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和谐”过的夜之舞,音乐的音量低了很多。跟着CC走到走廊尽头,他才回头。刚才包厢里他还笑来着,这会儿又变得很严肃,看来他是给气着了。
[你干吗不告诉我?]
[我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今天他都要把男朋友介绍给咱们了,还玩笑呢?]
得,他把错都归我身上了,就好象是我让他弟弟喜欢上男人了一样。
[这事儿,早告诉你他也不会喜欢女人吧?]
不跟他计较了,他反正在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还不想刺激他。
[怎么不会?他还这么小,只要正确引导没什么不可能的。]
[得了吧,你以为现在的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样呢?十五岁再想外力改变他,太难了。何况一一还那么早熟。]
[我看出来了,不是你弟弟,你不关心是吧?]
他又开始钻了,一一生日,我真不想跟他闹不愉快,要是平时,直接转头走人不搭理他了。
[我很关心他。]
[放屁,你怎么关心的就把他关心成这样了?]
我忍。
[我和一一怎么相处的,你也看到了。我把他当亲弟弟一样。]
[亲弟弟喜欢男人你会无动于衷么?]
我再忍。
[CC,冷静好吗?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这都是被你逼的。]
我他妈再忍就不叫邵南了!
[你有完没完?许你喜欢男人就不许一一喜欢?这又不是病!你让我拿他怎么办?]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看他那样子又想打人了,打吧,你打我我也要说。
[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句话!一一有权利决定他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叭!预期中的一巴掌落在脸上。
[操你妈的,CC,要是一一喜欢男人有谁的错,那错也在你!有你这个榜样,你还指望你弟弟不有一样儿学一样儿吗?]
[你他妈说什么?]
他把烟头扔地上,两个手抓着我的肩膀死命的摇晃着。
[我说你他妈就是个傻B,滚蛋!]
我推他,推不开,他松开一只手又甩了我一巴掌。
[你放开他。]
谁的声音?我扭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看还好,看到那个人,眼泪夺眶而出,是李亦。
CC看着李亦,挑衅似的,又给了我一巴掌。我身体一软,顺着墙滑下来坐在地上。
[你再动他,我就不客气了。]
李亦说着,慢慢走近我们。
[哟,在我面前上演英雄救美呐!]
CC扭着腰对李亦如是说,说完还踹了我的肩膀一下,我被他踹倒在地上。这么狼狈的样子,我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李亦,你回去,我不用你管。。。心里这么嚷着,可嘴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经视我为珍宝的CC,居然能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对待我。
一瞬间,我觉得CC很陌生,惊人的陌生,好象以前我认识的CC,根本不是他,而现在这个,才是他的本性。
看到CC踹了我一脚,李亦冲上来抬腿照着CC脸上给了一脚,大概是CC没有防备突然的攻击,脸硬生生挨了一下。等CC回过头看着李亦的时候,眼神就像是要杀人。
[李亦!住手。]
是Ken的声音,隔着CC和李亦我看不到Ken,只听到他的声音。
李亦转头看Ken的时候,CC一拳打在李亦的脸上。Ken抓住了CC,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同时,Ken也看到了我。
[操!你又打他!]
Ken一脸意外。
[他犯贱,自己找打!]
[闭嘴!]
CC又挨了一拳,不过这一拳是Ken打的。李亦到我身边,把我拉起来,他拉着我的胳膊往他怀里带,我伸手推开他。要被他搂怀里,CC就真要杀人了。
[南南,我先带CC回家。一一还在包厢里,另外那个孩子也来了。]
对着Ken点点头。
今天就不该让CC出来,医生说了最好别出门,可为了一一,我们都想让一一高兴。错了,真错了。
Ken勒着CC的双手,费劲的往外走,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
[谢谢你,李亦。我得去找一一了。]
我想让李亦放开我的胳膊,可他却拽得更紧了。他推开旁边包厢的门,里面没人,他就把我拉了进去,关上门,抓着我的肩膀把我顶在墙上。
[抬头,看着我。]
[李亦,我该走了。]
[你满脸眼泪想去哪儿?]
李亦说着,脸在我眼前逐渐放大。当他把唇贴上我的脸的时候,我猛然推开他。
[李亦!你别这样!]
他愣了一会儿,我抹了抹脸,把眼泪全部抹掉。
[早知道他是这么对你,我早把你抢回来了。王八蛋。]
[CC他不是故意的,是毒品。。。]
[别自欺欺人了,这话你自己信么?]
是啊,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怎么说服别人呢。对着李亦绽开笑容,李亦,我能这么对你笑,证明我还没事儿,你懂吗?
[操!你还笑!]
[李亦,我谢谢你还关心我,可我的事儿,你还是别管了。]
[不可能。你别回去了,他不是有Ken呢,干吗还拉着你陪葬?]
[我现在离开,他就前功尽弃了。]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利用你的善良,把你绑在他身边随意欺负你。我看不下去。]
[别把他说的那么不堪,他其实。。。对我很好。]
[好?我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他烦躁得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在他身边,我觉得安心,可我不能贪恋这个。
[李亦,你就别管了,成吗?我求你。]
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现在对付CC,还有Ken,我已经觉得应接不暇了。李亦站住,看了我半天,一把把我拽到怀里,紧紧抱住,我挣也挣不开。
[呵呵,李亦你力气可真够大的。]
无奈笑笑,他揉得我骨头都要断了,可他关心我,我还是很高兴。
[笑笑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笑!]
[不笑你让我哭啊?]
[哎!南南,要不你就。。。]
[别,别说了。我已经挺累的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好,我不说。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以后,累了,难过了,就来找我,别自己一个人抗着,成吗?]
[当哥们儿,我就答应你。]
[行,就算是哥们儿。]
[还有,李亦,别找CC麻烦。]
我知道,得罪李亦是件麻烦事儿。
[得了吧,他不找人灭了我,我就偷笑了。他和Ken拧一起,我哪是他们的对手。]
[放开我吧,一一该着急了,找谁也找不到。]
[你们今儿一起来这儿干吗的?]
他终于放开了我,我活动活动身体。
[一一生日,一一是CC的弟弟,你知道吧?]
[知道。]
[对了,你来这儿干吗来了?]
[找Ken有点事儿,不过现在没事儿了。]
[什么意思啊?]
[我要问他的事儿,都亲眼看见了不是?]
李亦盯着我的眼睛,听他说出这句话,我心里一激灵。什么意思?李亦一直都是跟Ken这儿来了解我的情况的?我以为这段时间李亦已经走出了我的生活,可原来他还是在默默注视着我的一切。
[李亦。。你。。。]
[哥们儿,行吗?我就是关心一哥们儿。]
哥们儿个屁!李亦真有你的,我回头又得难受一段时间了。
[走吧,他俩都走了,我去凑热闹算了。]
[行啊,走吧。]
用袖子胡乱擦擦脸,哎!CC手真狠,脸被袖子一蹭还是挺疼的。这要是被一一看见,又要多一个人难受了。理理头发,还好头发能遮住一部分脸。我想我再没有比现在更热切希望自己是一头长发了吧?长头发,什么都遮的住。李亦也帮我弄了弄头发,我俩一起回到一一的包厢。
一推门,看见程弋紧贴着一个男孩坐着。看着这个男孩,我就傻了。
[洋洋?]
[教练?]
第十五章
洋洋叫着教练就站了起来,程弋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俩认识啊?]
[这世界可真够小的。]
感慨一下,走到洋洋旁边。
[这是李亦,我的。。老同学。刚在外面碰上了。]
[另外俩哥哥哪儿去了?]
[你哥有点不舒服,Ken先送他回家了。]
程弋看着我还想问什么,估计是碍着洋洋,最后还是没吭声坐下了。
[你好,我是张竞洋。]
[你好,李亦。]
他俩招呼着握手,程弋对着李亦笑了一下。
[一一,怎么不打招呼呢?]
[不用了,我们早认识了。]
李亦对我摆摆手,坐到了程弋跟前,我也就着洋洋身边坐下。
[教练,这段时间你都干吗去了?也不跟我联系。]
[忙着带孩子呗。]
[什么?]
我拿下巴指指程弋,洋洋笑起来。
[哈哈,他呀!十五岁的年纪,三十岁的心理,还孩子呢。]
[喂,不带拿我开涮的啊!]
程弋用胳膊肘子顶了一下洋洋。
[你们俩怎么凑一起了?]
洋洋低下头,挽起裤子,小腿上有一条伤疤很是明显。
[看,他撞的,然后就认识了。]
[洋洋,你真陪着这小孩儿玩恋爱游戏啊?]
问过,洋洋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程弋。
[这什么意思?]
程弋瞪了我一眼,抓住洋洋的胳膊。
[不带急的啊!]
[我可没说要跟他谈恋爱。]
洋洋又转回来看着我,急急得解释着。再看程弋那表情,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明白了,程弋谎报军情。
[今天不是我生日么,你就先好好陪我一天成么。]
程弋抓着洋洋的胳膊晃着,好么,除了对我,他对洋洋也撒娇。
[陪你可以,关系要弄清楚。]
洋洋一脸倔强。
[好好好!朋友,朋友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
洋洋伸出手去揉了揉程弋的头发,程弋漾开满足的笑容。
包厢门被敲了敲,进来一个人,是夜店的经理Gary——店里另一个极品。
[Tony,外面都安排好了,现在开始吗?]
[行了,我们马上出去。谢谢了。]
[不客气,我们等你哦。]
他笑着退了出去。
[哥,什么呀?]
[Party啊~你Ken哥哥安排的,走吧。]
程弋立刻兴奋起来,抓起洋洋的手就往外跑。李亦也站了起来。
[半天没插上一句话。]
他有点自嘲。
[你本来就不擅长这个。]
[呵,是。]
[他们俩孩子玩去吧,咱俩出去喝酒。]
[你。。脸没事吧?]
[没事没事,走吧。]
自认为很自然得挡开李亦伸过来的手,推了他的胳膊一下。
走到大厅,还是把我吓了一跳。Ken果然是很用心安排了的。我们几个刚才进门的时候,店里还没什么特别的,而现在,屋顶飘着各种颜色的气球,气球上栓着五颜六色的丝带垂下来。霓虹灯在墙上闪着光。每张桌子上都点上了蜡烛,摆满了格式饮料酒水,桌子在大厅里摆成一个圈,中间布置成一个舞台,有吉他,贝司,鼓,琴和麦克风。
此时Gary已经拉着程弋走到舞台正前方,洋洋一直跟在程弋后头。
[程弋会贝司吧?]
[会。]
[咱们弄个临时乐队,High一下如何?]
[好呀!来吧!]
程弋特利索得走上台,抱起贝司,随手拨了一下,音量够大的,听得我耳朵特受刺激。Gary跟着上台坐在了架子鼓后面,调酒师抱起了吉他,搞笑的是谈琴的居然是最不起眼的门童。
Gary起了头,其他几个跟着弹了起来。
意外,绝对意外!他们几个临时组合起来倒还真能搭在一起,我这儿听起来真像一摇滚乐团现场演奏,个人认为是挺专业的。
[不错啊!]
嘴里就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李亦把脑袋伸过来。
[我说他们怎么弹得那么齐啊!跟练过是的。]
[那上面不是有谱呢么!]
顺着李亦的手往台上看看,果然每个人面前都架着谱子。
[有谱子也不错呀!太厉害了!]
这种重金属音乐,很能带动气氛,店里的人很快就跟着节奏跳了起来。我是第一次看见程弋这样的一面,他的手拨着琴弦,眼睛一直盯着洋洋看,洋洋就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跟他对视。
我和李亦两个人坐在巴台边,一杯一杯碰着,没一会儿一瓶红酒就被我俩解决了,我又从巴台里拎出来三瓶,心里还想着可能这三瓶都不一定够。
他们演奏间歇,我跟李亦说上两句,音乐一响起,就不想说了,费劲喊半天还不一定能听清楚,不如喝酒。
没酒瘾的人喝酒,大多是两种情况:高兴,或者不高兴。
边喝,我就边想,我这会儿喝酒,到底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不高兴呢?
想着,喝着,时不时看看一一,看看洋洋,再看看李亦。李亦一直歪着脑袋看我,眼睛在我和我手上的戒指间徘徊。他并没有拦着我喝酒。对,这就对了!仰头又干了一杯。
脑子渐渐开始不清醒了,我记得有人跟我说十二点了,要吹蜡烛切蛋糕了,还记得在蛋糕跟前我脚底下像踩棉花,李亦一直扶着我,再后来Ken来了,就换Ken扶着我。
最后能记住的事情,可能是做梦梦到的吧?
Ken扶着我上车,李亦拉住Ken,对Ken说:
[如果他不想好好对南南,就让他把南南还给我。]
Ken甩掉李亦的手说:
[他肯,不代表我也肯。]
这个梦简直太抽搐了,肯定是梦。
第十六章
我还照样给他们做饭,但是做好了饭我就直接上楼,把门反锁自己一个人呆着。
这绝不是做给谁看,也不是希望谁会心疼我,我就是不想看见他,一点儿也不想。程弋应该是从Ken那儿知道了那天的事儿,他看着我的眼神里都充满愧疚。
我觉得我该把自己关几天,把事儿都好好想清楚。
想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没法离开他,我只能相信等他戒了毒,他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又来敲门了,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南南,开门。]
[南南,你别把自己关屋里成么?]
[南南,你要是生气就出来揍我一顿。]
[南南,我知道我不值得你原谅,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南南,我混蛋,可你也得吃点饭吧。]
[南南,对不起。]
[。。。。。。]
这几天他总重复这几句话,我听着就头疼,甚至都懒得搭腔。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你有完没完啊!]
对着门喊了一声,敲门声立刻就停了。
[赶紧走,该干吗干吗去,我不想看见你。]
[开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