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雪寻春(出书版) BY 攸晞
  发于:2010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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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对你没有『指教』。」

巫初雪那颗头颅摇得有如铃鼓。

「我姓巫,有两个小人儿一起在凉亭下面躲雨的那个『巫』,名字叫初雪,就是指年年从天上落下来的第一场雪的那个『初雪』,我想谢谢你……的烧饼!」

巫初雪自我介绍了一连串,但除了姓名以外可说是毫无重点,说到最后还因为气不够长而顿了一下,听的对方是一楞一楞,感觉此人摸不着头脑的奇怪。

双方看着彼此沉默了那么一会儿后,只见那人莞尔一笑云:「在下具春风。『具』是指具有、或者用来计算物体的那个具,『春风』顾名思义,是春天的一阵风。我不过顺手帮了公子一个小忙,举手之劳罢了,请公子不用多礼,不用挂心。」

巫初雪听具春风如此细心的回答他,当下笑得眼睛都快从脸上不见了。

春风啊……真是个好名字!

心底念着,还为此感到一阵莫名满足与喜悦,再睁开眼那人却已经从他跟前消失了。

「呃?欸!别走嘛!」

巫初雪对着远处具春风的背影扯开喉咙大叫。

具春风听他喊得急切,于是二度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公子还有什么事?」

「那个……」巫初雪笑得腼腆,咽了咽口中唾沫。

「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买支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巧就站在卖烧饼的赵大叔隔壁,刚才他和具春风攀谈时一眼发现,嘴里随即充满了当年那个酸甜又脆口的滋味,怀念的不得了,可他又怕会像买烧饼那样困难重重,所以才着急地叫住了具春风,希望他能再帮自己一个忙。

「啊啊?」具春风听了他的要求,不禁一阵呆然。

「欸!我说你啊!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你当具公子是何等人物?轮得到你呼来唤去还帮你出钱?」

一旁的赵大叔再也听不下去,绿着脸对巫初雪劈头便骂。

他心想这人有毛病啊?自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肆无忌惮随便要人给他买东西,真不像个男人!恶心!

然而,具春风的反应才更是出乎众人意料。

他伸出手掌,平摆于赵大叔面前制止,笑得温柔。「无妨。」

语罢,他即便又拿出两枚铜钱,给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后,挑选出一支来亲手交给巫初雪。

「哇!谢谢!」

巫初雪开心得手舞足蹈,却不知对自己凝视片刻后才带着浅笑离去的具春风正在为他可惜。

此人看来年纪轻轻,好手好脚,没想到竟是个傻子。

具春风心底无限同情,哀怜的回头对那个雀跃身影看了一回。

他轻轻叹息了出来,却又心想这世人若都如这般天真无邪说不定才好。

摇了摇头,具春风再往前走、准备回家,经过一处小巷时,脚边忽然有个稚嫩童音传了过来,唤:「哥哥,哥哥!」

回过头,三个小童聚在他足踝边上,怯怯的拽他衣摆。

具春风随即笑得开怀,对其中年龄最大的孩子叫:「小武?怎么又把弟弟带出来了?外头风大,小心他受风寒。」

说完他用手指逗了逗小武背上那个一岁不到的奶娃娃,逗得他格格发笑。

「家里屋顶坏了,都是灰尘,弟弟妹妹待着都一直咳嗽,只好出来透透气。」小武如是回答。

具春风目光一闪,又问:「你爹爹呢?」

「爹爹刚刚打柴去哥哥家了……」

拽着具春风衣角的小女孩红着脸回应,似乎将他当成了崇拜的对象。

具春风蹲下,摸摸小女孩的头。「那你告诉爹爹,明儿个到帐房来取钱,好不?」

「好……」

小女孩点点头,具春风便站了起来,塞了一串铜钱进了小武襟里,低声叮嘱要他好好保管,给自己和弟妹买些营养的东西。

他又往前走,进了处有着红屋瓦的宅院。此处便为镇上第一富贾的具家家宅。

才跨过门槛,一个小仆就急急跑来对具春风说:「公子!夫人找您呢!」

「嗯。」具春风淡漠一应,提脚便转向具夫人屋里。

一进去,便听见亲娘对自己高声吆喝:「风儿风儿!娘可给你谋了门好亲事!」

「亲事?」眉头一个紧蹙,具春风才问:「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哪家的姑娘,是个郡主啊!四王爷的女儿云平郡主。」

相较于具夫人的兴高采烈,霎时具春风面容上却窜过一丝冷然;叹息被他收在心底,只见他浅浅勾了唇线说:「这可是姐姐为我牵的线?」

「是啊!风儿真聪明!你姐姐虽身在深宫,但心里可没忘挂记着你,她捎信来说云平郡主三日后来我们镇上观音庙礼佛参拜,要你好生接待,郡主若是对你没有意见,这门亲便算是说成了!瞧,你姐姐还捎来了郡主的画像呢!美不美?」

「画像?」

具春风往桌面凑近,指尖不由得的在那纸上鲜艳色彩抚过。

他心想姐姐依然对自己观察入微,他这见不得人的毛病早就被姐姐所洞悉。

画中人巧笑倩兮、气质非凡,双眼中灵活而带着青春与俏皮,让人一眼看了便觉得喜欢。

但,画像却只不过是画像罢了,即使画中人本身再怎么美,站到具春风眼前皆形同虚设;他对人的容貌没有观感,即便能看得出喜怒哀乐,也分辨不出容貌美丑。

在他眼里,什么人比花娇、什么美若天仙,是永远不可能体会的一件事。

第二章

「风儿?你倒是说话呀!喜不喜欢?不喜欢就别勉强啊!」

具夫人看儿子脸色不太对劲,担心地摇了摇他。

「只要娘喜欢,风儿也就喜欢。」具春风回过神来对具夫人一笑,说:「娘,春风阁有事,儿子得过去看看。」

「好、好,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啊!」

具夫人已然喜不自胜,没有发觉儿子的辛酸。

具春风出了大门,往自家开设的菜馆那里走去;却见前面那户人家人群聚集,从中传来凄厉的哭声,呼天抢地。

「儿啊——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呀?」

这林家宅院他并不陌生,他和林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心中不免开始紧张。

「怎么回事?」

具春风信手招来一个围观之人询问,只见那人摇头叹气,直道可惜:「听说今早林家遭宵小闯入,意图玷污林姑娘,林姑娘哭天抢地惊动了所有人,那贼人也被她给吓走了,不过林姑娘一时之间悲愤难当,悬梁自尽……」

他话方落,周遭众人见是具家公子,也忍不住插嘴:「就是!据说邻镇前个月也有许多姑娘给采花大盗污了清白,林姑娘即便没给贼人得手,名声也一落千丈,未来怎么觅得好夫家?她自然是死了一了百了,但那贼人却仍在外头逍遥自在,可恶透顶!」

「不说了,各位也别在此看热闹,我担心我家闺女,得赶紧回去才是!」

「啊,是啊!我也回去。」

「我也回去……」

其中不知是谁先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该看别人笑话,也担心家里女儿,当下三三两两便散了一群。

具春风将绯红帽缨勾往耳后,越过众人直直朝林宅里去。

不一会儿,他便看见林夫人抱着倒在地上已成尸首的林姑娘,林老爷则瘫软在一旁老泪纵横。

抬头,梁上白绫随风飘摇,有种说不出的凄楚且阴气逼人。

「林夫人。」具春风欠身,轻唤:「可否让我看看林姑娘?」

「具公子……具公子啊!您救救芙儿吧!她分明还是清白之身呀!呜呜——怎么这样傻啊——她是我的骨血,我的心肝啊……」

林夫人一看见具春风便悲从中来,哭得声泪俱下、脸色苍白,抱着女儿尸体紧紧不愿放手;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悲惨也不过如此。

此时却听林老爷在一旁冷道:「愚妇……你这不是为难具公子,人都死了如何能救?」

「你不是人!芙儿都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林夫人气得一口气缓不过来,厥了过去。

「夫人!」

林老爷和具春风同时惊叫,具春风赶忙上前去探林夫人鼻息,这才长吁一口:「老爷放心,夫人只是悲伤过度而昏厥,您赶紧叫人将夫人移动,不然在此受了潮湿地气,恐怕不好。」

林老爷点点头,叫来几个家丁合力将林夫人抬了出去。

「老爷,那小姐她……」

一个家丁回头面有难色的问,眼神看来似乎是忌讳碰触尸首。

具春风凌厉地瞧了他一眼,振袖道:「让我来!」

他在林小姐躯体前方双手合十默祷了几句,便欲横抱起林小姐尸首。

手掌刚触及纤细颈项,具春风脸上便微微讶异。「老爷,小姐解下来过了多长时间?」

「才半个时辰,怎么了?」

林老爷的反问,具春风没有回答,只将林小姐再度放下;他手里还有温度,且林小姐双唇紧闭,面色紫红但没有发黑,朝她脖子再仔细按下去,骨头也未断,说不定还有得救。

他掌心巧妙揉捏了些力道,对准林小姐背部中央一掌拍去!

「咳!咳!咳咳咳!」

林小姐浑身被他掌力一震,四肢百骸气血刹那打通,檀口大张喷出一口气,居然清醒了过来。

「芙儿?芙儿!我的好芙儿!」

林老爷见女儿活了,开心的将具春风一把推开,把女儿揽进怀中是又亲又搂。

具春风见着这温馨的一幕,欣然浅笑。

「恭喜老爷,林小姐不过是给一口气梗着,并未身亡,不过还得请大夫来给林小姐诊治,春风不懂医术,林小姐身子日后定还需要调理。」

「谢谢……具公子……谢谢!」

林老爷已然是哭花了一张老脸,差点就要向具春风磕头;具春风连忙摇手说自己担当不起,自己还有事要办,才快步离开了林宅。

屋外人群尚未散去,具春风出来便告诉大家林小姐没死,他日官府定要此采花盗死得难看;众人听了他的话宛若吃了定心丸,渐渐散去,口中还不忘诅咒那恶贼最好受人五马分尸!

视野跟着人群晃动,之中有个特别陌生的脸孔顿时吸引了具春风注目。

那人面色不太好看,姿势也有些躲藏,脚步却异常轻快,像是练过武功。

具春风睇向那背影的目光遽然变色,压抑了呼吸尾随在后。

追着追着天色渐暗,当月儿高挂于夜空之时,具春风眼前的目标却失去踪迹;他停下脚步,谨慎的环视四周,但周遭除了苍郁树林以外,并无任何人逗留过的迹象。

砰砰!

具春风正在懊恼追丢了可疑人物,此时肩上却突然遭不明人物拍了两掌。

「公子可是在找我?」

惊讶之中转身,背后那人双颊凹陷,两个颧骨高凸,面目不善。

具春风不禁退了几步,与那人拉开距离。「是谁?」

「我?不就是你口中的采花恶盗?」那人居然也不隐藏,脱口便承认。

具春风朝腰间一探,腰带之下竟环绕着一条金蛇鞭。

「恶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哇啊——」

唰的一挥,具春风的攻势既突如其来又招招不留情面,那人给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闪躲许久才记起自己应当反击。

不过,许多清白姑娘都遭此人得手,想必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渐渐抓住了具春风挥鞭的韵律,一边迎击还能一边口里不干不净。

「老子今天时运不济!连那丫头的手指都还没碰上她就叫得死去活来,让老子倒尽胃口。

「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姿色,哪里比得上老子以前那些小爱人?陪老子春宵一度那算得了什么?也不去打听打听以前那些跟我睡了的有多么舒服,哪个不是欲仙欲死?」

「住嘴!」具春风看着那人只顾着说话,身体仍然朝刚才挥鞭的模式在走,鞭锋一转便成功将他挥得皮开肉绽,倒地不起。

「侠士、侠士……您饶了我,饶了我……」

那人眼看自己已经没有胜算,仆在地上求饶。

具春风哪里肯听此等淫贼哀求,上前一把将人拽了起来。「废话少说!跟我见官去!」

但他不过才将那人身子拉直,那人双脚竟有如钉子一般钻在地上分毫不动;说时迟那时快,他袖里一股白烟袅袅,具春风闪避不及便将烟雾吸入肺中。

脑袋刹那间晕眩沉重不已,呼吸也变得极度困难,具春风将那人一掌推开,怒道:「小人!」

那人在他面前笑得得意洋洋,一个扫堂腿直击具春风右脚胫骨。

「啊啊——」

顷刻间剧痛难当,具春风惨叫着,躯体随之倒下,额头猛烈撞上一颗岩石,失去了意识。

那人对具春风以脚蹴了蹴,捏起他下巴端详;那一片眉清目秀、器宇不凡,虽不若女子闭月羞花,仍然俊逸的令他满意不已。

接着,他那目光流连在具春风线条柔韧的腰身和丰润的臀部上头,舔了舔干涩的嘴角,脸上满是淫邪。

「臭小子,浪费了老子的迷魂香,这回刚好拿你来开开荤!」

他吃力的将具春风揽在腰间,一把拽下他的裤子,从怀里不知捻了什么东西,两指一夹便用力捅进具春风身下洞穴。

「不许走!放开他!」

那人正想离去,远处却不知是谁奋力一吼。

他本可以耸耸肩不当回事便抱着具春风开溜,竟发觉两脚居然无法移动,双手也跟着软弱无力,具春风的身子就这么从手里滚了出去。

从那人后头有人脚步奇快的靠近,随后往面前一晃,他霎时吓得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山魅。

但定睛一瞧,那身影一身雪白,脸蛋长得像是在雪地里绽放的一朵小花般娇美动人,并且楚楚可怜、柔弱婉约,宛若不是存于此喧嚣尘世的人物,更不是可怕的妖魔鬼怪,而是天外飞仙。

一时之间那人看得呆了,居然沉迷进去,完全未发觉那娇美人儿脸上那股肃杀之气。

首先,遭殃的便是那淫贼没使上自身武功,却突然钉在地面不能动弹的脚掌。

「你无耻!」

「哇啊啊——」美人狠狠踩了他的右脚,令他痛得哀嚎。

「你下流!」右脚还不够,他又踩了他的左脚,还往下加倍使力气的钻。

那人这下两只脚全给报销了,只能像是一块木板那样直直往后倒下去。

这号神秘人物就是巫初雪。

方才他受了具春风帮助以后,一心想再与他攀谈言谢,却舍不得口里含着的那颗糖葫芦,只好笑咪咪的啜了又啜,远远跟在具春风后面,等着自己什么时候吃完它,什么时候再和他说话。

于是他看着具春风进了具宅,呆呆守在角落等候,又看着具春风出来再进了林家,随后由围观众人谈话间得知他救了林家小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料跟到树林,却见具春风跟这家伙打了起来,然而这家伙不知喷了什么东西在具春风脸上,三两下就昏厥了,他心急之下不顾巫流水告诫,出「口」相救。

巫初雪睇着那人倒下,心头愤恨却全然未消,气得浑身毛发都站直了,二话不说抽出还握在具春风手中的金蛇鞭,左一挥、右一甩的狠打那淫贼,口里边骂:

「你不要脸!我叫你再碰他!我让你再碰他!我打死你!」

他一鞭一鞭愈打愈不亦乐乎,愈打是愈来劲儿,不知过了多久,那金蛇鞭竟然断作两截。

「唉唷唷……别打了……神仙饶命呀!」

那人倒在地上,身上能看见的地方全给打花了,还好巫初雪并不懂得怎么使用鞭子,他才幸运得以保全小命;只不过即使躺在地上晕头转向的讨饶,他也不会明白自己如何栽在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儿手里。

巫初雪又走上前,极度不屑的对那人唾了一口,再不甘心地踹了一脚。

这才满意的转身想去查看具春风,他却又歪歪脖子,记起刚才这个家伙居然摸了具春风的屁股,更是怒不可遏的回头对那人大喝:「你给我忘记,忘记你摸过他的屁股!最好连你自己是谁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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