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出流
出流  发于:2010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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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的……不明白。」孩子听的懵懂,歪著头问著。

 

 

「将来就自然会明白了。」这是范谨一贯的回应。很多事……有时会明白,还是持续著无知会好些。

 

 

不顾客栈里孩子与客人们喧闹著再多说点与掌声交识的吵杂声,范谨只是在说书台子上倾了倾身後更走下了台去,走出客栈上外头散散心。手中抱著那话本,还剩个几页的进度,再不加紧著写的话,隔著几日的份就会开了天窗,可自己却不知接下来会怎麽著……范谨袖中的指不由地掐了掐书页,故事正停在出了宫那段,再来会如何?这问题就像在问自己,明天、後天、将来会如何一般,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或许李商会来找他……?或许……摇摇头,范谨嘲笑著自己的愚蠢,中国之大,怎可能说找就找的著?更何况……他这根杂草早就给蝶儿忘了,甚至找著了更加有趣的花丛嬉游,乐不思蜀了。

 

 


范谨带著抹苦笑走远了,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之中,全然不知不远处有双魅人的眸子亦正尾随著那看来孤寂的背影,直到渐渐隐没在沉沉压下的暗黑天色中。那人坐在屋顶上,托著腮,手适地支在曲起的膝上,长发随性地扎成了条长辫子盘在肩头,往下投射的目光带点柔情与不舍,但却又不协调地掺杂了点兴然。

 

 


他找到他的莲儿了……李商笑著。

 

 

「李……李总管……奴才……奴才回来了!」这时,屋顶的另一头吃力地爬上了个身影,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虽说因著渐暗的天色,看不清此人为谁,但若要忽视他那身既夸张又浓妆艳抹的打扮似乎是很难的。女装穿在身上是合适,可颈部以上就不予置评了。

 

 


「小德子,这麽慢是何居心啊?」相较於小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屋顶,李商的气定神与他真是大相径庭。

 

 

「奴才没什麽居心啊!只是奴才手脚笨,爬个半天上不来……」小德子求饶求地就快涕泪满脸了,他还没说自个儿给人当成了可疑人物,给拉下来数次的惨况啊!

 

 

打从他同李商一道出宫後,就成天往「高处爬」,这让他这个在宫里做小杂事久了,又有……残疾的人还真是不堪负荷!昨儿个爬百年老松;今儿个攀人屋顶的,他不会那一蹬就上了天的轻功,加上穿著这束手束脚的女装,走个路都颠三倒四,活像演特技杂耍的。

 

 


「带你来不是听你啼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李商整整发,重新结了个辫子,刻意转头不看小德子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浓妆。

 

 

「回李总管,奴才全给办好了,一切全如李总管所想的在走……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何李总管知道范大人就在洪州?而且都找著了人还避著不见面,要奴才天天进那客栈听范大人说书?」最重要的是,为了怕给认出来,还被涂成了个大花脸、穿女装,虽说真因此没被发现,但却每每引人窃笑不止啊!

 

 


李商只是停了停拢发的动作,弯著唇半眯著眼望向小德子,「问问你,至陇右道玩些时日可好?」

 

 

「不不不……那儿天乾气燥的,可待不住!」小德子想不想地而直摇手。

 

 

「那奉天道如何?」

 

 

「这也不好!天寒地冻的,离京里只差一个关口,若是要玩也得选个远些的才过瘾。」虽是没到过奉天,可那儿的冷是人尽皆知的。

 

 

「远?那岭南道怎麽样?」李商难得有此等情同小德子一来一往的。

 

 

「不了不了!太南了,多瘴痢之气,待了久了可是会生脚气病的……」才讲到一半,小德子顿时明白了怎麽回事,眼是登时一亮,「啊,奴才明白了!难怪李总管看地图时是东打个叉、西再画个叉的,原来是这麽回事!」

 

 


「儒子可教也。」李商扯唇一笑,看来小德子给自己训练的还不错。

 

 

「可叫奴才听说书的事……」

 

 

李商起身,正要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时,先回过头去给小德子个眼神,「要你去听个进度,这样我才知道何时该让我上场说书,明白吗?」

 

 

「啊?李……李总管?」还没来的及想那话中之意,李商便消失在屋顶,跳了下去,让小德子好生慌乱,若是没跟上,之後可有苦头吃了!「李总管……!等等奴才啊!」

 


24

 

打从日落天边昏黄之时,小客栈里便成了众人所聚之处,这同人要吃饭睡觉似的自然,人人无一不眼巴巴地望著那说书台子上的人也是像太阳从东方升起般,再正常也不过。只是说书台上的人却无往常那般回应台下众人的热情,打开手中的话本,反而垂著眼,迟迟不翻开书页。

 

 


没错,一天的时间没能让范谨理清下一步该如何走,只是独独面对著已空白的书页,昨天如此,今儿个亦然。最後有著墨的那一页,写的满是当初留予李商的辞别信,可笔动的颤,字句更是吐不出口。

 

 


「我说范先生就别吊咱们胃口了,等这一天可盼得久了呢!快说说姑娘的那封道别信是何内容啊!」

 

 

孩子大人们全在这时股噪著,可范谨又何尝愿意於此时此地失态?如其上字字句句,心之忧矣!范谨悲凄莫名,闭上了眼,就怕眼眶的泪珠子不听使唤。心中那无法忘怀的诗句才方要悠悠启口,拂面而来的清风竟於此时透过人身重重,带来了那自己为之失心著迷的淡花香!范谨抖然,睁眼突地站了起身,连手中的话本也给滑落至脚边。

 

 


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下的,竟非全是过往围绕成群的孩子,在那其中,李商有如颗明珠似地夺了自己的目光,久违的笑容与风采依旧,甚至更摄人心魂。李商以鹤立鸡群之姿立於人群间,晶亮的眸光亦闪著贯有的精明。范谨在此诧异无语之时,李商更是顺势地接了口,「鲜我觏尔,我心写兮。何斯违斯?既见君子,我不遐弃。嗟我怀人,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云何吁矣。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范谨死咬著下唇到泛了白紫,袖下的手是愈发颤著,已搞不清是惊,抑或是凄。说因著他的离开而心痛,自已又怎麽不是为了那句话而心碎?为什麽至今出现仍是句句涂了蜜的甜言?这蜜能将碎了的心糊著不见缝,历久弥坚吗?那句男女燕昵之诗是如此气氛欢快,可现下听在耳里却只有痛,其下「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之句怎麽让他说的出口?

 

 


愈是惧於再度陷入那柔情之中,范谨迫著自己狠下心地撇过头去,不敢再将那美丽的身影望进眼,口是句句低吼著,「岂不怀归……岂不怀归!维子之故,岂不怀归……!」

 

 


范谨将眼移开,但却没法阻止李商的丽影移向自己,直至脸被轻轻地一捧,落入了那双毫不见伤痕的掌中。李商的双瞳是顿时柔情似水,「君子信谗,如或酬之。不舒究之,予之佗矣。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这事李商本不愿於此张扬,但若不如此,莲儿岂会再看蝶一眼?趁此当下,不喜於此种隔著层误会的文字游戏,李商是那以唇畔欺向范谨的耳边,不著痕迹地道了几句,仅只於此,范谨那本是重重防备的外衣却刷地一声崩毁於无形。没人知道那是蜜语甜言还是调味料的香辛,只得见范谨因此而泛红的双目,被紧咬著的唇放松的同时,近乎带著泪的脸浮上了笑意,拨云见日地露了阳光。

 

 


李商的细指抚了抚范谨的眼窝,像是想随时接住可能满溢的泪珠串,一颗也不想放过。如此的深情,让范谨竟当下放弃了所有坚持。方才那贴著耳边,一点儿也不腻人的蜜语,却是令他为之悸动的一句。红著的眼是带了些哀伤的笑,是回应,也是诉著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思念,此竟让本是低声的压抑没觉地带了丝闺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出其闉,有女如荼。」

 

 


「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实为我特,之死矢靡慝。」李商句句承诺道的是绵绵的情意,不知害臊为何物,可却红了台下一片的读过书的士子。孩子们听的摇头晃脑,不明所以;自认识得几个大字与银两数字的,听来更有如瞎子摸象,可连边也摸不著。

 

 


范谨双眼给那情网网著,无奈容不下任何东西,手虽有意无意似地直想将网拨个口,却又被另一情丝缠绕,只剩张口得已呐呐地做著无意却又甜蜜的挣扎,「……畏此反覆,爰其适归?」

 

 


「式燕且誉,好尔无射……聊与子如一兮。」又是几句将心化为蜜糖水的情话,李商勾起完美的唇,美眸似乎微投向周围那一个个眼瞪如牛铃的众人後,俯身而下便是一亲久久未尝的芳泽。贝齿啄著,舌尖享受著一来一往的嬉游,细却有力的臂更是紧紧圈著、拥著,当那来自四面八方一声声的抽气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而更加乐在其中。他的莲儿心头是软但却强,可碰上他这不仅能撒情丝又能破倔强铜墙的蝶,吻,就足已将之化为柔情水。

 

 


甜美的一吻毕,李商贪婪地将范谨满是红潮的脸压向自己的胸前,手圈的牢牢牢的,不愿与人共享此等美景,只管操著迷人的嗓音朝著人们的一问,「敢问今儿个的故事各位官倌还满意吗?」

 

 


一时间,没来由的一句让众人还抓不住所言何意呢,只是在煞愣当场半晌後,那一个个半张的口,一双双的牛铃眼的人们,竟不约而同地鼓掌,高朋满座的客栈顿时喧腾四起。「好……好……!满意……满意极了……」

 

 


李商星月弯的唇笑的美,护著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放手的人朝众人们一个倾身,就当下台一鞠恭,此又是赢得得了雷动的掌声。

 

 

看著两人离开说书台子的背影,将这一切看的出神却也半知不解的孩子是只管同大人们鼓噪,读书的士人们则是满脸泛红,有话道不出。

 

 

「嗳……那个美人,是范先生故事中的李商吧?」

 

 

其中一个孩子突地这麽道了一句,大人们当他是童言童语,故事听的多了生幻想,不管为何,客栈的掌柜只知这儿又多了个给人嚼舌根的话头了。只是带著会意地一笑,继续招呼著客人,心里头想著明儿个的生意,似乎不会因为故事换了人讲而难做,反而还会更兴更旺吧。

 

 


◆◆◆◆◆◆◆◆◆◆

 

 

「还没问你……我这说书先生可还称职?」回到了厢房,门一阖地隔了外头的喧闹气氛,李商玩心不减的指是直勾著范谨的发圈著,没有对坐无语的秋波交流,只有想将这几个月来无以对的思语道尽。

 

 


范谨红潮未退,还更加火红,任李商把玩著他未盘起的发来。眼角扫至了李商带著深意的笑,不久前的种种亦因此全数回流,让范谨近乎羞死。他向来不畏任何大场面,既便是上了沙场刑场,依然能挺胸昂首,从容如昔。自认为可为一大丈夫,应无所谓足以使其羞赧之事,但今下,他却实实地体会深刻了。

 

 


他的心,已被李商这只蝶捕的牢牢实实。

 

 

「我才该问……你是怎麽找著这儿的。」

 

 

「上天佑著我的。」范谨压低的声,听在李商的耳中是格外悦耳动听。如方才一般,张开细掌这个柔情网,牢牢地网住了任其迳自移向地面的脸,「因为连天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挣也挣不开。」

 

 


「你……」李商的愈发欺近,头一次令范谨感到危险与不知所措,口被蜜糊的吱呜,吐不出句话来,就连身子也变的迟钝,没法推拒,只能这麽著地被圈在怀中。感受著那然完好如初手与细致如昔的颈子,让范谨心头暖了一阵。若是真会留下个什麽伤迹,时时提醒著自己,那岂不是在心头结了疙瘩了?

 

 


「你要真觉欠我……」李商醉人的声音灌入了全身,彷佛都因此而沉迷昏眩了,就连对那探人心似的话也无力惊异。「……就得赔偿我一辈子。」

 

 

他真的是被迷醉了……可紧紧回拥的手却不愿放,任李商在唇畔、耳垂、颈项……撒下细粹绵长的吻与无限的情意。

 

 

聊与子如一兮。

 

 

25

 

夜半时分,皇帝寝宫中不若已入秋的充塞阵阵凉意,反倒还春色无边,开起一春盎然的桃红。床边拉下的帐子是倚著风不时微微卷起一波波涟漪,使得印在其上的两个人影是若隐若现。没有激烈的身躯纠缠,只有柔情的眼波交流与满是爱意的抚触、细吻。

 

 


这一天来的像是梦一样,夜夜梦回也没梦过此等真实的梦。永贞一面贪婪地吻著情人的颈子,一面以细腕拥著比自己大上一号的身子,麻了也不想松开点儿,一心只想和情人夜夜共度如此春宵美梦。

 

 


全宇靖额际沁出了层薄汗,彷佛对於永贞总是主动的挑起此番欲望种子依旧选择一步一步地隐忍,直到理智崩毁至毫无所剩的那一刻。同样以满满情意搂著的身子此时此刻正无一不逃逗自己的感官,只是心头总是会挂记著什麽,让他的吻虽是情深,但却多了点退却。因为这里是皇帝寝宫?还是因为……

 

 


这种细微的小举动却让永贞感受的深,想一举去除那碍人的理智般,永贞一个翻身,跨坐在全宇靖的身上,垂下那满是情欲色彩的眼凝视了下,随著拨开全宇靖身上一层一层的束下,又是一连串的深吻,「靖……抱我……紧一点……」

 

 


圈著永贞的手在理智之绳起了断痕之际才正要顺著欲望而行,不远处传来点声响却成了糊平裂缝的浆糊,让全宇靖震了一下,连拥抱的手都生了不少推拒。「外头……像是出了什麽事。」

 

 


「没事的,靖……」永贞的话带著些许的不耐,细指为挑起情人欲火而忙,抚、揉、捏全上了,连小小的不满之语都像是个催情药,「不过只是过路的小猫小狗,甭在意了……商都上江南去了,还有什麽好顾忌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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