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入夜的停车场很安静，安静得连身边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候世峰不知怎的就想起这个词。怀里的人呼吸很均匀，看得出他睡得很安稳。刚打了针，本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偏偏还被迫跟着他逃跑。不过候世峰也没有感到有多少歉意。如果不是有肖舞在手，那些警察肯定毫不犹豫地朝他的关节开枪了。死了不要紧，最怕半死不活残了。
　　
　　小鬼，醒醒。候世峰本来不想叫醒他的，可是一个毫无知觉的小鬼带在身上无疑是个累赘。　　肖舞睁开沉重的眼皮，刚刚吃的退烧药有安眠作用，此时正是一夜好眠。　　
　　干嘛！头很疼，睡得正好中被人吵醒，肖舞怒瞪着眼前的人。候世峰只淡淡地说：我们被追捕中。不想死就一起逃。
　　
　　追捕？我没犯法呀。亏他说得出这句话，当年扔炸弹跟扔鞭炮一样，手上欠着几十条人命呢。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就是犯法，懂吗？候世峰拍拍他的头，说道，你不知道我和你爸是什么关系吧。
　　
　　肖舞摇摇头，心里却在翻白眼，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做了一年的交易伙伴却没有见过一次面。第一次见面你就想杀人灭口的关系。
　　
　　其实我很欣赏你爸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更加欣赏。候世峰话峰一转，不由让肖舞愣了一下。如果他此时还是183的肖舞，他亦会很坦然地告诉他，他也很欣赏候世峰，小小年纪就做了那么高调的走私犯。有胆识，有能力。（汗，这个人的思维能不能正常点。）
　　
　　所以，只要他交出光碟，我们的账，可以一笔勾销。
　　
　　肖舞警剔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爸爸在哪。
　　
　　（＝＝我承认我抽了，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小蝌蚪找爸爸请无视俺吧|||）　　
　　你不是说那个杀手是你爸爸的朋友吗？他应该知道吧。候世峰轻抚着肖舞的头：烧退了一些，但是不能再吹风了。
　　
　　肖舞只觉昏昏沉沉，根本没感觉到烧有退半分。候世峰的手摸到肖舞的脖子，修长的指挑起项链。这东西眼生得很呀。
　　
　　这是，林少，送我的。
　　
　　候世峰也不否认这个说法，手指转而轻撩肖舞的碎发：只是小舞，你知道吗？再没有人救我们，我可是要坐牢的，当然就算我坐牢也不会有事，只是你，我会在进去之前先杀了你。　　肖舞咬牙，拿起微型通讯器，按了红色的按钮。
　　
　　猎豹的懒懒的声线传来，喂？老五？什么事？
　　
　　猎豹，中心医院地下停车场，救我。
　　
　　猎豹一愣，活了那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向我求救的人。以前有人叫他，都是叫他杀人，还没有试过叫他救人呢。
　　
　　五百万，救不救。已经摸通透组织里的人的习性，肖舞懒得跟他废话，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找张舒服的大床，躺在上面死了也成。
　　
　　成交！猎豹倒没说什么，也没有关通讯器，因为这个通讯器有追踪功能，方便第一时间找到人。
　　
　　肖舞窝在候世峰的怀里，动也不想动。他体质本来就弱，一生起病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全身瘫软。候世峰皱眉，你的体质怎么那么差？
　　
　　肖舞病得神智不清，竟然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候世峰不解，他好像没虐待他吧，虽然家务是林少包办，下厨的是肖舞，可那也是锻炼孩子的自强自立不是？
　　
　　你不记得就算了，反正就算你记得也不会内疚的。肖舞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跟我讲话，让我睡会儿。
　　
　　候世峰不再说话，把他拥得更紧，全神贯注听着周围的情况。脚步声渐近，听着杂乱的声响，来的人不止两个。只能拖，拖到那个杀手来为止。
　　
　　住，西边走。肖舞喘着气，看样子十分吃力。候世峰不说什么了，直接抱起，往西边撤退。退到西边的出口时，已经用去了十几分钟。警察的脚步近了。但是肖舞知道这一局，是候世峰赢。如果追来的是黑社会，那候世峰必输无疑。可惜，来的是警察。
　　
　　难得见你们相亲相爱呀。猎豹一身黑色着装出现，手里扛着一把巨型玩意，嘴里叼着一根烟，看见他们出现，只把烟头一吐，食指指背擦过鼻子，哟，还没死呢。
　　
　　祸害遗千年。候世峰冷笑，他对猎豹的恶意未退减半分。
　　
　　在那边！只听一人喊道。
　　
　　猎豹嘴角微翘，露出个邪佞的笑容。单身公寓444房，密码119120121114。快走。　　
　　候世峰抱着肖舞便向单身公寓奔去。肖舞开始冒冷汗，混身不舒服。千年没生过病了，自变小后，整天生病，让肖舞又气又恼。
　　
　　对到444房，候世峰输入密码。才推门而入，只见一个17岁的少年全身赤裸，躺在沙发上。眉目清秀，透着几分妖绕，他的皮肤白里透红，还有混身都是可疑的痕迹。手被扣在椅子上，在场的两位，尤其是肖舞，风月老手了，只看一眼，就明白是什么状况了。他只是没想到，猎豹竟然这么猥琐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怎么说他今年也是31岁的人了。竟然亵渎一个花季少年，真是丧尽天良了。
　　
　　你们是谁？少年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似乎隐忍着痛苦。
　　
　　你是谁？候世峰对于猎豹那边的人，总带着戒备。
　　
　　少年看看看候世峰怀里的肖舞，冷笑，原来
　　
　　肖舞皱眉，这个少年好像误会了什么，看他的表情，好怪异。
　　
　　爸，放我下来。肖舞轻声道，声音十分虚弱。候世峰把他放在一旁的软沙发上。伸手捂了捂肖舞的额头。刚刚明明退了，怎么又升温了。
　　
　　肯定是吹了风，又不能好好休息的原因。
　　
　　少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原来是父子。不对，这不是重点，你们怎么进来的？　　
　　朋友给的密码。肖舞展露出弱弱的笑容。这少年挺可爱。
　　
　　少年道：原来他是你朋友。
　　
　　你是他情人？候世峰问道。其他他第一眼看见猎豹就觉得那个男人不是一般人。杀手，只是杀手的话应该不会有那么重的邪气。
　　
　　对于候世峰的疑问，肖舞没有反驳，他当然知道这个少年不可能是猎豹的情人，应该是他正在调教的人。只不知道这个少年的下场，倒底是哪一种。落到猎豹手里的人，结局只有三种，一是被送去亚当森那，二是自己留着享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腻味。三是，活活被虐死。　　
　　不是。少年闷闷地说道。
　　
　　候世峰终于看不过眼，你就不能穿上衣服吗？说了那么久的话，那少年竟还全身赤裸着。现在是夏天，房间里更不可能有被子。
　　
　　衣服？等他决定我的未来的那天，我才可能有衣服。
　　
　　肖舞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猎豹的意思，人毕竟不是动物，光着身子他不可能跑得掉。看那少年手腕脚腕上的红印，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媚惑，看来猎豹调教这个少年也有一段时间了。　　就在候世峰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猎豹回来了，一进门看也没看沙发上的少年一眼，直往肖舞那走去，这是退烧药。我去烧水。
　　
　　候世峰接过药，算算上一次吃药好像也有四个小时了。惊讶于猎豹的细心，瞥见沙发上那少年亦是一脸惊愕的表情。最后他只低声说了句：没见过会体贴人的猎豹。
　　
　　什么意思？候世峰看着他，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支起劳累的身体，向浴室走去。　　
　　你去干嘛？
　　
　　我我想去洗澡。少年不怕候世峰，不怕肖舞，却是极怕猎豹。
　　
　　躺回去。猎豹冷酷地下令。然后转身到肖舞面前。让候世峰给肖舞喂了药。带他去洗个热水澡吧。让他发发汗。说完又折房间里。
　　
　　候世峰看了一下浴室便知道要怎样操作，脱下肖舞的衣服，把他放进浴缸里，猎豹拿衣服进来。这是我的睡衣，有点大。将就着穿一晚吧。把衣服放到一边，便退了出去。　　
　　候世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早已过了活蹦乱跳的年纪，性子就更加开郎，也带着成年男人的沉稳。
　　
　　水温偏高让肖舞不舒服的扭动身子。挣扎着想离开浴缸。
　　
　　别动！再动我就打你了。候世峰把肖舞按住，不让他爬出来。肖舞在水里泡得头晕晕地，那药物中安眠的成份开始起作用。眼皮一直打架。用热水洗脸都无济于事。
　　
　　候世峰看他如此抗拒，拍拍他的头，睡吧，撑什么。
　　
　　肖舞也不知道他在撑什么，只感觉在候世峰身边，如何能睡。他们似敌非友的。而且这个家伙今晚特别的温柔还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呢。
　　
　　爸。你走温情路线啊？肖舞微带笑意看着他，看在候世峰眼里却成了叽笑。这一声爸也带着讽刺的意味。他输了不是吗？三局两胜，而如今肖舞却叫了，是想说明什么？说明他不讲理？说他霸道？他本来就很霸道。带小孩果然是女人做的事。一个大男人根本不适合带孩子，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肖舞也应该面对他本来的命运了。他接近肖舞的初衷什么时候变的？
　　
　　不，没变！候世峰晃然惊醒，推开肖舞，站起来，皱眉，我干嘛对你那么好呀。你是我虏来的人质呀。
　　
　　然后忙退出去。肖舞躺地浴缸中直翻白眼，这个白痴。
　　
 
第 33 章
    　　肖舞出来的时候，猎豹噗嗤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候世峰比较注重形象，没有猎豹笑得那么夸张，却也是闷笑。
　　
　　肖舞短小的身子，穿着猎豹的睡衣，衣服过膝，下面的裤子太长，折了好几层，衣袖也折成厚厚的几层。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爱。加上他的表情，因为泡热水而泛红的脸，下巴下面，如玉一般的皮肤更显通透。
　　
　　我今晚睡哪？肖舞问道。猎豹的公寓只有两个房间，算上客厅的两个沙发，刚好四个人可以分。问题是，谁睡沙发？
　　
　　肖舞举起小手：我是病号。看他多么善良，非常好心地提醒道。
　　
　　众人黑线，就算想睡床，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候世峰瞪道：你人那么小，也好意思占那么大的床？
　　
　　肖舞决定无视这个良心已经泯灭的人。眨着眼睛看着猎豹。
　　
　　猎豹耸耸肩：我可是房主，而且，你再怎么看我也没用，我知道你的真面目，绝不会被你骗的。
　　
　　又是一个不懂得尊老爱幼的人。肖舞无法，放下睡衣袖，长长的袖子遮住了手和脚，慢腾腾爬上沙发，倒头就睡去了。
　　
　　许是刚刚泡了热水的关系，肖舞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他的睡像本来就很好，睡着了就不会乱动，而且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习惯就好。
　　
　　真的睡着了？猎豹说道。众人还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哪知某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那我也去睡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主人房。
　　
　　候世峰看着那个背影，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嘛。看了看那个被扣在沙发上的少年，也回房睡去了。
　　
　　舞，爸爸不答应我们在一起。陈若欣静静地坐在那，像一团安静的火，端庄和高贵，就算静静地坐着，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她有着很多千金小姐都没有的气质。肖舞不喜欢娇纵不懂事的女孩子，他喜欢成熟有气质的淑女。
　　
　　是因为我的身份只是个小警察，所以配不上你？肖舞冷笑，一惯有风度的他，此时却是失态了。让对面的女人打了个抖。
　　
　　我没有那个意思。
　　
　　可是你爸有那个意思。肖舞慢慢地喝下一口红酒，不能说他不痛心，他在组织长大，看惯了血腥的撕杀，看透了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他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的。向往着有一天能洗去浑身的血腥，过上凡人的生活。他没有像夜杀，猎豹一样，频繁地接任务。只是靠给黑社会买消息赚钱。侵入别人的电脑对他来说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不喜欢杀人，他相信，杀一个人，心就堕落了一分。当杀人变成了习惯，当他完全失去了良心，他，将不再是人。
　　
　　可是没想到，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无奈。人活在世上原本就有很多的无奈。何不顺其自然。　　对不起。陈若欣低下头。
　　
　　你肯不肯和我私奔？肖舞无视她愧疚的表情，淡淡地问道。
　　
　　好。女孩子笑了，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肖舞愣了，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他多么感谢上天，让他遇到她，这样的女孩，真的很让人忍不住想疼惜。可是，他又怎么能自私？他的身份有多尴尬他知道。杀手代号绅士，黑社会的黑客帝王白道的小警察。他用警察的身份和她交往，如果得不到家里人认可，只能用杀手绅士的身份，但是那个身份，只会给她带来危险，他又怎么忍心。真正爱一个人，如果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守护她，就只能离她远远地。当听到局里的同事家里被人报复，失去了爱妻这个消息时，肖舞选择了第二种。
　　
　　不能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他有能力帮她报仇。可是，失去了她，报仇也没有意义了。她不会活过来。所以只能远离。
　　
　　我不会和你私奔的。肖舞笑了，依旧很平静，你的年纪比我大，我和你交往图什么？不就是你的钱吗？私奔？琼瑶看多了吧。
　　
　　陈若欣看着他，没有预料中的泼酒，她的涵养始终是很好的，这也是为什么肖舞会喜欢上她的原因。所谓绅士配淑女，他们在一起，本是天生一对。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陈若欣站起来，这场戏演到这里完全是肖舞甩陈若欣。但是她还是保持着最后的风度。保住最后的尊严。
　　
　　若欣。毕竟是自己真心爱过的女孩，刚才他有多过分他心里清楚。
　　
　　陈若欣回过头，最后一次，我爱你。
　　
　　我也爱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陈若欣笑了，很恬静很美丽的笑魇，我知道。
　　
　　若欣！肖舞喃着这个名字，渐渐地醒了，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右手搭在额头上，双眼睁得大大，看着天花板。十三年了，十三年没了音讯的人，为何今晚又突然想起。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吗？所以人的精神变得脆弱。
　　
　　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女孩，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肖舞微笑着叹道。十年不曾入梦来。竟然今夜毫无征兆地闯进梦境。是想提醒我什么？
　　
　　他完全陷入了沉思，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个人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睡了大半夜，烧退了许多，脑袋也清淅多了，慢慢感觉到他的身下，是一张极柔软的床。
　　
　　想起了谁？
　　
　　吓！肖舞被吓一跳，转过头对上猎豹的脸，反射性地向后挪身子。怎么是你？　　
　　猎豹轻笑，难道你希望是别人？
　　
　　肖舞才想起自己的话怕是引来误会了。
　　
　　怎么说让一个生病的孩子睡客厅，也太缺德了。
　　
　　你干的缺德事还少吗？肖舞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