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三卷 倾天下(二)——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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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风泽平脸上多了些认真,也不再多说:“你好自为之,帝座眼里最揉不得沙子,这番饶过你,也是看在你以前的功劳上,若是掣肘皇上的话,帝座定不会手软。”

  “我……知道。”

  “还有,”风泽平想了想,欲言又止一番,却摆了摆手:“罢了,以后再说罢。”

  说完,身形一闪,竟遁去了。

  柯子卿望着空落落的大殿,顿时有些恍惚。

  七殿下燕清翊的回宫,让燕清粼鲜见的开怀不少,亲自设了宴,叫了燕清悠和燕清昊和宫中的几位公主一起用膳,席间自是通畅了些,饮了不少酒。闹到很晚才散了,公主们自是回了闺阁,燕清翊却非要跟着燕清粼浑闹,燕清粼费了半天口舌,只觉得头脑昏沉,好歹哄着翊儿去了静心阁,吩咐让萧达亲自送过去,才放了心,又让悠儿去景阳宫歇着,方见着六皇子燕清昊还在一侧默默不语的待着,见燕清粼望过来,才恭敬的行礼退了。

  燕清粼念及定北亲王,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若是想跟着皇叔走的话,就随他罢。

  轻笑一声,却是去了外殿,萧达说子卿一直在外面候着了,不知现在还在与否。进了耳房,没见着旁人,只有换了一身紫衣的柯子卿蜷缩着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竟睡过去了。

  燕清粼猛地闭了闭眼,捏着酸痛的额头,轻走过去,见他两鬓疲态虽减却犹存,不由伸手触上,轻轻摩挲。

  柯子卿本就是浅眠,这一碰触下顿时睁了眼来看,顿时僵在当下。

  还是那番熟悉的眉眼,那番流彩的笑容,只凭添了几番王者的气质,勾魂摄魄,让人欲罢不能。

  鼻子一动:好浓的酒味……

  这酒味让柯子卿瞬间变了脸,自从在西北……出了事后,他就再也不饮酒了,没……没想到……

  肩部一沉,扑面的冷香混着香醇的酒味让柯子卿如处梦里,再回神时已经被燕清粼紧紧箍进了怀里。

  浑身一颤,柯子卿虽竭力冷静,声音却是掩不住的颤抖破碎:“粼……”

  回应他的却是颈侧酥酥麻麻的噬咬。

  手臂收拢,温暖愈盛,而最最贴心的,却是那声轻若游丝,闻若天籁的低吟:

  子卿……

  第一百五十八章:杀伐

  三日后,燕清粼首开朝会,便处理了三件大事,颇有番大破大立的君主之风:

  第一,秦准通敌卖国,斩;大公主殉情,追封谥号安乐公主;其幼子过继给蓉妃,赐燕姓;

  第二,定北亲王主动请辞爵位,欲归隐民间颐养天年,准;

  第三,柯子卿北戍边疆,功绩甚伟,擢升神策大将军,正二品。

  该杀该留,该贬该升,燕清粼诏令一出,没有任何游移,倒让人旁观了这位新皇不为人知的一面,一时都有些戚戚。所以朝中臣工,皆少有异议。虽对柯子卿平步青云似的高升颇有微词,也不敢多言,因着那柯子卿不仅是太子府出来的门生,而且这些年来一笔笔军功摆在那里,纵使前段时间听到些关于这位年少虎将的留言蛮语,但现在明眼人一看便知燕清粼重用柯子卿的心思,谁会傻傻的往枪口上撞?大燕的朝臣,自然不是蠢人。

  而对于燕清粼不同于以往的雷厉风行的手段,臣工也都一致保持缄默。皇家的事儿本就不是臣子能够过问的,更何况一国之君若是没有点狠劲,那才是让人头痛的事。

  倒是柯子卿,二话未说,跪地谢恩,旁人的意见对他来说向来没多大意义,他根本没有在意的必要。

  下了朝,燕清粼御书房内又见了定北亲王燕元丹,比之四年前这位皇叔甫一进京时的模样,果然苍老了许多。

  “草民……谢万岁成全。”

  燕清粼双眼一眯,却是笑吟吟的过去将人扶了起来:“皇叔请起。”

  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燕元丹摇摇头:“草民已经不是王爷了,担不起万岁的礼。”

  燕清粼轻叹一声:“皇叔可是怪朕?”

  燕元丹复摇摇头:“万岁能金口准了泽妃和昊儿与我同走,草民已经感恩戴德了。”

  抿起嘴唇,燕清粼半握了拳头缩进衣袖里:“也罢,皇叔能放得下西北的重权才是让朕最感激的了。”

  “万岁心思缜密,心肠柔和,想必能给西北边境带来更多好处,草民……不糊涂。”

  “皇叔……对朕倒是高估了……不过,皇叔莫要怪父皇这些年软禁你,其中的曲折朕不想过问,想必也牵扯着不少隐秘之事……”

  话说到这儿,燕元丹突地一抖,却是满面煞白。

  燕清粼也不点破,回身走到御座上坐下来,一脸不经意的表情的翻起桌上的奏折:“朕已经飞书给父皇了,他没有支持朕的决定,但也没有反对,皇叔……明白么?”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当然是默许了。

  燕元丹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草民只是不明白……万岁为何放过草民?”

  燕清粼一挑眉:“你是朕的皇叔,也算是朕的岳父。”

  燕元丹却不糊涂:“燕家一脉,向来亲情淡薄,要不然万岁也不会下令杀了大公主燕若曦了……”

  燕清粼眼中冷光一闪,停了手里的朱笔:“与虎谋皮,燕若曦必死。这个道理,皇叔不懂么?秦准也不过是按大姐的指示行事罢了,朕这是在顾全她自己的脸面!”

  燕元丹突地被一种恐惧笼罩着,透不过气来:“那么万岁……又为何放了草民?如果单单为了西北那处,草民是万万信不得的。”

  燕清粼轻笑一声,却是爽朗了不少:“皇叔这是担心朕给你下套么?你放心,朕一言九鼎,既然说了允你归隐,就能护你周全,除非你自己耐不住寂寞搞出些有的没的,不然朕是绝对不会碰你们的,更不会打扰了你们平静的生活,这份保证,皇叔满意么?”

  燕元丹一愣,没想到燕清粼如此坦诚:“那……万岁如此做……”

  燕清粼抬眼瞥了他一眼,打断他道:“冰儿一直都挂念着你,他虽不明说,朕也知道他的意思,这几年来他在京受了不少委屈,倒是朕对不起他,所以皇叔若是还有良心的话,以后就善待冰儿,他好歹也是你养了大半辈子的孩子。至于旁的,你虽然与燕清川行了方便,但终归没有与他同流合污,朕自然看得明白,不会牵涉无辜的。”

  燕元丹眼眶一热,却是重重一礼:“草民……谢万岁!”

  最重要的是,燕元丹的确没想到也能带燕若冰一起走,那个孩子……毕竟也是自己心头一块肉,怎能割舍的下?

  燕清粼明白燕若丹的感激,因为燕若冰不比那个被打进冷宫的泽妃和那个一直都被忽略的六皇子燕清昊,燕若冰是正统的大燕国皇后,如果皇后突然间消失了,这番说辞上就够让燕清粼伤脑筋的,只是……倒也无妨,后宫不比前朝,处理事情倒没那么多束手束脚的东西。再说,毕竟曾答应过燕若冰放过定北亲王,无论如何都……不该让他失望才好……

  轻叹一声,对燕若冰,燕清粼私心里的确有些内疚。

  “能说的朕都说了,皇叔也该安心了罢?”

  “草民叩谢万岁!”

  “朕已经派人将泽妃送到你府上了,冰儿还在太子府,朕一直没将他接进宫,至于昊儿……”

  这时,萧达走了进来,冲燕清粼一礼:“皇上,六皇子求见。”

  燕清粼一愣:“正说着他呢,快些叫进来,倒是省的再去唤了。”

  “是。”

  萧达应了,便出去唤人,片刻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一身玄黑皇子袍的燕清昊低着头走了进来。

  “臣弟见过皇上。”

  燕清粼瞥了眼悲喜交加的定北亲王,不由叹气道:“昊儿起来罢。”

  谢恩起身,燕清昊抬眼直直望着燕清粼,却不看向定北亲王:“皇上,臣弟在走之前有几句话想跟皇上讲。”

  直剌剌的眼光瞪上来,燕清昊单薄的身子骨挺得杆儿一样直,声音不大,分量却足。

  燕清粼颇为玩味的勾了唇角,看着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模样的燕清昊,话却是说与定北亲王的:“皇叔,朕跟昊儿说几句贴己话,皇叔没意见罢?”

  定北亲王有些担心的看了眼燕清昊,忙低头行礼:“草民无妨……无妨,只是孩子小不会说话,皇上……”

  “皇叔言重了,朕懂得分寸。”

  “是……是……那草民先行告退了……”

  “皇叔,你该知道,朕今晚之前不想在燕都……”

  “草民知道……草民这就准备出京……”

  “若有机会,朕会去看皇叔的。”

  “不……不敢当。”

  这番小心翼翼,倒不知是真的受尽了皇家的凄凉,还是太过于珍惜现在的幸福,反倒不像那个颇有气度的燕元丹了。果然,人老了,总有些事情反而看得透了。

  有了珍惜,必然有了顾忌,所以也不是那般洒脱了。

  看着定北亲王退了,燕清粼接过萧达递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昊儿不用拘束,有话便说罢。”

  燕清昊一咬嘴唇,突地顶上来一句:“杀了大姐,皇上下一个目标是谁?”

  动作一停,燕清粼隔着茶碗上的热气瞟了眼燕清昊,竟笑了,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凭你这句话,朕现在就能杀了你。”

  燕清昊脸上一白,呼吸有些乱,却握紧了小拳头,声音微颤的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不稀罕你为我做的事……我……我……”

  当真是嫩了些,燕清粼一句话就让刚刚还积着勇气的燕清昊顷刻间瓦解,看他那副故作镇静的模样,倒让燕清粼有些不忍了。

  下了御座走了过去,燕清粼抬手抚上他的顶发,俯下身与他平视:“你来,到底想跟朕说什么?”

  燕清昊一抖,蓦地抬头望上来:“皇上……皇上莫要负了五哥!”

  燕清粼一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什么?”

  燕清昊却是跪在当下:“五哥人善,不擅说辞,向来自卑,却独独衷情于皇上,又怕皇上恼了他而不敢明示,但……但皇上定是知道五哥对您用情之甚,却不为之所动,皇上难道不知这样是何等残忍之事?!”

  燕清粼冷笑道:“倒不知老五还请了你这个说客!真真是能耐了!”

  燕清昊浑身一颤,却流下泪来:“皇上当真不了解五哥么?五哥那点心思,就算是当初被安妃何等虐待,最后不还是陪灵守护甚至得罪了皇上!如果五哥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就不会被皇上玩弄于手掌之中而苦不自知!皇上如此误会五哥,就不怕良心不安么?!”

  “住口!”

  燕清粼突地一声吼,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恼羞成怒的表情,只愈加冷了几分。萧达见状,忙过来呵斥六皇子,却不料被燕清粼抬手止了,缓缓一句:“他是朕的兄弟。”

  熟料,燕清昊却不知死活的反问道:“那二哥燕清流就不是皇上的兄弟了?!”

  这话里端的是挑衅,燕清粼嘴角一沉,神情冷漠:“这不一样。”

  燕清昊一听,胸前顿时起伏的厉害:“燕清粼你好虚伪!”

  萧达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六皇子,皇上面前休的放肆!”

  “皇上?”燕清昊一冷笑:“只要做了皇上就都这般无情么?皇上?三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燕清粼一甩袖回了御座:“念在你真心对悠儿的份上,朕不跟你计较。今儿的话朕就当没听到,你好自为之。”

  燕清昊一急:“皇上!”

  燕清粼支起下颌,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你果然不适合这里,就凭你刚才的行为,足够牵连悠儿被惩处了,如果不想让朕迁怒于皇叔,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

  “我……我不是……五哥他……”

  “他如何,自不用你来管,昊儿既然决定了离宫弃了皇子的身份,就莫在这里做些无用功。”

  燕清昊膝行几步,话里多有几分悲戚:“皇上……三哥!三哥心胸开阔,怎地就不能疼惜五哥?五哥当真满心眼里都是三哥,为了三哥……为了三哥……他……他……”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道:“万岁,五王爷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两人均是一愣,燕清昊忙擦了脸上的泪痕,站起身退到一侧,正在想着说辞间,已经听见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夹杂着几番焦急:“三哥!三哥,你为甚让六弟……呃?六弟?你怎么在这儿?”

  身前一黑,燕清昊的小脸被抬了起来,正是还未擦干净的泪珠挂在上面,一副泫然欲泣模样。

  燕清悠脸色一白,抬眼望上去:“三……三哥?”

  抬手捏捏酸痛的额角,燕清粼冲他招招手:“过来。”

  燕清悠担心的看了燕清昊一眼,这才挪了过去,燕清粼将人拉进怀里,伸手戳在他脑门上:“你怎地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御书房是你乱闯的?”

  燕清悠委屈的揉着脑门,小声道:“今儿去找六弟,结果却没找到,我……我担心……”

  眼一瞪:“担心什么?”

  燕清悠立刻像瘪了的气球般,声音更小:“没……没什么……”

  看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倒有些不忍再逗他了,燕清粼给他擦擦额上的汗珠,才道:“以后在宫里凡事都有奴才做,你一个堂堂王爷跑来跑去的算什么?嗯?”

  “悠儿……记得了……”

  “朕让昊儿外出游历几年,此事干系重大,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今儿告诉了你,也是因着你跟老六的关系好,所以才破了例,你出去不许对别人乱说,嗯?”

  燕清昊突地一僵:燕清粼的这番说辞……到底何意?不是要赶自己走的么?

  燕清悠不明其中的曲折,眨眨眼睛,仿佛松了口气,小声道:“原来是道别啊,难怪哭了,还以为……”

  燕清粼故意问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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