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新娘 上————苇间风
苇间风  发于:2010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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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里沃还从未见过一向冷静平和的卡兰这样声色俱厉,他吓得跳了起来。

  “那好,我马上就去!”

  还没等他转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螺旋楼梯那边传来。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

  大感意外的卡兰吃惊地抬眼一看,只见身着白色衬衣、棕色紧身皮裤的阿尔法多正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凌乱的黑色发丝披散在肩头,微垂的眼角带着一抹春色,全然一副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的慵懒的神情。

  难道我认错了?卡兰怔住了,阿尔法多的出现使他先前的推测完全被推翻了,这让他深感迷惑。

  “有什么要紧事找我?”

  阿尔法多一边顺手把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拢了拢,一边露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微笑。

  卡兰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忘了我们明天该回巴黎了。”

  “这事?” 阿尔法多眨了眨眼睛,“我正在度蜜月啊,卡兰。我妻子连城堡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要离开,这不怎么好吧?”

  卡兰本来也只是顺口说的,现在听阿尔法多的口气似乎是还打算在城堡呆上一段时间,他不禁有些担心。

  “阿尔法多,你和夫人到巴黎度蜜月不是一样吗?”

  他很聪明地没提及弗朗西斯的计划。

  阿尔法多的脸上仍然泛着懒懒的笑容,“度蜜月的话还是在这里最好,这里的阳光最灿烂,连花都带着阳光的气味……”

  卡兰暗道不妙,看来这人任性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一边耐着性子听阿尔法多对他领地里的一草一木大夸特夸,一边低头寻思怎么劝说阿尔法多还是按原计划返回巴黎。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阿尔法多的腿部,略感吃惊地停了一下,一丝了然的笑意浮上他的脸庞。

  “他没事吧?”卡兰温和地问道,黑衣人离去时那僵硬不自然的骑马姿势总让他感到不安。

  阿尔法多一愣,“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阿尔法多露出一个略带困惑的微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卡兰淡淡地一笑,“阿尔法多,你的靴子该刷刷了。”

  他掉头朝日光室走去,“马里沃,请让人给我端一杯红茶来。”

  阿尔法多低头看着自己脚上沾满泥土和灰尘的靴子,忍不住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该死!

  卡兰站在日光室的窗前沉思。

  阿尔法多为什么要为他掩映呢?是出于善意?还是有别的阴险的目的?

  想到后者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我不会把阿尔法多想得太坏了吧……

  但不管阿尔法多是出于何种目的,暂时不去巴黎阿尔法多对他而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在复杂的巴黎,弗朗西斯的眼皮底下,他要想掩藏住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是太难了……

  吩咐完管家两个小时内不要打扰自己和夫人后,阿尔法多重新回到新房。

  一打开房门,跪在床前的艾伦惊慌地跳了起来,颤抖着身子挡在阿尔法多和床之间。

  “大…大人,别伤害少爷……”

  阿尔法多冷冷地看着她,“让开!”

  艾伦尽管害怕得要死,但还是鼓足勇气哀求道:“求您,大人,别伤害少爷……”

  “我只是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阿尔法多的口气稍稍缓和了一点。

  艾伦迟疑了一下,也明白自己的阻挡对眼前这个她必须仰视才能看见其眼睛的男人来说是根本无用的,她退向一边,露出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昏迷不醒的身影。

  阿尔法多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在他检查少年的身体时,艾伦一直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她一直按凯伊的吩咐守在新房的门口等他回来。可二十分钟前,新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凯伊说的一直要睡到三天后才醒的阿尔法多出现在她眼前,她惊骇得无以复加。还没等她回过神,阿尔法多一把把她拉进了房间。当她刚喘口气,却一眼看见她万分担心的少爷竟人事不醒地躺在床上,胸前白色的衬衣上沾满了刺目的血迹,她吓得浑身发软,压抑不住的惊叫几乎要冲口而出。就在这时,阿尔法多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象毒蛇一样阴森的威胁话语刺入她的耳膜,“想他死吗?那就大声地叫吧!”

  随后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穿的衬衣扔给艾伦,“给他换上!小心一点!”

  “守在这里。”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房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艾伦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原本睡得象死人一样的阿尔法多怎么会突然醒来?外出的少爷又是怎么象变戏法似的回到房间里的呢?又是谁把他伤得这么重呢?

  最后一个问题她基本认准是阿尔法多干的。

  检查完毕后,阿尔法多转身看着艾伦,一脸的冷酷无情。

  “趁我这会儿心情还不错,把一切的实情都说出来吧。如果你不说,你就等着呆会儿抱着他的尸体哭吧!”

  尽管因惊吓艾伦说得颠三倒四,而且她所知也不多,但阿尔法多还是弄明白了整个欺骗事件里塞维涅侯爵大胆得近乎荒唐的用意。他唯一感到不解的是,塞维涅侯爵为什么要为此牺牲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虽然他是私生子,但依艾伦所说,侯爵一直为没有男性继承人而苦恼,甚至为此许下诺言,只要哪个情妇为他生下儿子,他就立即迎娶她成为侯爵夫人,那么这样急切地想要儿子的侯爵又怎么会如此冷酷地把这个聪慧过人的少年扔进充满危险和死亡的漩涡里呢?

  除非……除非你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他凝视着凯伊毫无血色的俊颜,低低地咒骂了一句,“逞强的小傻瓜!”

  第十五章

  “怎么样了?”

  “嗯……他的内伤很重。”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你处理得很及时,而我的药也很有效,再加上他的身体看起来很强壮,我看要不了一个星期他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

  阿尔法多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吁了口气。他马上又跳了起来,“你摸他的胸口干什么?”

  浅黄色头发的男子颇感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他胸口上那个奇怪的印记,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不许看也不许摸!”

  “你吃错药了,阿尔法多?我刚才给他检查时不是也摸过他看过他了吗?”

  “那不一样,” 阿尔法多冷冷地说道,“那时你是医生,现在你是色狼!”

  “开什么玩笑?我就是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一个男孩子动手啊!”

  “你敢说你不喜欢米亚?他好象不是女的喔!”

  “好了,阿尔法多,我承认我是喜欢米亚,但我只对他一个人感兴趣。其他人,哼!我看都懒得看!”

  阿尔法多微翘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谁知道呢。”

  男子不理会他的嘲讽,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好奇地问道:“他是谁?”

  阿尔法多扬了一下眉毛,“我妻子。”

  “什么???”男子连连眨动着一双漂亮的黄玉色的眼眸,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两个鸡蛋,“我没听错吧?”

  “没有,他的确是我刚娶过门的妻子。”

  男子愣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哈!哈……”

  男子只笑了两声就收声了,因为阿尔法多正用利剑一样的目光警告他,他若敢再笑他就会毫不客气地拧断他的脖子。

  “是弗朗西斯给你定的那门亲事?”

  阿尔法多点了一下头。

  男子用怜悯地目光盯着他,“可怜的阿尔法多。”

  “谁要你同情!” 阿尔法多抓起身旁的一个沙发垫扔了过去。

  男子侧身躲过,用手扶了一下戴在左眼上的单镜片,问道:“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阿尔法多叹了口气,“可以。”

  男子一边听阿尔法多讲一边皱着眉思索。

  “你是说你事先喝了我给你的能解世间一切迷药的、威力无比的万灵药水还是被他给迷倒了?”

  “是啊,” 阿尔法多冷笑地撇了撇嘴,“正因为听信了你的吹嘘,说什么喝了你的万灵药水,哪怕是一整罐迷药入口也一点事没有,我这才大胆地喝光了那一瓶酒,结果我睡得跟死人差不多!”

  “有意思!”男子一边很感兴趣地点点头,一边小心地将阿尔法多从凯伊身上找到的装有药粉的小药瓶放进药箱里,“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你是该好好研究一下了,算我幸运,他并不想害我的性命,要不然我都死了一万次了!”

  男子不以为然,“是人就总有出错的时候,我不是神,所以我也不例外。但是我的药水毕竟是有效的,按他的说法,你本来应该睡上三天的,三天是七十二个小时,结果你只睡了九个小时,八分之一啊!所以说我还是很有成就的!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有问题的?”

  “从他狠踩我的脚不让我吻到他的唇起……” 阿尔法多沉吟了一下,“不,那时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我更多的是感到愤怒,气恼弗朗西斯竟塞给我一个这样阴险狡诈的妻子,跟我喜欢的淑女类型差得太远了!和修利他们打牌的时候,我还一边打牌一边想着怎么报复她、羞辱她,总之那个时候只想着她可恶,其他的也没多想,直到我在去新房的路上遇上马里沃……”

  马里沃是来向阿尔法多请示可否将新娘的画像拿出来挂上,在此之前,阿尔法多因厌恶这桩婚事一直不准仆人把新娘的画像挂出来。

  “……我突然对那幅我只粗略看过一眼的画像产生了兴趣,于是我中途改道去了自己的房间,让马里沃把画像拿到那里来。当我仔细审视那副画像,头脑中的疑惑大增,心想她怎么可能跟画像中的人是同一个人呢?画像中的那个女子脆弱的气质象是要人随时都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毛毛虫也会把她吓昏过去。那样的人,别说踩我一脚了,就是让她抬起头看我一眼她也不敢啊!所以我想她十有八九是个冒牌货,但我还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个男孩……”

  阿尔法多的心中有深深的恼怒,但更多的是浓浓的失落。

  你怎么会是个男孩呢?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象这样像貌几乎不差分毫的冒牌货也还真是少见,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决定装傻充楞跟她周旋下去。因她先前连唇都不让我吻,所以我想她也会想尽办法不让我上她的床,感觉她最有可能做的就是下迷药了,于是我在去新房前先喝下了你配的药水。以后的事态发展的确如我所料,为了让她相信我是个好摆布的傻瓜,我喝下了整瓶酒。本打算假装昏过去以便探听她的秘密,却不料我竟真的失去了知觉。”

  “原来如此。”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很感兴趣的是,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他是怎么骗过你的那些仆人的?”

  “他能模仿我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阿尔法多阴郁地说道。

  回想起刚醒来的时候听到那个少年用和自己一样的声音说话时的情景,他仍感到很震惊,但最吃惊的莫过于听到艾伦称呼“她”为少爷,心在那一刻竟莫名地刺痛起来。

  “他不会是那个老怪物的学生吧,”男子脱口而出,“难怪他的迷药药效这么强!”

  “你说的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只能告诉你这人象千年的老狐狸一样的狡猾,伪装别人的声音是他的一项独门绝技。如果这个少年是他的学生,那你栽在他手里也是应该的。”

  “他的剑术是不是也很厉害?”

  “是啊。咦?你跟这个少年交过手?是你把他打伤的?”

  “不是,跟他交手的是卡兰。”

  阿尔法多接着讲了醒后的自己因好奇少年的举动,偷偷地从秘道去了树林,刚好目睹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斗,少年挥剑时的潇洒英姿,竟令他心神摇动。

  “好厉害!居然能打赢卡兰!”男子赞叹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他的经验到底不足,要不然也不会因硬拼落下这么重的伤。”

  “你经验足你去试试!” 阿尔法多没好气地说道:“也不想想他才多大。”

  男子侧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很在乎他,也很欣赏他,对吧?”

  “胡说八道!” 阿尔法多咬牙切齿地否认道:“我怎么会在乎这个害我成为笑柄的小混蛋!”

  “真是不诚实啊,”男子小声嘀咕着,“如果不在乎你会救他吗?”

  “你说什么?” 阿尔法多眼露凶光。

  “喔,我是想问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考虑好。”

  “我想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把他交给弗朗西斯处置,二是你私底下放了他。”

  阿尔法多瞟了一眼床上的少年,“我不会把他交给弗朗西斯的……”

  “喔,那你是打算……”

  “我也不会放了他,” 阿尔法多阴森地一笑,“他让我蒙受奇耻大辱,放了他太便宜他了!”

  闻听此言,男子急急地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还是让我现在就结果他吧,免得以后被你整得断手断脚生不如死。”

  说着,他握紧手术刀飞快地向少年的胸口刺去。

  “你敢!” 阿尔法多急冲上前抓住男子持刀的手臂,“拉尔夫,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断手断脚的会是你!”

  拉尔夫微微一笑,“还是这样不诚实。”

  阿尔法多狠瞪了他一眼,慢慢地松开了手。

  拉尔夫把手术刀重新收拾好,“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没有我就走了。”

  阿尔法多思索了一下,“你有没有不伤及身体、又能让人使不上劲的药?”

  “你打算霸王硬上弓?呵呵,那还不如让我送你一瓶我最新研制出来的催情药,保管你和他欲仙欲死……”

  “胡说什么呀!我才没你那么变态!我只是不想在睡觉时还要担心被他杀死!”

  “当然,当然,我不会忘了他是那个老怪物的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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