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心里咒骂着,又恭敬地施了一礼,赞道:“大人为国事鞠躬尽瘁,忧国忧民,令人敬仰。”
程庭轩大笑说:“此乃我之本分。来,云庄主请用茶。”
小光呷了一口清茶,又说:“大人给了这个机会本已难得,只是~~”小光停顿了一下,面露难色。“云庄只是立庄尚短,家底浅薄,即使倾囊而出,也难以凑出如此巨额。不知程大人能否体谅一二?”
程庭轩冷笑说:“云庄立庄虽短,但生意却是做的很大,区区千万两怕不在话下。这一千万两的数目是朝廷所定,本官也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气氛一阵僵冷。
此时云永插话到:“程大人,若要我云庄砸锅卖铁,卖尽家底,或许也能凑出这一千万两。只是朝廷此举莫非是想置我云庄于死地?我云庄向来守法经营,为朝廷供奉不少课税,既是边境告急,云庄也有一腔热血,愿为边境战事献一份力。但这千万两之数,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程庭轩听云永说的极不客气,语气也更生冷了许多。“副庄主之意是说朝廷此举不妥了?”
小光忙斥责云永。“胡说什么,还不向大人赔罪。”云永不情愿地站起来,向程庭轩施礼赔罪。
小光说:“请程大人莫怪之光口不择言之罪,因此举关系到云庄数百人的生存,之光也是心直口快之人,还请大人海涵。草民素闻程大人忠君为国,为国事殚精竭虑,在民间也是清名远扬,草民相信大人并无任何私心必要为难云庄,只是心忧国事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程庭轩心里舒服了很多,便哼了一声,脸色放缓。
小光又说:“国之昌盛,百姓则安居乐业、百业兴旺。副庄主刚才说话虽然偏激,但若定要一千万两这样的庞大数目,云庄必然倾家荡产、所有产业毁于一旦。若其他商家听闻此事,也必人心惶惶,心下凄惨。草民有一折衷之法,不知程大人可愿听否?”
程庭轩淡淡地说:“你且讲来。”
小光道:“草民听说边关急需粮草及军备之银钱,愿先奉上一百万两白银以应急。平安云记已被官府查封,在下想建议让云记重新经营~~”
“嗯?”程庭轩露出不满之色。
小光继续说:“大人且听草民说完。平安云记重新经营,但产权从此归官府所属。平安云记在云庄的产业中可说是经营最好的分号,每年盈利最少也有五十万两白银,在无战事的时候,可够此地边关将士一年之饷银。另外,云庄愿每年再出五十万两由大人调配支付国事需求。”
小光在说“由大人调配”这几个字时有意加重了语气。
程庭轩露出思索之状。张良驹在旁也插话说:“大人,与其杀鸡取卵,莫若养鸡下蛋。”
这话说得粗俗,但却贴切,程庭轩听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沉默良久,程庭轩说:“此事重大,我还需禀报朝廷。云庄平日还算遵纪守法,朝廷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小光赶紧施礼。“如此我替云庄数百人谢过程大人。程大人今后有用到云庄之处,云庄必将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程庭轩挥挥手说:“云庄主先不必谢,这事也不是我能作主的。”
小光说:“程大人体恤民间疾苦,上承天恩,下达民意。我南正有程大人这样的良臣,实是国之幸、民之幸。”
程庭轩听完此话,脸再也板不下来了。
小光一行离开之后,程庭轩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不多时之后,进来一男子,跪地拜见。
程庭轩示意他起身,淡淡地说到:“讲吧。”
那人说:“云庄主一行昨日夜间到达客栈,之后一直未出客栈。从马车中走出的两人均相貌英俊,但却没有象大人所说的那种绝世丰姿。洪城那边当时两位庄主只是短暂露面,咱们的人没有亲眼目睹。有自称见过的人说有一位庄主确实长的非常俊美象画上的神仙,但大多数还是说云庄主在危难之际来解救百姓,又说他医术惊人能治百病之类。”
程庭轩听完不语,沉思半晌,挥手让该人退下。
两日后,程庭轩将一次性罚银提至二百万两,将沈掌柜等人放了出来。
小光派张良驹将平安云记的各项契约交给程庭轩,程庭轩将其转给平安守将黄承武。沈掌柜在当地商界久负盛名,平安云记很难找到更好的人接管,况且沈掌柜和军方的关系一直维系的不错,因此,黄承武向程庭轩提出由沈掌柜继续做掌柜。
小光又再次表达了对程庭轩大人的感激之情,并奉上若干精挑细选的珍贵财物作为谢资。
小光等人在客栈给沈掌柜摆酒压惊。
小光说:“沈掌柜,平安云记虽然不再属于云庄,但咱们依然将沈掌柜当作云庄的人,日后还当继续搞好平安云记的经营,也算是为保家卫国做些奉献。”
沈掌柜说:“庄主大恩不言谢。咱们就怕云庄不要咱们了,有庄主这话心里才安生了。只是今后还是要想法回云庄才是。”
小秋说:“只要心里有云庄就好了,在哪里都一样。”
沈掌柜叹息了一阵,又恨恨地说,“这个程庭轩,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实在可恨。不过我等今日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了。”
小秋说:“我们这提议,他于国、于军、于己都有交待,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他怎么不接受。”
小光笑着说:“我说的那些话,自己都觉得脸红,程大人倒是受用的很呢。”
众人哈哈大笑。
张良驹说:“既然没事了,大家喝酒喝酒。”
一时间杯弧交错,喜气洋洋。
宴罢散席,各自回房休息。小光走到小秋的屋子,关上门,拉着小秋一同坐下,关切地问:“他没发现什么吧?有什么漏洞么?”
小秋说:“云永表现得不错。若他一言不发,倒可能引起老贼的怀疑。他应该认不出我,他的眼光基本没有看过我。”
小光问:“你昨晚心绪不宁,是不是怕万一被发现云庄主就是楚语秋,整个云庄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小秋点头。
小光不满地说:“还瞒我,不肯说。”
小秋笑着说:“这不是也没瞒过么?”
小光说:“以后不许自己一个人瞎担心瞎操心的了,知道么!”
25 遇刺
二人在平安镇的几日,却是一刻不得闲。每日都有人递帖子求见,甚至守将大人黄承武也派人来请了几次。考虑到沈掌柜的缘故,小秋决定亲自前去拜访一下这位边城大将。
这日午后,小秋依然扮作随从云永,二人在沈掌柜的陪同下来到大营。看到大营中秩序井然,所有在值人员军风严整,小秋心中对这黄承武便添了几分好感。
黄承武倒是没有架子,派了副将王广良早早迎在门口。沈掌柜抢先上前向王广良抱了抱拳,王广良哈哈一笑,伸手轻轻给了沈掌柜一拳,两人看起来倒十分熟络。
落座之后,小秋细细打量黄承武。那黄承武一副标准武将风范,身材魁梧、目光有神,虽然和程庭轩年纪差不多,但长期带兵打仗,显得苍老很多。
黄承武向小光抱了抱拳说:“早就听闻云庄主年轻有为且慈善心肠,能为属下不远千里来到这随时会开战的边境犯险,的确是大善之辈。”
小光谦逊地说:“将军过奖了。”
黄承武又说:“贵庄沈掌柜之事,是程大人一手操办,本将也一直觉得不妥,如今既然已经安然无恙,心也放下了。”
小秋听闻此言,暗想这黄承武如此示好却为何?
正在盘算,却听小光开口说:“草民相信沈掌柜绝无通敌叛国之事,我云庄皆是忠君爱国之人。日后沈掌柜为黄将军管束,还望多多照顾。”
黄承武说:“请云庄主来正为此事。平安云记生意一向兴隆,但若只是靠沈掌柜一人怕也难做如此规模。如今平安云记脱离了云庄,还希望云庄继续鼎力支持。”
小秋心道原来如此,黄承武是怕平安云记归了公门,不好好经营,他那五十万两没了指望。
小光说:“平安云记虽然归了公门,但和云庄的这份情谊却不会断隔,我云庄也不会因此将沈掌柜视为外人,该提携该支持的时候不会忘记。”
沈掌柜也表态说:“黄将军,日后小人必将一如既往经营好平安云记,尤其现在平安云记又身负重任,更是不敢懈怠。”
小光又说:“将军放心。若平安云记年收益不到50万两银子,我云庄会将差额补足。今后如有紧急情况,云庄也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只是~~莫再弄这样的玄虚了。”
黄承武满脸尴尬。小光见黄承武脸色涨红,倒也喜他是耿直之人。便笑着说:“适才来的时候,看见黄将军军纪严明,治军有方。苍山边境全靠黄将军维系,草民心中也是十分敬佩。有朝一日,能够跟随黄将军沙场杀敌,痛斩北胡贼子,才是快事!”
黄承武说:“本将观庄主也是习武之人,且功夫高明。若能和庄主一起御敌,倒是本将的荣幸了。”
二人相对而笑,豪气大发。
黄承武说:“苍山草原广阔富饶,北胡人虎视耽耽已久,幸而有苍山天险阻隔,一直不能得手。”
小光却想起三年前北胡击破防线一事,忍不住问到:“那三年前北胡如何突破天险,以至于要破堤御敌?”
黄承武闻言一怔,并不答话,只是长叹一声,重击了一下桌子,似有无数不甘心事。
小光才觉得自己问得唐突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僵冷。
片刻之后,黄承武已转了脸色,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小光说:“今日到了一批上好军马,云庄主有没有兴趣随本将去军马场看看?”
“哦?”小光露出好奇的表情,却回头询问似的看了小秋一眼。
小秋心中暗笑,这个邀请属于意外,所以小光习惯性地去征求他的意见。小秋低下眼帘,传音说:“想去就去呗,这也要问。”
黄承武随着小光的眼光看过去,有点奇怪。
小光站起来拱手说:“如此大好机会,岂能不去?”
黄承武着人备了几匹马,带了几个亲兵便领头策马而去。那黄承武是马上将军,骑术高明,几个亲兵也是身手不凡。小光和小秋暗自运功,将马速提起,紧紧随在黄承武身后,沈掌柜则落在后面,副将王广良看见后缓了速度陪他一起慢慢前行。
不多时众人来到军马场。这里处于苍山草原腹地,水草丰美,一马平川。
黄承武来到新进的军马前,象对待孩子般慈爱地抚摸着马儿的毛发,又细细询问马倌马儿每日的细节情况。黄承武笑着对小光说:“北胡骑兵凶悍,咱们也主要在马上跟他们较量,一匹好军马至关重要。”
小光说:“草民对马匹素无研究,但是观这些马儿体性彪健、皮毛闪亮、神采飞扬,应当是好马!”
黄承武大笑说:“不错,云庄主可有兴趣与本将一起驰骋一番?”
小光亦大笑说:“好!”说罢又回头看小秋一眼,意思是你要一起来么?
黄承武也看了一眼小秋,说到:“这个小兄弟也一起来吧。”
小光和黄承武两人并辔而行,小秋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只见前面两人时而指指点点、时而仰天大笑,说到激动处还彼此击了一掌。
小秋心里暗想,小光今日是真的开心呢,这也许是小光的真本性吧,一个豪气冲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整日里被自己圈在那寂寞的山谷里。心里胡乱想着,便放松了马儿,渐渐和小光他们离得远了。
突然,小秋觉得背上一紧,感觉有一股压力从后面袭来。九天神功的护体真气自然响应,小秋轻轻一侧身,一只羽箭擦身而过。
与此同时,小秋拔出长剑、看也不看回手拔开五六只直指后心的利箭,脚下一用力,马儿吃痛,飞奔起来。
小秋一面策马狂奔,一面挥手挡箭,突然间,马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小秋从马上滚落下来。羽箭破空的声音没了,但是另外一种更沉重的压力从四面蔓延开来。
四个蒙面黑衣人围住了小秋。
小秋发出一声长啸,向小光示警,同时挥舞长剑以一敌四。
这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竟似一个攻守兼备的剑阵,将小秋裹在中间。小秋的九天神功本就只练到第三重,和其中单独一人也许还有胜算,但落入这剑阵中,立时落了下风。
“小光快来~~”小秋心里暗叫着,腿上却又中了一剑,登时步子一乱,身上又被刺伤几处。一团寒光扑面而来,而身后也被死死封住,小光将心一横,直冲面前寒光而去。
一道血光飞散开来,对面那人惊叫一声倒地而亡,小秋的肩头也被他的长剑穿透,血流汩汩,双脚一软,几乎扑倒在地。仗着九天神功的护体真气、流云步和百空剑法的绝妙招数,小秋将剑阵撕开一个口子,急催一口真气,向前狂奔。
剩下三人毫不停顿迅速追上,剑气渐渐逼近小秋的后心,小秋已无力转身抵挡,只拼了命继续狂奔,眼前一片眩晕,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铛铛铛”听见三声金属撞击的声音,背后的压力顿时消失,小秋叫了声“小光”,便扑倒在地上。
小光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三人的剑立时被震断。那三人显露出不可思议的恐怖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朝东南西三个方向飞窜而去。
小秋用力喊到:“抓活口~~”
小光将长剑掷向东边逃窜的黑衣人,那人扑地而亡,又拧身追向南边,黄承武早已策马追向西边。
不多时,两人分别将黑衣人抓了回来。
黄承武将黑衣人往地上一扔,却发现黑衣人口鼻均流出黑血,已然服毒自尽。黄承武愣了一愣,懊丧不已。
小光在抓到向南逃窜的黑衣人后迅速点了穴,那人尚未来得及服毒。
小秋无力地指了指那人,道:“口里。”
小光掰开那人的嘴,果然见含着一颗药丸。小光手指用力,直接捏碎了那人的牙床,将药丸取了出来,那人惨叫一声,顿时昏厥过去。
小光俯下身点了小秋的穴道止血,又细细察看小秋的伤势,急急地问到:“小~~小永,你怎么样?”
小秋勉强笑着说:“你再晚来一会就没机会问了。”
小秋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咬碎服下,就地坐定运起固元心法。小光将真气缓缓输入小秋体内。片刻之后,小秋精神好了许多。小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了肩头的一处伤口较深之外,其他的大都无关紧要。小秋叹了口气。“我又流了好多血!”
黄承武在旁边一直观看,心中暗忖:“这随从,看来不是个普通随从,刚才云庄主简直疯了一样,再对下人好,也不至于这个地步。这云庄,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小光将小秋抱上马,和他同骑一匹,与黄承武向军中大营疾驰而去。
26 神火
黄承武与小光疾驰入大营,黄承武一边下马一边大喊:“快叫大夫!”
小光未等马停住便直接跳下来将小秋抱入黄承武的大帐,片刻之后,军中大夫来到。
大夫轻轻脱掉小秋沾满血的衣裳,手不禁抖了一下,黄承武一眼看去,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小秋的身上,前胸后背、胳膊上、腿上,满是怵目惊心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疤。
军中大夫毕竟见识过真正的惨烈场面,片刻便凝了心神,彻底检查了小秋的伤势,清洗伤口、上药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