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雅 第一卷 情风万里————舟火
舟火  发于:2010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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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转生的第七个年头里,因为伙房里缺少小厮、春姐姐也要个乖巧的跑腿,于是傅府向外招收长工。
十三个少年整整齐齐地排在我的面前,只因为我对管家说了一句,十三这个数字吉利。
却没想到,他竟然留下足足十三人交给我,让我选出两个机灵的。
我盘问了身世资历、甚至还问了理想目标。最后还是留下五个人。其中,也包括当初的璃。
无奈,我使下撒手锏,我告诉他们,其实这次招的只有两名伙房的小厮。
于是,又有两个被我吓跑了。
余下三个人,一名青衣、一名黑衣还有一名土衣,璃。
或许那真是"土衣",土将璃的脸也蒙尘得看不见。
但我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勾画出那张脸,其实应是怎样地娇弱,怎样的我见犹怜。
等回过神,我竟已经用手将璃的脸擦了个干干净净,露出里面的皎若明珠。
愣了愣,顺势推舟地说道,你走吧,傅府不留你了。
不要啊!少爷!璃扑通一声跪下抱住我的腿,少爷不要璃,璃可以到哪儿去?
声声啜泣,竟像极了莉当年的质问。璃哭得好不辛酸,真似我与他有二三十年的主仆关系。
不耐,我勾起他尖尖的下巴,在他慌乱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冰冷的眼神。
偏偏吐出的是温柔的迷死人的话,你身子单薄,伙房里的活多是累人的,你还是另寻他处安生立命之所吧。
我不要!少爷!
少爷!我能行的!少爷你试试吧!!
我抽抽腿,抽不动......腿被抱得死紧。
只能拖着那个拖油瓶,一瘸一拐地来到那个黑衣面前。
你是叫秦仲对吧?现在看来,只好让你离开了。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我并未忽视秦仲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其实我早就在注意了。
表现太完美,举止太得体,还有浑身散发的冷意。
这种人,我是不能让他伴在春姐姐身边的,更何况是关乎全家上下民生大计的伙房!
只是,他每一关都闯得那么漂亮,害我都没有机会赶他走。
现在如此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为什么是我?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的?他问。不错,虚心求教,有前途。
可是,那并不代表我要好好回答。我指了指死抱着我的腿不放的璃,对他眨眨眼,奈他也拉不下着面子里子,抱住我的大腿学璃。
我看他气得抖了抖唇,指向青衣,那为什么他能留下?
我看向青衣,不由得想,如果将他招入府内,他有可能就是有史以来最懒的一个小厮。
从第一关开始关关筛选下来,我从没看过他好好地站正过。能靠着无不靠着、能坐着无不坐着。我怀疑,若不是这最后一关不是在我寝阁里举行,他应该已经睡下了。
我正视青衣一眼,然后拿起旁边案桌上一份资料,朗朗上口:
霍青衣,男,10岁。
是傅府管家霍百里的表妹的三姑的妹夫的姨奶的孙子。
因管家膝下无子,故过继来这一远亲。想来是相隔两地照顾不便,因此百里央求父亲借此招工之际收了青衣进来。
喝口茶,润润喉,
秦仲,你对傅家老爷的助理方式有意见么?
秦仲一揖到底,不敢。
秦仲一揖到底,不敢。
经秦仲这一拜,我呼吸不由一滞。这大气之下随之而来的压迫感不亚于朝堂上的父亲;而他挥袍拧腰,走得却更为潇洒。
但我分明看见了他临走前对青衣咬牙切齿的目光。
打发了璃后走过去,勾起青衣昏昏欲睡的脑袋,怎么?你抢了他老婆了?你看他恨得想似要吃掉你似的。
无妨......青衣眯起的眼睛略略睁开,只是之前与他打了个小赌而已。
说完,他又睡了。
摆明了就不想多谈。
我也没有不识相地继续追问下去,即使我多想知道青衣的赌约是什么内容。
我再了解青衣不过。
他不想说出口的东西,你就算是撬也是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分一毫的。
其实我了解青衣的理由也是很简单。
因为我们穿一裤叉一起长大,连夫子也是同一个。
因为,我的夫子就是被他的父亲重金挖走的。
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什么傅府管家霍百里的表妹的三姑的妹夫的姨奶的孙子。
青衣从小和我磨在一起,自然晓得我的夫子是怎样一个半瓶水。
什么都略通门道,但什么都学不精。甚至连溜须拍马,也是因为拍到一个马脚,以至被贬下朝来。
虽然,我已经将他的所有门道都大概学了个十乘十。
青衣自然不愿意以后被这么一个笨人管着。
青衣也是十分自视甚高的。
所以他逃出了府邸。美其名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骨碌钻进了傅府、顺便将我拉下水。
当我看到他一身青衣已经位列十三名小厮之内,自然也来不及赶他走了。
至于我顺手拿起的霍青衣的身世资料,其实只是昨日厨房里拿给我看的今日菜式而已。
霍青衣就这么进府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将军府的公子竟在这傅府之内打杂。
至于春姐姐就更不可能说出去了。因为我和青衣早便知道,傅春一直喜欢着青衣。虽然,她还自以为还瞒得很成功。
青衣在春姐姐身边当米虫,璃的命运也就自然敲定下来,成为傅府的伙房小厮。
我相信璃当初是看出了点门道的。他不像秦仲,因为太过自负,所以就低估了别人。因此便被我和青衣玩出的小伎俩蒙在鼓里。
我不可避免地会将璃和莉放在一起比较。他们虽然都很柔弱但却还有一点都是相同的,他们都适合明枪暗箭阴谋算计的生活,在这种生活里他们都过得如鱼得水。
所以璃知道他不该问的没有问。
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一样,依旧天天窝在伙房里全身涂满灰泥当他的伙房小厮。
八岁那年我的一个远房表哥前来做客。
好色的他看上了青衣的俊秀,一天到晚动不动就寻机会对青衣毛手毛脚。
春姐姐自然不会让那头色狼称心如意。
照春姐姐的话来说,她还没吃到青衣呢,哪会让那人渣便宜了去。
春姐姐说的时候,我那表哥正被伙房里的厨娘打了一顿躺在床上呢。
春姐姐一边喝茶一边嬉笑道,说的自然是玩笑话。
可我分明看见了青衣的身子抖了抖,看起来平日里青衣呆在春姐姐身边也没被春姐姐少吃过豆腐。
表哥被厨娘误伤了躺在床上。虽说是误伤了但厨娘可是振振有词说表哥企图要对她伸出狼爪。
表哥平日里就是色。厨娘其实也是个徐娘半老的寡妇。就是因为泼辣得有名了,也没几个男人敢对厨娘动手的。
现下这话大家也都信了几分,许是表少爷"饥不择食"了吧。尽管表哥百般辩白是被冤枉的,也没人信。
想也知道是哪个家伙做出的手脚。
但即便那厨娘是父亲最宝贝的厨子,可下人伤了主子究竟是伤了。
父亲是不可能辞退这个宝贝厨子的,因此关照了厨娘等表少爷伤好了炖碗燕窝端过去赔个不是。
可是厨娘气犹在心头,逢人便说这十几年的贞节牌坊算是毁在这个畜生身上了。
自是不愿亲自端燕窝过去赔不是。
于是,这差事便落在了璃头上。
璃平时摆弄的就是伙房的灶头,身上都灰灰脏脏的。
为了这次给主子送燕窝,厨娘特地嘱咐了璃将手洗干净,省得将燕窝弄脏了让那畜生从蛋里挑出骨头来。
谁知道那一双皓腕递过汤去竟让表哥利令智昏。
眼里哪还有眼窝的影子?
分明就是眼前那一双美人的玉手在那里晃啊晃的。
于是就将其抢夺了过来扑压在床上。任凭那盛着燕窝的玉碗在青石板上摔了个粉碎。 3、冰释
那天、我正要去祖奶奶那儿上香。
这是缚府的老规矩了,自从五岁开始这差事就从父亲那里落到了我头上。
按照往例,厨娘准备了青砖糕、小米和贡酒。收拾进一个包袱,交给晴云。
晴云是父亲的心腹手下,霍百里霍管家的真正养子。每年去上香,都是晴云陪着的。
我问厨娘,燕窝送得怎么样了?表哥没有为难你吧--
毕竟是青衣惹出来的事情,我至少要关心一下。
我差小离送去了。厨娘答。
小璃?我脑子里闪过莉的绝色容颜,这张脸与璃交差着重合,手里端着的碗不禁泼出去些茶水。
有什么问题吗?晴云疑惑地望着我。
我摆摆手,招呼他先将贡表拿给我父亲过目去了,转头唤了厨娘到别院表哥那儿瞧瞧,看他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厨娘应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我将茶碗里的水徐徐喝完,便也向别院走去,跟在了厨娘的后面。
果不其然,还未踏进院子,就听见厨娘呼天喊地的叫声,
--你这个畜生!这次我倒要请老爷过来,好好地评评这个理字!!
不用麻烦爹了。跨进院子,我说。这件事由我处理下了。
也许是私心里,像看看我若是面对像"莉"的这样的事,我会如何反应。
刚一进门,就看见表哥狼狈地滚落在地上。
我皱眉将他呵斥起,都这么大个人了,成何体统?!便要伸手拉他。
哪知我还未动手,身边的厨娘就夸张地挤开我的身子,凑上床头,
哎呦我的宝贝少爷噢!你看小离,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竟被折磨成这样!!
我想你不让我扶表哥就不让扶呗,竟然还挤你口口声声的宝贝少爷,不爽!
于是肃目,拿眼瞪缩在床里的璃。
许是我面相吓人。璃见着了我竟更往这床里头缩去。我浑身颤抖,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就抓住璃的手臂将璃扯了出来,将他斑驳的身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璃在三个人的目光下就像要化去了般的,浑身惨白,且不住地颤抖。面上黑黄色的柴灰混了满脸,但犹能见他红肿的双唇挺嘟着,惹人犯罪。
青紫吻痕从颈项一路延伸到下腹,遁入稀疏的毛发里,有些变形的玉茎仍微翘着,又有对现状不知所谓的抬头。
这是怎样一个人儿,我又怎会将他与莉混淆!
啊呀少爷!奶娘抓了件表哥的衣服披在璃的身上,
少爷,您还有事吧!有事就忙去吧,别耽误了老爷的差事。
切!防我像防色狼样的,我不就多看了璃两眼么。
我不满地瞪了奶娘眼,站起身道,你先去找晴云,就说我另有要事,上香要延期了。
......少爷!这...... ......
还嫌你麻烦添得不够多吗?!我瞪奶娘,你若是送燕窝就什么事都没了。
奶娘噤了声。
至于你......我看着璃,我冷漠道,你就先在我书房住下吧,以后没事便替我磨磨墨。
现在。先将你自己收拾干净了。晚上,我再仔细问你。
璃低下了头。
事情都交代完了。我起脚,准备离开。
冷不防,衣袍被某个人扯住。
表弟......你看,我...... ......
表哥。我开口,傅府不是随便让人撒野的地方。
别以为你以前在自家里做的勾当没人知道,傅府不留你这样的人!
不......姨父不会这样对我的!!
表哥,爹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不要考验爹的耐性。
......这不是你考验得起的。
就这样,璃进了我的昙天书门,聊时陪我看书写字。
也常常,我教他些字和些经书典籍。
父亲曾打听过我的口风,我将事情大概跟他讲了。末了说,我需要一名面貌清秀的陪读。
父亲说,你要面貌清秀的陪读何其多,我随便就能从别院里给你调一个。
我说璃是我所见多的最聪敏的少年,(当然和我比起来还有点差距)。是个好材料。
父亲便不语了。
的确如我所言,璃异常聪慧。
其好学之能几乎要超过当初创下神童之名的我。
这也表示我没有看错人。
我称小璃为璃。也允他称我为雅。
八岁的他还会称我为雅哥哥,却不知为何在十岁那年开始坚持叫我少爷。
慢慢地,三年春秋又逝去了。
慢慢地,三年春秋又逝去了。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从父亲之命习了武的璃,早已不是当初那种瘦弱的体格。
身高也飞速拔高,远远超过了我。
就连性格也......
璃,你看这东西怎么样?
我搀起璃的手,一枚玉环塞进他的手心。
...... ......唔......不错......
璃,今天是你除吃饭以外第一次开口也!那就说明,这枚玉环你很喜欢喽?
璃别开眼。
嘻嘻......璃不好意思啦??我明明看见你逛到这间铺子就一直盯着这枚玉环瞧的。
...... ......我没不好意思......
呵呵,那我就将这枚玉环买下送给璃吧,璃要好好收藏它哦!
谢少爷。
我将玉环佩在了璃的腰间,璃的掌心紧紧地摩挲着它,好像是终于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千年冰山的脸上漾出一丝笑容。
璃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原来的璃很可爱,身子矮矮、脸软软;
原来的璃也很天真,脸上总是挂着傻傻的笑。
璃是很聪明的,聪明得足以保护自己而不去伤害别人。
可现在的璃,脸依旧是那么精致。而名剑欲出的锋利割断了那份我见犹怜。
现在谁看到璃还会想到柔弱二字?
他的敌人更不会。
继晴云之后,璃成为傅府在官路上的第二位前锋。
我应该想到的,因为我对璃的关注,也引起了父亲对璃的关注。
毁去了璃的幸福,这是我的错。
可璃还远没有晴云来得快乐。
因为晴云至少见得了光,而璃,是见不得的。
少爷!
嗯?璃,有什么事吗?
再往前走就要撞上墙了,这里是死胡同。
啊!璃,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少爷拐进这个胡同是为了去这里的迤逦坊......所以,
......想不到少爷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是璃失察了。
迤逦坊?这里有迤逦坊??
是,少爷!
啊!那太好了!我们进去逛逛吧!听闻里面的红牌姑子柔情与美艳并佳,世上无双呢!
= =||||| 少爷,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青衣那儿呀~
......
......青衣那个蠢货......
百般不愿,璃跟着我进了迤逦坊。
可以看出来璃和坊间的花娘很熟,但我聪明地没有去过问。
父亲尚无意让我接手他的势力,
我也乐得轻松,何必自动去惹来一身腥。
我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
我当时还以为父亲许是只想让我太太平平读书以后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平淡一生。
迤逦坊不愧是迤逦坊。
没有青楼所谓的艳俗,但却很多情。
花阁水厢,一路行来。我的目标是姑子的窝,射日。
射日建在四面环水的亭中央,层层纱幔,似乎真有九天仙气。
真进了去,才发现射日里面与外面原来是大相径庭。
壁上是万马奔腾的山水,帘上是金戈铁马的胡刀!
原来这姑子的心在朝不在野。
我无意中瞄了璃一眼,璃似见怪不怪。
心里略有期待与姑子的会面。
姑子是一名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还要比我和璃大些。
但她的心已不是十五六岁了,似要比三十五六还要老些。
她抬手接物皆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她笑着递与我一杯茶,这位应该就是璃的主子,雅少爷吧。
我抬手接过,不敢当。
雅少爷是笑我无知么?八年前谁人不知雅少爷是当世神童第一名。
八年前?......想不到还有人将此事念得这么紧呢。
八年前,姑子应该是八九岁的模样吧,还记得当时的事?
呵呵,少爷可是五岁时候诗歌词赋就赢了当时的江南第一才子苏振春呢。姑子的父亲可是从小便在姑子身边耳提面命雅少爷的天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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