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错————江流云
江流云  发于:2010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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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调查,金粉阁坐落在孤岚江畔,不远处便是有名的白马桥,转过万安街直走便是陆园,而其左侧隔两条街便是京城里最著名的胭脂坊和锦绣庄。”
  这是有关金粉阁的地理位置介绍。
  “据调查,金粉阁开业已有近百年,期间几次转手,目前的老板也就是老鸨,人称宝妈,但是曾有人怀疑她并不是真正的老板。”
  这是有关金粉阁的历史介绍。
  “据调查,金粉阁现在的花魁叫做夜阑珊,每逢初一和十五便会表演一场歌舞,若有幸运者便可获得与花魁独处的机会,但是其他时刻则一律不见客,除非有特别的客人。”
  这是有关金粉阁花魁夜阑珊的介绍。
  “等等”我打断他,“这个女子重点说一下。”
  “是的,王爷。”末唯清清嗓子开始往细里说:“夜阑珊是在一年前成为金粉阁的头牌花魁的,据闻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剑舞,而且特别爱听故事,若是能博得美人一笑便可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那她岂不是有很多入幕之宾?”能够博红颜一笑的方法有千万种,别看有的女子看似冰冷绝情,其实却是最容易打动的那种,只要她是个女人,本少爷就有本事叫她笑得花枝乱颤。
  “不是,”末唯否定道:“还没有这样的幸运之人。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有幸见过她的容颜。”
  “难不成她也戴面具?那她是怎么当上花魁的?”花魁不是要凭借绝世美貌才能当选的吗?我真是服了这个王朝了,怎么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武装得很神秘,然后再出来招摇过市。
  “她戴的是面纱,一般是半透明的白色或者粉红色。”末唯停了一下,“有一天是绿色的,翠绿的那种,而且只有那一天。”
  不可否认,末唯绝对是顶尖级的侦探,还是天生的那种。
  “花魁的选举是由老鸨的推荐,以及京城里经常光顾金粉阁的重要人物和常客选出来的,既然他们都不在意夜阑珊是不是戴着面纱,那么别人也就没有质疑的权利了。这是这个行业的规矩。”
  “要是世人都守规矩还要衙门做什么。”我对此嗤之以鼻。
  末唯点头道:“话是没错,奴才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因此闹出什么事来,还是说出了事却被人在暗地里压了下去?”
  “问得好,”这也正是我的疑惑,我唰的一下打开手中的玉骨描金折扇,笑道“我们今晚就要做的就是揭下美人的面纱!”
  看着末唯那张沉静的脸,突然想起了我在东方家的管家周生,他现在在做什么?还在为林耀光的事情自责吗?说起来,他们两个还真有点相似,只是周生更冷酷,末唯则更严肃。
  “公子,末总管,金粉阁到了。”赶车的小斯在帘外低声说到。
  末唯躬身先行出去,然后挑开帘子将我扶下马车,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掌灯时分,星星点点的烛火灯盏将夜色熏染得有了橘黄色的奢华与不同于白日的喧嚣,而眼前摇曳高悬的大红灯笼更是频添了几许红尘醉梦般的暧昧。
  “呦,黄大爷您来了。这边请,柔儿姑娘正等着您呢~~”
  “呀,这不是刘公子吗?好久没见您了,可把我们家水仙儿想坏了~~”
  一个穿得大红大紫,扭腰摆臀的中年妇人在场中转来装去,风韵犹存的脸上堆满了熟络的笑容和胭脂,夸张的动作和吆喝则是典型的老鸨作风。
  “她就是宝妈。”末唯用手一掩嘴,在我耳边低声道。
  “跟只花母鸡似的。”我回笑道“真看不出她有哪点像天下第一青楼的老板。”
  “咦~,这位公子有些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没关系,我们这儿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包准您来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花母鸡笑咪咪的转悠到了我跟前,手中挥舞着不知撒了多少香精的绢帕“燕儿,雪儿,过来陪陪这位小公子~,二蛋子还不快点为这位公子准备酒菜!”
  这个老鸨到还有点眼力健,我跟末唯虽打扮普通,但是我脸上的奢华面具却清楚的写着五个大字——我是有钱人!所以,这美女一来就是两个,一个成熟妖艳的,一个温婉可人的。酒菜也是山珍海味换着法儿上,就怕掏不空我的腰包。
  “诶,不急~”我手臂一伸,用手中的折扇拦住马上要接着转悠的宝妈,“本公子今日是专程为了夜阑珊夜姑娘而来,不知可否有幸得见姑娘芳容啊?”
  “呦,这位小公子,看您说得。”宝妈见我提出要见夜阑珊,立刻打起了马虎眼“来我们这儿的,十个里头,有九个半都是为了见阑珊,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按规矩阑珊姑娘今天是不见客的。”转而又笑道:“您看看我们这儿,哪个姑娘不是水灵仙儿的,您今个儿就先挑几个过过瘾,改明儿就是阑珊姑娘表演的日子,到时候您再来捧捧场,您看行不行?”
  “本公子的时间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等的。”我温和一笑“再说,这规矩定了还可以再改,就像这杯子碎了就得换一个。”说罢看向末唯,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端起面前的酒杯,五指暗自催动内力一握,原本完好无缺的白瓷酒杯顿时化成了粉末。
  宝妈看得目瞪口呆,但是却没有因此乱了阵脚,整了整妆容说道:“我说这位小公子,这规矩是可以改,可也不是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改的了的。我宝妈虽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但是一个杯子还是换得起,但是若要想改规矩就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事了。”
  脸上的笑容还在,可态度却冷了几分“我们金粉阁打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和气生财,公子若今儿个没兴致不妨明日再来。”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吗?可惜你搞错对象了。我在心里冷笑,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天理,不过是一些人用来欺压另一些人的手段!今天,本少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老子就是天理!

  金粉阁中拂霓裳(二)

  “一个女子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来卖的,至于她是卖声卖笑,还是卖艺卖身,也只是产品不同而已,其根本性质是一样的。”我瞧着宝妈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就直乐,她果然是听不懂呢,不过不懂更好,要不然叫本少爷忽悠谁去?
  “其实不光是你们,世人皆是一样,有的人衣衫褴路,他卖的是劳力,有的人衣着光鲜,可他却把灵魂都卖了。”我很有风度的停下来,等人反驳,奈何宝妈虽口齿伶俐却不是个有学问有深度之人,一时间也忘了把我轰出去,就这么愣愣的站着。
  唇边还是噙着淡雅的微笑,五指灵活的把玩着折扇,侃侃而谈:“既然是买卖,就得有个价钱,但是此钱非彼钱,它可以是任何东西,只要双方都认同它的价值便与旁人再无关系,那么本公子只要是拿出相同的价值与之交换,便很公平合理了,你说是吗?”
  宝妈直着眼睛蹬着我:“公子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但是阑珊姑娘今个儿就是不见客。”
  “是吗?那可不好办了~~”我耸耸肩“本公子一向都是很讲道理的,但是既然嘴上说不通那就得换种方式来交流了。”
  我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护院模样的武夫围了上来,看来这句话他们是听懂了,但是,很不好意思,本少爷今天没有兴趣看人打架。不战而驱人之兵才是上策!
  那几个人看上去个个凶猛彪悍,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靠近我们,原因当然是我旁边坐着位黑面门神。正当两边都有些僵持不下的时候,大堂内突然响起了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仿佛很熟络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喧嚣人群,遥远的传来,震得整个金粉阁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都不自觉的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还是一件宝蓝色的绸缎长衫,只不过这回袖口是黑色的滚边,解东风笑着拍手走了过来,大步流星,英姿飒爽的样子像极了指挥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将军。
  “看来解某与公子还是颇有缘呢,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与解某共饮一杯薄酒?”解东风非常豪迈的在我身旁坐下,然后很不客气的端起我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对他虽印象不错,奈何偏偏这个时候遇见,万一他缠着我不放,岂不是要坏了本少爷今日的大事?而且,那个酒杯好像是本少爷的,还是用过的!
  “解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们好像并不曾相识。”我开始装糊涂。
  “哈哈,哈哈,公子真会说笑。”解东风笑得十分开怀,端起我的酒杯,潇洒满上,又是一饮而尽“我虽看不清公子的样貌,可是你身边这位奴才却实在让人不敢忽视啊。”
  如果此刻我的身旁有口锅,你一定会发现我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为什么我会忽视这么简单的问题?!带着末唯这个活标志出入京城,还用得着戴上画蛇添足的面具吗?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滑稽的任人观赏。
  但是显然,现场除了我跟末唯之外还没有人想到这个层次,他们惊奇的看着我,或是赞赏面具的华丽,或是猜忌我与解东风的关系,以及我的身份。而宝妈则像是看见了大主顾,笑得合不拢嘴。
  “呦,我的解大侠,解公子!原来你们认识呀!我就说这位小公子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原来是您的朋友呀,早说嘛!”宝妈绢帕一甩,朝解东风抛了个媚眼,我看得浑身一哆嗦,但是当事人却是皮糙肉厚,感觉迟钝,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哈哈,此乃巧遇,真真是解某的运气。”解东风毫不避讳的盯着我看,然后猛的一拍我的肩道:“其实今日我原是听闻公子高论,觉得好奇才过来一看,结果看见公子身边之人这才肯定了你就是那日明轩楼里的小公子。”
  高论?我记得说的很小声吧,看来没忽悠到宝妈,倒是把某位大侠给忽悠了。
  忽然感到肩上的力量消失了,回头一看,末唯跟解东风竟然隔着我交起手来,劈掌挥拳,速度快得看不清招式,只觉得掌风震得衣袖翻飞,不分高下。
  “停!”我猛的站起来,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拳一掌在我左右骤然停住,但是我脸上的面具还是不小心被掌风震落了,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抽气之声。
  我心道,看来他们都被这有惊无险的动作吓傻了。
  解东风也终于笑不出来了,他迟疑的伸出手来,莫名其妙的摸摸我的头,半响说道:“你,你没受伤吧。”
  我刚想说没事,他却又突然问道:“你真的是男子?”
  MD我狠狠的垂下头,怒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是男人?!你要敢在本公子面前再说一句,本公子就打得你不能人道!”
  “对不起!”解东风忽然慌了,“啪”一声惊响,堂堂大侠竟在我面前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右边的脸瞬间肿得老高,五指山清晰可见。这回不光是在场众位,连我也看傻了,他这是做什么,他与我本就无什交情,至于下手这么狠吗?就不怕扫了他解大侠的面子?
  “一切都是解某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说如此混账的话,只要公子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他急红了眼。
  我一时收不了,脱口而出道“你给我滚!立刻,马上!”
  说完,也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怒之下带着末唯拂袖而去,直到回到马车里才突然想到,他似乎还立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我离开……
  离开喧闹的金粉阁,路上静得只剩下马车咕噜吱呀的运转声。
  “末唯,你说本王真的很像女人吗?”我突然间很想搞明白这个问题。
  “当然不像,只是王爷今晚喝了点酒,加上金粉阁内的灯盏昏暗,所以叫人一时难以分辨罢了。”
  “是吗?”我苦笑,以前我是千杯不醉,可现在这具身体却是不甚酒力,沾上一点便酒劲上脸,面色酡红,而我也是今日饮了一杯之后才有所察觉。
  “看来今日之行是白费了,可惜了王爷的精妙计划。”末唯忍不住叹道。
  “没什么好可惜的,计划得再好也有对不上点的时候,”我偏过头,枕在靠背上“很多时候,我们都像是在白忙一场,但是却有可能会收获到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自顾自笑了,支起头来看向末唯,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宝石般璀璨。

  金粉阁中拂霓裳(三)

  第二日,再次造访金粉阁。
  花魁表演果然不同寻常,就连排场都要大了许多,金粉阁专门为此铺装了舞台,贴上了对联,挂上的彩绸,就连灯笼都换成彩绘的琉璃盏。
  大堂里摆满了红色圆桌,大部分都坐满了人,就连楼上的雅间也都是人声鼎沸,似乎是在讨论着夜阑珊今晚会表演什么,整个场面喜庆得象是要办场婚礼,看来再红的名妓也脱不了这个俗。
  我带着末唯毫不遮掩的走了进去,亮相的一瞬间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经过昨日那么一闹腾,我想我即使穿个马甲大家也都认识我了,因为这个解东风不仅仅是人们口中的江湖大侠,而更重要的是雪青王朝首富解计生的犬子,不爱元宝爱逍遥的富贵公子!
  “小公子~您来了呀,这边请,楼上给您备好了雅间。”宝妈看见我,磨蹭了片刻,还是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似乎是在犹豫着我今个儿是不是来找茬的。
  我自然没有定什么雅间,但还是随着她往楼上走去,本少爷可不想在楼下当免费的观赏动物。那些或贪婪或鄙夷的目光让我很有一种想抽人的冲动。
  楼上的人明显高上一个档次,个个锦衣华服,含蓄内敛,只不过有多少是衣冠禽兽,有多少连衣冠禽兽都不如,就不得而知了。
  推开一扇镂空雕花的屏风,看见一桌丰盛的酒菜和显然布置得与众不同的雅间,却没有看见预料之中的那个人。
  “呵呵”宝妈促狭的笑道:“小公子,这是解公子专门为您定下的,说是给您赔罪。”
  “他人呢?”
  宝妈不自在的左右张望“我们这种小人物哪能知道这个,总之,小公子您今个儿好生开心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那……”
  “您若是想见阑珊姑娘,只要她自个儿愿意,我宝妈哪敢说个不字!”宝妈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拍胸脯打包票,完全没了昨日的气势。想不到身为“解大侠的朋友”还是非常有用处的,本来计划要浪费的口舌也都省下了,还赚了一桌上好佳肴和贵宾级待遇。
  “很好,你先下去吧。”我对着宝妈轻轻一笑。
  宝妈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又神色慌张的跑了下去。
  有没有搞错,我看见她都没吓跑,她自个儿反倒跑了。难道本少爷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回头一看末唯,发现他也在看着我笑。
  “你笑什么?”
  “没有,”末唯赶紧收回目光,指了指盘中的松鼠鱼。“那什么,这只鱼长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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