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压到我的兔子了。」
兔子?奥达隆低头看,有一团老早就被忘得乾乾净净的毛球,被他挤压在安杰路希的胸口处动弹不得,肉掌踢著踹著,目标全对著奥达隆,想推开这个老是虐待欺负它的可恨人类,争取生存的空间。
「碍事的笨兔子!」奥达隆拎著白兔的後颈提起,随便扔到地上。
「你别那麽凶,对它温柔一点!」
安杰路希疼惜宠物,竟然伸手想把兔子再抱回来。
「不要管那只兔子!」奥达隆拦住他伸出的手,将他固定在原处,面朝著自己。
「看著我......你只需要看著我,其他什麽都不必管。」他抚著安杰路希额前的细细发丝,低沈的嗓音跟声音本人一样强而有力。安杰路希怔怔看著他,不是真的那麽听话,只是一股近似催眠的力量,来自声音、来自眼神,吸住他的目光,好像只需要凝望,从此真的什麽都不用操心。
奥达隆再次环住那副纤细的腰身,兔子在他脚边挥爪咆哮,不再构成障碍。他紧紧拥住安杰路希,後者冷不防又叫了一声。
「这次又是什麽?」他有点恼火。
「好冰!」
安杰路希委屈地缩著身子,两手护在光裸的胸前。元凶是奥达隆外套上的两大排金属扣,少了肉垫兔子,衣扣直接贴著赤裸的肌肤,温度差吓了他一大跳。
「抱歉......是我疏忽了。」
奥达隆一手稍微撑起身体,保持著距离,不让金属物直接碰触安杰路希的肌肤,另一只手则去解外套衣扣。少掉一处著力点,他不能压著对方,亲吻变得更轻更温柔。
安杰路希喜欢这样的转变,陶醉地让男人吻著,耳里听见外套被脱下来、扔在地板上的声音。他等著等著,奥达隆的另一只手却迟迟没有回来抱他。分心瞄了一眼,那只手继续在解背心的扣子。
王子心中虽然隐隐感到不安,但是奥达隆的亲吻没有停下,反而逐渐加深强度,更多的热情灌注进来,淹没了思绪,安杰路希无暇顾及其他,热吻的甜蜜使他断续发出暧昧的低吟,也更煽起对手的情绪。等到他再次抬起眼皮,奥达隆的背心不在了,跟外套一起躺在地上,成为兔子破坏泄恨的目标。
剩下的最後一件上衣根本没有金属扣,是不是该停下来了?基於某种安杰路希不敢面对的理由,奥达隆并不这麽认为。最後的一排扣子一颗颗被打开,安杰路希平常看了太多次,本以为习惯了的那片古铜色胸膛一点一点露出,他才知道他根本不曾习惯。
紧张已经有点迟了,他从迷醉的情境中回神,红著脸轻推对方:「不用,你不用脱了,我穿件衣服就不会冰了。」
奥达隆将他压制回去:「已经脱下来,就别想再穿回去。」
什麽意思?安杰路希来不及思考,柔软的唇瓣再度被占据,奥达隆的入侵变得强硬,惊诧与羞怯混杂的声音尽数被封住,呼吸与心跳则渐次加快。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为火热,或是本来即使如此,只是他後知後觉?
环住腰部的手掌,避开王子受伤的上背,改朝下方移动,在臀部游移抚摸。安杰路希禁不住一颤,发出惊叫声,羞耻地往反方向逃,往上碰到的阻隔却比手掌震撼得多,也坚硬火热得多。他大吃一惊,要退,没地方,朝左右扭动,摩擦造成的效果,只使得坚硬的部位更为坚挺。
他紧张偷眼看,奥达隆下半身的衣物还整齐穿著,秋季外出用的料子明明厚重,却已经遮掩不住外观的变化。
他太轻率了!根本没想过奥达隆会达到这种程度的反应。他最初不过是想要亲吻而已,想要上次那样的吻。其他的事情,他还没有考虑过,更遑论心理准备。
安杰路希惊慌万分,推拒著压制自己的肩头,热气直往上冲,烧得全身火烫,他怀疑脑袋里也在滚滚沸腾。他抖著声音,话语破碎地说著:「我......我还没......没......没准备好......」
奥达隆附在他的耳边低语:「哪一方面的准备?」
气音搔著耳壳,大腿则在他的腿间摩擦,刺激轻松穿透单薄的长裤,汇聚在最敏感的部位,引发安杰路希连串惊叫:「这不公平!我的裤子比较薄,刺激当然比较大!」啊--不!这不是重点!他的脑袋真的被高热烧坏了!
奥达隆的解决方法果然如安杰路希所想,伸手去解腰扣,谁都不穿长裤,刺激性自然趋於平等。安杰路希光是想像即将看见什麽,就脸红心跳,不能自已。十七年阅历浅薄的人生中,他不曾看过自己以外的男人裸体,第一次就是这样的状态,太刺激了,他不要不要!
安杰路希尝试从奥达隆身下逃走,无奈全身软绵绵,没有力气。他勉强提出最後一个藉口:「不要......我......我的背会痛......」声音也是软绵绵的,自己都觉得极度欠缺说服力,奥达隆却真的停下动作。
他揽著王子的腰抱起,安杰路希睡觉的位置有特别多的大羽毛枕头,随手就抓到好几个,全部塞到安杰路希背後,然後略加整理,拍得松松软软,再让王子靠著。
「有没有舒服一点?」奥达隆问。
安杰路希点点头,在枕头堆里蹭了蹭,舒舒服服嗯了一声,才发现这回应简直大错特错!
「那就好。」
奥达隆微微一笑,毫无顾忌--如果之前真的有所顾忌--抱紧了安杰路希,半裸的身体紧紧贴合,健美的古铜色摩擦著细嫩的乳白色,金发与黑发交缠,他亲吻著安杰路希的耳垂、耳後,在白腻的颈部留下淡淡红色痕迹。
「不......不要......不要......」安杰路希在他身下颤抖著。奥达隆的重量为他带来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以及裸裎相贴的高度刺激。衣服脱得快不剩,却越来越是热,亢奋与恐惧混在一起,化为复杂的呻吟声。
安杰路希感觉到奥达隆的手掌已抓在自己的长裤上缘,只需出力一扯,他就再无退路了!他放弃挣扎,双手猛然搂住奥达隆的脖子,主动抱紧对方,脸埋在坚实的肩头,呜咽著哀求:「奥达隆......不要强迫我......你答应过不会逼迫我,你答应过的!」语音脆弱而柔软,最後转为细碎的轻声啜泣。
奥达隆的呼吸近在耳畔,沈重、且紊乱。安杰路希仍然紧搂著他,等候著裁决。他会听的吧?安杰路希祈求著,自己低声下气,软语哀求,他一定愿意听的吧?
寝室门忽然打开,安杰路希一惊松开手,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急急冲进门内,然後煞住。
「呀啊!」冒失闯入的是菲莉丝,当她发现自己闯进了什麽,惊呼一声,双手掩面,叫著:「对、对不起!我太急了,对不起!」马上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
奥达隆的声音彷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闷闷地微带沙哑。
菲莉丝鼓起勇气移开手掌,奥达隆已从王子的身上退开,坐在床边,两手撑著额头,视线朝向冰冷石地板。
「有什麽急事,你说吧!」
菲莉丝细细小小的声音,说出重大的消息:
「......国王......国王陛下驾崩了。」
第35章
那是秋猎结束当天发生的事情。
午後,国王睡了很长的午睡,一直到将近傍晚,近侍前去察看,才发现陛下的呼吸已经停止。就这样,米卢斯的国王,以将近七十的高龄,进入安详的睡梦,永远不再醒来。
突然的噩耗,发生在年老体衰的国王身上,倒也不算真正的意外。
消息很快在全国发布,包括安杰路希在内,王族们陆续回返王宫,并且住了下来,为了国王的治丧事宜忙碌著。
几天之後,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讯息被公开:王室正式承认、并解释四王子和奥达隆将军为婚姻关系,规矩比照公主下嫁,而非王子娶妻,四王子的继承顺位因此降到了两位公主之後。
这个来得时机巧妙的宣告,最大的诉求在於使即将成为新王的大王子安心。其次,消息经由各国使节传递回国,各国同感惊讶,敬佩米卢斯为了笼络大将,愿意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公主可以嫁,竟连王子都可牺牲!
米卢斯的贵族间,虽然有较多的不同观点以及有色的目光,对於这则半公开的秘密,却早在数个月前就议论完毕,如今都已习惯,懒得再提起。
比较多的骚动来自民间。基於米卢斯人浪漫的天性,多数百姓都相信这是绿翡翠殿下自己的抉择,而那必然正确无疑;在军队基层,认为将军非常有办法,进而为将军感到骄傲的兵士也有相当的数量。
国王毫不意外的安详逝世,再加上额外的花边新闻,使得原该举国哀戚的时候,奇妙地并没有太多感伤的气氛。
卡雷姆的记忆已经混乱,这是他参加的第几场国葬式筹备会议?但他知道,离他的精神极限不远了,因为会议内容已经厮杀到选用的花朵,地毯的款式。
这一类的事情为什麽要求禁卫骑士团长参加?他想来想去,除了提升会议人员的整体外貌水准,并降低平均年龄,找不到任何与职务相关的地方,於是他趁著没人注意,溜出会议,顺势离开王宫。
脱逃成功的卡雷姆来到一间挑高的宽敞大房间。空间很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多:数张大长桌摆著立体模型,模拟米卢斯各地重要军事区域的地形,上头有精巧的城堡、要塞模型,还有代表部队的各种标签记号,花花绿绿地,同时兼具观赏价值。一面墙上开了窗,透进光线,剩下三面墙壁挂满地图,地图下方是整排的矮柜,收纳著大量文书资料。
丰富的文件包围下,有一张黑黝黝的大桌子,同样摊放著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纸张书册,奥达隆坐在桌後,拿著一份厚重的文件,皱眉苦读,实在很像个文官。
几名穿著制服的小军官在矮柜前分门别类整理资料,卡雷姆一进来,就把他们全部驱赶出去。
他接著扫开其中一张椅子上的纸张,咚咚咚直拖到大桌前,对奥达隆投过来的白眼视而不见,舒舒服服躺进椅子里,两只脚交叠著抬放在大桌边缘,粲然一笑。
「偶尔看看别人辛勤工作也是不错的调剂。」他说著叹了一口大气:「我祈求那个愚蠢至极的筹备会议开到天黑才结束!工作有如雪片啊!不断不断飘过来,我清理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堆积的速度!上天既然赋予我出众的外貌、迷人的性格,却又因为嫉妒而折磨我,除了叹息,我不知道还能怎麽办?」
奥达隆拿著文件的手用力一挥,把那双碍眼的长腿从桌面打落下去。「你不要每次都跟你的副团长一路工作到床上去,事情就不会做不完了。」
卡雷姆被这麽一说,精神反而受到鼓舞,嘿嘿笑了起来。
「喂,你那麽严肃在读什麽?我不知道还有比德拉夏诺瓦的报告更令人痛苦的文件哪!」
「北方的消息。」奥达隆说。
北方的斯坦达尔、齐尔德和侯迪特之间的三国会战进行许久,米卢斯和其中两国接邻,始终以中立的态度,密切观察情势。如今面临国王驾崩,新王即将承继大位,防线更要巩固。
可是他不被允许离开王城,又要主持边防事务,只能不断派人视察回报,辅以驻地将领的报告书,成堆成堆的二手资料开始让他感到厌烦!
「斯坦达尔一如预期,稳稳占著上风。根据情报,他们三国之间的冬日休战协议即将达成共识。」
「工作狂,真是工作狂!你为什麽不去王宫陪著四殿下?至少帮我省掉一部份的警备工作嘛!」
「事有轻重缓急。何况国葬式的举行不会拖得太晚,大殿下会希望在进入冬天之前完成戴冠式,比较方便招待各国贺使。」
「也许你是对的,所有的事情真的进行得飞快!多半是那个阴森森的德拉夏诺瓦在主持,我天天都要和那家伙见面,眼睛受到了难以估计的伤害!」
奥达隆露出了微笑。那样的画面不难想像,德拉夏诺瓦可也绝对不喜欢见到卡雷姆,他们的痛苦其实是彼此彼此。
他放下文件,问:「殿下们都还好吗?」
「殿下们,都很悲伤。有人真情流露,有人演技精湛,有人简直是最糟糕的蹩脚演员!不过--」卡雷姆忽然神秘兮兮地笑:「我要向你道贺!四殿下知道自己被强加了婚姻关系,不仅没有火烧你的房子泄恨,连把文书撕碎踩烂这样的基本动作都不做!嘴里随便抱怨了几句,不痛不痒,毫无创意!这是不是代表著,殿下刚好不认识婚姻这个字眼,或是你已经赢得殿下的心,也赢得我的崇拜了呢?」他说话的同时睫毛上下掀动,蓝眼睛一眨一眨,试图表现出所谓的崇拜。
「先收起恶心的眼神,我会给你第三个可能。」奥达隆并不感到意外,他多少猜测过安杰路希的反应,也果然猜得正确。「你当然很清楚,在殿下的观念里,贵族阶级的婚配跟个人好恶没有关连,讲求的是身份、地位与利益关系的搭配。如果正好遇到不算讨厌的对象,那就是运气好。殿下目前的心态,算是接受并认可我对他的权利,反之亦然,我们是所有权互相隶属的关系,可不到爱情那麽美好。」
「真迷人的关系!我想你一定很不满足罗?」
「我对很多事情都不满足。据说斯坦达尔打算趁休战期间,派遣大人物来参加戴冠式。到时候,他们将有机会亲眼观察我国的情况,我却看不到他们的!」奥达隆说著把文件摔在桌上。
「我也想看哪!斯坦达尔王保养得很好,年纪大了依旧是个帅老头!儿子们养得更是好,三个亲儿子一个养子,外表都在水准之上,而且哥哥爱护弟弟,弟弟尊敬哥哥,多麽不正常!」
「这就是斯坦达尔强大的原因之一。」奥达隆严肃地做出结论。
「因为王子们又强又帅?」卡雷姆故意加以曲解。
「......我真不明白为什麽要跟你废话。」奥达隆捡起刚才摔掉的文件,瞪他:「有什麽事?想纯聊天就去找别的对象。」
「我确实有事想拜托你。」
不正经的年轻人终於在椅子里坐直,稍微收敛起嘻笑的嘴脸。「戴冠式和祝宴的那几天,我不想留在城里,能不能把我调出去?多远都没关系,做什麽事都可以。」
「你是三个骑士团的团长,包含王宫的警备、王城的安危、王族的护卫,都是职务范围,这麽重要的日子,你为什麽偏偏要走?」
「太累了嘛!我本来就说过不想兼这麽多工作,都是你硬推给我!我保证会把事情先安排好,我的手下们被我训练得能干极了,你让我偷懒一段时间,不会有事,你就答应我吧?」
卡雷姆笑眯眯望著奥达隆,奥达隆神色凝重地回望,两个人默默对峙了好一会儿。
「好啦!好啦!」卡雷姆的笑容率先垮下来。「那段时间,大使们都要回来参加祝宴,然後重新接受任命。你知道的,我不能留著,他讨厌看到我!」
奥达隆恍然大悟:「对了,尤金会回来。」他几乎忘记。
特定的字眼让卡雷姆英俊的脸庞难得扭曲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笑容:「是啊,圣人要回来了,可不可以放我一马?」
奥达隆为难极了。
他但愿自己从来不知道其中的纠葛,可以坦然面对,秉公处理。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卡雷姆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而他又不能让卡雷姆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什麽乱七八糟的状况!
「你一定也听说过许多流言,尤金在柏尔杜尼过得不太好,你是他唯一的手足,相隔两年不见,你别再跟他计较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你完全搞错对象,这些话请跟尤金说吧!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块又大又顽强的污点,很遗憾地,他不能像擦净他洁白的衣领那样把我擦掉。」
诡异的沈默又一次攫住他们。奥达隆试著假设,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会怎麽做?
最终,他强硬地否决:「不行,你不能离开,那段时间王城需要你,你得尽你的责任。」
卡雷姆猛然站起,一脚踢开椅子,歪著嘴角笑:「我能说什麽呢?遵命,混蛋将军!」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