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那次酒后失言,那人半夜就匆匆离开了,自此之后言非墨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当年那番话,言非墨是当成传说来听,只是现在却莫名的浮上心头,让他心神俱震。
“非墨……”
“思玄!”言非墨五指如钩,箍住陈思玄的手腕,紧张的问道:“思玄,你是不是感应到什么?”
双眼锁定言非墨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藏在心里的种种疑惑突然浮起,陈思玄轻抚着言非墨的脸颊,低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感应到什么?”顿了一下,“在你进阶时,突然闯进你体内的奇怪力量吗?”
言非墨如突然被针刺破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软倒在陈思玄及时敞开的怀里,抓住陈思玄的手不觉用力,五指深深的陷进陈思玄的皮肤里,急声说道:“思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你先听听,无论真假,好歹也有心理准备,不会在事情真的发生时被弄得措手不及,我曾经听人说过……”言非墨在隐瞒了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存在以及一些特殊的用语后,将这个顶级神灵的事一一道来。
听着言非墨的娓娓讲述,陈思玄心里也开始了连番猜想。假设,从进入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被误认为神灵,一身修为莫名其妙的被禁锢,那股将他的真元力禁锢的力量就是来自那个顶级神灵,妖精国里面已经死亡的生命之树,十三品水怪王透露出来的诡异之处,……等等,他是否可以认为,这个真正能够威胁到现在这位顶级神灵的新神灵要么就是还没有诞生,要么就是诞生了但实力太弱引不起众神的重视,而他,非常倒霉的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又非常倒霉的因为实力高于一般神灵的关系而被误会了??
下一刻,陈思玄马上又推翻了这个假设,虽然看着似乎说得通,但是让他觉得不妥的地方仍然是太多了。东方修真者的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内敛,一般来说不是一些特别嚣张、特别张扬的修真者、或者拼命的时刻,修真者都会将身上的气息全部收敛,看着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陈思玄他是一出现在这个世界真元力就被禁锢的,当时他并没有展露自己的力量,那个顶级神灵是如何发现他的?如果真的发现并将他误会为有可能是取代对方的存在,按照言非墨所讲述的传说,那个顶级神灵马上就会出手抹杀他的存在,而不是任由他逍遥,任由他现在恢复实力。那唯一能够说得通的,禁锢他真元力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而不是那个顶级神灵。而现在禁锢对他无效,……应该要感谢那些妖精以及生命之树,应该是他们两者的力量覆盖在他内府里,通过伪装躲过了规则的制约或者是互相抵消,他才能真正摆脱禁锢的封锁……
听完言非墨的讲述后,陈思玄心里的不妥感觉越来越明显,一定有一个地方是他忽略了!为什么他总觉得言非墨的话以及他所感知到的东西有差距?他忽略了哪个方面?
见到陈思玄蹙起的眉心,言非墨压下心里的焦急:“这个传说我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能信多少我自己也不能肯定。虽说有点捕风捉影了,但未雨绸缪总不会有错。思玄,我想去南部平原,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人,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证实这件事的真假。”
“我们一起。”就算言非墨不提,陈思玄也要提议去南部平原,除了一开始要去南部平原发展信徒这个想法之外,陈思玄也想找一些五品看看,研究一下那股奇怪的力量会带给那些五品怎样的变化。现在又多增加了一点,那就是有关于这个顶级神灵的事,陈思玄隐隐有种感觉,他能否回去,关键就在这个顶级神灵身上了。
“不行!那样太危险!”言非墨反对,东部草原的荒原狼神陨落,可以说除了陈思玄外,整个东部草原就没有其他的神灵,相对于众神纠纷混乱且经常会有神灵冒充一般人四处游玩的南部平原来说,东部草原才是最安全的!“万一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非墨你听过大隐隐于市这句话吗?相对于众神足迹众多的南部平原来说,东部草原太单一了,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那个顶级神灵一旦注意到东部的情况,他马上就能发现我的存在。相反,在南部有着众多的神灵,他反而没办法那么轻易的发现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敢去南部,那我就非去南部不可,……”
“这里需要你……”想到南部,言非墨始终心里不安,南部的强者太多了,一旦那些强者联合起来发动屠神,或者……反正虽然觉得陈思玄说得有理,但是这心就是怎么都觉得留在大本营是最安全的。
“不。这里不需要我。管理上有银焰,军事上有兰斯,神殿里有利亚斯,有他们在,我相信城堡的发展会越来越好,大家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以城堡的防御,就算水怪来了也攻不进城里。我留下反而会带给大家危险,如果你所说的传说属实,……我还没自大到认为单凭我一个就可以对抗那个顶级神灵。”
见到言非墨还在犹豫,陈思玄干脆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各自出发,要么我们结伴同行。”
知道陈思玄心意已决,言非墨一咬牙:“什么时候出发?”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要伤害陈思玄,就要先踏过他的尸体!
“马上!这件事,不要拖太久,我和利亚斯说一声就可以了……”
85.晨光小镇
是位于南部平原东北方向的一个偏远小镇,只是近来这段时间,这个原本只有千人的小镇却变得热闹非凡。小镇唯一的一家旅馆早早就人满为患,连老板一家几口都搬到了马厩那里,本来是住柴房的,可惜连柴房也被人重金租走,老板一家只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搬到马厩去住,既有瓦遮风挡雨,又可以充当照顾马匹的马夫省下马夫的工钱,何乐而不为?
随着时间的推进,小镇每一家每一户都注满了外来者,更莫说那些来得迟,而野宿在镇外的人了。人来人往变得拥挤不堪,而且往来者,从他们右手上坦露出来的品阶标志来看居然个个都是五品,也导致旁人看着那些戴了护手套的人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些五品平时想见一个都难,现在却宛如路边的野花野草似的,一抓就是一把,而这一把里面往往还间杂了几个六品或七品。
若说这众多的五品或以上的武士、术士里面,还有谁能独占鳌头的,无论是问小镇的原来居民或是那些武士术士,他们的答案都是惊人的一致——
戴洛。那人自称戴洛。
他有着朱金色的长发、紫罗兰色的眼睛,艳红的双唇,五官精致美丽得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出一二。只是他的美却有如带着剧毒的罂粟一般,美得邪气、美得让人胆战心惊,让人只看一眼都会产生一种堕入地狱永不超生的感觉。
戴洛出现在晨光小镇的时候,穿着一袭红衣,映着晚霞而来,那一身的风采让人几疑是天上的云霞化身为人降落凡间。那天,天上的火烧云似乎较往日更加夺目炫丽,目之所及是一片浓烈的红色,血一般的夕阳,浅的、深的、浓的、烈的,说得出、说不出的红色交集在一起,将整个天空渲染成红色的世界,……然后,那抹最抢眼的红,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瞬间所有的红色都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天下天下,似乎只此一人就占尽了世间的红色,让人望之而战栗。
而因为戴洛的出现,本就充满了暗涌的晨光小镇却诡异的保持了奇妙的平衡。虽然戴洛那双手没有任何的品阶标志,但却无人敢轻易的以身一试。因为,戴洛身边跟着五个七品武士以及一个七品术士,右手清一色的七品标志,让人望而生畏,且明显唯戴洛马首是瞻。
这天,距离机缘之洞开放还有一天。涌来晨光小镇的武士、术士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而原本对于能够见到五品武士或术士还要惊讶敬佩大半天的小镇守卫这些日子以来,也已经麻木了。除了戴洛的偶尔出现能让他们不能自已的失神之外,就算见到成群结队的五品、六品从面前经过,他们也能够面不改色。毕竟五品、六品,出现一个是万众瞩目,现在少说也有几万左右的时候,就变得不值钱了。
当负责值夜的小镇守卫睡眼朦胧的打着呵欠和队友交班的时候,一个面向镇外的守卫最先看到了那由远而近的身影。然后,随着身影的一步一步走近,他逐渐进入了失神的状态。不一会儿,这失神似乎会传染一样,让这伙交接的小镇守卫齐齐注视着大路的前方——
在日夜交替的清晨,有一个人,踏着银白月光以及微金的阳光缓步而来。
……
正准备交班的两伙人一刹那有如被点了穴似的,呆呆傻傻愣愣的站在那儿,有如木头人呆立在原地,不知其然。
直到那人离开很久,直到朝阳灿烂的光辉刺得这些小镇守卫的眼睛睁不开的时候,失神已久的他们才恍然回神,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终有一人小声的问道:“……是……梦?”
对于陈思玄造成的震撼,言非墨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当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气:“思玄,他们怎会如此失态?”不觉想起那时候的波利考尔,似乎也没有造成如此强烈的震撼。想到他们两人入镇时,那些守卫的样子,言非墨不觉好奇的问道。
言非墨哪曾想到,当时陈思玄一身修为被禁锢,看着也只是一个美丽脱俗的人而已,现今一身修为恢复,陈思玄举手抬足之间都隐隐符合着天道、符合着周围的环境,和自然万物变化的规律吻合,引动着天地间的灵气,使旁人看来赏心悦目,从心灵上倍受吸引。
陈思玄知道原因,但一时间也无法解释清楚,就是浅浅的笑着:“我又不是他们,……要不,我们回去问问?”握着言非墨的手轻轻的挠着言非墨粗糙的手心。
虽说现今和陈思玄日夜相对,但言非墨也发现了,不知道是两人的关系变化还是陈思玄的魅力与日俱增,以前他还可以直视陈思玄而不会心猿意马,现在往往陈思玄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脸红心跳。
手心痒痒的,似乎手里握了一块温润中带着微凉的美玉,舒心的感觉不住的从手心里传来,倒将言非墨闹了一个大红脸。
“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问问,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反握着陈思玄的手,言非墨打量着这个正从睡梦中苏醒的小镇,看着袅袅的炊烟从各家各户的屋顶上徐徐升起,静谧的房屋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声响。
言非墨不觉放慢了脚步,眼里流露着暖暖的笑意,唇瓣也染上了一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笑容,心里突如其来的冲动让言非墨侧首说道:“思玄,待以后我们……”
未语的话在看到陈思玄澄清得不染纤尘的眼睛时隐去,从陈思玄的眼里,言非墨已经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思,待到那些俗事了却,他们可以找个清净的地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休闲日子。
三人里面,陈思玄可以说是最没有追求的人。沈书陌好武,慕天易好色,而陈思玄,实在很难说他好什么。综观他的经历,也就平淡二字勉强能够挨边。
陈思玄的本性是喜欢平淡的。简简单单如清水一般无味的日子,就如他没有遇上妖孽之前,那十六年的光阴在别人眼里是简单枯燥,他自己身处其中却悠然自得。一般来说,有陈思玄这般的家世、这般的修为,谁不是想着要闯出一番名声?偏生陈思玄就是甘于平淡,他是巴不得所有人都能够无视他的存在,任由他过着长伴青山绿水、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平凡日子。
他有隐世的心态,却从来不会强求。妖孽当年千方百计要诱他入世,妖孽一提陈思玄就答应了,令到妖孽准备的无数威逼利诱全部胎死腹中。在妖孽的故意妄为下,尝情 欲,游红尘。陈思玄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的反感,就好像在尘世里所做的一切就和他在老家时的生活一般。也如人喝水,渴了就喝,不渴那就不要浪费。
每个人都在变,身边的事物也在不断的变化,时间在前进,世界在进步。陈思玄乍看也变了,由隐世变为入世。事实上他却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变的只是表象,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悠然自得于山水之间的少年,如万年水波不兴的深潭一般,任你外界千变万化,他自一汪清潭映明月。若说陈思玄这汪深潭第一次泛涟漪是因为沈书陌、那这第二次却是落在言非墨身上了。
晨光小镇喧哗前的最后宁谧,无独有偶的敲中了陈思玄小小的嗜好,——隐世。
侧身一望,从言非墨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春雨如酥,润物细无声。事情虽小,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陈思玄心里,点滴在心头。
沈书陌性子爱静,却不是甘于平淡的人,他会轰轰烈烈的游历世间。慕天易性格爽朗爱闹,让他安静一刻就足以去掉他半条小命。此外陈思玄身边那些男男女女,又入不了陈思玄的眼,哪怕就是有几个稍微能够谈得来的,哪个不是胸怀凌云志?谁不想着笑傲红尘?又有谁在年华正茂的时候就想着隐世的?!
就如银焰和兰斯两人,虽对他心有旖思,却想着建立势力、打下大好江山。他们说是为了他,但又有谁问过陈思玄是否想要?又有谁在决定之前是否想过要问一问陈思玄的心意?
没有。在他们的观念里面,陈思玄这样的人如果不争天下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天时地利人和应有尽有,这样的人如果有隐世之意,怕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陈思玄耐得住寂寞,或者他根本就不懂寂寞。就算以后只有他一人回转,或许失落,或许感怀,却不会伤心失意。但如果能有人相陪,陈思玄又不是愿意轻易放手之人。言非墨纵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冲着这一刹那的心意相通,就让陈思玄再也放不下言非墨。况且,言非墨又怎会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易求无价宝,难得知心人。
陈思玄笑靥如画,言非墨有事瞒着他又如何?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时候未到,又何必强求?
这一刻,两人心手相连,漫步在沐浴在朝阳中的晨光小镇里,周遭逐渐出现了喧闹的人声,他们两人却悠然自得宛如在那未来的美好时光里。
86.戴洛与陈思玄(上)
不等陈思玄和言非墨安顿下来,已经隐隐成为晨光小镇一众武士、术士当中的无冕之王的戴洛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到来?从陈思玄他们一踏进晨光小镇,就有人在回神之后马上向戴洛通风报讯。
镇长的房子是晨光小镇最漂亮的房子,只是此刻原本应该坐在房里的镇长变成看门的。而住在里面的人则变成了戴洛一行七人。
镇长的房子虽说是晨光小镇最漂亮的房子,也只不过是面积比其他房子大一点,屋顶高一点,屋子里面多了一些装饰和家具而已。在戴洛眼里,这个房子其实连他家的柴房都不如,只是相对要住在那些如马厩一般的房子里,戴洛也只能勉为其难的住进这个“柴房”了。
戴洛这人长得极美,那是一种透露着诱惑的魔性美,浑身洋溢着华丽的气息,即使身处简陋的荒野但只要他在,就会让人觉得那是世上最豪华的地方。而那双瑰丽的眼睛里无时无刻不盛满了戏谑,似乎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乎谁都不值得他的视线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