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三卷 倾天下(三)+番外——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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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天见了燕清粼,刘嘉卫就一直安分的呆在右将军府上闭门思过,偌大一个世界似乎从那刻起对他变得异常残酷,父亲被皇上疑心,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妹被接入宫中,心里当真五味杂陈,不过倒也让这个毛头小子开始有了些担当,至少刘嘉卫明白了,有些人当真是惹不得、更惹不起的。

  所以,此行去西南,刘嘉卫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让自己的老父伤神操心了。

  不愿理会这边的虚与委蛇,刘嘉卫牵了马走到远处,兀自顺着马鬃,看它乖顺的吃草:“马儿,还是你最好……”

  “那以后你可要善待它。”

  突地插进来一句话,刘嘉卫顿时僵在当下。

  柯子卿只做未察般上前拍拍马背:“这赤骥还是当年咱们一起从北辽那处夺来的,当时邢璨将军也看上了的,偏偏你就是不让给他,还差点跟他打起来,看来你对这匹马该是喜欢尤甚啊。”

  刘嘉卫强自一笑转过身来:“那我如果说我喜欢这匹马,是因为作为你我携手抗敌的纪念,你又会如何?”

  柯子卿扫了他一眼,皱眉道:“嘉卫,我一直以为你该是个聪明人。”

  刘嘉卫大笑一声转过身去,却突地又转回来,一手指着柯子卿,咬牙切齿:“那你又为何来?”

  柯子卿瞅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双手一礼:“保重。”转身就走。

  见状,刘嘉卫面上如打翻了五味瓶,又上前一步:“柯子卿,你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值得么?”

  柯子卿脚步一顿,停在当下。

  刘嘉卫撇开头,恨恨道:“你在西北为他流血,为他流泪,为他连命都不要,他又能给你甚么?他今日能夺你军权,他明日就能禁你手足!柯子卿你醒醒罢!他是皇上!他说一句爱你,你就傻了么?如果这样……如果这样,我……我也可以对你说我爱……”

  “嘉卫!”柯子卿蓦地转过身来,冷冷扫了他一眼,登时让刘嘉卫噤声:“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跟他的纠葛,别说是身外之物的权力,纵使他要我柯子卿的这条命,我也甘愿奉上,无怨无悔!”

  刘嘉卫静静的看着他,突地一句:“我爱你。”

  柯子卿一愣,继而苦笑道:“我说过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跟他的纠葛的。”

  刘嘉卫上前抓了他衣襟,气急败坏的猛摇:“柯子卿,你的他,他有三千后宫,这样的人你相信他的爱么?你能接受他的爱么?”

  听罢一顿,柯子卿展眉莞尔,却有股淡淡的苦涩:“嘉卫你知道么,我跟他之间最重要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你……明白么?”

  不为“我爱你”,只为“在一起”,这当是经历过甚么磨难与挫折后的人才会有的感慨与心有灵犀?不亲身经历,或许当真永远不懂。

  刘嘉卫一震,瞬时松了手,无力般的笑着摇摇头:“你……真是个……疯子……”

  柯子卿心里苦笑:“若是真疯了,那倒好了,就不必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让他那么辛苦,让我这么委屈……想我柯子卿以前如何遗世独立,如何自视清高,如今却……也会捻酸吃醋,也会嫉恨妒忌,也会……耍赖撒泼,真真……”

  刘思成细细端看着他,方转身跃上马,叹口气:“子卿,你……笑了。”

  柯子卿又是一怔,抬头望上来。

  “你在西北……从未这么笑过……”

  “嘉卫,你……”

  复又问:“他当真有那么好么?”

  柯子卿默然不应,额尔方道:“我这生最大幸事,便是与他相知。”

  刘嘉卫微微仰了头,却没看过来:“你还真是个……混蛋……话里说的那么委屈,做甚么脸上那么幸福?柯子卿你这是在骗我,还是骗自己?”

  柯子卿一阵苦笑,突地发现他的背影竟有几番决绝与凄凉:“你便当我是个混蛋罢,如果这能让你心里能好受些。”

  刘嘉卫蓦地夹了马肚,却道了句:“柯子卿,我会记得你!”说罢,一声长啸,疾驰而去。

  柯子卿默默念了一遍,也未再多说,转身上了马,往相反的方向而去,那里正有个一身黑色劲装的人远远的等在当下。

  见柯子卿骑马近了,不冷不热的一句:“完了?”

  柯子卿点点头:“嗯。”

  嘟囔一句:“慢死了。”

  柯子卿不由好笑,话里却端的恭敬:“有劳剑侍卫等着在下了。”

  萧剑回身打马,脸上有几番不自在,只道了句:“走罢,天黑前要进宫。”

  望着他僵直的背影,柯子卿突地发现萧剑这次竟没有恶语相讽,有些意外,恍神间又见萧剑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声,这才忙打马追上。

  ******

  风泽平从沁后那里出来,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往凤吟宫这边来。

  凤吟宫里有些冷清,仆从不多,却都似乎训练有素,对风泽平的到来也没有多少惊讶,只行过礼后便各自忙各自的了。

  风泽平有时经常慨叹,燕清粼如果费心对一个人好,如此细致周到的照顾,真真让人甘愿沉沦。这也就能解释为何燕清粼身侧的奴才侍卫都事事周全到有些变态的地步了。

  轻笑着摇了摇头,风泽平提步进了殿里,正看见萧达默默的守在内殿外,于是走过去想让他通报一声,结果萧达抬眼看见风泽平后忙有些慌张的过来,风泽平一愣,屏息凝神的瞬间顿时楞在当下。

  似乎……有些甚么声音……

  内殿里似乎……传出些压抑不住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掺杂着一声声失态的吟叫,仿佛有些激烈,又有点……销魂……

  风泽平脸瞬间黑了,忙不迭的退出凤吟宫,狠狠的瞪着来往收拾的几个宫女,额上竟渗出些冷汗来。

  亏得风泽平他还不放心,怕燕清粼把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圣珂给抹杀掉,结果……这简直就是庸人自扰,人家小两口又滚上床单了。念及此,风泽平不由狂汗,以前误撞帝座跟卫少天亲热时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只盼着燕清粼专心情事,莫发现他在外听到的好,不然……风泽平打了个冷战,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萧达跟了出来,行了个礼:“风大人有事么?”

  风泽平忙整了整面容:“有些事儿,我觉得还是让再跟皇上说道说道比较好,只是……今天似乎不太方便……”

  萧达默了片晌,突然问道:“风大人,苏公子那儿是不是还有清阎颠?”

  风泽平一愣,不由笑了:“萧达,我有些小看你了。”

  淡淡一句:“苏公子办事向来留着后路,要救主子如此大的事他绝不会掉以轻心。就算现在主子没甚么大碍,也难保不会像四年前那般突发,所以他肯定会留着备用的清阎颠才是。”

  风泽平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嗯?”

  “他同时还为着皇上的孩子留着后路。”

  萧达一惊:“你是说……”

  “虽说我跟苏逸风都善医,却也拿不准皇上体内的寒毒会不会影响到他腹里的孩子,所以苏逸风担心那个孩子会如皇上幼年时饱受病难之苦,所以自然要备下清阎颠,以备不时之需。”

  萧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为他……为主子想的这么周全。”

  风泽平挑挑眉:“所以皇上才没跟苏逸风提清阎颠的事儿,对罢?”

  萧达轻叹一声,点点头:“不过,就算是皇上提了,苏公子那性子也未必给,只是东方慕平那边……我实在不放心主子渡血救他,万一有个闪失……”

  风泽平瞅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你以为皇上铁定会救东方慕平么?”

  萧达眼眸一暗:“这也难说,主子对身侧的人向来心软……”

  “可对失望的人不都是铁石心肠?”

  “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到头来还不是你家主子自己伤神?”

  风泽平嘻嘻一笑,有些打趣。

  萧达看了他一眼,思量片晌,复颔首道:“是我多想了,不过若真有需要的话,我也知道该向谁求药才对,是罢?”

  风泽平皱眉不语,正待说话,却听得里面传出些声响,想是燕清粼吩咐备水沐浴了,萧达忙迎了进去。

  风泽平在外殿里坐了,静静等了片刻,走到案边提笔写了一副方子,唤来个宫女吩咐道:“照这个方子去太医院让胡昃正太医亲自熬药,然后你再端过来,皇上吩咐的。”

  宫女一个万福,甚么也不问,便去太医院了。

  半个时辰后,药端回来,风泽平估摸着燕清粼该是收拾妥当了,便让人将药送了进去,然后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果不其然,内殿里似乎起了争执,伴随着争吵和哽咽,还有甚么摔碎的声音,但没闹的太出格,至少半个时辰后内殿里又恢复了安静。

  风泽平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内殿里有些乱,萧达和那个小宫女正小心的收拾着,丝帐轻垂的床榻上,燕清粼将燕若冰密密实实地抱在怀里,低头轻吻着他的额角,似有拍哄。听这气息,燕若冰该是累极而睡着了罢。

  只那薄薄的衾被却掩不住燕若冰露出的点点春光,尤其是他背上蜿蜒曲折的吻痕,惹人遐思。

  风泽平停在当下,没有说话。

  倒是燕清粼低声问了句:“药有副作用么?”

  “……少许的话,没有。”

  燕清粼顿了顿:“你把方子给萧达一份,朕……以后可能会用到。”

  风泽平忙道:“皇上,禁孕之药……还是伤身的……”

  燕清粼瞪了他一眼:“那你不还是送来了?”

  风泽平颇为委屈:“就算臣不送,皇上就会让皇后有孕么?”

  燕清粼冷昵了他一眼,转身欲将燕若冰放下,却被他睡梦中抓的极紧,一时不能得逞,好歹将人安抚好,燕清粼翻身下榻,吩咐萧达点些安神香,便出了内殿。

  风泽平给燕清粼更衣,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燕清粼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朕不要冰儿有孕,父皇可生气了?”

  风泽平给他系了衣扣,轻笑道:“我若说帝座被皇上气得要命,皇上是否会开心些?”

  燕清粼冷哼一声:“那是当然,只可惜父皇可恶的很,怎么会让朕好过?”

  风泽平轻叹一声,摇摇头:“皇上……就不能体谅帝座么?”

  燕清粼淡淡地望过来:“那谁来体谅朕?”

  风泽平顿时有些语塞,轻叹一声:“关于燕若冰和苏逸风的事,皇上不要以为是帝座故意如此安排。其实关于森爻族的一切秘闻,都是帝座这些年拼命搜集的结果。的确,圣子的降生并非任何森爻族的男子都有资格,一开始帝座是看重了苏逸风的纯正血统,所以有些栽培利用,但当觉察吴雄暗探竟让苏逸风毒害皇上时,帝座便起了疑心。”

  燕清粼思量片刻,突地望了过来:“难道……父皇竟是想……声东击西?”

  风泽平微微一笑:“皇上圣明,帝座当时有些疑惑,如果苏逸风当真如此重要的话,吴雄怎的还让他轻易涉险?如果单单是想让皇上临幸他的话,怀柔的策略岂非事半功倍一些?”

  燕清粼想起与苏逸风的第一次,脸上一僵,接着冷哼一声:“少废话!”

  风泽平轻咳一声:“所以当时臣就加大了调查的力度,在发现吴雄与北辽取得联系的同时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事……”

  “他们接触了燕若冰?”

  “是。”

  “燕若冰这个棋子难道不是父皇亲自设在定北亲王身侧的?怎么会不知他的底细?”

  “这个……”风泽平脸上一难,“也不算不知,只是当时我们都没想到森爻族还有如此阴险的暗着……因为少天的关系,帝座以为只要是森爻族的阴性体质男人均可,孰知……”

  “那父皇跟君父怎么会是……”

  “……这里面还是有些巧合的……”

  燕清粼彻底无语:“风泽平!父皇究竟为何与君父在一起的?!”

  “这个……属下没资格评论……皇上,您现下是否有更需要处理的事情?”

  意思就是说,小祖宗,你两位爹爹的事儿你问谁也别问我风泽平,你知道了拍拍屁股走人,帝座可是要真刀真枪的要风泽平血溅当场,所以他自然不会屈服于燕清粼的淫威透露丝毫的。

  燕清粼冷笑一声:“那父皇让朕留着逸风的原因,只怕不只是为了子嗣罢?是为了森爻的末裔么?”

  风泽平眉头一挑:“皇上……果然聪颖,森爻的末裔天下闻名,燕若冰虽说手里握着末裔,而真正的所有者和控制者,却是苏逸风当仁不让。如果皇上想拿下凉庭,铲除姬氏,这当是一个有利的借力。”

  燕清粼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朕别无选择了?”

  风泽平躬身一礼:“皇上三思。”

  燕清粼默默闭了眼,旋尔冷笑着走了出去,只唤了声:“瞳。”

  闻言,风泽平笑了。

  ******

  次日,大燕新皇燕清粼携后北巡,随行官员三千,兵士两万,浩浩荡荡出了燕都,也出了立于山顶上默默观察着的三人的视线。

  飒看了眼一直皱眉不语的燕清粼:“爷放心罢,瞳自小就是爷的暗影,扮成爷的样子不会有人识破的。而且,皇后那边有灵秋公子跟着,还有萧达和剑跟着,爷就放心罢。”

  燕清粼垂了眼眸,又复瞥了眼燕都,轻轻一叹:“京里……都安排妥了?”

  “爷……放心,属下派了专人护着……”这该是担心苏逸风公子了罢。

  燕清粼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飒低头躬身一礼。

  “粼……”

  柯子卿上前将他脖颈上围着的绒毛压了压,温温一句:“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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