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

罗转暗自摇了摇头，再次开口：“段暄……”

没有反应。

他等了等，继续道：“段暄，我今天是不高兴了，但是，这是我自己的原因，人啊，总是会有不开心的事的。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所以我问你啊，要是有人惹到你，我会帮你的啊！”正在睡的人突地坐起来，很有些委屈的说，罗转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他说的郑重，段暄突然有一种羞涩感，他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嘟囔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我不想说。”

“你！”

“段暄，每个人都有隐私的，你不是也有不想告诉我的事情吗？”

段暄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说不出话。

罗转看着他，见他久久的不答，心底抽痛，但还是温和的开口：“刷牙了吗？”

段暄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就快睡吧。”说完，拍拍他，慢慢的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罗转所谓的隐私，是段暄和杨耀名和亚瑟或者和其他他不知道的人之间的事情，他希望段暄能对自己坦白，或者不坦白，也要给自己一个说法，哪怕是谎言，哪怕是敷衍。

但在段暄心中，这些事，是从来都不算隐私的，他以为罗转说的是赤峰，是关于他的身份，是他来自的那个世界的。

不是不相信罗转，而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有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恐惧。

在这里，他是段暄，是名人，跑的快、力气大，要比周围的人都出色。

而在赤峰呢，他是君，很高贵的身份，却是暗君，他的大侍、二侍、三侍，甚至服侍他的红衣都要比他的灵力高，更不要说那些九品强者了。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他是所有君中最不受欢迎的，最令人惧怕的，他得到的号甚至是“昏”。

“昏君殿下！”

虽然他十岁以后就不让人这么叫他了，但是这个称呼，他却是一直记得的。湍轩曾告诉他，“昏”本身并没有什么，说这只是表示时间的字，因为他是在下午出世的，所以才被这样叫，而且在下界，“昏”和“婚”是一样的，是结婚，喜气的事。

但是，他还是讨厌这个字，就算不为这个字怎样，他也讨厌别人这样叫他时的语气。

在这里，他不是君，不是天地灵物，但他也不是不祥的，他不想罗转知道他代表着什么，就算罗转和湍选一样不在意，他也不想。

这些，他并没有清楚的意识，只是在突然间，无法坦诚，看着罗转的背影，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就这样，因为误会，两人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

说是冷战，但罗转还是会帮着段暄做早餐，还是会帮他收拾行李，还是会将他送到公车上，但是，他们都知道，从昨天晚上，有什么开始不同了。

第二天就要和AC米兰比赛，今天的训练强度不大，只是一些基础的体能，在体能教练的安排下，都灵的队员或跑圈，或蹲跳，在那场比赛之后，段暄终于脱下了黄色背心，成为主力。

只是虽然成为主力了，但在主教练霍尔的心中，他还是替补，这并不是霍尔对他有什么看法，相反，这个德国老头还是相当欣赏段暄的，他甚至得出了一个和王文同样的结论：这是他见过的最有才华的球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只要不被伤病困扰，他可以成为贝利，成为马拉多纳，甚至成为超越他们的存在。

但，所有的辉煌，都是将来。

现在，段暄有才华，但也只是才华。

也许，他的射门很好，他跑的还很快，但是，他却无法和其他队员配合。而且，他踢球还很独，只要足球到了他的脚下，基本上是不会再传出去了，虽然他从一开始的不传，到现在的偶尔会传已经算是有进步了，但他的传，还不如不传，因为其传球技术……实在是太令人叹息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隐隐的，他有些隔离于其他队员之外。

在以前，他虽然有些孤僻，但别人对他也不是很有排斥。而在和都灵的比赛之后……当然，没有输球，大家都很高兴，很开心，可是在那之后，问题也就来了。

立了大功的段暄不可能继续做替补，但是，如果他要上位，那就要有人让位。其实，让位的人选也是现成的，尼古拉。这位三十岁的前锋这个赛季的体力明显的下滑，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全场跑。

但，尼古拉是球队的功臣，在前两年都灵还在乙级联赛的时候，就是主力，球队能升到甲级，能在上个赛季那样的动荡中保级成功，都和他的努力分不开。而且，尼古拉在队中的人缘很好，和队长科莫托、副队长蒂莫西都是好友。

霍尔从来不赞成更衣室中有小圈子，但是小圈子在任何地方都是免不了的。尼古拉一向敬业、和善，和队友相处愉快，就算他现在年龄大了，状态下滑，相比于段暄，众人也会更偏向于他。

而霍尔也并不想做这种，为了段暄，就得罪整体球员的事情。

“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最后，这个教练做出了一个有些不负责任，但在一般人看来却是最正确的事。

段暄才不过十九，而尼古拉已经三十了，再过一个赛季，甚至半个赛季，这个老前锋就要自动让位，到时候，谁都不能提出反对意见，这样，也就避免了更衣室中的动荡。

只是，虽然霍尔从自己的老朋友桑普那里学到了一些中文知识，却没有学到这样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计划的很好，也许，到时候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不过，无论将来怎样，现在，近在眼前的，是和AC米兰的比赛。

都灵和米兰的比赛在二十七号，而在头一天下午，都灵队的全部球员就坐上大巴，赶向米兰。

其实，米兰和都灵离的并不远，一般的火车大巴也只需要两个小时，比赛又在下午，就算是当天上午赶去也来得及，但是一般的客队，都会提前把队伍拉到目的地，这毕竟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就算是同一国家，也有场地的问题。

坐在大巴上，段暄怔怔的看着窗外，一样的绿色，但和在中国不同，在这里，不时的能看到一些尖顶建筑，只是这些新奇的东西此时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致。

“段，你心情不好吗？”和他同坐的披萨诺顶了顶他道，因为段暄上次的第一个射门，他也得到了一个助攻奖，当然，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助攻，但却是段暄来都灵的第一个射门，这令他觉得，自己和段暄的关系，比其他人都要亲厚。

段暄摇摇头，没有说话，心情不好吗？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没事的，别紧张，不就是AC米兰吗？也没什么的。”披萨诺轻描淡写的说着，但在中国，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第七十章

披萨诺今年二十三岁，就算是作为后卫来说，他也还非常年轻，但是出生在意大利的他从小就见识了各种强队，到都灵队，也有两年了，虽然他本身并没有在豪门中踢过球，但对于AC米兰，也很平常了。

他觉得没什么，段暄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但中国的媒体和球迷就不一样了。

也许有看过几场球赛，或体育报纸的人要说AC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十五年前，AC在我们的帝都栽了，五年前，AC在我们的魔都也栽了，我们中国的国足也许不怎么样，俱乐部还都是很厉害的。

这话要是让AC米兰的球迷听到，绝对鄙视的连口水仗都不屑打。

十五年前那场比赛先不说，毕竟那可以说是中国足球最辉煌的年代，那时候球员在本城市几乎要得到英雄般的待遇，开车闯红灯了，警察不仅不罚，还会敬礼。

五年前的那一场，AC米兰来的是谁？有一个主力吗？人家先到香港，再到上海，完全就是来淘金的，就算是小虾米，也不会给你硬拼，在你这儿受了伤而影响了打欧冠，亏也亏死了！

什么工体不败，主场无敌，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罢了，这一点，中国大多数球迷是清楚的，媒体也清楚，所以即使炒作也炒的有限，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真正的和豪门对战，这一次将要面对的绝对是AC米兰的主力！

中国媒体兴奋的就向过年似的，中央五套早早的就把记者派到了意大利。网上更是热闹，平时只有靠足球游戏发泄心中苦闷的球迷们终于找到了现实中的窗口，一个个的帮着霍尔排兵布阵，段暄的位置更是从前锋到后卫一个没拉，如果不是他实在没展现出过门将的风采，估计十一个位置他都要跑个遍。

除了这些，百度上的“段暄吧”，各大论坛上的段暄专栏中更是突然间出现大量诡异的帖子。

“段段要和卡卡见面了，好萌喔！”

“小贝成大叔了啊，偶的最爱呀！”

“内斯塔！内斯塔！内斯塔！有前锋也要有后卫啊，要能攻上去也要能守下来呀！”

……

经过这番炒作，中国几乎人人都能说出几个AC米兰球员的名字，而以前只看电视剧动漫的少女们更是发现了一个新的宝库，原来，球员里也有这么多帅气的啊。

和这些或阳光或性感或邪气的相比，某某、某某某的小男生组合那简直……被比的连边都没有了。

中国媒体火热着，中国球迷沸腾着（别管是真球迷还是伪球迷），他们热烈的渴望着这场比赛，翘首以盼的期待着二十七号的到来……什么？都灵队不是中国队？

噢，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说出这样残酷的现实？而且，就算不是中国队又怎么样，那不是有个中国球员嘛！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球队！火箭队不是也只有一个姚明吗？

所有人都兴奋着，但最该兴奋的人，却是平静的。

和其他球队一样，段暄慢跑着熟悉场地，丝毫没有来到AC米兰主场的兴奋激动，当然，如果硬要问他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也就是……挺大的。

圣西罗球场，AC米兰和国际米兰共用的主场，有八十多年的建立时间，期间，改造过三次，现在有八万多的容纳量，人一满万，无边无沿，想想八万多人呼喊的场面吧！

霍尔站在场边，看着自己的球员在那里熟悉场地，下午就要比赛了，他不准备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AC米兰的主教练是安切洛蒂，他是意大利球队中少有的长期教练，执教AC已经七年了，而且这七年，他的战术也没什么变化，全欧洲的教练都将他研究透了，能做的早就做了，下面的就是场上球员的发挥，以及，上帝站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虽然不用考虑战术，霍尔还是在考虑着球队的事情，而且大多的时间是在考虑段暄。

虽然他已经决定让段暄暂时做替补了，可是，什么时候补上去，也是要好好考虑的。

在上一场比赛之后，他详细的看了段暄过去的录像，发现这个球员不仅可以做前锋，他的防守也不见得不行，后来仔细观察他在训练中的表现，更加能确定这一点，这个中国人防守也是可以的，他的腿，简直如同手，不可思议的灵活。

如果他想的话，没有人能从他身边过球，但令人头疼的是，这个中国人大多数时间都不想！

“还是意识啊。”他叹了口气，走上去：“段，你下午不是首发，但是会在下半场上，没有问题吧。”

段暄哦了一声，听不出沮丧，但也没有兴奋。

“年轻人，有点活力，想一想，你马上就要和魔鬼军团交手了，你喜欢谁？让我猜猜，贝克汉姆是不是？嘿嘿，我可是听说了，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叫你中国的贝克汉姆了，不是？那么就是罗纳尔迪尼奥了，你应该是看着他的球长大了吧。还不是，那一定是卡卡了，恩，你应该多和他学学，如果你不想信基督教的话，你们国家不是还有佛教吗？喔，不是非要你信宗教，而是，就算是做球员，也还是要有良好的生活的。”

可以说，霍尔是很少这样和自己的球员说话的，作为德国人，他性格中的严谨更多些，如果换做别的球员，只要不是想闹事，那无论真心假意都是要附和一番的，可惜他碰上了段暄。

他说了这么多，段暄只是厌烦，又是贝克汉姆，又是罗纳尔迪尼奥，又是卡卡！他们再如何了不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对他说这些。罗转是这样，那些记者也是这样，现在教练也是这样！

罗转非常清楚媒体的棒上捧杀的厉害，所以一直非常有技巧的帮段暄阻挡着媒体，但有一些还是挡不了的，而那些背景强大的媒体，提出的问题，也没多少新意。

想到这些，他不仅又想到罗转。隐私，不想对别人说的……

白痴！笨蛋！混球！他能有什么隐私？在他这个君的面前，他还想有什么隐私！

“段，你听到我说的吗？”霍尔见他半天不回答，也不免有些气闷。

“恩。”

“那好吧，你自己放松吧。”

他一走开，披萨诺立刻蹿了过来：“嘿，我们的教练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德国人都是这样，太过严肃，你别听他的。咱们现在是职业球员，要比赛，但说到底，足球其实也就是场游戏，就该活泼着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训练的有用，但在比赛上，足球还是需要变通的。”

回想自己第一次和豪门比赛的时候，披萨诺就是认定段暄在紧张，拼命的帮他减压。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段暄疑惑的看向他，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他。

“这个……”披萨诺一窒，觉得自己说过火了，连忙补救，“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反正就是，你跟着球跑，就没有太大的错误……啊，队长叫我！”越说越觉得不对头，他也不敢多嘴了，趁着有人招手的机会立刻跑走了。

意大利和中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正是中国的晚上十一点，不过在这一天，几乎所有的球迷都放弃了睡眠，更有很多的女生丢开了美容觉，大学附近的网吧座无虚席，令很多想通宵打游戏的人因抢不到机子而异常苦闷。

人们亢奋的等待着，但当两队人出场，霍尔又一次遭到了众多国际友人的“厚爱”。

没有段暄！

没有他们盼望的三十四号！

他们的段暄又被放到了替补席上！

粉丝们是第一个跳起来的，有彪悍的女生在网吧就破口大骂了起来。而这时，摄像机还给了段暄一个特写。

穿着客队队服的段暄，头发有些凌乱，面无表情，双眼平视着球场，没有激动没有欣喜，什么都没有，那种寂寞感，几乎令粉丝们心疼死了。

他们的段暄，他们美丽强大可爱的段暄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了，那个德国老头简直罪不可恕！

这场比赛的上半场，可能得到欧洲有史以来最多的批评——之所以不说是世界的，是因为还有个中国队专美于前。

但，以公正的眼光来看，这场比赛的上半场还是可圈可点的。

AC米兰一向有优雅高贵的红黑丽人的称呼，还有的说，AC米兰追求的就是完美。她既有意大利传统的防守，又有华丽的进攻，从其队员里，我们也能找到其论证。

在她的锋线上有被贝利、马拉多纳球王等级人称赞的罗纳尔迪尼奥，有得到过“国家勋章”的舍普琴科。

在她的中场上有卡卡有贝克汉姆，这两个人都有令人惊叹的传球和射门功底。

而她的后防线更是庞大，马尔蒂尼、内斯塔，这些人名，就算是不关心足球，也会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