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陌虽然豁达，但他还不致于能够忍受口口声声只爱他一个的恋人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原因而一再“拒绝”他！

沈书陌的性格如果偏激一点，或者更任性一点，那他刚才就不会连同坎特伯雷和赫斯都保护起来，而是让他们两个直接死在宴会厅上了！沈书陌不后悔救了这两个人，他只是不高兴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伊诺克却仍然不愿意对他坦诚！！

“难道对你来说，爱就是性！？除了性之外，你就不在乎其他了吗？！”伊诺克双手紧紧的抓住沈书陌的肩膀，一股怒火在心口燃烧。

“对！爱我就抱我！否则我绝对不相信你！！”

对他来说爱就是性？！

沈书陌气得身体轻颤，口不择言的说道。如果对他来说，爱就等于性，那他何苦选择伊诺克？每次在最后关头止步，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件痛苦之极的事！而且，伊诺克还是因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愧疚之心！

89.卑微的匍匐

伊诺克看着沈书陌圆瞠的双眼，一副倔犟的神情，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在胸前泛滥，迅速将原先漫溢在胸口的怒火冲淡。伊诺克狠狠的闭上眼睛，将沈书陌扯进怀里，用力的抱住！他要如何才能让沈书陌明白他的心意？

外界只是盛传他将那些对他表示倾慕之心的男人驱赶，殊不知那些对他表示了倾慕之心的男人不止是被驱赶，而是被他连根拔起——连同本人，以及那人的家族，都被他彻底抹杀！然后用克隆人完全取代他们的存在。

他无法忍受男人用那种倾慕的眼光看他！他无法忍受自己会成为那些男人心里的性幻想对象。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伊诺克就无法控制潜伏在他心里的魔鬼，恨不得让所有动了这种心思的人从世界上消失！加入暗部，除了为了锻炼自己的机甲操作技巧，也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的释放内心的魔鬼，用残酷的杀戮来平息心里的压抑。

月骑士的形象表面光鲜而正面，受到所有年轻人的推崇，而他在暗部的事迹，更是蒙上为了完成任务而拼杀在最前线的外衣，成为所有暗部成员尊敬，长官对外宣传的积极事例，但事实上，所谓的月骑士早在从云端跌进泥沼里，在巴林帝国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将他的人格扭曲了。如果不耍尽种种心机和手段，现在的赫斯就是他最好的写照！

对同性之爱的憎恶，早就变成一条毒蛇，蚕食了伊诺克的心！让他在面对那些表示对他倾慕之意的男人时，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冷酷的魔鬼。只是命运却和伊诺克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

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是沈书陌，是和他一样性别的沈书陌！

有时候，感情如果可以按照人的意志、理性分析行事，那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正是因为感情的不可抗拒，不可左右，才让人能够被称为人。

伊诺克无法抗拒沈书陌对他的吸引，甚至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他已经掉进了爱情的漩涡里，一颗心脱离了他的控制，自主的围绕在沈书陌身边。

伊诺克想和沈书陌谈一场帕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不涉及身体的欲望。但沈书陌也是拥有独立思想的个体，他要的是从心到身的完美结合！

两种不同的恋爱观点，势必会有一方妥协。

而先爱上的，无疑会是妥协的一方。

对沈书陌，伊诺克是从心开始妥协。只是他那固执又倔犟的身体，却迟迟不愿意跨出这最后的界线。

伊诺克是骄傲的。

同时也是冷酷的。

他希望沈书陌看到的是他最完美的一面。他希望沈书陌看到的永远是他光明的一面。任何人如果试图将他心里那个魔鬼释放在沈书陌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了结对方的性命。哪怕对方是赫斯，是他亏欠最多的人……

宴会上，他不阻止金缨以及绯星对赫斯恶言相向，是想借由他们两人令到赫斯知难而退。因为伊诺克不敢保证，那个自遇上沈书陌后就逐渐沉睡的魔鬼是否会在下一刻破茧而出，抢在沈书陌出关之前，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全部抹杀！

当年伊诺克因为没有自保能力而舍弃赫斯。现在，拥有双S实力的伊诺克不想为了维护自己的完美的表象而牺牲赫斯……但是心里那个主杀戮的魔鬼却在叫嚣着——

不允许任何能够抹黑他在沈书陌眼里的正面形象的因素存在！

其次，他毕竟是精神系的大师，对人的精神感应特别灵敏。他能够感觉到，赫斯当时的情绪真假参半，让他无从分辨是真心或者是巴林帝国的又一次阴谋。他不担心针对自己的阴谋，他担心这次巴林帝国是冲着沈书陌3S的身份而来。

……

“书陌，你对我没信心，难道对你自己也没信心吗？有了你，你认为还有人有资格走进我的心吗？”伊诺克拥着沈书陌低声说道，“对我多一点信心吧，……相信我，就如我相信你一样，……”

“……”毫无间隙的贴在伊诺克的胸膛上，伊诺克沉稳的心跳在耳边有节奏的跳动，胸腹间充斥着伊诺克血液的香甜味道。沈书陌闭口无言。

是沉默的抗拒还是沉默的接受？

“书陌，……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帮助艾沙米路完成人生的第一次，……和雅各接吻，……我除了妒忌外，从来没有怀疑你……那些事情都发生在我们认识之前，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如果你真的对他们两人有意思，你不会轻易的放手，哪怕我反对，你也不会放手，……我知道我们两人的思维模式差距较大，这些在你眼中或许只是举手之劳，无须记挂在心里，但我做不到，……虽然我不能不妒忌，但是我愿意去理解，愿意相信你，……为什么，你对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呢？”

伊诺克压抑的声音闷闷的从头顶上方传来，沈书陌心里一颤。他做事，经常都是率性而为。帮艾沙米路解决，和雅各接吻，都是兴之所致，并没有蕴含其他意思在内。沈书陌也知道，他和伊诺克在认识上存在较大的差距。这是由他们两人不同的成长环境造成的性格。甚至可以说，在某方面，他们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他们两人正式开始交往至今，却没有因为两种极端的认知而发生任何的争吵，沈书陌知道，一直都是伊诺克不停的妥协、不停的让步。

就是因为这一点，沈书陌才更加无法接受，伊诺克此刻居然为了赫斯一事而反驳他？质问他？

“你这是在翻旧账？还是借题发挥？”

“不是！”伊诺克心里一紧，“我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没有任何歧义在里面！我只是希望书陌你能对我更多一点信任！无论是赫斯或者艾沙米路他们，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们不需要因为他们而吵架。”

“……那你承认赫斯在你心里有特别的位置？”这才是沈书陌最执着的关键！伊诺克对他的迷恋有多深，沈书陌能够感受到。他不会怀疑伊诺克的感情，但是，他无法接受伊诺克固执的不愿意在他面前坦诚！

“书陌！”伊诺克低吼，“为什么你认定我会对赫斯有不同的感情？为什么你固执的认为赫斯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怒火交织着酸涩在伊诺克心底澎湃，“书陌！别人说我不懂感情，那你呢！？你懂吗？如果能被理智压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感情！我对赫斯心存愧疚，但是，就算时间倒转，回到当年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会犹豫，我会不安，但是我仍然会义无反顾的让赫斯当我的替身！我想救赫斯，但是我更清楚，凭我当时的实力只是以卵击石，非但救不了赫斯，甚至还会让我再次陷入泥沼当中。权衡利弊，理智的分析完全压制感性的冲动，……对赫斯，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赎罪，……对你，往往在理智作出分析前，身体就已经在心的牵引下作出最真实的反应。知道你是男性的时候，我……也试图挣扎，试图拒绝，却不具备实质的行动，因为我的心早就认定你了！再清醒的理智，在你面前都只是一个空壳，甚至不需要你动手，我的理智在你面前会自动崩塌……赫斯和你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为什么你要执着在赫斯身上……？”

伊诺克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将他对赫斯的杀意表露出来了！！从方云柔的事上，伊诺克就知道沈书陌对生命有着一份他们这些人缺少的尊重，如果让沈书陌知道他对赫斯动了杀意，那……

“你出去……！”

“或许我们需要各自冷静……”

沈书陌和伊诺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相拥的两人却在听到对方的话时，俱是一僵。

只是一时间，他们分不清，那瞬间的僵硬，是源于单方的自己还是源于相贴的彼此。

“别饿着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叫我，……”伊诺克一边说，一边缓缓的松开手，“我去找非墨大师，……”

沈书陌半垂着头，黑色长发挡住了伊诺克的视线，伊诺克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记得吃东西。”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书陌静默了几秒，然后带着几分自暴自弃般将自己抛上床，躺在床上，一手掩住眼睛，呢喃般说道，“真是一团糟，……都一把岁数了，还吃醋……”

伊诺克走在静悄悄的通道上，一步一步，步伐之间的间距完全一样，没有分毫的差别。在拐了第六个弯，彻底远离他和沈书陌的房间之后，伊诺克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运用任何的力量，突然的，一拳捶在船壁上，黄澄色的头发凌散的披落，叹息般说道，“……真难看，……”他根本就舍不得离开沈书陌，为什么会说出要各自冷静的话呢？哪怕每时每刻和沈书陌在一起，他都觉得不满足！说赫斯不重要的是他，现在因为赫斯的问题两人无法达成共识而吵架，……这岂不是从侧面提示了赫斯的重要性？

伊诺克苦笑，和沈书陌的位置互换，也难怪沈书陌会执着在赫斯的问题上了。“还是回去吧……”

想到回去，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顾及所谓的面子，连一秒都不需要，伊诺克转身，大步往两人的房间走去。

“伊诺克少爷。”赫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伊诺克身影一顿，为了沈书陌而心烦意乱的心湖突然升起一抹戒备，为什么他没听到脚步声？！以他现在的实力，哪怕就是心绪不宁对外界的反应有所下降，也不可能没听到赫斯的脚步声！从赫斯的声音来判断，他们两人最多就是相距十米左右而已！这个距离，就算以前他都不可能忽略！身体没有任何的变化，伊诺克体内的精神力却已经开始高速运转。

见到伊诺克不说话，也不转身，赫斯眼里闪过一抹哀伤，“伊诺克少爷，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也不愿意跟我交谈。……但是，看在我曾经尽心侍奉你的份上，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十分钟，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了！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一丝愧疚的情绪在伊诺克心里折腾，就算对赫斯起了怀疑甚至动了杀机，伊诺克也无法抹杀那已经扎根在心里的愧疚。

转身，看着站在十米外，和他遥遥相对的赫斯，“你怎么在这？”有一些事情，是一定要面对的，既然赫斯是他和沈书陌争吵的原因，他更需要面对。况且，他没有将后背暴露在一个不相信的人的面前。

赫斯的眼里闪熠着泪光和喜悦，“非墨大师和勋爵大人他们谈的是正事，我不懂。所以，我出来走走，……一边走，我一边想着伊诺克少爷，果然，让我遇到了，……”

伊诺克心里微微一颤，当年在巴林帝国的时候，赫斯就有这个本事，无论伊诺克在哪里，赫斯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伊诺克。……每次，每次，当伊诺克从宴会回来躲起来的时候，第一个找到他的人一直都是赫斯，也只有赫斯，……

伊诺克身上的疏离在一瞬间淡了一点，赫斯再也忍不住涌上眼眶的泪意，一颗颗浑圆的泪珠，直接从眼眶里滚落，直线下坠，打碎在地上，“伊诺克少爷，赫斯，……很想你，……”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却在见到伊诺克眼里原本稍稍融化的冰冷再次凝聚，……身上的力气陡然一空，再也没有勇气迈出第二步。

赫斯就这么尴尬的僵硬在原地，无声的掉泪。

“赫斯！对不起！”久久，伊诺克弯腰欠身，“我为我当年的作为向你致以我真挚的歉意。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作为补偿，……”

赫斯的眼泪滚落得更厉害了，咬紧了下唇，压抑着就要冲口而出的呜咽，“……”伊诺克有多骄傲，曾经陪伴伊诺克走过那段日子的赫斯非常清楚！如今，伊诺克居然在他面前躬身弯腰，对着他低下了那一直高昂的头，……无数巴林贵族一直念念不忘的伊诺克？J？利尔，至今仍然在巴林贵族的宴会上最多人津津乐道的伊诺克？J？利尔，那些贵族多年的夙愿——现在清晰而真实的出现在赫斯眼前……

赫斯没有任何的自得，没有丝毫的开心，他只觉得悲哀，一瞬间汹涌而至的悲伤，将赫斯彻底湮没。

十年的岁月，他是梅特涅公爵手上最受欢迎的玩具！因为他曾经服侍过伊诺克，因为他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伊诺克，他是公认的，无论在身形、五官甚至是某一些特定时刻的神态和伊诺克最相似的玩具！

每个人，都以为伊诺克有着贵族天生的冷酷和无情，所以才轻易的舍弃他。但是作为从伊诺克到达巴林帝国的第一天就一直侍奉在伊诺克身边的赫斯最清楚，伊诺克本身，有着贵族的傲气，却没有贵族将人视为玩具的恶劣。然后，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频繁的宴会，赫斯亲眼见证了伊诺克的改变，一点一点，一天一天……

赫斯只是一个普通的巴林少年，他没有天赋，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所以他无从评价伊诺克的改变是好是坏。他只是心痛，这个在群狼环视中努力保存自己的少年。心痛伊诺克逼着自己开始漠视其他人的生命，……他痛恨那些贵族老爷的游戏，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伊诺克，在那些贵族老爷的眼中，只是一个有挑战性的玩具！

成为伊诺克的替身，赫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伊诺克并没有收下他的第一次，……在伊诺克实行计划的前一晚，他躺在坎特伯雷的身下，两个同样痴恋着伊诺克的人只能互相拥抱着对方，叫唤着伊诺克的名字……

赫斯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或许，最终奠定他决心的是伊诺克为自己准备的毒药，是伊诺克的一再踌躇，是伊诺克没人能看见的眼泪，……光是伊诺克的准备，绝对不足以迷惑那些已经成精的贵族，赫斯在坎特伯雷的帮助下，进行了一次手术，让他在身形和轮廓上和伊诺克更加相似，而坎特伯雷乘虚在宴会的酒水和食物里加进了适度的迷幻药，……那一晚，才彻底将那些贵族蒙蔽……

只是，有一些事情，他和坎特伯雷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他们都不知道，正因为得不到，所以那些贵族对伊诺克念念不忘。因为非墨大师的庇护，那些贵族不敢对伊诺克出手，所以疯狂的搜罗和伊诺克相似的人。而赫斯自然是众多贵族争相掠夺的对象。然后，赫斯成了梅特涅公爵手里最受贵族欢迎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