒粉，盐打了个鸡蛋进去，扮上。
　　煮熟的红苕捏碎，和面和在一起揉好，切成小块，有！得薄薄的，饺子皮也有了。蒜捣碎和辣子面一起用热油泼熟，浇上糖醋酱油，蘸水也有了。包好饺子上笼一蒸，没有多久有著淡淡红苕香的饭香气就在屋里飘了起来。
　　握著手里被体温暖热的钥匙，李老师站在窗前，闻著饭菜的香气。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啊！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捧著手里冒著热气的保温杯，有一只麻雀跳上了窗沿。

 

小城小县 二十一

　　蓝色的QQ车停在学校门口，李老师提著自己的箱子向校门外走去，身後跟著肩上扛著，手里提著的张老板。路上碰到同校的老师，看著这排场，忍不住问到：“李老师，这是干啥？”李老师笑著说：“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想出去住住。”
　　“哦，那也是，学校条件还是有点差了”那老师自言自语的走了，李老师回头说：“快点吧。”张老板点点头快走了两步走了上来，两人并肩走著。
　　“你这东西咋这麽少啊！”张老板看了看自己的两箱子，再看了看李老师手里的一个箱子，不知道是感叹还是疑惑的说了一句。李老师想了想说：“还成吧，就是些衣服和书，还应该有啥？”
　　张老板挠了挠头想了想：“好像也没啥了啊！就是觉得有点少了。”李老师笑著摇摇头：“走吧！走吧！”拍了拍张老板的肩膀。
　　行李被放在後座上，张老板开著车，看坐在一旁的李老师，充分的体会了一把什麽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我的地盘我作主的快感。“李老师，要不咱今天下午出去吃，庆祝一下吧！”张老板问著李老师。
　　“行啊！吃啥？”李老师想了想问，张老板说：“不如我把李卫家一块叫出来吧，也算是些些他这回帮忙，你看成不？”
　　翻来覆去的思考了很久，车已经开到楼下了，李老师才点点头说：“好吧，你打电话给他问问吧！”
　　“不著急，才一点，咱把你东西收好再说。”张老板提著箱子上了楼，李老师跟在後面。张老板直接掂著箱子放在了大卧室里，李老师撇撇嘴也没有表示不赞同。只是把自己的书都拿去了书房，书房新添置了个书柜，是昨天两人一起去选的，原木的颜色看起来很舒服。
　　张老板本来还打算买张好点的床，结果被李老师拒绝了，这小小的私心没能成功。不过自己卧室那张床其实也还挺不错的，床架子是找匠人打的，床垫是当时去家具城捡最好的买的，摸了摸下巴，张老板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
　　李老师进卧室的门，撞了张老板一下，看他还满脸傻笑的发呆，忍不住又撞了他一下问到：“你想啥呢！”张老板回过神来说：“没，没想啥，衣柜里没多少衣裳，你看著搁吧！”李老师打开了衣柜，东西少得可怜。
　　两人的衣裳全放进去也没把那衣柜占满，张老板看著衣柜里寒酸的局面，有点皱眉，随即又释怀了，因为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嘛！一定带著李老师去好好置办几身。“行了啊！不帮忙别跟一桩面袋子一样站在这，去给那李卫家打电话吧！”
　　“喂！兄弟啊！今天下午请你吃饭咋样？”张老板得意的说著，“那下午五点吧！咱去来来居吃卷菜饼成不？”张老板敲定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伸脑袋看了看卧室里，李老师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张老板问：“吃卷菜饼成不？”
　　“成啊！很久没有吃了。”李老师走出来说：“几点啊？”张老板捧著茶杯看李老师忙忙碌碌的擦洗说：“五点。”
　　李老师一边擦著自己的箱子，一边问：“那现在几点啊？”，张老板晃晃悠悠的看了眼墙上的锺表：“早著呢，三点半。”李老师应了一声，又擦了起来。
　　全部收拾好，已经是四点了。李老师瘫坐在沙发上，张老板端著早就晾的温度刚好的水递给他，李老师喝得有点急，被呛了好几口。张老板拍著脊背给他顺著气：“著急啥呢，慢慢喝嘛！时间还早著呢”。
　　李老师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说：“没事，没事，我这杯水喝完咱就走吧。”“成，你别著急，来来居又不远，咱开车一会就到了。”张老板又添了点水给他。
　　到来来居的时候，李卫家已经定了个小包间，在里面等著他们。看见两人来了，李卫家站起来贼贼的一笑：“兄弟，这回你可得好好谢我啊！”张老板笑著拱手：“一定，一定，想吃啥，想喝啥，随便你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