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战情录之四 血魄 上部(出书版)by云彫
  发于:2010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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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还怀着身孕......全部都被困在宅子里活活烧死、浓烟呛死!我收尸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我分不开,只能全部合葬在一块儿......」
哽咽的吼声随着浓烟远远飘出,这才是不为人知的真相。
邪道的咒骂声消失了,正道恻然,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
火苗已经点燃了他的衣衫,但他仍没有松手下来的打算。
「我从没加入邪道,只是为了向那些满口侠情正义的正道报仇,报杀母杀妻杀子之仇,报灭门之恨!我

这几年是杀了不少正道,但那是因为我分不出来哪个是披着人皮的强盗!可我不曾杀害一个普通百姓,

更没有动过谁的家人,因为我还想抬头挺胸的去见我兄弟,我不想让我们的名声蒙羞......」就算见到

儿子,他也可以说自己从来没有给儿子当坏榜样,也对得起父母与妻子了。
火焰灼烧在身上,很痛,可是没有心痛。
紧紧抓着细链,他将目光放到血魄身上。
纤瘦体格的年轻人,将一切思绪藏在他无法猜测的彼端,但他仍忍不住想着,或许自己想死的心念早就

被猜到了,这复杂诡谲的计谋与刻意找陈家麻烦,都只是在给他做出选择......
「我的仇早就报了......盟主您已经让我手刃仇人了......原本我确实发誓要将这条命卖给您,但我无

法将无辜的人卷进来,不然我跟那些自称正道的人渣有什么两样?」
对,他绝对不要跟那些正道一样......
「盟主!我秦浩把这条命还给您了!请恕我出尔反尔背信忘义之罪,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血魄的嘴角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而平静的看着他。
接着,只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将竹筒内的油泼洒在自己身上--
漫天大火瞬间吞没一切,凄厉的叫喊声大概会让不少人作很久的恶梦!
如此错愕的结局让所有人都无法反应,秦庄主死前所说的话对前来救人的正道来说是个耸人听闻的真相

,对邪道同伙则是一个震撼。
熊熊烈火燃烧下,木台逐渐倾倒,最后终于在充分的油渍助燃中,化作一堆灰烬。
随着高台倒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在众人心中瓦解掉了......
血债血还,不死不休--是要将所有人拖下地狱,还是了结自己?
血魄留下的血字,不只是宣告,也是提问。
但说道「血魔尊」血魄会花那么大的工夫只为了帮一个属下作出选择与在众人面前说出真相,未免令人

难以接受了些......
待他们回神后,血魄已经杳无踪迹。只留下再也没有心情斗争的正邪两方数十余人。
事情结束了吗?
如果可以就这样让一切都结束掉,有多好。几乎江湖中的每个人都感觉累了,之所以还拿着武器,也只

是因为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坚持。
但世事总与愿违,在秦浩死后,武林再次兴起腥风血雨。
「血魔尊」血魄一反过去按部就班,藏身幕后指挥手下作乱的态度,独自以风声鹤唳的残暴手段扫荡整

个中原武林,短短两个月内,七个门派被灭门,三个山庄覆灭,无数人战死。
同时,就在血魄击杀某镳局,下命成年男丁杀无赦,并且把少年与女人丢给手下去玩弄的时候,盟内第

二把交椅,拥有盟内近百人信服声望的雷焰当场抗命,扬言要脱离邪道同盟,还与赶来的正道联手夹杀

已经杀红眼的血魄。
由于血魄自知无法单打这么多敌手,所以他且战且走,一条条人命在追击下累积。
那是长达五天的杀戮,交战的痕迹拖延了数百哩,横跨两个山头,加上正道援军不断赶到......他们看

得出血魄已经逐渐精疲力竭!
但让他们胆寒的是,即使伤痕累累,即使数次在死亡关头游走,血魄仍在笑。
他笑得很愉快,尽管身上多了好几道见骨的刀剑伤;他杀人手段仍是狠谲残忍,尽管他身上的血迹已经

浸透了衣衫的每一角,长发甚至被乾掉的血块弄得零乱不堪......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短短两个月

内杀了何止上百人的血魄,眼神却愈来愈澄澈。
原本杀戮应该会让人狂乱,血魄却在杀戮中平静。
是什么样的个性,才会不以杀人为意?
死了这么多人,对这样的血魄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个游戏。
他像个脾气不稳定的孩子,喜怒无常,有时候杀人杀到一半会忽然停手,宁可让自己多出两道伤口,也

要刻意放水,饶了对手一命;有时候却忽然发狂,没预警的毒杀被牵连的小村庄整村的人,在被指责时

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或许已经不算是人了--或许他从来就只是从血腥中诞生的修罗厉鬼。
这么多人追杀一人却迟迟无法得手,反而不断有人员折损,真的是让正道感到羞惭。
但一成不变的追击就在这一天产生变化。
由于血魄的形踪太诡谲,所以他们打打追追,除非血魄刻意现身,总是会落后个半天一天。
这一天,正道人士隔个数哩就听见有呼救尖叫声,料想血魄又找上无辜村落,急忙赶至。
只见小村庄里里外外倒了不少人,有的被毒死,有的被空手杀死,到处都是哭天喊地,他们就是在这种

情况下,循着尸体,追寻孩子哭声的来源处,才找到那间小屋的。
那间小屋离村庄有些距离,是残破的茅草屋,简陋不堪。
闯进屋内,他们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那刺目的血红,滴滴答答的鲜血,不停的滴在地上,回汤成刺耳的

清音。
他们以为又是迟了一步,又有无辜的人枉死在血魄手下,却在血魄稍微退开时,看见一个惊慌失措却神

情决然的女人,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匕首的刀刃全没入血魄腹侧。
女人身后是一个白发孩子,苍白到可以看见血管的皮肤,与全白的头发......那是白子,被村人视为不

祥的白子,通常出生就会被迷信的村民淹死,这孩子却不知道怎么活了下来,此刻正抓着母亲的裙摆,

害怕的哭泣。
血魄没有回头看他们,弥漫血腥味的身上出奇的没有杀意,反而充满压抑。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气氛,让

赶至的众人不敢动手,生怕一刺激到他,那对母子的性命就不保了。
沉默中,只剩下孩子的哭声,血魄就在这时候开口:
「你不怕吗?为什么挡着我的路,还敢攻击我?」他的声音很柔,少了邪佞与嘲讽,温柔到一点也不像

刚被捅了一刀的人,「哪,母亲,都是这样的吗?」
女人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最极限,她瞪着血魄,虚弱却坚持的将匕首更刺入一分,「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

孩子......」
「......就算我不伤他,身为异类,他一辈子都会被人歧视。」嘲讽的轻喃令女人红了眼眶,那是身为

一个母亲却无力转圜的悲哀。
「那又如何?他又没有害过任何人,我是他母亲......所以,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许你伤害我儿子!」

女人双眼含泪,苍白的唇吐出决绝的话语,那是连男人都无法做到的气魄,女人双眼含泪,苍白的唇吐

出坚决的话语。
血魄沉默的垂下头,看着已经沾到他的血的粗糙双手,那是属于一个独立养活孩子、操持家务的母亲的

手。
左手轻轻按上女人持刀的手,慢慢扳开她僵硬的指关节,然后退开一步,掏出一颗药丸。
「吃了我就保证不伤害你儿子。」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药,闯进屋的各派好手纷纷惊叫阻止。但毫无迟疑的,女人立刻将药丸吞下。
她在意的只有血魄的保证,不伤害她重要胜于性命的儿子的保证。
见状,血魄愉快的笑了,不理会那些正道紧张前进的举动,他又从怀里取出几个瓶子,与身上所有的银

两钱票放到一旁摇摇晃晃的桌上,再以不知道是村人还是自己的血在桌上写了一些字。
「替孩子把头发染黑,换个地方住吧......只要别碰暖泉,定时染发,等他过了三四十岁就安全了。」

如果说,白子虚弱的身体能活到那个年纪,有着满头白发也不稀奇了。
女人愣住了,警戒的眼添上一抹慌乱,她不明白眼前忽然闯进屋内的红发厉鬼为什么会愿意帮助她。但

没等她想明白,血魄已经随手替自己点了止血穴道,飘忽的身影迅速窜过她身侧,从窗户跳出,只留下

一句近乎叹息的低语--
「也许我该谢谢你,你让我想起我母亲。」
惊鸿一瞥间,只看见那属于孩子对母亲的思念......
跪下身抱紧儿子,屋外的打斗声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第六章
时间继续推移,杀出村庄的血魄直接闯入山林中,藉由树木的遮掩,很快失去了行踪。紧跟而来的正道

只能分成几批人马,寻找血迹追踪他的方向。
「怪事,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杀掉这对母子,为什么忽然留手,反而让自己被护子心切的母亲捅了一刀?


与其他人同样忙于追踪地上、树干树叶上的血迹的韩七不解的问。
若真有这么容易捅到血魄,还需要死这么多人吗?!
不过,这血魄的伤势当真不轻,只怕是伤到内脏才会这般血流不止,便宜了他们好追踪。
听到他的问句,卓洛宇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而他给那位妇人吃的又是什么?我们的人帮那位妇人检查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
「韩七爷,那应该是解药,血魄的血有毒......虽然不管怎么想,血魄都没道理给解药。」回答他的是

华山派的二弟子,在白彦海被驱离华山派后,他旋即挑起原本属于「大师兄」的担子。
「说到这个我就觉得奇怪,那血魄一得知你那三师弟是华山的,怎么就这样收手了?」结果还被铁了心

要同归于尽的华山派三弟子在身上开了道大口子。
在这半年间才来到中原的韩七并不知道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华山派大弟子被驱逐山门」事件的主因,

自然也没有任何联想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华山派二弟子苦笑回答。
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人猜测是因为袭风的关系,但是......说血魄会因为顾忌袭风而不对华山派出手,怎

么说都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真要顾忌,当初还会把大师兄打成重伤、杀了几位长老,又把袭风拖下山崖吗?!
不过,说到袭风......他忽然好想跟袭风一起销声匿迹的大师兄啊!
就在韩七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卓洛宇依然沉默,他在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凭着血魄的心计与实力,大可在之前就甩掉他们,为什么要一直在他们面前出现,一再的挑衅杀人,弄

得有伤无法静养,还面临这种危机......
如果是血魄,会怎么想?
如果他是血魄,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他......会想要做什么......拖着这样伤重的身躯却带着他们在山林里绕圈......
还在思考,另一侧忽然传来哨音,那是约定好的暗号,代表已经找到血魄的行踪了。
众人正想赶去,卓洛宇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站定身形,看着前方山林。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假设

隐约浮现心中。
「卓庄主?」
讶异他的举动,其他人跟着停下脚步。卓洛宇没有解释,只是专注的看着远边。
虽然被树冠挡住了不少视线,但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地形......
「前面是哪?」卓洛宇厉声追问。
此处不是他熟悉的地界,只能追问山门就在附近的华山派的门人。
「前面?」华山派二弟子一怔,「天落峡,再往下追,我们会直接追进谷底,现在就可以看出来两侧地

形比较高了......」话没说完,跟着脸色一变。
虽然武林人士的争斗不算是打仗,他们也没几个人学过兵法,更没理会「逢林莫入」这个铁则,在山林

中跟血魄你追我逃的跑了两天,但是......让人从高处伏击的作法,血魄不是第一次用。
费尽苦心拿自己当诱饵,把他们引到这样的地形......卓洛宇长啸一声,身影如大鹏般在树林间穿梭而

过。
「通知各派掌门!别再追击!」韩七匆忙交代,施展轻功迅速跟上。
慢了几步反应过来的各派弟子纷纷纵声长啸,用各派的暗号通知自己门派的师父与师伯叔提防有诈。
而韩七追在卓洛宇身旁,两个人都是毫无把留的加把劲往前急掠,途中就算遇到其他负责搜寻的武林前

辈,也没有停下来解释。
他不知道卓洛宇在想什么,脑中拼命思考现在的情况。
是计谋吗?!
拿自己当饵,耗费两个月让伤势逐渐加重,使得经验充沛的江湖老手因为近在眼前的胜利与两个月间加

剧的仇恨而蒙蔽双眼,忽略潜在的危机,或者说是......即使知道有危险,但因为胜利的果实太诱人,

所以宁可一赌,也要踏入陷阱--只求能杀了血魄。
可能吗?!
拿命来玩,用命来赌,那个杀人如麻的血魄......愈想,愈是心寒。
如果是那个血魄,或许会这样做吧?
因为他就像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任性孩子,也像个存心要把所有人拖入地狱的腥红恶鬼,不怕死亡,不在

乎受伤,更不在意有多少人陪葬......
才穿出树林,看见陡峭的峡壁,还没来得及追入谷口,就听见沉闷的爆炸声,接着沙石飞散,两侧山壁

滚落大大小小的石块。
来不及诧异,又是一声闷响,视线中,两侧山崖上,无数颗巨石翻滚直落--
「师父!」稍后华山派二弟子失声大叫。
「掌门!」跟过来的众人也纷纷绝望大喊。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急促的叫喊:
「君逸!」
没给他们反应过来声音主人的身分,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暗器破空声,无数的银光从另一侧急速射向那些

随便一颗都足以压死人的大石,在接触的瞬间炸开。
短短盏茶时分,至少发生了数百次的小爆炸。
「轰天雷?」韩七大惊,没想过中原武林竟然有人能齐发数百枚轰天雷,还运用精准的命中与计算将每

块巨石都炸成不大不小的碎块。
这种声势,若与此人为敌,有什么样的人能全身而退?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闪避开数百发轰天雷吧?!
他忽然感到满身冷汗。
「大师兄!」华山派弟子们惊喜交加,一时间也忘了改变称呼。
在他们心目中,白彦海跟师父是差不多值得信任的存在,更何况,如果说白彦海赶来了,刚刚出手的,

就是那个与血魄齐名的--袭风!
因为爆炸产生的飞砂走石渐渐消散,众人匆忙想上前,却被谷口的两个人拦住。
那是两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其中一个面向他们,正伸手把斗笠摘下,另一人背对众人面向谷口警戒。
摘下斗笠的男人有着一张清秀略带孩子气的俊朗五官,眉宇间充满正气,正是半年前被逐出华山派的白

彦海。
白彦海没向那些师弟多寒喧,反而先跟各个前辈见礼,然后才说明状况:
「现在不清楚里面状况,烟尘弥漫的看不清楚反而危险,所以他建议最好先等等。」
也是,谁也说不准里头还有没有埋伏。韩七等没有门派的人先后点头认同,但有师门成员被困的人可没

那么冷静了。
「怎么可能等?!我师父(徒儿)还在里面,万一有埋伏,他们不就危险了?」
「为什么要听他的......等等,君逸?『袭风』席君逸?!」
「袭风?你要我们听袭风的建议?!」
又来了......听着反对声浪逐渐扩大,白彦海头大的叹气。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你叫君逸?」退后一步,懊恼的低语。
「你叫的。」除了这小子以外,全天下还有谁会成天叫着他的名字满江湖乱跑?再说,当初在晴雾峰帮

助罗煞时,这个名字就不是秘密了。
「啊!会喔......抱歉。」懊恼变成尴尬,他只能无辜的干笑。
接收他傻笑的男人无奈轻哼,转身往众人身前走了两步,成功的在沉默中把原本满腔怒火想上前的人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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