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后,宁王爷意外驾临简王府,带来的爆炸性新闻打破了连日沉闷——燕王爷死了,而我,是疑凶:“父皇口喻,疑凶暂时交由我来看管。明日他老人家亲审此案。”嘴角噙抹浅浅冷笑,宁美人似乎胜券在握般瞄向我。
简迅速紧张兮兮揽我入怀:“乌由宁,我决不会把他交给你。就算抗旨到底,我也要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一丝一毫伤害。”
太过温暖塌实的怀抱,我已经不敢再眷恋。努力挣脱着离开。简,你可知,伤我最深的——是你。
“不劳简王爷您费心了。您可能忘了,我也是个男人,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我知道自己逞强的不是时候,但凡事终该有个了断:“与其受您保护,我宁愿跟宁王爷走!”
看着一贯骄傲自负的他瞬间石化成黯然无助,背转身,我才有勇气朗朗而笑:“简王爷,算起来我陪您上床这么久,欠您的银子也该还清了。你我之间……就此了断,两不相欠。”
明月无泪水无心,清风流云总无情。
只不过是场游戏,又何苦来认真?
坐上等在王府门口的八人大轿,落下轿帘,宁王爷已然逼了进来:“啧,啧,好个翻脸无情啊。我还真弄不懂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当然是活人喽。”至少目前还喘气。懒懒闭了眼,柔顺服帖的听凭他恣意摆布,无所谓了。
骑伏在身上的人似乎还满意我的表现,可耳边他略带情欲的声音中却掺杂几分威胁:“难得你学乖了,明天父皇审问时,你最好也这么识时务,不然你的宝贝儿子就……对了,你跟蓝风何好像有点交情吧?”
“有又如何?”
“也没什么,那个连区区行刺平皇弟的小任务都无法达成的废物,我打算明天送他陪你儿子一道见阎王。”
不耐烦的避开他湿热亲吻,我已经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你究竟什么意思?”
“只要除掉简,等我将来做了皇帝,就封你为妃,你儿子和风何也会长命百岁,尽享荣华富贵。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的。”宁美人笑嫣如花,得意至极。
明白?不明白?衣裳凌乱的被宁王爷从抵达目的地的轿子抱进宁王府卧房时,我唯一明白的是:今夜,会很漫长……
宁王爷虽说折腾了我一夜,但最终还是高抬贵爪,让我有机会活生生再次进宫站到皇帝老头和众位王爷面前。
避开简王爷集关切、焦急、疼惜、悔恨种种情绪错杂的目光,我一言既出,语惊四座:“皇帝老头,不必再审了。燕王爷……是我杀的!”
“老爹,你在胡说八道写什么?”一向鲜有机会见到的宝贝儿子面色大变,急急抢白。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一声断吼,我指向大殿门口:“哪凉快,哪呆着去。”
哼!老虎不发威,就拿我当病猫。
不过偶尔发次威,效果还不错哦——满屋子人全被我吓得一愣。
儿子最先缓过神来,怕怕的摸着鼻子轨轨矩矩走掉了。聪明如他,该知道进退的。
宁美人漂亮的脸蛋扭曲成一团,犹自不甘心:“父皇,他肯定是被简皇弟威胁,才替简扛下弑兄之罪的。父皇英明……”
“你给我闭嘴!我被谁威胁,宁王爷你心里最清楚。”不错,本人是胆小,软的硬的我都怕,所以被当成女人来玩也不敢太在乎。可我偏偏就最讨厌受人威胁,更何况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你奈我何?
左瞧瞧台阶下冲宁王爷吐舌头做鬼脸的我,右看看龙椅上气的白胡子直抖的皇帝老头,简王爷左右为难半晌,毅然决然的扑通跪倒在地:“父皇,燕皇兄是儿臣为夺帝位所杀,与他人无关。”
“阿简,你疯了?这小子和蓝风何明明都是受人指使来行刺你我的杀手,你怎么能一味维护他,替他顶罪啊!”平王爷终于知道风何的杀手身份了吗?可他为何却全然忘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那个口口声声唤我猪头的风何,不是有整箱子毒药,怎么统统失效?真不知道我和他谁比较笨!
“哈,哈,哈。”八年来我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皇帝老头,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看看你教出的这些儿子,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你做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失败啊。你一个人失败还没关系,如果你不小心死翘翘,这万里江山随便传给哪个儿子,受苦遭殃的可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我好担心呢!”沉积多时的怨气火山般喷薄爆发,越说越痛快,索性连戏词都照搬了来,我果然是天才!
老头显然被我气得不轻,信手抓了好几样东西又都没打中我,最后恼羞成怒,颤抖的指着我大声喝令侍卫:“把,把他给我拖出午门,斩,斩,斩——”
斩就斩,左右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无所谓,烂命一条,也再没什么好稀罕。
直到混到刑场,明晃晃的大刀凉凉架在脖子上,才想起一件憾事: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位仁兄杀了燕王爷,我到底是在替谁背黑锅啊?
尾声
苍天不老,老去的是滔滔岁月。
岁月无情,冲淡了爱恨与恩怨。
一年以後,在某个天高皇帝远,不知名江南小镇的茶楼里,一群听众正在听说书人宣讲最新星火燎原般流行於大江南北的评书段子:
“上回书说到,为除暴安良,不惜卖身入王府,以色事人,跟简王爷既成事实,才得以混入皇宫的清流清少侠,凭著聪明才智和盖世神功,在刀光剑影中,终於杀掉了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燕王爷。
仁心侠骨的清少侠更在皇宫大殿上慷慨激昂、怒斥权贵,不惜舍生取义,而被推出午门斩首。
就在刽子手手起刀落,千钧一发之际,清少侠的儿子率群蒙面的黑衣侠客,杀开一条血路……”
台上讲得是口沫横飞,台下听得是聚精会神,个个仿佛身临其境。直到──
“……清流清少侠就此隐逸山林,啸傲江湖。成为一段动人的传奇──”
“啪──”醒木一拍,说书人忙著擦口水,听众已然反响热烈:
“清少侠真有你吹的那麽帅吗?”
“简王爷有没有出宫去找少侠啊?”
“就是啊,说书的,这点内幕你还没说呢!”
唉──乱成一团。
身为当事人,我更关心的是心爱的美人:“哎呀,主角准是‘有情人终成番薯’啦。可是说书的,你知道蓝风何蓝美人後来如何了吗?”
自从风何捶了我一拳,要我去死後就没见过他了。也不知他现在能不能改变主意,肯跟我私奔?
疑问刚出口,就被无知群众起哄──
“去──,一个配角是死是活有什麽关系?”
“人家清少侠跟简王爷可只是纯洁的友谊,才不是那种关系呢。你不了解情况,就少胡说!”
我不了解情况?那是不可能的。高昂著头晃出茶楼,但见满大街青春少女,正疯狂抢购据说是我清流清少侠用过的东西。
哈,哈,哈,感觉不要太好哦!
“走路就走路,别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儿子一记飞毛腿踢在屁股上,浇熄我满腔热情。
“喂,喂,喂,儿子哎,好歹你老爹我如今也是动人的传奇了,起码也给点尊重啦──”我不服!我上诉!
儿子不屑的撇撇小嘴,翻了个白眼:“动人传奇?那些传言根本是纯属虚构,颠倒黑白,严重的扭曲了事实真相。你厉害?一年前要被砍头时,怎麽吓昏在刑场上。”
话何必说得那麽直白?会有损我的英雄形象的耶:“恩……假设……我,我是中暑嘛!”
虽说冻得人直哆嗦的深秋中暑是有点离谱,但这借口总比我被吓晕的真相让人容易接受。不过,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的是:“儿子啊,说真的,燕王爷到底是谁杀的呢?”
眨著黝黑瞳眸,儿子定定盯著我,回答得完全不相干:“今天我终於知道猪是怎麽死的了。”
“你想说,猪跟我一样,是笨死的。对吧?”自打刑场上死里逃生後,就得靠儿子行医骗钱来养家活命,一年来我不得不习惯他嚣张的说话方式。所以目前我们家的状况是:有银子,才有发言权。
“非也,我个人认为,猪是自觉比不上你笨,因而羞惭致死。”拉我离人群远了些,儿子才压低声音:“本来我已经成功诱骗宁王爷杀掉燕王爷,然後嫁祸给简,让他们狗咬狗。却被你破坏了我一石三鸟之计,还害我得救你跑路……”略略沈吟,他突然又幽幽叹息:“唉──其实简哥哥也挺可怜,调动大内侍卫劫法场救你,弄出的烂摊子还不知他是怎麽收拾的。”
他怎麽收拾是他家的事,如今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更何况又已经事过境迁整整一年,我再怎麽倒霉也不会碰上他了吧?
可,可,可是……眼下突然横现在大街上,痞痞的斜叼著根野草挡住我去路的帅气美人是谁?
我不认识,我……我要撤!
转身逃跑时,简熟悉而略带疲倦的声音高扬在身後:“小白痴,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你这辈子也甭想甩得掉我。”
“为什麽?”嫣然回眸浅笑。我必须弄清楚儿子是不是内奸。
“当当当当──”简半耍宝似的炫出躲在他身後摇尾巴的小白狗。
见狗一向比见我亲的儿子立刻又蹦又跳的扑抱起那条死狗:“清流宝贝,是你千辛万苦带简哥哥来找我们的啊!对不起哦,当初为了救我那个笨爹,把你丢下了。来,让我慰劳慰劳──”
什麽!这条里通外国,卖主求荣的死狗还要慰劳!我挥动重拳,誓死也要发动一场旷世的人狗之战。却被儿子轻松挡下:“老爹,好歹你们都叫清流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
还没等我反映,简抢先诧异不解的问我:“你也叫清流吗?”
他有没有搞错?我已经是名动天下,街知巷闻了,他竟然还迟钝得不知道我大名:“什麽叫我也叫清流,是狗也叫清流好不好!”就知道这条死狗一来准没好事,我马上得跟它相提并论。
“好,好,好。”安抚性的拍拍,简无视满大街人各色的眼光,用绝对可以勒死我的力道抱紧我:“我不管你叫什麽,你肯不肯原谅我,你会不会爱上我,反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罢了,正好我也不知他叫简什麽,还是什麽简。大家一比一扯平。最多等将来慢慢找机会甩掉他,再去钓美人时,吸取经验教训──先跟美人互通姓名,免得再出这种程序上的混乱。||||||||||||||||||||||||||||||||||||||||||||||||||||
天高云淡,远远的五彩云霞映衬著夕阳,好美好美的夕阳……
END
~~终於完了~~首先感谢几个月来所有的回帖、投票、转载、点击。应该说没有大家的鼓励和陪伴,懒懒的我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在此仅献上我最最诚挚的谢意和祝福:祝大家天天开心,夜夜好梦,笑到牙齿掉光光~~~
好庆幸我挖了这个坑,才有荣幸认识了很多朋友,一一写上只怕有所遗漏,只能在此深深鞠躬^^
唉──还得说声抱歉,因为心情上的改变.後面填的不好,而且草草封坑.请多多原谅.
写文真的是件太太太辛苦的工作,所以晚晚决定乖乖回去做幸福的米虫,偶尔回回帖,搬搬文。等将来有心情的时候,再把心中的故事和大家分享。
~~抱抱~~~ 送上个香香的亲亲
~~啵~~~ 晚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