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时刻 第二部————满座衣冠胜雪
满座衣冠胜雪  发于:2010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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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幽身上的人被枪声震懵了,一时间愣在那里。许幽将枪口微转,一枪打进他的太阳穴。这人一声未哼,便倒在许幽身上。
  与此同时,一连串黑影从楼梯处窜了上来。子弹如雨般向另外那三个人倾泄而去。那三个绑架者迅速散开,举枪还击。屋中没有障碍物掩护他们,很快他们就被乱枪打倒。
  许幽将身上的死尸一把推开,起身冲向白啸风,把他嘴上的胶带撕掉,再将反绑住他手腕的胶带用力扯开。
  这时,蜡烛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许幽抱住白啸风,轻声问他:"风哥,你怎么样?"
  白啸风将他揽过去,摸索着替他系上皮带,把他敞开的大衣拉上,随即一把将他紧紧拥住。黑暗中,他很激动,抱住许幽的双臂似乎用尽了全力,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许幽有些疑惑,低低地问:"风哥,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白啸风抱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有人拿按亮了手电筒,有人用打火机点亮了蜡烛。好些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叫着"风哥"。
  白啸云也在其中,他手上拿着枪,身上都是灰,显然也参加了行动。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里闪烁着晶亮的东西,有些眩目,许幽却无暇顾及。
  顷刻之间,白啸风又恢复了往日的威势。他点了点头,问白啸云:"有没有活口?"
  白啸云一指旁边的一个角落:"那边有个人还剩一口气。"
  "千万别让他死了,给我问出他的幕后主使人来。"白啸风咬着牙。"我要灭他满门。"
  "好。"白啸云立刻来了精神,过去指挥人做事。
  这时,许幽的精神放松下来,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它来自他自己的身上。他皱着眉,蓦然想起了死在他身上的那个人,顿时有种恶心欲呕的感觉。
  白啸风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他仍握在手上的枪拿过去,关上保险,仔仔细细地擦掉上面的指纹,这才交给小飞:"拿去处理了。"
  小飞立刻答道:"好。"
  杀那两个人,许幽当时没有手软,现在也不会后悔,可杀人毕竟是杀人,这让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曾几何时,他连活鸡活鱼都不忍杀,何况是人?
  白啸风伸手搭在他肩上,对他说:"走吧,我们回家。"
  许幽搀着他,将他扶了下去。
  他腿上受了伤,但不重,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面。
  小飞的人已经把越野车开来了,白啸风却没上去,转头问许幽:"你怎么来的?"
  "我自己开车。"许幽指了指远处。"我的车在那边。"
  "哦,你把钥匙给小飞,让他替你开回去。你也辛苦了,别再开车了。"他拉着许幽一起上了车,神情间又有些激动。"小幽,你很好,我白啸风一生只爱了你一个人,看来没有爱错。"
  许幽很自然地说:"风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有危险,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你。"
  "我知道,我明白。"白啸风抬手抚了抚他的脸,看着他的眼光异常温存。"累了吧?今天晚上还要乱一阵,不过,我来处理就行了。"
  "好。"许幽笑着点头。"你先把伤治一治,再处理事情。"
  "我的伤都不要紧,擦破点皮。"白啸风将他搂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许幽立刻答应:"好。"
  白啸风这才疲倦地靠进座椅,闭上了眼睛。
  许幽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交给站在车门边的小飞。
  小飞恭敬地接过,诚恳地说:"幽哥,你真是好样的,大伙现在更服你了。"
  许幽对他笑了笑,淡淡地道:"都是弟兄们的功劳,我不算什么。"
  后面的事情他已不想介入,白啸风也不想他介入太深,便对开车的弟兄说:"开车,回去。"
  他们的车前后都有几辆车保护。
  车子开出去,走过坑坑洼洼的土路,却不敢上高速,而是驶上了相对比较狭窄也没有路灯的旧公路,向市区疾驰而去。
  许幽腰腹处的毛衣上满是鲜血,虽然扣上了大衣,遮得很严实,却仍然让他觉得不舒服。白啸风似乎知道他的感受,一路上都握着他的手,让他安心了许多。
  午夜早已过了,鞭炮声仍然未停。流星和烟花不断升上夜空,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它们划破浓重的黑暗,不断照亮他们前进的道路。
  车里一片寂静,许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田野打过来的,关切地问他:"幽哥,你那儿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许幽的声音很轻。"你先休息吧,今天我不回来了。"
  "哦,好。"田野很关心地说。"幽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只要是你的事,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我会记住的。"许幽笑了。"现在暂时没事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去上班。"
  "嗯,你也早点休息。"田野似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听他语意匆促,似乎不欲多谈,便不想勉强他,反正明天两人都要到公司去上班,有的是时间,就挂了电话。
  许幽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白啸风忽然轻描淡写地说:"那个田野,如果你觉得信得过,不妨让他帮帮你。帮中靠得住的兄弟文化普遍不高,都没办法帮你,你还是自己培养一个助手吧。以后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大,你也会越来越忙,有个助手帮你会好一点。"
  许幽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
  白啸风的手很稳定,仍然紧握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显然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并无其他暗含的深意。
  沉默半晌,许幽才淡淡地道:"好,我明天跟他谈谈,看他的意思。"
  白啸风不再说什么。他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再也没有动作,只是把许幽的手握得更紧。
  车队高速前行,终于驶进白屋所在的别墅区。
  夜已深,其他别墅都是一片黑暗,只有白屋灯火通明,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正在等待着他们回家。
  第59章
  回到白屋,白松立刻迎了上来。
  白啸风的伤不重,当时遭遇袭击的时候,东子一直在背后掩护他,后来连续中弹,被子弹的冲击狠狠向后推去,重重地撞上他的头部,导致他昏迷,这才被那帮人抓住了。他受的几处外伤都是被子弹划过表皮,并不严重,后背原来中枪的伤口也已经收口,问题不大。不过,折腾得太久,他感到很疲倦。
  看到老父亲深夜还在等着,他便硬撑着笑道:"爸,我没事了,你去睡吧。那边的事有啸云和小飞处理,应该没问题的。"
  白松安慰地点了点头:"好,没事就好。"
  他到底年纪大了,自从昨天得知长子落入敌手,生死未卜,不禁担心起来,不知不觉地抛却了长期以来对这孩子的怨恨。想起去世多年的妻子,再看着年幼的长孙,他忽然怀念起那些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吃饭的日子来。
  其实,细想起来,就算白啸风提前坐了帮主之位,也是他们白家人子承父业,他早一点享享清福,抱抱孙子,再和小情人环游世界,什么心都不用操,这也没什么不好。
  当许幽出了门,白啸云和小飞带着帮众倾巢出动,去营救白啸风时,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忽然感到了从所未有的空虚,就连美丽情人的青春红颜也不能缓解。
  两个孙子一个比一个小,天真无邪地在一边笑着玩游戏,他看着却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心里很恐慌。如果儿子不在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够可悲的了,而孙子变成了孤儿,岂不更可怜?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许幽。他再讨厌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可是,就因为自幼失去了父母,就不得不寄人篱下,任人宰割,被人带到床上去压在身下,也只能默默接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他的孙子身上?
  想当年,他冒着生命危险闯江湖,打天下,把自己手创的帮派起名叫风云帮,不就是打算给儿子的吗?为什么到后来,明明就是儿子继承了自己的事业,自己却又不甘心了呢?
  在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他便翻来覆去地在心里检讨着,掂量着,思索着,最后决定,只要儿子能安全无恙地回来,他便从此放手,不再争那个帮主之位了。他一向就是聪明人,最近外敌频频出手对付他们,儿子接连受创,如果他们再在这里鹬蚌相争,就会让别人渔翁得利了。到那时,别说什么帮主之位了,就连整个风云帮说不定都被沦为他人囊中之物。
  此时此刻,他看着脸色苍白,满脸疲惫的儿子步履艰难地走进来,心疼之情油然而生,关切地问:"身体怎么样?伤势如何?还是叫卢医生来给你治疗一下吧。"
  "伤势没问题,身体还撑得住。"白啸风对他笑了笑。"爸,你去睡吧,别担心了,我会叫医生来的。"
  "好。"白松点头,随即看向他旁边的许幽,破天荒地对他笑得没有了敌意。"小幽,做得好。"
  许幽很意外,但随即客气地对他欠了欠身。他的脸色也不好,一直被身上弥漫出的血腥气刺激得反胃。
  白啸风很了解他的感受,立刻转头对他说:"你快点去洗澡,把衣服扔到外面,我会叫人烧掉。"
  许幽点了点头,也不吭声,转身上了楼。
  白啸风怕父亲又对他误会,便对他解释道:"他为了救我,身上都是血,第一次这样,有点受不了。"
  白松便明白了,不由得很意外:"他肯亲手伤人?"
  白啸风叹了口气:"为了我,他什么都做了。"
  "哦,也算难得。"白松有点欣慰。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打算接受这个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儿子的情人了。
  白啸风听出来了,倒有点始料不及,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白松看儿子摇摇欲坠,自己也累得不行了,就不再多罗嗦,嘱他一定要叫医生来,便回房去休息了。
  白啸风扶着栏杆上了楼梯,慢慢走到自己的卧室。
  现在,屋里屋外仍然有许多帮中的兄弟守着,白啸风很放心这里的安全,他最担心的倒是许幽的状态。
  许幽以前从来没有伤过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当年白啸风初次杀人后,感觉糟透了,他还是铁血硬汉,尚且如此,许幽一向心慈手软,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坏。
  走进屋中,只见地上扔着许幽的全套衣服,浴室里仍然水声哗哗,他便直接过去,推门而入。
  许幽没有锁门,浸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头枕着缸沿,闭着眼睛。
  白啸风笑了,过去抚了抚他的额,温柔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许幽睁开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还行。"
  白啸风一挑眉,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好。"
  许幽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模样,笑道:"你把衣服脱了吧,我帮你洗头洗澡。"
  白啸风欣然从命,将衣服脱下,扔到地上,便要跨进浴缸。
  "等等。"许幽连忙起身,上前察看他身上的伤。
  白啸风很高兴,乖乖地站在那里让他看,顺便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赤裸的身体,大饱眼福。
  这趟欧洲之行,许幽心无挂碍,尤其在瑞士,他过得特别轻松愉快,又有好友和情人陪伴,吃得好,睡得香,元气恢复了许多。现在看上去,他的肌肤更加润泽,线条更加优美,再加上满身挂着水滴,在柔和的灯下反射着晶莹的光,真是迷人极了。
  许幽检查完他身上的伤,确认可以沾水,问题不大,这才放松下来,一抬头却看见白啸风色迷迷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刚脱险境,就起色心?不至于吧?"
  "没办法,忍了十多天了,现在美色当前,我要不动心就不是男人了。"白啸风也半开玩笑地说,抬手放到了他的身上,轻轻抚摩起来。
  许幽笑着摇头:"快,先洗澡,然后休息。你今天还是老实点吧。"
  白啸风便听话地坐进浴缸,浸进温水里,惬意地伸开四肢,靠着缸沿。
  他这浴缸其大无比,再进来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在里面洗澡很舒服。许幽也跨进去,跪坐到他身旁,拿过花洒,仔细地替他洗头,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搓去身上的污垢。
  白啸风很感动,又有些心疼,不想让他做这些脏手的事,却又无力自己洗,只得抱歉地说:"难为你了。"
  许幽却觉得理所应当:"我以前生病、受伤的时候,你也帮我洗过很多次。"
  "唉,你生病,受伤,大部分都是因为我,现在又......"白啸风长叹。"小幽,你总是被我拖累,有没有怪过我?"
  "没有。"许幽很干脆地说,手上却没停,拿过沐浴液倒到浴棉上,替他擦洗身体。
  白啸风仰头看着他的脸,温柔地说:"来,让我亲一下。"
  许幽笑了,俯下头去,轻轻吻上他的唇。
  室内很安静,只有花洒里的水唰唰地落下来,仿若雨声,却更衬出气氛的温馨。
  良久,两人才分开。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他们都感觉很满足。
  许幽将白啸风声上泛着清香的泡沫冲干净,对他说:"好了,你快去睡吧。"
  白啸风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时间太晚了,他们都需要休息。
  许幽将水放掉,把自己冲洗干净,再把浴室大致收拾一下,这才出去,躺到白啸风身旁,顺手关了灯。
  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白啸风握住许幽的手,却没有说话。许幽也没吭声。两人一直沉默着,却觉得彼此间从来没有这么心意相通过。
  在充溢于心的满足中,他们很快睡熟了。
  第二天起床后,白啸风便忙碌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叫帮中的心腹把自己和许幽的衣服全部烧掉,灰烬埋进花园,不留一点痕迹。
  许幽见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去了公司。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喷上淡雅的香水,再敞开车窗,一路让冷风吹打,这才觉得总是萦绕在鼻端的那缕血腥气终于消散,心里舒服了很多。
  田野立刻赶到办公室,关切地打量着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许幽笑着看向他。"别担心,事情都解决了。"
  "那就好。"田野拿过保温盒,将一碗黑米粥放在他面前。
  许幽大喜,边吃边说:"阿野,你真是太好了。有了你,才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田野很开心,坐在他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温柔地道:"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许幽愉快地说。"你的手艺是一流的。"
  田野吻了吻他,轻笑道:"我不单能做这个,还能做其他的事。"
  许幽听着他的调笑,忍不住亲昵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我知道。"
  吃完饭,许幽轻松地说:"田野,我想过了,你一直在帮我沧澜集团这边的事,但最近天上天那边我有点忙不过来,想让你帮我做做账,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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