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日记----朱小蛮
  发于:2010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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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男孩子没有房,哪家的小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你。
  这话,是有一次我在商场的洗手间,一边大便一边跟门外的清洁阿姨聊天时知道的。
  阿姨说:“现在的房价跟坐了飞机似的,一天比一天高,要买房还得趁早。”
  此话相当有道理,十年前,十万可以买一间一百平米的房子。等我存够钱了,才发现同样的钱只够买一间卧室,还是只有砖头的那种。
  公车到站,下去後再走一刻锺就到了酒吧。
  夏天的天黑得格外迟,往常离很远就能看到的霓虹灯组成的“君采酒吧”四个大字,在半空中闪烁,现在走到跟前才能看清。
  君采酒吧,任君采撷,采得都是我们这些男人啊。
  我跟门口的保全人员打了声招呼,进门就看到完美诠释我很挫的照片,边看边磨牙。
  路过的客人很不识相地拍著我肩膀问:“喂,你认识叶安麽?他真可爱。”
  可爱你个大头鬼!我他妈就是叶安!
  很想把客人爆扁一顿,用牙签撑开他的双眼,叫他睁大他的狗眼,看看我一个奔三的男人哪里可爱!
  可是,顾客是上帝,对於服务业来说,顾客更是上帝的上帝。中国人虽说信仰佛教较多,但是外国的和尚也不能得罪啊!这直接决定著我的“钱”途。
  所以,我憋著一肚子的怒火,顶著一张大便脸,一字一字地跟他说“不、认、识”,然後走到吧台前,坐在高脚椅上休息。
  “来了?”酒保小王摇晃著手里的瓶子问我。
  “嗯。”
  这是我一贯的路线,下公车,走一刻锺,然後坐在最靠门口的吧台前休息,休息好了再工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著,熟悉到闭著眼都能认识这条道。
  我在这条道上走了多少年?
  五年?六年?还是七年?
  我还没来及细算,酒保小王说:“叶哥,有人来酒吧找了你三天了。”
  “哟,我还有fans了不成?”
  瓶子被酒保小王摇得啪啪作响,他费力地说:“可不是,那人一来就指著门口的照片问,上面的人在哪儿?”
  “你怎麽说的?”有人主动找我,说明我还是有魅力的,很开心,但那人是冲著那张照片来,我又很郁闷。
  “我说不知道你什麽时候来,有可能不来,有可能来,说不准。”
  “嗯,接著呢?”
  酒保小王手摇酸了,停下来休息,“他就等了你三天,你看,他在那里坐著呢。”
  我顺著酒保小王手指的方向看去,隐蔽的拐角处是坐了一个男人,可是看不清他的脸。
  酒吧就这点不好,不论外面白天黑夜,里面永远是暗的,看不清人脸,好不容易有点儿光了,还是五颜六色的,就跟阎王殿里差不多,就连我这扎根在酒吧好多年的人,至今还不能适应。
  我跟酒保要了两杯酒,让他等下送过来。
  我悠闲地走过去,看清男人的脸孔,我後悔了。
  “喂!”他不知道我的名字,“鞋……”
  我捂住他的嘴,四处张望,要是被老板知道我私自拿客人的东西,那我就死定了。
  送酒小弟端著盘子走过来,我让他帮我开一间包厢,先把鞋子主人推进去,自己站在门口跟他说:“这两杯酒不要了,换两杯最贵的来。”
  鞋子主人见我还没进去,便自己走过来,我忙关上房门,还不忘跟送酒小弟使眼色。
  做MB不是只能做卖身一件事的,平时拉客人买酒我可以拿提成,如果开了包厢,提成会更多,因为包厢是有最低消费的。
  不过,鞋子主人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我已经“好心”地帮他凑足了最低消费。
  “那天在商场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本来想把鞋让给你的,结果你走了。”
  我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他不把这件事闹大就好。
  送酒小弟敲门後把酒送进来,我等他走後才说:“鞋子钱我会给你的。”
  “不用,就当是赔罪。”
  赔罪?他不提我倒忘了,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给钱。”
  鞋子主人一脸茫然,“什麽钱?”
  “上了人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我没有,那天你喝醉了,我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你家在哪,就带你去宾馆,帮你洗澡,然後就睡了。”鞋子主人竖起三根手指立誓,“我真没碰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
  经他提醒我倒是反应过来,除非他那里是牙签,要不第二天我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身上也没痕迹,看来真是错怪人家了。
  但……既然没做,何来赔罪一说?
  鞋子主人立即为我解惑,“我照的那张照片……”
  看来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这样,我也要大度,不能输给人家,“算了,照都照了,不喜欢也就那样了,我是砧板上的鱼,身不由己啊。”
  “我喜欢。”
  “你说什麽?”
  “我、我说我叫柯溯,木可柯,追溯的溯,你呢?”
  “叶安,叶子的叶,安逸的安。”
  别以为你绕开话题我就没听到,我耳朵好使著呢!算啦,刚才还说要大度,做人要从一而终。话说,这词用在这里合适麽?
  唉……懒的查字典,我懂就好,反正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

 


【6月6日 雨转晴】

  【6月6日 雨转晴】
  俗话说六六大顺,可今天我一点都不顺。
  星期一,酒吧的生意向来不好,我在店里耗了大半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凯子,结果却被来了没几天的小孩儿给抢去了。
  难道我是真的老了?
  虽然我经常说自己老,可我毕竟才二十九岁呀。
  好吧,现在是面对事实时候,我快三十了,作为一个MB,这个年纪是老了点儿,不过老男人更有味道!
  那话是怎麽说来著?男人三十一枝花!
  我马上就变成一枝花了,怎麽就没人想把我采走呢?
  越想越不明白,我垂头丧气的,哀怨地瞪著抢走我生意的敌手。
  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下午出门时的天气一样,滴答滴答地下著小雨,很不利索。
  转而一想,下公车时,天气放晴,心情好了一点,其中还隐藏这些许小小的遗憾──没有看到彩虹。
  记得妈妈离开的那天也下著这样的小雨,她得的是胃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爸爸因工伤死得早,妈妈带著我和弟弟一直过得很辛苦,她的工资本来就不高,勉强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活,弟弟穿的衣服大多是我的改小的。
  所以,当妈妈知道自己是胃癌晚期时放弃了治疗,因为家里没有积蓄供她看病,亲戚们看到我们恨不得用封条把门封起来。
  妈妈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弟弟,背对紧闭的大门说:“没关系,看也看不好,还不是浪费钱?”
  妈妈只住了一天的医院,就是她去世的那一天,她晕倒在家里,我和弟弟发现後立即把她送到了医院。
  妈妈醒来已是第二天,当时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弟弟高兴地趴在妈妈床头说:“妈妈的病一定会好的。”
  妈妈但笑不语,我看得心绞痛,只怕妈妈是回光返照。
  妈妈让我掀开窗帘,我听话得一秒都不敢耽搁。
  滴答了一夜的雨终於停了,天空中挂起一道弯曲的彩虹,如同挂在天际的拱桥。
  妈妈对著彩虹笑,她说她看见了爸爸。
  我和弟弟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彩虹,然後两人一起放声大哭。
  “哭什麽?”
  “妈妈不要走。”弟弟抓住妈妈的手,紧紧地抱住。
  妈妈抬手想抹去我和弟弟的眼泪,却无力抬起,“彩虹漂亮麽?”
  弟弟点头,我跟著也点头。
  “你们喜欢看彩虹麽?”
  我和弟弟又点头。
  妈妈笑著说:“傻孩子,天哭了,你们才能看见彩虹。一滴一滴的小雨滴,滴落在空中,阳光照在雨滴上形成了彩虹,只有当你们背对阳光时才能看见它,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今天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你立约的记号。以後,你们只要看到彩虹就能看到妈妈。”
  妈妈的这番话无疑是在骗弟弟,我作为哥哥,作为家里以後的顶梁柱,除了帮妈妈一起骗弟弟,别无他选。
  弟弟哭累了,爬上妈妈的床,妈妈抱著他,哄他入睡。
  等弟弟睡著了,妈妈面带愧疚地对我说:“小安,以後弟弟……”
  “妈,我知道,您什麽也别说,多休息吧。”
  彩虹是七彩的阳光,它的美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得到的。人们一直在寻找阳光,远离黑暗,却不知只有在黑暗之中方可看见彩虹。
  阳光之中,你能看见一种亮光,黑暗之中,我能看见七种。
  彩虹是泪形成的,那麽就让我在黑暗中哭出一道彩虹吧。

 


【6月7日 阴】

  【6月7日 阴】
  今晚在店里又碰到了柯溯,他一个人坐在我上次遇见他的角落里喝酒,出於礼貌,我上前打了声招呼。
  我向来是有礼貌的,不过仅限於我的常客,对於那些陌生人或者不可能成为我客人的人,我一向懒得考虑这麽多,谁叫我是一个懒人呢?
  我明知柯溯不可能成我的常客,为什麽还要去跟他打招呼?这点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
  虽说柯溯来了酒吧好几次,但是他给我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他像是一个独立体,融入不到酒吧里。或者,跟贴切地说,他的气场与这里不符。
  请允许我在自己的日记里琼瑶一下吧!
  柯溯身上散发出的纯洁气息,与酒吧里的酒醉淫靡格格不入,他不该来这里,不该来、不该来,我抱住头,一边猛摇一边歇斯底里地说:“他是属於大自然滴!”
  唔……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个腔调了。
  言归正传,柯溯跟我吹了一晚上,大至国家第十a次b届全会报告的主要内容,小到青菜一块钱两把,把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了个通,说得我是两眼无神,嗓子冒烟,脑袋胀痛,无奈之下,九点多就早早下班。
  柯溯精神抖擞地跟我一起出了酒吧,“我送你回去?”
  我来者不拒,心中窃笑,如此一般,我就能省了一趟路费啦。
  柯溯让我站在酒吧对面的树下等他,说是去拿车。
  车?真看不出柯溯还是有车一族,就凭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摄像师,入社会没几年,怎麽能买得起,难道是城里哪家的二世祖?那我可要好好地刮他一层油,嘿嘿……
  漆黑的天空中挂著几颗小星星,对著树下的我眨眼睛。
  我笑得合不拢嘴,算计著如何在不出卖肉体的前提下,能占到这位纯洁二世祖的便宜,一闪一闪的牙齿跟小星星相互照应。
  柯溯取好车,叫了我一声,待看清一切後,我悲痛地跟小星星说了一声“对不起”,因为他只能唱独角戏了。
  柯溯坐在他的电动小绵羊上,“!啵、!啵”地向我开来。
  开到我面前,他左脚点地充当刹车,右手丢给我一个头盔,左手拍了拍车後的空座说:“上车。”
  我愣愣地带上头盔,跨上了车,是的,我……跨……上了车。
  即使是夏天,夜晚的冷风也是不容忽视的。
  “要是冷就抱住我,我替你挡风。”柯溯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了。
  嗖嗖的冷风迎面打来,我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抱住柯溯,自夸道:就说他看著不像二世祖,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嘛。
  至於等车期间想的那些个主意,早都被我从大脑磁盘中删除了,免得占内存,影响我反应速度。
  
  【6月8日】
  昨天说话过多,致使脑细胞大量死亡,口水大量流失,从而引起头晕、口干等一系列类似发烧之症状,遂决定休息一日,故一觉起来已是黑夜,天气状况不详。
  本想去酒吧,但思及今日乃星期三,三音同散,不吉利,工作一事作罢。
  为热闹,特地打开电视,特地换到湖南卫视,特地坐在电视机前等待小燕子与皇阿玛,每年寒暑假与您不见不散哦。
  憋死我了,没事儿写什麽文言文,语文都丢掉那麽多年了,就是不丢,也学得不是很好。自己重新读了一遍刚才写的东西,真是不伦不类啊。
  竖起耳朵,电视里的古代格格、皇帝、太监说著白话文,我他奶奶的一现代人写文言文,算什麽破事儿?
  两个字总结下今晚的自己──抽风。
  
  【6月9日 应该是晴天】
  屁股刚碰到高脚椅,酒保小王就递给我一盒润喉糖,说是柯溯给我的。
  听说他昨天等我到凌晨,脑子里自动蹦出俩字儿──抽风。
  嗯,这年头流行抽风,抽抽更健康。
  但是,为什麽他抽风抽得我心里暖暖的?
  这是一个谜,有望参加世界十大未解谜题的海选。

 


【6月10日 太阳高照】

  【6月10日 太阳高照】
  润喉糖甜甜的、凉凉的,含在嘴里像是在含小时候最爱的,那种一块钱就能买上一大包的薄荷糖。
  我的嗓子没有丝毫的问题,却把药当糖吃,并且觉得美滋滋的。
  我想我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含著小小的润喉糖,心情特好地去菜场买菜,为了一两角钱跟买菜的大叔大妈们还价,不是吝啬於这些钱,而是在寻求生活中的乐趣。
  生活,不是过日子,它重在享受,每个人都有享受的权利。
  当我在和卖青菜的大妈还价时,我享受了生活,大妈也享受了生活,只是,我们所享受到的是不同的东西。
  “大妈,青菜怎麽卖的?”我穿著拖鞋来到距家不远的菜市场,蹲在地上,翻看著青菜。
  “什麽大妈?这孩子什麽眼神。”
  收到两颗免费的白眼球,我立刻改称一声,“阿姨。”
  老阿姨这才笑脸迎人,“一块五,两把。”
  老阿姨伸出两只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好像在跟我比划“耶”的手势,告诉我她赚钱了。
  虽然我许久不买菜,但是我好歹知道青菜是一块钱两把,前几天柯溯才跟我提过!
  “阿姨,您是不是看我不想经常来买菜的,就当我是冤大头要宰我一笔啊?”
  老阿姨拿起喷壶,让青菜们吸收被晒去的水分,从而变得色彩鲜丽,“总共才一块五的东西,我能宰得了你多少?”
  这麽一问一答,我来了兴致,像古代皇帝宠幸妃子翻牌子一样,翻著这些青菜,“阿姨,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朋友买青菜是一块前两把,为什麽我要比他多花五角?如果说出去不是显得我很笨?”
  “你跟他说菜涨价了,不就完了。”
  “你这涨得也太快了吧,人家买三把的钱我才买两把,您看我一个人住,炒一碗青菜需要两把,我每天都比我朋友贵五角钱,一个星期七天就是三块五,那就是比他少吃两顿还多花五角钱。如此算下来,一个月、一年,我要比他多花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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