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焰?”兰斯跑到银焰身边,用力的摇晃他,“别睡了!思玄大哥醒了。”
银焰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含糊的说道:“你的思玄大哥醒了与我何干?该不会要我去侍侯他吧?有你一个还不够?”
“说什么胡话呢!思玄大哥说有事要跟我们商量一下。你倒好,在这里睡觉,他现在去找你了。我们快回去湖边等着。”兰斯说道。
“哦。”银焰懒洋洋的应道。找他?找他干嘛?
“快点!还要让思玄大哥看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银焰心里一动,“他说的?”
“思玄大哥入定前说过,你身上的毒性十五天压制一次。他会在第十五天回来的。”
就是因为记着,所以你今天才去收集露水?银焰睁开眼睛看着兰斯,在心里问到。
“醒了就赶快起来!以思玄大哥的速度,很快就会回来了。”
“知道啦,罗嗦的家伙!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性别了。”银焰说着,却动也不动的继续躺在地上。
“快起来!”兰斯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银焰。
“行啦行啦,别把你的蛮劲用在我身上。”银焰挥开兰斯的手,慢吞吞的起来,“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累着你的思玄大哥?”
“什么我的你的。一个称呼而已。”
“他当初让我们直呼名字,你偏要叫他啥捞子思玄大哥,不是你的是谁的?”
“叫名字太亲密了,……”兰斯说道。
“思玄大哥就不亲密了?听得我浑身都长鸡皮疙瘩了。恶心吧啦的称呼,……”银焰一脸的厌恶,“兰斯,我发现自从这个陈思玄出现后,你越来越娘了……”
“你说谁变娘了?!”兰斯双眼一瞪,对着银焰就是一记扫腿。
“怎么?不承认?我说的就是你!”银焰反应迅速的前跃。
“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打!!”
一时间,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你追我赶的打得不亦乐乎。两人的打闹之声逐渐远去。
只见被银焰压出一个隐约人形的那片草地上,静静的躺着一只被压扁的小草船,……和兰斯那只类似便器的小草船相比,这只即使已经被压扁,也依然能看出其完好时的精致。小草船周围的泥土比旁边的泥土较为湿润……
14.森林生活(4)
陈思玄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兰斯和银焰两人拳脚相交,你来我往打得浑然忘我。陈思玄虽然不会武术,但身边有一个武术高手,他的眼力还是不俗的。正如俗语所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背诗。
看了一会,陈思玄觉得他们两人打得分外别扭,少了一分流畅感,多了几分磕磕绊绊。说他们是初学者嘛,气势不像。但这种破绽百出的打法却……回想起沈书陌打架时候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然,完全是指哪打哪,意念转到哪里手脚就落到哪里,没有丝毫的间隔违和。但眼前这两个少年说他们打架还真是打架了,不过是那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打架。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陈思玄摇摇头,叫道:“先歇停一下。我帮银焰检查身体,然后有事跟你们商量。”
兰斯自是听话的停手,银焰则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啥都要管!你又不是我的谁!”话虽如此,他对自己身体还是很在乎的,也就是说说而已。
不过看到陈思玄向他走过来的时候,银焰不自觉的抓住了衣襟,“又要脱我的衣服?”瞪眼说道。
“抱歉。我不是全职的医生,光凭号脉无法确定你现在的情况。”陈思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那让我先试一下号脉,实在不行再说吧。”
银焰瞪了好一会,非常不满的说道:“那最后还不是照样要脱我的衣服!你也说了你不是真正的医生!万一你诊断错误那怎么办?你用我的性命作试验?”在银焰心里,陈思玄这样的行为归结为不重视他的性命。
“银焰,思玄大哥这也是顾虑到你的心情而已。”兰斯在一旁说道。
银焰叫道:“你别多嘴!”转回陈思玄脸上,“我问你,就只有这个方法?”
当然还有其他法子,只不过现在用不了而已。“只有这个法子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闭着眼睛好吗?”对别扭的孩子,要循循诱导不可操之过急。
“废话!闭着眼睛怎么检查!”脑海里突然浮现陈思玄的手贴在身上的感觉,“你不要告诉我,你闭着眼睛,然后用手摸!?”光是想起十五天前的情景,银焰就觉得一股热气往脑门那冲:“我告诉你!想也别想!!”又要被这个混蛋看光摸光?!想得美!!
兰斯开始觉得银焰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了,“这样你不愿意,那样你也不愿意,你想怎么样?等着毒发身亡吗?”一丝疑惑却开始从心里升起,银焰虽然有几分娇纵任性,却从来不会无理取闹。怎么这段时间……突然发现,银焰只在涉及陈思玄的事上特别的——
看看银焰此刻的样子,瞪眼、竖眉、咧嘴,双手还防卫似的搁在胸前,身体微微后弓,完全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还是一只被炸了毛的猫……
想到这里,兰斯忍不住笑了一下。听到陈思玄温声柔语的劝说、解释,银焰的冷言冷语,那双水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骄傲和绝不妥协,……不知道是兰斯的错觉还是他多虑了,他总觉得每每在陈思玄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解释诱哄的时候,水兰色的眼睛里总会有一道水光闪过,显得那双眼睛水光潋滟,晶亮得让人想收藏。
缓缓的,看着陈思玄和银焰两人的互动,兰斯唇边那抹笑容开始凝结。心情转换,银焰那副样子落在兰斯眼里又有了另一番诠释。
兰斯看着陈思玄背对着他的身影出神。还是那袭简单的青衫长袍,穿了十多天也不染纤尘。相对于他和银焰身上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来说,虽然保持了最基本的清洁,但无须外人多言,兰斯也知道,他和银焰看起来就像个乞丐,……两个乞丐和一个神灵?真是奇妙的组合。神灵为何要对两个乞丐那么好?……为何要低声下气的哄着一个乞丐。
他们两人在家里或许是天之骄子,一呼百应。但在遗迹宝藏里他们什么都不是。作为遗迹宝藏里的神灵,陈思玄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兰斯想着想着,这个问题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陈思玄一门心思的在劝说银焰,一时没听清楚兰斯的问题,但是银焰听清楚了。心里多日的疑惑清晰的浮上心头,附和道:“对!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这时银焰倒忘记他一直恼怒兰斯闭嘴张嘴都是陈思玄的事了。
陈思玄微愣,道:“对你们好不好吗?”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好的?两个奇怪的小孩。
“不是不好。但总有一个理由吧?”兰斯说道。他和银焰结识,是因为知道彼此都是外来者,也因为他们现在的力量弱小,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遗迹宝藏里面,多一个朋友就多一分机会。如果考虑得再长远一点,回到现实后他们的家族或许可以借由他们两人的牵线合作。就是因为两人都抱着同样的心思,所以他们才结伴行动。但陈思玄呢?陈思玄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无论是面对昆西的追击,还是面对那些树藤的攻击,陈思玄都没有抛下他们,此刻银焰如此态度非但没拂袖而去反而温言相劝,为的是什么?
“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陈思玄不解的说道,“我年岁长于你们,既然兰斯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就应该担起这大哥的责任。况且是我将你们带进迷雾森林的,你们的安全自然要由我负责。”看来他喜欢照顾人的习性让两人怀疑了。
陈思玄说得理所当然,银焰却不满意了,“那是不是说,某一天你对我们使坏也是理所当然,不需要理由的。”
陈思玄惊讶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们使坏?”
银焰反射性的说道:“当然是贪图我们的……”看到陈思玄满脸的疑问,以及兰斯及时的咳嗽声,“美色”二字咽了回去。
看看陈思玄,再看看一脸尴尬的兰斯,想想,什么理由都有可能唯独贪图美色这个理由绝对不成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思玄长成这副模样,如果说他贪图他们两人的美色,莫说旁人不信,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贪图你们的什么?”陈思玄可不会察言观色,继续问道。
“……图个新鲜啊!以为我们年少可欺!打算将我们拐去作奴仆!”银焰觉得这话他没说错,如果当时不是一时被陈思玄的美色所惑,他又怎么头脑发热同意兰斯那个以护神为修业目标的计划?
陈思玄摇摇头笑道:“真不知道你们的脑袋想的是什么。我自己有手有脚会照顾自己,为什么要你们作我的奴仆?”突然有点想揉揉银焰那头银色的短发,转念想到银焰的别扭个性还是作罢。陈思玄转身向兰斯招招手。
待兰斯不解的走到陈思玄面前,陈思玄毫不客气的将手放在兰斯头上,狠狠的揉了一把,不过瘾,不顾兰斯和银焰的愕然,继续揉揉,柔软的栗色发丝在指间穿梭,舒服得让陈思玄享受般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你们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这个吧。”
“这个?”兰斯不解。
银焰却盯着那只搁在兰斯头上的手开始磨牙,他就在陈思玄面前,陈思玄居然舍近求远去摸兰斯?!他头上长虱子还是粘着不干净的东西?心里忿忿的想到:陈思玄你等着瞧!!我们的梁子结大了!!
“对!”陈思玄再用力的揉了一把,揉乱了兰斯栗色的头发,他自己则笑眯了眼,“就是这个。你就把这个当作理由吧。”
“原来是个变态的恋物癖。”银焰用厌恶的语气说道,“一个恋物癖,一个娘娘腔,刚好凑成一对。”
陈思玄看看银焰,再看看兰斯,问道:“谁是恋物癖?谁是娘娘腔?”
这语气、这神态,分明就是明指银焰和兰斯两人而将自己归为正常人了。至少在银焰眼里就是这个意思,暴起叫道:“恋物癖说的是你!娘娘腔说的是他!!”
陈思玄发誓,他绝对没有别的念头,刚才那话只是顺口说出来而已。现在银焰一说,他倒听出隐含的歧义了,想到银焰别扭的性子,所以陈思玄只敢在心里暗笑,他担心万一笑出声,大概就会落实他的“用心不良”了。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需要这么激动。我们都听到了。”
兰斯则瞠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银焰,这么低级的语言陷阱银焰居然中计了?一时倒忘记陈思玄在他头上作怪的手了,眨眨眼,还夸张的用手擦擦眼睛,确定站在他面前的是银焰而不是别人。
银焰是谁?心眼比谁都多,又比谁都敏感,看两人的表情,银焰心思一转,马上就明白自己刚才失言了!!看到陈思玄微笑的样子,再看看兰斯夸张的动作,心里霎时觉得委屈万分,觉得陈思玄和兰斯是一伙的,他被孤立了。看到两人站在一起,陈思玄还亲昵的揉着兰斯的头发,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涌上心头,他被陈思玄看光、摸遍,陈思玄就是这样对他的?挖个陷阱让他跳下去?伙同兰斯一起取笑他?看他笑话?
银焰越想越委屈,突然又想到自己扔掉的那只同样盛满了露水的小草船,只觉心里又气又恼,又是憋闷又是酸溜溜的。一阵阵酸意不断的涌上眼眶。银焰咬着下唇,低头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他眼眶泛红的样子,泪珠却随着他的动作似乎就要掉下来似的。
想也不想,整个人向后倒,——想哭的时候昂首看着天空,那么眼泪就不会流出来。突然昂首太突兀了,那他干脆面朝天躺下,也一样有效。
银焰的动作虽然突兀,但陈思玄反应可不慢,半空中就接住银焰,将银焰抱在怀里了。首先映入眼里的就是那双瞠得大大的水兰色眼睛,在水意的湿润下明亮亮的直射人心。
15.森林生活(5)
被陈思玄一抱,银焰的杏眼瞠得更大了,眼睛里水茫茫的一片:“放手!”厉声叫道。
那一抹明耀的水兰色隐约敲响了陈思玄心中的某个角落,张口欲言,一声清脆的鸣叫却划破宁静的树海,也驱散陈思玄心里瞬间闪现的感觉。
“唧——”
陈思玄松手,回身凝视,扬声高叫:“鸾儿!”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
同时伴随着轻微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屁股撞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响在银焰耳里变成了巨响。没想到陈思玄真的听话的放手,让他的屁股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有那么一瞬间,银焰一脸惘然的看着陈思玄的侧脸。
随着陈思玄的呼唤,七彩鸾鸟华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陈思玄举起的右手上空,只不过它本来梳理得整齐光滑的羽毛此刻凌乱不堪,东翘西凸,双翼扇动,在空中扑腾着,急促的鸣叫声不断的响起:“唧——唧唧,唧唧唧——”长长的七彩尾羽随着鸾鸟的动作在身后不停的摆动,活似被人撒了痒痒粉似的扭动着。
“鸾儿,鸾儿,别急,慢慢说,慢慢说。”陈思玄张手将七彩鸾鸟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抚着。
“唧——”七彩鸾鸟金色的瞳孔里浮现委屈和愤怒:“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一边叫着,一边伸开左边的翅膀,指着北面的树海,声音里满是要陈思玄帮它找回场子的意味。
陈思玄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说树海里有奇怪的东西乱摸你?还想拔你的羽毛?”
“唧!”七彩鸾鸟应道,还不断的点头。左边翅膀同时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唧,唧,唧,唧唧唧!”
陈思玄按照七彩鸾鸟所说,一检查,发现鸾鸟所指的三个地方的羽毛有点蓬松,其中一处明显有被拔了一簇细毛的痕迹。
陈思玄抱着七彩鸾鸟,对兰斯说道:“我和鸾儿进入看看,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我们和你一起去。”兰斯说道。
“不。你们留下。这个湖泊的周围是安全的。树海里面有未知的危险。出现情况我和鸾鸟可以轻易全身而退,多了你们我无法保证。”陈思玄说话一向是实话实说,不会拐弯抹角。他这话,就差没将“你们是累赘”这五个字直白的说出来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兰斯被噎了一下,陈思玄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大哥你要小心。”
“有情况就大声叫唤。”陈思玄颔首,抱着七彩鸾鸟连闪两下就深入北面树海里面了。
看着陈思玄离开的地方,兰斯再一次握紧了双手,这种无能为力只能被保护的感觉该死的让人讨厌!科特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需要被人保护的弱者了?兰斯的眼里闪耀着不甘的火焰,这是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他被自己立誓要保护的人放在安全的地方。就算这里只是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但他立下的誓言就必须遵守,这是一个男子汉的担当!!他要变强,他不会让这种事第三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