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放开了扭过头避开，温热的唇落在耳垂下方，似乎被咬到了，有些疼。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林钲凯很不满意他的躲避，但是，

　　“林钲凯，我明天要回家。”

　　“你二姐要耳提面命、悉心教导自己的弟弟吗？”林钲凯就着姿势，含住她他的耳垂，用牙齿细细啃咬。

　　这是个敏感点，赵乐有些微微颤抖，忙深深呼吸稳住了，“我要回老家。”

　　林钲凯总算稍微放开了他：“老家？你家好像很远吧？后天就是星期一了，难道你要请假？”

　　“先坐飞机，再走高速，大约四个多小时可以到我家，我查过了，刚好早上有这边的飞机过去，晚上有那边的飞机回来。”

　　“这么急？家里出事了？”

　　“没有，其实这件事，我想了好几天，不过今天才下定决心。”

　　林钲凯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眉头却一直皱着：“没什么事你飞来飞去的干吗？你二姐刚才到底说什么了？”

　　“和我二姐无关。”赵乐看着墙角的某处，有些失神，最后还是转过头来：“我爸爸好赌，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已经差不多一年没有说过话了。前些天他有打电话过来，我想……回去看看他，顺便了结一些事情。”

　　了结？

　　林钲凯一边咀嚼着这个耐人寻味的词，一边装作毫不知情：“好赌之人，十赌九输，你爸爸那边会不会是出了问题？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

　　赵乐看着他，不可否认心里有些欣慰，但还是拒绝了：“你这样子，倒好像是要陪我一道上刀山下油锅似的。放心，这只是我们父子间的一些矛盾，我想自己解决。”

　　“那好吧。”林钲凯拍拍他的肩膀。

　　了结？

　　赵乐，你终于想通了吗？

　　那么，你到底要如何了结？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躺在床上，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了无睡意。

　　赵乐打了一个滚，又翻过来，然后再覆过去，被子全让他卷自己身上了……

　　林钲凯无奈地连被子压住他：“赵乐，你当我死人吗？”

　　赵乐踢踢还能活动的一只腿：“烦躁，睡不着。林钲凯，你让我上一次吧。”

　　林钲凯压住他不老实的腿，“近乡情怯，我看你不是烦的，是紧张害怕的。这个时候你需要的不是发泄，而是安慰。”

　　赵乐翻白眼，正要答话，林钲凯已经从凌乱的被子下握住了他的性 器，嘴角含笑，一脸暧昧。

　　赵乐连忙挣扎：”我明天是一定要回家的，你闹什么闹！”

　　“我知道，不会做到最后的，你要对我安慰你的能力有信心。”

　　林钲凯掀开被子，低下头。

　　湿润温暖的触感覆上赵乐敏感的位置，热气猛然升腾。下腹迅速窜起的欲望和快感对上了心里向下沉坠的不安，剧烈碰撞，互相冲击然四散流窜，胸腹处涨得结结实实，仿若幼苗要破土而出。

　　下面的欲望颤巍巍抬起头，在林钲凯嘴里越发肿胀起来，不小心碰上了正要想要闭合的牙齿，一阵轻微的疼痛并着不可抑止的快感直冲而上，赵乐张嘴，出尽胸中浊气，难耐地呻吟出声，任欲望涌上头顶，将他覆灭。

　　林钲凯拿纸巾擦掉嘴角沾上的浓浊液体，伸手弹了一下他已经软下来的东西，取笑：“你也太容易激动了吧？”

　　赵乐白他一眼，射 精过后，身体有些虚软，精神也有些疲乏，他倒是真想睡了。看着林钲凯的取笑和隐藏的嗜人气息，想一想，还是转过身身闭上了眼睛。

　　明天，可是早上六点半的飞机，还要从这里赶去机场呢！

　　林钲凯看着他的背影，瞅瞅自己已经开始兴奋的部位，苦笑，这到底，是谁在惩罚谁？又是谁在征服谁？算了，来日方长……

　　林政凯躺下去，从背后圈住赵乐，赵乐在他怀里蠕动几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一夜好眠。

　　飞机从一个城市降落到另一个城市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机场的出租车照旧贵得吓人，赵乐也顾不上这么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着妈妈的惊呼微笑着上了主租车，四十多分钟到了汽车站，等了十五分钟，就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一个多小时以后，到了家门口。

　　这个地方，自己只来过两次，没有回家的激动，更加感受不到什么微风拂面、小草青青、桃红柳绿的乡土气息，空气虽然比大城市要好一点，但绝对比不上农村。

　　想起农村那破败的土房，赵乐又是一阵叹息，那时候的懵懂而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回来了！”妈妈笑着开了门，在门口搓着围裙。

　　看着一脸激动开门迎他的妈妈，赵乐不由得为自己原来借口工作忙而不回家感到羞愧——四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一天就可以来回，你有什么借口？

　　“舅舅？”大姐的女儿在妈妈背后眨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喊。

　　一年多没见了，小家伙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赵乐笑着抱起她：“薇薇长高了，也重了，舅舅都块抱不动了。”

　　“你别惯了她，六七岁的人了，都还要人抱！”

　　妈妈不悦地拍打着外孙女，见赵乐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沉了声说：“他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刚才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

　　家里的摆设，很明显可以看出来，爸爸是分房睡，分开做饭。

　　看着厨房里两套厨具和已经切好的鸡、排骨、鱼头、牛肉，赵乐摇头，他一个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而且，待会儿难道他爸爸一个人吃，他和妈妈、薇薇在一起吃？这叫什么事？

　　走到门外打了个电话，赵爸正在很快就接了起来，说在超市给他买酒。赵乐和妈妈打了声招呼说出去走走，然后往超市赶。他要在爸爸进屋之前和他谈谈。

　　一年没来，小县城也改变了许多，马路上公交车、私家车、出租车随处可见，因为是周末，行人也较多，马路旁边的店铺里更是生意兴隆。并有好几个像模像样的茶餐厅和西餐厅。

　　赵乐在超市门口接到赵爸，一拐弯，就到了楼上的KTV。

　　赵乐把爸爸手里的零食寄存在前台，又叫了一些点心，要了一个小包间。在这里，随便怎么吵，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听到。

　　赵爸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并没有多说，跟着赵乐进去了。

　　一年没见，赵爸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赵乐想起去年春节时见到自己舅舅，四十出头的老实农民一个，看起来和自己爸爸差不多，怪不得他爸爸说可以拿个假身份证出去打工。

　　电话里还能说上几句，但见了面，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爸到底心虚，见赵乐一直只管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有什么好看的，前些天去了医院，现在身体也么什么事。你是不是已经辞职了，要回家来住？”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被排挤”，赵乐轻笑，“我有工作，下午就走。今天回来，是因为前几天做梦，梦到了爷爷。”

　　赵乐的爷爷在他三岁头上就死了，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但他倒是真的梦到过，梦里边，他问着自己的爷爷，爷爷，如果你活着，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

　　爷爷没有回答，在一片迷雾里，甚至连那张脸，都一直没让他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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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年x月x日 晴

　　回家，回家。

　　这是怎样的家？

　　三六章 以毒攻毒

　　见赵爸不解地看着他，赵乐点燃了一根烟：“我梦到那一年，我在医院里砍了自己的手指，你好像哭了，可是后来，你又笑了。再后来，我问爷爷，如果他活着，会不会也像你对我们这样来对你，可爷爷没有回答我。所以我来问你，如果爷爷像你一样活着，你会不会砸锅卖铁、四处借钱替他还赌债？”

　　赵爸的脸色立即就很难看了，“他已经死了！你拿死人来挤兑我，算什么本事？”

　　算什么本事？

　　呵呵，果然，不该抱有幻想的，他如果还知道什么叫脸面，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父子亲情，今天，自己根本就不用坐在这里。

　　“对，我没本事，这个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千万富翁、亿万富豪，那些人随便一出手就是成千上百万，可我呢，连自己父亲要十万块的养老钱都拿不出，我就是一个窝囊废！可是我再废，我也知道量力而行、量入为出！我再废，我也知道只有一千块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借钱去吃一万块的菜！我再废，也知道辛勤劳动才能有所得，而不会去幻想一夜暴富或者靠赌博发财！我再废，也不会打女人！我再废，也不会把自己儿子逼得没办法见人！”

　　赵乐微微颤抖着，想起去年彩虹电视台的那一个节目，虽然最后没有播出，但在那之前，电视台的人却通过各种手段找他的大学同学和单位同事，羞愧得他宁愿贡献一个多月的工资也不敢再在原来的单位做下去，甚至切断了与那个城市的所有联系。可即便这样，最初那三个多月，只要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过去的朋友、同事，一个个鄙夷地看着他，张着血盆大口对他说：“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不孝子！他就是那个还要父亲通过电视台才肯出面的无耻的人……”

　　赵甍说她不恨，她还很庆幸，可赵乐，他是恨的！

　　作为儿子，他恨自己的父亲游手好闲、不体谅他，甚至还扯他后腿。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却活生生逼得自己辞掉原来的工作，活生生逼得自己断掉原来积累的所有人脉；

　　做为男人，他恨自己的父亲对家庭、对妻子不负责任，甚至还动手打赵妈，让赵甍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赵乐把自己隐忍许久的憋屈一股脑吼出来，赵爸也不甘示弱：“昨天新闻还说一个明星替他家里还了几百万的赌债，我才不到十万！其中一部分也是为了替你筹学费、为了买房子而做生意失败欠下的！我养你这么大，花掉的钱何止十万？还有你妈，我这一辈子就是毁在她手里……”

　　“那新闻有没有说那个明星是拍三级片的？你是不是也要我去卖笑？还有妈妈，一直以来，妈妈不和你一块做事，是她有异心，不帮衬你；妈妈帮忙了，是她倔强、是她打压你，是她不听你的指挥导致生意失败；你不让妈妈帮忙了，生意做坏了，是妈妈过年给祖宗烧香烧少了，让你运气不好……你从来都是对的，从来没有错过！以前是妈妈毁了你，现在是我要毁你，是我要让你活不下去！所以，从今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妈妈一个不字！”赵乐拿起啤酒瓶，狠狠地砸在桌角，泡沫四射而出，破碎的玻璃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爸看着他发红的双眼和手里尖锐的瓶口，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嘴里还是叫嚣着：“我说了，我要出去工作，不需要你施舍！你不给钱，不给我找工作，我也借不到钱，我怎么活？你本来就是想我死！我告诉你，我死很容易，可就算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赵乐胸膛起伏，大口喘气，他看着赵爸，一直一直地看着他，像赵甍看着她犯错的学生，像赵甍看着林钲凯，十分钟，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个小时，终于，赵乐觉得自己气顺了，赵爸也气顺了，不再鼓着眼睛瞪他，而是坐到了一旁的劣质沙发上。

　　赵乐又点燃了一根烟：“我们虽说是父子，但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情义，只不过是法律规定了相关权利义务，今天就摊开了说。”

　　“这世上多的是嫌弃父母老弱的人，我也不指望你对我有什么情义！法律就是规定了父债子还、儿子要给老子养老送终！”赵爸冷笑。

　　赵乐不去管他，兀自顺着自己的思维说下去：“父债子还，那是债主要考虑的事情，不是你的事情。儿子给老子养老，说的也是父母没有劳动能力的前提下，你如今还能打麻将打通宵，身体也检查过没什么毛病，不属于没有劳动能力的范畴。就算是这个范围，我也给钱了。我们姐弟每月给的钱，比县政府发放的养老保险金还要多。说到养老保险，似乎又有新政策，原来的五十五岁以前买断放宽到六十岁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买，这样你以后每个月可以去政府领，不用怕我变卦不给你钱了。

　　我这样安排，你不满意的话，可以到法院去告我。反正，我的里子面子早就丢光了，没什么丢不起的了。说到底，我是你儿子，你做得出来的，我也做得出，甚至，我还会青出于蓝！

　　噢，对了，你也说过，你最多只活十年，这样买保险会很亏，你可要想清楚了，自己到底要不要活。要是死了，后事怎么办，土葬还是火葬，似乎也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你……你走着瞧！”赵爸气得全身发抖，指着赵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气冲冲拉开门就走。

　　赵乐又坐了一会儿，到前台买了单，被告知寄存的东西已经有人拎走了，他在二楼，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爸爸的身影，是回家的方向。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大姐焦急的声音：“你去哪里了？怎么刚才电话也打不通？妈妈都快急死了，到处找你！”

　　包厢里没有信号，妈妈肯定是等他吃饭了，赵乐心头涌上一股温暖：“我马上回来，你们不要到处找了。”

　　赵乐跟在赵爸后面慢慢地走着，还没到家门口，小区另一栋房子的楼梯口，探出来一个人头：“老赵，三缺一，快来快来！”

　　赵爸大声笑着：“来了来了！”拎着一袋子食品飞快地走过去了。

　　午餐很丰盛，有妈妈的味道。

　　赵乐一阵狼吞虎咽，看得赵妈妈心疼不已：“看你，在外面吃苦了吧？都瘦了，饭菜肯定也没有好好吃，不然，哪里会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

　　赵乐哭笑不得：“妈，我去年买的衣服，今年都穿不下去了，哪里瘦了？你要相信自己的手艺！再说了，我要是不吃，你肯定得念叨着说我不吃饭、嫌你做的不够好……你让我吃还是不吃？”

　　“吃！吃！多吃一点！”赵妈把什么鸡腿之类的全部塞到赵乐碗里，一个碗放不下，又专门拿了一个空碗，把她认为好吃的全部堆在一起，看得他外甥女一张苦瓜脸，才学会走路的小外甥也流着口水盯着他的碗。

　　赵乐想到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准备，赶紧从兜里掏出几张粉红头，给那小姐弟两一人分了一半：“这是舅舅欠你们的压岁钱，拿着吧。大姐，你别给我推！这是给他们的，不是给你的！”

　　“我和你姐夫还有婆婆都商量过了，以后妈就去我家给我带孩子。不然，我根本就没办法做事，给我婆婆带，就是你姐夫也不放心。妈妈以后吃住都在我家，我们不会让她吃亏，妈妈也省得在这里看着爸爸不顺心。”

　　吃完饭，大姐就和赵乐商量着事情。

　　赵乐想了下，这样安排其实很好，原本赵甍还说让他接妈妈过去玩些日子，现在只能等到暑假了。把爸爸妈妈分开也好，免得他们在一个屋檐下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