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四)+番外————皂斗
皂斗  发于:2010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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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难以想象,你居然也会为吃个饭紧张。”萧香坐在沙发上笑着揶揄,“阿米巴虫似地粗神经总算是变细了,但是却往不良的方向变,这样不好,要改回来。”

“你的心情我能懂,我的心情你不理解。”安乐把餐盘子收回冰箱里,拿着小饼干走到沙发边,躺下慢慢啃,品味艾草淡淡的香味,突然问一句:“沈破浪是什么样的人?”

萧香愣了愣,笑道:“问这个做什么?他又惹你了?”

“没有,是我不敢惹他。你说说。”

“我不了解他。”萧香伸长手拈了块饼干,边啃边拿起一本杂志翻看。

“四年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可能没有个印象的,就你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说给我听听,我总结一下他这人,日后绕开他的埋雷区。”安乐漫不经心的说。

“我想想。”萧香歪头看着窗外的夜来香树,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说:“大部分的时候他聪明、冷静、理智、果断,性子有点冷,人挺好的。”

安乐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心里柔软,挪过去把头枕在他腿上。这就是他亲爱的萧香,善良又待人极好,他衷心祈盼伤害不再降临、时间能将过往沧桑人事席卷一净,愿他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有没有人打电话或者上门骚扰?”

“只有末末。对了,昨天中午我们去看李伯了,他最近心情很好,说是联系到他远房亲戚了,还打算今年过年去看看他们呢。”

“那好啊!我给他买机票!”安乐兴奋道,“我非去打工不可了。”

“机票又没多少钱,你至于这么斗志昂扬么。”

“那不一样,李伯对我有恩,就像青云父子一样,我一直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但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安乐一脸懊恼又期待,“真恨不得快点长大,等我工作了有钱了,我给伯伯建个新房子,等青云成家了,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住一块儿;还要买个小房子给李伯养老,每天在家听听曲看看电视或者到公园里找同年人聊天喝茶。”

萧香微笑着看他,知道这些愿望都是他想为他爸实现的,如今他爸不在了,就转移到这些同样对他好的老人家身上,他有一颗善于感恩的心,谁对他好他都会铭记于心。

“快四点半钟了,你还要磨叽么?”

一句话就将安乐的满心斗志打落,紧张感再次浮上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弯身系紧鞋带,以堪比乌龟的速度挪出门,在站牌处眼睁睁目送七八辆公车溜过,终于在第十辆停靠过来时上了车,找了位置坐下,闭眼做心理建设。

曲曲折折行了约莫四十分钟,电子音报上“钟鼓路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作好下车准备”,他带着满心悲壮的心情下车,略略环了一眼四周的静谧的环境,拖着沉重的步伐踏过右方二米外的那条绿树成荫的幽静小道,走了十来分钟,在一座壁垒森严的园子前停下,跟门口站岗的威风凛凛的警卫出示了牡丹给的证件,通行过后顾不得欣赏园里那在市区里难得一见的绿水环绕假山林立的园林景象,目不斜视的直直走到小道尽头那唯一一栋有着一扇显眼的红色大铁门的住户门口,扣住那蛳形门环微不可闻的敲了一下,然后开始皱眉,拿出电话迟疑不决,最后索性随地坐在门槛儿上,继续迟疑……

“咔当——”一声闷响,门开了,措手不及的安乐怔愣的抬起头,见一个衣着精细慈眉善目的戴着银边眼睛的老太太笑盈盈站在门边,顿时血液全往脸上涌,从里臊到外。

“安乐。”老太太将他拉起来,摸摸他滚烫绯红的脸颊,带他进门。

安乐小媳妇似的微垂头执行“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穿过长长的石径进入屋子大门,一个小身影飞扑到他身上,叽叽喳喳的直叫:哥哥怎么现在才来呀我和越叔叔都等你好久了太奶奶刚才还说要叫人去接你呢!

“你哥哥他又遁地去了,发现地下没出路,又不得不爬出来。”

一个悠然的声音调侃,安乐乍一听那调子还以为是牡丹,可当愤怒的眼神射过去时才发现是坐在长沙发上的官家大少,他旁边依次坐着二少和六七位衣着得体表情愉快的中年男女,而一旁的单人位上则坐着一个儒雅中带着威严的清瘦老人,原本忐忑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扬起笑脸福个身问个好。

“先换鞋子。”老太太拿出室内拖鞋给他换上,牵他过去坐在大少旁边,跟他一一介绍:“这是三叔和三姨、大伯和伯娘、二舅、三少父母、爷爷、”又指自己,“我是奶奶。”

安乐低眉顺眼的一一招呼,其他人都笑盈盈回应,只除了那老人——他只是淡然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老官,别吓着孩子。”奶奶低斥,随即又转对安乐道:“咱们三少刚接了个电话,这会儿正在房里呢,你去看看吧,在三楼,门牌上有名字的。”

安乐不知道这些人的微笑当中有几分真实,且眼下气氛实在怪异得很,老太太这建议一出,他由衷感激他,也许是因为看出他的不自在了吧。颔首步上木阶梯,拐上转角后便三步并一步转到三楼,从门牌号为“极”一到寻到最末尾那间“越”,敲了门,听见里面应声后扭开门锁进去,贴在门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被吓着了?”牡丹靠在床头还在听电话,抽空问了一句。

“……”继续吸气、呼气。

拾荒 act 124 :……

安乐打量着这个与天园卧房相似的有着宫廷式繁复的装修和物什的房间,忽然真实的觉得官妈妈很温柔可亲,刚才见她一直娴雅的微笑着,还担心她会端架子呢,看来是多虑了。

“……谢谢。”牡丹笑眯眯说完便挂电话了,拍拍床铺招呼:“过来坐吧,站着做什么?这房间你觉得不够熟悉么?”

安乐心里发狂,横着一张脸走过去。“给我咬一下,我受惊了。”

“二选一。”牡丹点嘴唇又掀起衣摆露出结实的小腹。

安乐扑上去手脚并用压住他,毫不犹豫就往那红润的嘴唇上啃去,辗转吮吸,实行他激情四射的压惊方式,一会儿抬起头,满心沮丧的告诉他自己的无措与不安:“官老爷他不喜欢我。”

“呆子。”牡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戳戳他鼓起的脸颊,“他今天第一次见你,肯定是比摆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孔暗暗揣度评断,我带回来的人他不会不喜欢的,他相信我也爱我。其他人你更不用担心,他们很早以前就知道你甚至见过你了,只是没出面打过招呼而已。”

“……我被人观察很久了么?”安乐咬牙切齿。

“你觉得是观察么?”牡丹反问。

安乐又丧气了。早就应该想到了,他把他们带到天园住了这么久,即使平时他家人不会到那边,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怎么说官家三少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小老百姓,且官家二少大少对他们的事情是知情的,那以此类推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是必然的了。

夕阳的余晖从透过大玻璃窗照进房里,给所有物什度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桔粉,暖暖的,安详的;延枝到窗边的高大的老槐树枝上,一串串洁白的樱花在油绿当中随风摇曳着,紧抓住这天地间的最后一道光与它絮语,告诉它调皮的小蜜蜂花蝴蝶今天又来了、讨厌的毛毛虫卵越来越多了……;天边一簇簇朱红晚霞在移动、交汇、消散,无声的绚丽着,迟疑着,留恋着,如同热恋中不愿分开的男女们。

牡丹顺着他专注的视线望出去,见到最明亮的那抹晚霞正悄然暗淡,莞尔一笑,垂首问:“你说,风吹运动,是风动,还是运动?”

“呃……”安乐正想回答,门口传来一长两短的敲门声,他立即从牡丹身上直起身,跑去开门,端一张俊脸对着来人笑,“奶奶有什么事么?进来吧。”

“没事,叫你们下去吃饭。”老太太笑容可掬的朝依然靠在床上的人招手:“三少,快过来,下面好多人都在等着你呢。”

“知道了,我换了衣服就下去。”牡丹应了声,翻身下床。

老太太对安乐眨眨眼,步履轻闲的先下楼去了。

“很多人么?”安乐抑制不住又紧张了,靠在门板上努力平静起伏不定的心情,余眼见他赤裸着上身在大衣柜前踅来踅去,既没挑选衣服也没要穿衣服,只就这么俩练习台步似得走,登时无言以对,忌妒又羡慕的睁大眼盯着他曲线优美肌理结实的属于成年男人的修长身体,再看看自己细瘦柔软的少年身体……两者根本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财势不如他,样貌不如他,连身体都不如他……

“这身体多好,我很喜欢呀。”牡丹扫了一眼他既沮丧又冒火的眼神,暧昧的说,走过去对他上下其手,把他身上的薄衫撩起,露出一截光洁细嫩的腰腹,再往上拉半幅,低头咬那粉小的乳首。

“我又没问……”不小心真问了。安乐血管轰爆了,脸在滴血,虚软倚着门板看着他润泽的红唇放肆的在他胸颈间放肆,那灼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连心脏都一起滚烫了起来。微喘了一气,压住他的头,“奶奶说,下去。”

“……”含含糊糊吐了几个字,牡丹轻巧的褪下他的衣衫随手丢在木地板上,将人带上床,扯下帐幔,略显急躁的压上去吻他,几个动作间就把彼此间的束缚扯开,欲拉开他的腿时被他轻拍了一下。

“楼下有不少人等你。”安乐黑亮的眼睛望着他。“你姥姥姥爷估计来了吧。”

“没关系,现在人肯定没到齐,待会儿再下去。”牡丹眼中满是情欲色彩,稍微探起身从床头拿了只瓶子,随即又低头亲吻他,压制他无力的挣扎,微凉的指尖滑到臀谷,压抑的低喃:“别乱动,会伤了你的。”

越来越浓的杜松香萦绕鼻间,是熟悉的如同自己身体的味道,安乐放松了,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三少顶着,而且他心里其实不想拒绝。在这陌生的隐含不明气息的环境里,他需要这种最直接最明了的肉体摩擦来确定他们是一体的,他在他身边是安全的,无虑的。

牡丹神清气爽的把他从热水里打捞起来,看他像软面团似的虚软相,愉快的询问:“你觉得待会儿该怎么跟人解释你这有一气没一气的模样呢?”

“你去跟他们说刚才做得太过火了,废了,等我重组完毕再下去。”安乐抬手让他帮忙穿衣,“上来时记得帮我拿食量,我快干枯了。”说着,肚子还应景似的咕噜叫了几声。

“好理由。”牡丹嗤笑,捏捏他红通通的脸,“解决身体需要也情有可原。我下去了,你重组吧。”

“别啊——”安乐扯住他哀嚎。他下去了自己以后还要见人么!“等我休息五分钟。”

“三个五分钟都不够。”把鞋子踢过去,“穿上,下去。”

“你不是人!”安乐以眼杀人,深叹了口气以凝聚精力和体力,穿上鞋后摸摸脸,严肃的问:“脸还红么?”

“红,花儿一样的红。”不再跟他废话拖沓,牡丹将他托出门,快步下楼。

“慢点,要摔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到一楼时戛然而止,安乐冷冷望着诺大的厅内满是衣鲜靓丽、欢声笑语的客人们,有种荒谬的误入达贵的宴会的错觉,待看向旁边的笑的如沐春风的跟人寒暄的牡丹时,又有种自己是男版“灰姑娘”的爆笑感和其他一些复杂的情绪,一时间,他敏感的神经被冲击得如狂风中的落叶般凌乱飘荡,让他佯装从容和平静面对他人,更遑论跟人打招呼——即使是熟人。

“傻了。”白瑾揶揄。

二少笑眯眯的捏捏他的脸。“别紧张,都是些亲朋好友,吃过饭你就自由了。”

“……你们家亲友还真多。”这是句大实话。这厅里怕是三十人不止了,而此时亮了灯设了桌的庭院内还有三两成群的男女,连年纪跟安宁差不多的小孩儿也有七八个。

说起安宁,那小家伙现在在哪儿呢?

“娃娃呢?”

“在院里跟其他孩子玩呢,他可比你放松多了。”白瑾指指窗外。

安乐自动忽略这话里的淡嘲,跟牡丹说了句便走到庭院里,站在隐蔽的灌木丛旁自己搜索人群,总算是在围墙下的小假山旁找着了安宁的身影,他正跟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三人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像太阳花般。

静观了片刻,安乐悄然无声的走过去,隔了三步远听毫无察觉的小家伙们谈话:小女孩儿说,可是老师说过公鸡才会叫,母鸡是用来下蛋的;小男孩儿说,母鸡也会叫啊,我见过了,“咕咕噜”,这么叫;安宁说,我也见过伯伯家养的鸡叫了,母鸡下蛋的时候就一直叫个不停,伯伯说它是在警告别人别动它的蛋……

居然是在讨论这个!安乐忍俊不禁,轻微的笑声惊动了小孩儿,三人纷纷转过头来,好奇与惊喜呈现在三张笑脸上。安宁尖叫一声扑到他身上,得意洋洋的跟其他两个说:“这是我哥哥,他什么都懂得喔!你们问他呀。”

“傻子。”安乐宠溺的亲他一下,“你不跟我介绍一下新朋友么?”

“我叫官懿,她叫白琪。”小男孩儿官懿彬彬有礼的介绍,标志的小脸上有着温润的笑,三分像牡丹,“我没见过你。太奶奶上次说今天会有个安乐哥哥过来,你就是么?”

“是啊,也是我哥哥。”安宁与有荣焉的杨哲小下巴笑。

安乐无语,眼下乱七八糟的称呼让他觉得很……诡异,就如同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穿着可爱衣裙的女孩儿长了张男人的国字脸一样,极其不搭。安宁称老太太为太奶奶,而作为他哥哥的自己却称之为奶奶,生生就高出一辈分来,如今这貌似牡丹小侄儿的孩子却也要叫他“哥哥”?这怎一个“乱”字了得。

“小懿——”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官懿那张小脸上瞬间像开了花似的绚烂,惊喜的朝声道处摇手回应:“南南我在这儿呢!”

安乐转身望过去,见一个背对着光的小身影跑过来,临近了,看见那张小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觉得这孩子英俊之极,那是跟官懿的温润和安宁的纤巧不同的阳刚气,将来长大了怕会是迷倒若干少女的极英俊的帅哥类型。

“娃娃,你跟他们玩一会儿。”

这宴席不知什么时候才开始,安乐决定先去觅点食物填肚子,鼓励的拍拍安宁,回到屋里,不着痕迹的四处游移,没找着厨房,不得已只能搜索牡丹的身影,见他正跟几个男女坐在沙发角落里聊天、且其中两位还是他认识的蓝月和云杉后,立即打消了过去询问他的念头,决定找二少或大少等人……正张望着,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一看,顿时脸红了,讷不可闻的唤了句:“阿姨。”

“安乐,这是姥姥和姥爷。”官母笑盈盈跟他介绍身旁两位面貌端庄气质沉稳雍容的两个老人家,“二少说你在院里,刚还想出去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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