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月————绯灵飞翎非泠
绯灵飞翎非泠  发于:2010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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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变成鬼的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意淫和非礼他。

可是,这种好处,还是不值得换我的生命。

我飘到他身後,双手环绕过他的腰,假装自己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如果可以流眼泪就好了。

玄,我想要活著。

虽然以前他总是拒绝我,可是,只要不停地说我爱你,诱惑地亲吻,最後,他还是会反扑过来的。所有他本来不乐意给我的东西,只要我撒野再示好,最後,他还是会勉强地让我占有。

放在浴室的对杯、他最喜欢的领带、他家的钥匙、贵得要命的情人节大餐、生日的玫瑰花束、十周年的纪念对戒、相同款式的情人睡衣、床单的颜色、家具的款式、假日的约会电影、公共场所的牵手......所有争执的最後,我总是得胜的那一个。

而现在,无论我怎麽做,他也不会回应我了。

如果从来没有死掉,或是死掉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我想要和他周旋一辈子,我想要爱他到老。所以,我想要活著。但,活著却是最奢侈的盼望。

玄,我不想死。

可是,生命这种东西,无论我怎麽闹、怎麽撒娇,即使他想给,也给不了。

啊,如果玄也死掉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觉得自己可怕。虽然可怕,可是,却令我觉得兴奋。并且,忍不住要去想其中的可能。

如果玄也死掉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吧?何况,他已经真的爱我了,在地狱里面,就可以彼此相伴了......

焦躁地飘离玄的背後,拉开他与我的距离。

我知道自己正在想的,是太过邪恶的念头。我想要跟玄在一起,但是,不应该是他死掉。

但是他不死掉,怎麽跟我一直在一起?人总是要死掉的,只是早死或晚死而已吧?邪恶的念头一但起了头,就会开始萌芽。

我望著和教授已经谈到一个段落的玄,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在想,如果有人可以帮我传达心意,那我要请那个人帮我说,请他快点死掉来陪我。

转头看向窗外的骄阳。伸手,想要碰触阳光,却什麽感觉也没有。在把手伸回来,穿过自己的胸膛。

死掉,就看不到美丽的人世了,阳光的温暖也感受不到,也不能拥抱......

想到要让玄感受和我同样的空虚,所有邪恶的念头,一霎那化为乌有。虽然活著的时候,对玄的执著让我像鬼,但死掉之後,也因为这样的执著,让我没办法成为真正的恶鬼。

看来,我能作的,也只有这样跟著他三十个日夜,然後,在关门的时候,乖乖回去吧?

也许,比起牛郎和织女,一年有三十天,我已经算幸运了?

13 原来

也许,比起牛郎和织女,一年有三十天,我已经算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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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谈结束,玄又到图书馆去找窝了快要两个小时,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超过午饭的时间了。玄带著NoteBook和一些相关的书本和资料,走向停车场。

我们念的都是大传科系。虽然不像理工科的研究生需要泡在研究室做实验,但是要念的相关文献、要搜集的各式资料,其实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和体力。也因此,理工科系硕研生或博研生两年就毕业这种事情,在我们学院里是很少见的。

玄听说是我们学校几十年历史以来,准时两年硕班毕业的传说之一。

硕班还没毕业,指导教授就已经指定要收他了。我过世前,他刚上博一。这样算起来,今年暑假之後,他就升博二了,我想,以他的能力,顺利在博二毕业的可能性也很高。

虽然努力追逐著他的脚步,但是,我硕二那年暑假,还是毕不了业。之前迟迟不去找国防役,除了因为我都把时间花在黏著玄,也是因为,我并没有把握年底就能把论文写好毕业。

玄考上博班之後,时间变得更不正常,每次和他约好时间,迟到都是正常的,因为我自己也是相同科系,因此,他搜集资料或是Meeting很容易弄到忘记时间的状况,我也很了解。

这也是为什麽出事前,明明已经等了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有发脾气的原因。

他在图书馆认真找资料的时候,我就跟在他身後。他专心翻阅书籍或期刊的时候,我就专心地看著他好看的脸。

看了近二十年,我还是觉得他好帅,怎麽也看不腻。

玄能够两年硕班毕业,除了因为他聪明,也因为他努力。这些,我是最清楚的。也因为他的聪明努力,我在他背後,总是很辛苦的追赶著。

到了他的二手汽车上,玄才打开手机。他做学问的时候,为了怕被打扰,总是不开机。也因为他的这个习惯,所以,我们连最後一面都没见到......

开了机,未接电话和留言的提示音,马上接著响起。我注意到这支手机,和他昨晚听留言的手机并不相同。

玄多办了一支手机吗?我疑惑地凑过去,刚好听到我妈的留言。

「阿玄,不好意思,我是伯母,打扰你了。今天初一,我准备了一些东西要拜小纬,预计大概下午会拜拜,小纬生前和你是好朋友,你有空的话,看你能不能来一趟,就算不想拿香拜拜也没关系。小纬应该会很高兴。」

挂上电话。玄的表情有些复杂,呆呆地望著车子外头好一会,终於举起手机回播,「伯母,我是周旋。我下午有事,就不过去了。不好意思。」

我在副驾驶座,呆呆地望著玄。

你不是爱我吗?我妈准备了好料要拜我,你还可以因为下午有事不过去?我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再说,你都已经说你爱我了,昨晚还说你想我;那麽,还有什麽事情会比我重要?

玄发动了车子,却不是往回家的方向。

车子越开越偏僻,竟然进入了山区。

玄,你不会想不开吧?我都死了快一年了,你要想不开也不会是现在吧?

我担忧著,之前希望玄赶快死掉来陪我当鬼的念头,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心里盘算著,万一他真的找地方要想不开,我可以找谁来救他。

那个怪怪的西装道士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虽然很不可靠,但是,目前看起来只有他能看到我。

我突然对自己没有好好留下那个人的联络方式而自责。

我想起他说的话:「我师父跟我说过了,他说,我35岁那年,就是今年,会在这个溜滑梯遇到一只鬼,只要帮那只鬼达成心愿,那只鬼就会把和我有一生缘分的人,介绍给我。我不帮你,就错过一生的缘分了。」

难道,他要帮我达成的心愿,就是避免玄自杀吗?

我担忧地望著玄,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并不像要去找地方自杀的样子。

车子在山路的小径上左弯右拐,两旁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茶店;车子最後停在一家我们都喜欢的小茶店前,这里我记得。是我出事那天,本来和玄约好了要来的地方。

这里是猫空的某间小茶馆。

看到他来到这种地方,我就安心下来了,大概只是来喝茶吧。我为自己的联想力感到可笑。

他连我妈要拜我都不参加,怎麽可能为我殉情?

我忍不住在心理嘲笑自己:言敬纬,昨晚他说爱你和想你,你就真的觉得他到了没你会死的地步了吗?

说穿了,只是本来一直在的人,突然没有了,觉得不习惯而已吧?

原来,你所谓的爱与想念,只是不习惯。

14 茶店

言敬纬,昨晚他说爱你和想你,你就真的觉得他到了没你会死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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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尾随著玄进入茶馆。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货真价实的背後灵了,就忍不住觉得好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

这家茶馆,是大学时代学长姊们带我们来的。

我像第一次时一样,习惯性地跟在周玄的後面,其实,那是周玄他们家族的聚会,虽然同班,但是系学会分配给我们的学长姐并不相同,因为玄的大四学长有车开,所以他们选在猫空山上的这家茶馆家聚。

我知道了之後,死活要跟。

玄本来不肯,禁不起我闹,最後叫我自己去跟自家学长姐说,要合并办家聚,如果我的直属学长姐同意了,那就一起来。大一的我当然说服不了自家学长姐,何况他们也没车。

我直接找上了玄的家族的大四学长,厚著脸皮说我要跟。

因为他开的是六人休旅车,所以,大一到大四总共四个人,加上那位学长的女朋友,车上明明还有一个位置。

我死缠活缠,最後还付一半的油钱,终於能够参加玄的家聚。我是把自己定位为家眷啦;不过,学长姊们叫我「周玄的背後灵」。

「周玄的背後灵」这个称号,从小被叫到大,这当然是因为我老是跟在他背後跑。大家只要和我们相处一天,就会知道有周玄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我。毕竟,连周玄上厕所我都要跟。

第一次来到这边,就为这里清幽的环境而醉心,那次之後,我和玄经常两个人骑著摩托车上来喝茶。然後,玄买了一部二手车代步,我们更是一两周就会上来这儿一次。

我们来的次数多了,这家茶店的老板当然也认得我们了。偶尔,有空还会来与我们瞎聊几句。

我和玄并不算「公开出柜」,虽然我很想,但是怕玄一怒之下翻脸不认人,所以,在学校或是在校外,大家只知道我跟牛皮糖一样死黏著周玄,知道我们是一对的,却少之又少。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拿热脸贴玄的冷屁股的状况太过明显。

当我笑著说:「我是周玄的老婆,不是背後灵。」的时候,周玄总是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一副这种低级的笑话他不屑回应的模样。

然後,大家就会笑成一团,大家只会觉得我肉麻当有趣,故意要整总是认真严肃的周玄。那天,我和玄他们家族的学长姐来到这家茶店时,也是这样。

不过,这家茶店的老板是少数知道我们两人关系的几个人之一。

看到玄,茶店老板挥挥手,没引导他入座,也没给他菜单,直接就开始准备金萱。

玄坐到我们的老位置上,从包包里面拿出NoteBook。我想,他大概是要把刚刚在图书馆找的资料输进去电脑里吧。

我们的老位置,有屏风隔起来,加上位於这家茶店的死角,除非有人特别走过来观察,否则看不到里面的人。每次来到这里,我就可以放心地赖在玄的怀里,他因为茶店老板会帮我们把风,所以也没有什麽抗拒。

我环顾这家茶店,这里,有好多关於我们约会的记忆。有好几年,我的生日,或是他的生日,就是来这儿喝茶。

在等待电脑打开的期间,茶店老板已经将茶具、茶叶和热水送过来了。「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最近比较忙?」

茶店老板老实的笑容,想想,也是三百年不见了;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有一点。」玄说。

「今天是七月一日,我早上就在想,你也许会来。」茶店老板摆弄著茶具、茶叶和茶水,笑容里面有关怀。

玄没有答话,只是挑了挑眉。

「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你,应该永远不会再来这家店了。可是,你却偏偏反而很常来。我差点要以为我家的茶,好喝到这种地步,或是,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摆弄完茶,茶店老板却没有离开,他站在玄的旁边,意味深长地这样说,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这家茶店老板,也是同志。我戒备地望著这两个人,难道我不在的这三百天,这两个人居然有了发展的可能?

玄没有什麽表情,他只是轻轻地说:「别招呼我了。」

茶店老板摇摇头,终於转身离开,离开前,还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我面对著迳自将茶汁倒出两杯,拿起其中一杯就喝的玄,心里充满的疑问和怨怼。

我想起刚刚茶店老板说的话,的确,如果我才是活著的那一个,这家茶店,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再来了。满满的,都是与爱人相关的回忆。为什麽,偏要大老远上山来折腾呢?

所谓触景伤情,可是,我看他的表情倒是很平常,一点情伤的感觉都没有。

他拒绝了老妈要祭拜我的邀请,自己跑到这儿来,倒了两杯茶,却又不像要给茶店老板喝的。

他在等谁吗?

我们的老位置,难道他竟还可以带别人来坐?

15 再遇

我是周玄的老婆,不是背後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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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位置是和式的,可坐可卧。古色古香的竹窗望出去,刚好是绿色的山景与远处山下的建筑。

我望著一个人品茗的玄,看他倚著竹窗,望著外的优美景致出神,感觉时光好像倒流了......

宁静的午後,他终於把手上的事情告一个段落,带著NoteBook和几本书、几份讲义,与我驱车来到这间幽静的茶店。

他会先喝一杯金萱,望著窗外的美景好一会儿,我有时坐在他对面,有时坐在他旁边,有时更是死命赖在他怀里,空气中满是茶的奶香味。

我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好静。

微风吹过枝叶时,沙沙地歌声;夏季蝉鸣与鸟啭的鼓噪。

我没有很爱喝茶,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热茶更不是什麽吸引人的好东西。可是,我喜欢这样捧著茶杯,静静依著他,好像就会天荒地老的感觉。

我们喜欢在类似这样的下午来,因为没有什麽客人,整间茶店的幽静,好像就被我们独占了一样。

玄望著窗外发呆过瘾之後,通常就会开始读书或看资料。我则是大多数时候在看玄,偶尔才看看带上山来的小说。

看书看得腻了,也安静到觉得无聊了,我就会开始逗弄他。

如果坐在他的对面,我经常把只穿著袜子的脚偷偷地往他的腿上蹭。他一挑眉,我就危襟正坐,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如果坐在他的旁边,受不了身旁帅哥的诱惑,我经常不预警地直接将他扑倒在榻榻米上。

又或者,如果根本在他怀里,听著他的心跳,我就会像梦呓般,随著他的每次心跳,轻轻呢喃一次又一次的我爱你。

在这儿,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变得好简单。

如果突然有其他客人走近,好心的茶店老板,会以很假的咳嗽声提醒我们。当很假的咳嗽声突然出现的时候,无论那时我正在做什麽,玄总是在我回过神来之前,就将我推出一臂之外。

就像上课在下面偷看漫画,发现老师突然走过来,紧急把漫画网抽屉里面丢一样。那狼狈又心虚的样子,总让我乐不可支。

我正在出神,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不,不用招呼我,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找人......不对、不对,我是来找鬼的。」

我惊讶地找寻声音的来源,发现玄也被这阵声音惊扰,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皱著眉,不悦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当然,隔著屏风,他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突然,一颗头从屏风外探进来,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哈哈!」一脸社会菁英模样的男人,笑眯眯地望进来。

茶店老板困扰地跟在他後头,说:「请问你跟周先生有约吗?如果没有,请不要打扰我的客人......」

我望著桌上多倒的一杯茶,玄难道认识这个江湖术士?

社会菁英模样的臭老道对茶店老板摆摆手,「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跟著他的那只鬼的。」

说著,他的手指向我。

茶店老板与玄的表情闪过一丝狐疑。

穿著西装的臭老道显然没发现其他人将他视为神经病,很开心地对著我说:「你以为飞到天上我就找不到你了吗,告诉你,我的本领大的很,追踪术这种东西对我根本没有什麽难度。不过,你还真是跑了不少地方啊;不是我要缠著你,实在是,你是我一生姻缘的指引,我可不想错过你、错过爱!」

看他人模人样,讲起话来,还真像个神经病。

我一点都不意外茶店老板伸手要将他往外赶:「先生,请你不要在这里打搅我的客人,你如果不喝茶,就请你离开。」

「我没有要打扰你的客人,我要打扰的是那只鬼。」西装道士再次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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