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头眼里的惊喜还真明显啊，夕遥马上恢复一本正经的脸色，“你们认识？”
　　“嗯，以前泠大哥帮过我们穆家很多忙……”穆怜点点头，望向泠天的眼里有着明显的崇敬。“泠大哥，好久不见你了，这次下山也是找药材么？”
　　“嗯。刚才闻到一丝血腥味，就过来了。”泠天点点头，黑瞳的视线落在凤夕遥的背上，他眯起眼，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天极门……泠先生，你们天极门收不收人？”夕遥这次出门就是想找泠天，既然人家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沾之理。
　　闻言，泠天望向夕遥的脸，那五片花瓣的胎记让他觉得有些眼熟。“……收。不过要凭个人资质。”
　　“那泠先生……你能不能教我？”夕遥眨眨眼，一脸真挚的模样。
　　其实泠天冷漠的模样让夕遥觉得很是忧郁，那么多年过去了，这男人的脸色居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这才说明他的挑战性极高啊！
　　“……”闻言，泠天错愕的眨了下眼，随即马上恢复了原本的脸色。“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要找药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对于药草，我也略有了解。”这男人明明是因为自己血液中的香味才会出现的，居然还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
　　夕遥的血液有解毒的作用，所以说，那些弩箭上的迷药，不用一会儿就被他的血液分解了。
　　也就是说，凤夕遥这个人……哦，不，这个半妖。可以说是绝佳的解毒活物，若不是他没有怎么在江湖上走动，恐怕他的小命早有一天会被练药的人收去。
　　“哦？”泠天挑了挑眉。暗想这个小妖居然如此大胆，那血液可以说是玄凌和玄云两位师伯最想要的东西……

　　第六章 凡尘

　　秦州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将穆家送到洛州的地界后，夕遥便一路跟着泠天来到这里。
　　步入陈州后，泠天越发觉得自己百年来从未动摇过的性情此刻正在受到严重的挑战，看来他的修行……实在是不够啊。
　　因为夕遥完全不怕泠天会不会突然出手将自己给收了的模样让泠天感到极为奇怪。难道这少年就这么信任自己不会伤害他吗？难道他就不知道，一个拥有解除一切毒素能力的妖怪是多么的稀有，而且……还不是妖怪的妖术，是血液！
　　“泠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天极门？回去的话，那我就可以跟你去学更多的东西了……”凤夕遥站在一个玉器摊贩前，双眼看着摊位上的众多玉器首饰，嘴里仍不忘喋喋不休的问着脸色越发僵硬的泠天。
　　来到秦州也不过是半天的路程，他们到了秦州后就休息了一晚上。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夕遥发现，那男人除了在谈论稀有物品上会露出些许惊奇的神色，其他时候，几乎都是那张面瘫的模样。
　　“若要进天极，势必要通过试炼，你更要靠自己的能力走上两仪山。”
　　“哦……”他本来就没有指望泠天会带自己通过他所说的‘试炼’，不过……纠缠这个人，是他目前唯一的乐趣，尤其是看到那副吃瘪又维持正经的模样，他就觉得有趣。
　　“你好了没，若是你有这闲工夫，就先上山吧，我的事，自己去办。”凤夕遥一席的深棕色长发，以及俊俏的容颜和那双腥红的眼睛，早已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若不是现在的人，早已习惯了奇人异事的出现，恐怕，早就把他当做妖怪抓了起来。
　　一路上，这少年没少和自己说话，泠天极力让自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凤夕遥的纠缠功夫，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可以说，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不要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竖起一根食指，他摇了摇，看了一眼没有自己想要的种类，他无趣的撇撇嘴，低喃道，“凤言这家伙的话果然不能信，还说秦州的玉器就连小摊上都有好货，哼……”
　　“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您看看这件东西如何？”凤夕遥身上那一身的金丝蓝衣，小贩哪里会看不出？见自己今天如此好运的碰上一肥羊，小贩迅速从麻布兜里掏出一件半体白润，半体青绿的扳指出来。
　　“哦？”唇角弯起，被挑起兴趣的凤夕遥接过小贩递上来的扳指。
　　扳指的内部是通体的白色，外部则围上半圈的青绿，那些青绿上刻画着繁琐的花纹，凤夕遥双眼一亮，将扳指套上拇指，却发现有一些过大，叹了一口气道，“东西是好的，可惜不合适我用……老板，你若是肯便宜些，我就买下。”
　　“公子，你开个价，我们商量看看。”小贩贼笑道，从摊后走到凤夕遥的身边，附耳道，“公子，这可是王陵里的东西，嘿嘿……自然不能少了这个数。”
　　“一根手指？一百两银子？”挑眉，凤夕遥一脸无害的笑。
　　王陵的东西？哼……这么说来，这东西还是一个黑货咯？而且，还是一死人用的，啧！
　　“哪能啊！公子……好歹也要一千两银子！”看着他的反应，小贩不满的叫道。
　　“一千两？哼……无知小贩，黑货你认为能卖出这种价钱么？我看你，还是趁早脱手吧！”真是愚蠢的小贩，居然说一千两？
　　摸了摸扳指，腥红的眼里透露出算计的光芒。
　　“可是公子……”小贩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自然不会看出凤夕遥诡异的脸色，转而想到黑货若是越拖越久的话，只会掉价，他忙接口道，“公子，若是你真的想要！那就八百两如何？！”
　　反正这东西也是他在燕山的半道上捡来的，白赚个百来两银子也够他这辈子不愁吃穿了！
　　“八百两？”眨了眨眼，凤夕遥叹息的摇摇头，脱下扳指塞入小摊的手中，叹息道，“这东西……根本不符合我手指的尺寸，花八百两我买来又有何用？”
　　“公子可以用来送人呀？！刚才走开的那位道人是公子您的朋友吧？啧啧……小的看得出，那位绝对是什么绝世高人吧？若是公子将此物赠送于他，不是更能增加你们的友情么？”
　　“走开？”凤夕遥一愣，回头一看，车水马龙之间，哪里还有泠天的人影？
　　“妈的！”低咒一声，凤夕遥不甘的皱起眉，不悦地道，“人都走了，我还买个屁！五百两！卖不卖！？”
　　说罢，他迅速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白色薄纸，塞入小摊的手中。
　　“公、公子……”听到凤夕遥的言语，小贩当场愣在了那里。
　　谁会想到，那张那么俊美的脸，以及性感的红唇中，居然会吐出如此粗鄙的话语。小贩颤巍巍地打开薄纸，上面的钱庄字码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妖怜居钱庄’，银额白银五百两的几个大字。
　　“到底卖不卖？！”不卖老子就走人了！可恶，老子还要急着找人呢！
　　“卖！卖卖……”赶忙塞好那得之不易的银票，当小贩刚抬起头欲道谢时，凤夕遥的人影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药铺店门口——
　　大拇指上套着不相称的青玉扳指，在夕遥几近快要放弃寻找泠天的时候，一群人影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女啊！”一名老妇跪在泠天的面前，掩面哭泣状。
　　“怎么回事？泠大哥？”拨开众人，他走上前，见泠天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凤夕遥的视线转向妇孺。
　　“这位道长器宇不凡，道长的修为肯定能够摆平燕山虚罗洞的花妖！”
　　“花妖？”双眸眯起，他握紧了双拳，凤夕遥走上前，扶起老妇，一脸凝重的问，“你女儿怎么了？”
　　“我……”老妇抬起头，见到凤夕遥时，她的脸色微变，老妇看了看走上来的泠天，见两人似乎认识，她抓紧了凤夕遥的双手说，“少侠，我女儿自月初那天从燕山回来后就一直身中奇毒，据她所说，乃虚罗洞内的花妖所为。”
　　“哦？奇毒？”不喜老妇激动的神情，凤夕遥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若有所思的问，“老人家，你家住在哪？让我看看你女儿的病情吧。”
　　“凤夕遥，你能解毒？”皱眉，泠天对于他的话语有些疑惑。
　　凤夕遥在路上的言谈中并没有说出自己血液能解毒的事情，所以泠天也由着他去。想来这少年对自己还是有点防范意识的。
　　“无碍无碍！老妇早已寻遍多人来为小女治病，然……仍然没有一人能够把小女真正的治好。”亲切的挽住凤夕遥的手臂，老妇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左方走去。
　　“啧啧……那老太婆，随便碰到个人就拉着人家走。”
　　“就是，上次那个蜀山道长也是，真不知道她女儿得了什么怪病……”
　　“我看哪，她那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听说……那老太婆的女儿，长的更是和天仙一样！”
　　“真的吗？要不改天哥几个也去穿上道士的衣服？……”
　　“得了吧！你不知道！那老太婆的女儿的病发作起来，可是会传染的！”
　　“等等……老婆婆，你用不着拉着我走啊……”见泠天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夕遥直皱眉头。
　　妈的，这老太婆的找的明明是泠天，干嘛拉着老子？！靠！难不成是老太婆就没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了？！
　　“少侠……你不知道，我女儿那病，时好时坏，为了不让她出去吓到人，我只得把她锁在家里，哎……家里没人照应，也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发病……”挽着凤夕遥的手臂，另一手还紧握住凤夕遥的手腕，走路越发顺畅的老妇一点也不像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
　　“老人家，敢问贵千金的病，是怎样？”无视凤夕遥‘求救’的眼神，泠天一脸的冷静。
　　“说起来，也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坏的时候……哎！少侠见到后就明白了！”
　　老妇的家离药铺店的距离并不遥远，从兜里拿出钥匙，她这才松开凤夕遥的手臂，举步上前，打开木门。
　　“两位少侠，请……”待两人进门后，老妇关上门，哀笑道，“自从小女得了那病……哎，方圆几里内熟识的邻居都不再过往……”
　　“哼，人情世故，老婆婆……你女儿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拍拍长袖，整了整衣服，恢复自由后的夕遥马上跳到泠天的身后，一脸的防备。
　　“……”弯起唇角，对于凤夕遥的举动，泠天报以玩笑的心情。
　　随着老人步入布帘后的内室，两人霎时惊讶的看着炕上躺着的女子。
　　那哪里像是一正常的女孩？
　　女孩的四肢皆套上了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她蜷缩着身体躺在炕上，如果不是女孩外露的青色手背，凤夕遥和泠天恐怕都要认为她只是一个被套上铁链的普通女孩罢了。
　　“这……”对于女孩身上的病态，泠天的脸色凝重起来。
　　“哎……小玲已年方十四，在燕山上，若不是有人亲眼目睹小玲被花妖所伤，恐怕现在的城里人都要认为我女儿是个妖怪了……”老妇擦了擦眼角，满脸皱纹的脸上满是对女孩的疼爱。
　　“老人家……不要着急。”他不会安慰人，泠天走上前，伸手欲给女孩把脉。
　　“等一下，泠大哥！”
　　“道长，切莫靠近小女，她……”
　　“唔……”老妇的话还未说完，紧闭双眼的女孩便已睁开了眼，看见来人，她突然站起身，抱住泠天的手臂，一口咬上。
　　淡绿色的液体自女孩的口中溢出，同时也染上了泠天的白衣长袖，而空气里弥漫的味道更让夕遥觉得越发熟悉，看着那迅速泛红的白衣长袖，凤夕遥大惊失色，迅速走上前，用力在女孩的背后落下一掌。
　　“凤夕遥！切勿伤人！”伤口上的痛觉极为诡异，手臂就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无法动弹。虽是这样，泠天的脸上却仍然是一副冷静的样子。
　　“闭嘴！”头一次，他的脸色凝重起来，扬手撕落泠天长袖上带血的一块，撩起他的袖子，一手按住那仍然在冒血的伤口。
　　“老婆婆！你女儿到底碰到什么妖怪！”妈的，死老太婆！要是泠天在这里玩完了，他要她全家陪葬！
　　转过头，腥红的眼里暴露出凶恶的目光，老妇一惊，口齿轻颤的说，“这……我女儿说……是虚罗洞内的花妖所为，当初那花妖也是这样咬了她一口……所以我才把她锁起来……”
　　“凤夕遥，这种小伤……”
　　“闭嘴！”小伤？哼……对他自己来说自然是小伤，但是对他们这些纯然的人类呢？！
　　“少侠……我女儿她，她的毒并不致命吧？”惧于凤夕遥眼中的凶恶目光，老妇哪里还敢追究他击晕自家女儿的事？
　　“致命？！哼……疯癫，和一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最重要的是！被她咬过的人都会变成她那副模样！而这毒虽不会致命……而一旦她手上的青色蔓延至全身，她就会变成最低级的妖物！为祸世间！”
　　“什么？！”老妇心中一骇，忙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求救似地道，“少侠啊，请您已经要救救小女！”
　　“救？哼……我自有办法，就不知夫人你，如何报答我们了，泠大哥可是被你女儿咬了一口啊……”想必泠天还是她女儿第一个咬的人呢，哼……死老太婆，如果没什么好东西赔偿他们，别想他救活她女儿。
　　“凤夕遥，积善行德乃是天理，怎可索求回报？！”抽回不了左手，泠天一脸教训弟子似地道。
　　“闭嘴！那可是毒蔓精的毒，哪里是那么简单就治好的？！……老婆婆，说吧，你打算怎么酬谢和赔偿我们？”迂腐！这个臭道士，有进有出才是正道！他那算什么……哦，自己被狗咬了，还要去帮那狗治病？靠，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他就不懂么？哼……要他不索取回报不可能！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是人都懂吧？何况他还是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