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的,将目光凝聚在较为安全的脖颈处,机械的进行擦洗动作,于是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轻轻荡起的还有流动的水声,随着动作的轻重、角度的变换,幻化出不一样的声音,鼓动的耳膜在这一刻敏感无比,只是单单的水声,便已被挑动了感官,眼前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颈泛出白珍珠的光泽。
呼吸,开始不为所察的急促。
“我的脖子有这么好看?还是你以为你在洗车?”手臂从水里伸出,细腻的手掌摸上范允承的脸,湿漉漉的水气,“即使是洗车,也得洗的仔细点,这里。。。。。还没洗。。。。。”水面一动,双腿微微张开,孔雀石妖艳而鬼魅,他轻轻的在范允承耳边吹气,“要洗干净哦。。。。。。”
呼吸,狠狠一顿。
“为什么要诱惑我?”手指松开,吸满了水的毛巾一点点下沉,在池底缓缓舒展开身子。“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杨劭不答,只是微笑,他半跪起来,吻上范允承的下巴,“喂,我说。。。。。。和我做一次吧?”
“不是和你做一次,是让你做一次吧?”摊开的手掌握住白皙的脖颈,一点点向后推至安全距离,没有星光的黑眸,难懂的晦涩,“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做一次的话,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就会满足,你是不是能就此放过我?”
另一只手掌覆盖上范允承的手,“再用力一点。就这样把我掐死,或许我能回答你的‘如果’。”
假如真的能杀掉你,或许我早这么做了。稍稍用力,感觉到毫不抵抗的生命,在掌中的脆弱,叹息无声的沉淀在胸膛,“换句话说,你不知道答案,那么,谈判破裂。”
“你真的——不想杀了我?”杨劭却没有松开手,将底下欲离的手掌牢牢的抵在咽喉。
020
“看上去,你似乎很想被我所杀,为什么?”
绿瞳与黑眸沉默的对视,时间在僵持中安静的滑过。杨劭松开了手。
“因为害怕吧。。。。。。”极轻极轻的低喃,刚在唇齿间成型便已消失,杨劭不在意的笑开了,“说笑罢了,英年早逝的劳伦斯二少爷,多大的噱头,会让劳伦斯家的人笑掉大牙的,他们会说,那个杂种终于死了。这样的结局多无趣。。。。。。”他索性从水里站起来,毫不遮掩,“范允承,换个谈判条件,或许我会答应。”
换个条件?“那么,不要再挡在我的前头,不论何时何地,原因为何。”肩上的绷带,即使映衬在白玉般的皮肤上,也仍是刺眼的过分,刺眼到令人想闭起眼睛。
“又犟,又自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杨劭叹息着说道。
“同意还是不同意?”没有搭他的话,范允承径自问道。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保证从此以后绝对不会挡在你的前面。”一个字一个字的作完保证,杨劭跨出浴池,带出一地的水珠,“谈判成功了?”
范允承不语,拿起浴袍递给他,“跟我来。”
从浴室出来往楼下走去的俩人并没有发现门口阴影里站着的韩天。
韩天一点一点挪出那个角落,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苍白的怕人,些微颤抖的身体靠上墙壁,他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早就知道少爷不会是他的,他也从来不敢这样想,他知道少爷心里一直放着劳伦斯夫人,一直只有劳伦斯夫人,所以他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站在少爷身后,竭尽所能的帮助少爷。可是为什么现在少爷的眼睛里会有除了劳伦斯夫人以外的身影了呢?
倘若除了劳伦斯夫人之外,别的人也是可以的,那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压抑自己那么多年?!
不,他不信,少爷只是一时迷惑,一定是的!
韩天将脸埋进手掌,狠狠咬住嘴唇。
柔软的床,迷离的灯光,交叠的身体,以及倾洒一床的淡金长发。
“以前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机会。”俯下身,在颈侧留下第一个印记,柔韧的舌尖舔上印记旁一道浅浅的伤痕,“虽然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但你身上这样的伤痕很多。颜色淡成这样,是旧伤?”
“算是吧,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
“好几年了。”
“好几年是几年?”
“忘记了。”简单的三个字,换来一个不留情的牙印。某人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是谁划的?”能在身体各处留下如此多的伤痕,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被绑着,二是他是自愿的。
“你不认识的人。”明显敷衍的答案换来第二个不留情的牙印。某人继续再接再厉问下一个问题。“你有被虐倾向?”
范允承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漫在他胸膛上的头发向上拽起那颗漂亮的头颅,“不要问东问西的,要做就快点。”
“好疼。。。。。。”杨劭也不挣扎,青波一转,已可怜兮兮的如同被虐待的小狗,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主人,“放开我。。。。。。”
手一抖,直觉的放掉抓在指间的头发。于是诡计得逞的杨美人再胜一局,他慢悠悠的重新俯下身子,嘴里不紧不慢的说:“这种问题要问清楚,才能让你舒服嘛。其实我倒不介意你有被虐倾向,反倒还蛮期待的。。。。。。”后两句话极小声,他可不想真的惹毛身下这个人。
肆虐的红唇,毫无忌惮的啮咬,在整个胸膛上遍布的印记,娇美的如同樱花瓣。重新将胸前的红点含进嘴里,于齿间吮咬,嚣张的将欲望抵上他的大腿内侧,一只手顺着腰线往下摸去,然后感觉到这个始终安静,任由他折腾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
“很紧张?”分开范允承的双腿,杨劭的手指灵活的潜进臀瓣之间,抵在密穴口,蠢蠢欲动的微微用力。
“假如我们俩换个位置,你不会比我自在到哪里去。”勉力克制住本能欲逃的身体,范允承出声警告道:“动作快点,搞不好下一秒我就会变卦。”
“麻烦了,我很想温柔点对你哪。。。。。。”嘴里这样说着,中指却毫无预兆的突然闯了进去,紧致到似乎不能动弹的触感,杨劭的手指却一点一点的,带着些残忍意味的,直直的往里送,“会不会痛?”他盯着范允承的眼睛问。
范允承没有回答,黑眸沉默的如同一池深谭。
杨劭微笑,抽出手指,再进去时已是两根,“会不会痛?”他再次问。“如果再不回答,就是三根喽。”
“我不懂你的意思。”有点疲累的叹一口气,范允承发现他已经越发弄不明白最近的杨劭。
“会痛还是不会痛,很简单的一个字,你的舌头不懂得它的发音?”
范允承看他一会,“我说痛,你会停手?”
“因为说了也没有用,所以就不说。。。。。吗?”轻柔的将手指抽出,杨劭半趴上范允承的胸膛,紧盯的绿瞳不容丝毫回避,然而在迷离的灯光下,目光却意外的温柔,仿若清溪里缓缓流动的水。“人感到痛苦的时候要喊痛,痛到极至的时候还要哭,你觉得是为什么?分明是无用的行为,为什么却像本能一样存在?”手指点上左胸膛,划一个弧度后在中央停下,“因为痛苦会在说出来以后消失,无论怎样的痛苦,只要你愿意让它出来,它就有消失的一天。而如果不说,它们就会沉淀在这里,直到成为一块石头,一块会长大的石头,一直长到它压垮心脏,也不会消失。。。。。。。”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牧师?我以为我们目前的状况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忏悔室听取忏悔,”握住杨劭的手腕,一根一根手指的让它离开自己的胸膛,而手指划过的痕迹却像烙在了胸口,“同样的,我也不需要救赎。”
明明就是痛的,却像紧闭的蚌壳一样,半分也撬不开。杨劭叹一口气,刚才果然还是该废了那个人渣的腿的。
“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宝贝,只要你说疼,我今天就放过你,如何?”
范允承看着杨劭难得认真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动一下左脚,抵在大腿上的硬物气势汹汹的让人无法忽视。都已经这种情况了,杨劭说要放过他?虽然条件很可笑。“你确定?”很愚蠢的问句,范允承想。
杨劭苦笑着倒抽一口气,摁住范允承的腿,“拜托啦,不要乱动。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不确定了。”自己是不是疯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可是,唉,可是。。。。。。
杨劭的提议很诱人,然而僵持还是在下一秒蔓延开来。
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先败下阵来的人是杨劭。他沮丧的垂下嘴角:“算我输,服了你了。”他撑起身体,目光徘徊在范允承的眉眼处好一会。要求没有被达成,可以继续做想做的,而且也有把握范允承不会反抗,因为他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可是杨劭却突然发现他下不了手。
为什么呢?明明是想要的,为什么伸出去的手却会犹豫呢?杨劭再叹一口气——会心疼,会后悔,如果现在抱他的话——这种古怪的预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但却清晰无比,清晰的如同身下这双黑眸里的隐忍。
是什么心态啊现在这个人。。。。。。。杨劭再次凝视范允承一眼,收手,翻躺到一边,侧过脸,在雪白枕面的映衬下,孔雀石青波盈盈,但语气却是愤愤的,“我今天放过你,不过。。。。。。”他闭一下眼,再缓缓睁开,绽放出一朵状似无害的笑容,“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给我抱。”
范允承看看他,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额头。
“这是干什么?”
“试试你有没有发烧。有时候受伤会引起低烧,从而导致胡言乱语。”
“我刚刚才发现,原来你很幽默。”
“远远比不上你的幽默感。”范允承收回手,撑在床沿上就要起身,手臂刚动就被杨劭拖住,“你要去哪里?”
“回家睡觉。”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想的美,现在这个时候让你独自出门,搞不好半路又被哪个女人劫色了。”杨劭向一旁挪了挪,往身旁拍一拍,“躺下来。”
“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又要喊伤口疼?”
“聪明,来嘛。”
在范允承的嘴唇上轻吻一下,杨劭将手搭上他的腰,“现在,睡吧,宝贝。”他说着,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如同合上翅膀的蝴蝶。
宝贝?范允承怔一下,这个古怪的称呼是哪里来的?从刚才起就好像听到他这么叫,不过一直没在意罢了。看看一旁阖着眼帘,鼻息淡淡的杨劭,范允承放弃了将他摇醒并加以纠正的念头。
算了,应该是他的口头禅吧。
021
第二天早晨同时醒来的俩人,范允承的脸色就差多了。在杨劭的八爪功下,不仅偷溜计划失败,也搅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早餐桌上,杨劭倒是一副早晨特有的清爽,和范允承的黑口黑面形成鲜明对比。
“上午你有课吧?上不上?”刻意忽略范允承厌恶的眼神,杨劭将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
“不上。”
“那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吃什么?儿童餐?”范允承要笑不笑的瞥一眼桌上的牛奶杯子。
俩人正说着,韩天安静的穿过走廊,进到餐厅,立在杨劭身后,正巧打断杨劭的话。“少爷,达敏少爷刚打电话来确认今晚的约会。”在杨劭看不到的地方,韩天注视着范允承,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平稳清楚。
和这个人见面不过两三次,敌意倒是一次比一次明显。范允承不动声色的任由他看着,一条忠心的“家狗”,杨劭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这是算示威吧?有意思。
杨劭手中的杯子轻轻点上桌面,劳伦斯和“威乐”公司的关系一向不错,而达敏是“威乐”公司的小少爷,尽管没多少脑子,但是很得他父亲的宠爱,简单说来,是一枚有点利用价值的棋子。
只不过,杨劭可不记得最近有和达敏约过时间。正确说,自从一个多月前,他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约过时间。
也罢,棋子太久不擦也是要蒙灰的。不管哪一枚,都是如此。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划过的光芒,杨劭的语气很是悠然,““是么?韩天,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真忘记这回事了。”
说句实话,达敏这枚棋子很漂亮,有点任性又不会太任性,在床上很放的开,杨劭还挺喜欢他的,因为不用费心思去应对他,但今天,杨劭的的确确是提不起兴趣,眉梢眼底俱是连遮掩都不屑的意兴阑珊。
黑色的眼珠,显而易见的爱慕与温顺,任谁都能明了的深情,看在杨劭眼里却感觉更为乏味。不期然的,他想起另一双虽然也是黑色,却像是永远都没有温度的眼睛。
想着想着不禁走了神,连对面何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抬眼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许苍。
许苍端着酒杯,随意的眼神,看上去消瘦不少,但并不憔悴。
拍拍达敏的腰,示意他去一边玩,“听说你从‘爱养’辞职了,看来过的不错。”
“人也就活这么一张脸面。都被你拒绝成这样了,难道我还要衣冠不整,泪流满面,神情苦楚的才比较应景?”许苍垂下视线,苦笑一声,“倘若这样就能让你回头看一眼,或许也算值回票价。只可惜你是从来不会去看身后的眼泪的。”
“许苍,你恨我?”
杨劭突然问出的话,换来许苍惊诧的一眼,印象中,这个人从来不会去询问别人的感受,他对此向来都是漠不关心,毫无兴趣的。
“难得你也会问这样的话。。。。。。事到如今,恨不恨你我自己也说不清,奇怪的是,细细想来,我倒也找不到恨你的理由。好像。。。。。。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觉。。。。。。”看向窗外黑丝绒天空,许苍突然想起那双虽是夜色,却不见半点星光的眼睛,“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杨劭一怔,许苍却已挥了挥手,失去了询问的欲望,“算了,反正不管谁都一样,除了那个女人,最终谁都无法留在你身旁的。”他抬起头,“不过你也不会在乎,你的心里刻着的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所以你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去留。无所谓,你就一个一个伤害过去,到了最后,无论是多爱你的人,都会离开你的。当然,你还是不会在乎就是了。”
许苍并没有指明“那个人”是谁,然而杨劭却在许苍问题出口的同时就已了然。
“许苍,”灯光下,孔雀石变化莫测,流转出危险的冷绿,隐藏于优雅微笑的唇角下,“你所指的那个人,也包括在会离开我的人之中?”
这回轮到许苍怔一下,听杨劭的口气竟像是知道他所指的“那人”是谁。不应该啊,除非。。。。。。许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那天在医院里的对话,你听到了?”
杨劭仍然那样微笑,不回答。
罢了,问什么呢?这些事和他再无干系了。一个人若在一个地方连命都险些栽进去了,还不懂回头,那不是执迷不悟,而是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