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狐弄
狐弄  发于:2010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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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不要紧吧?”张堔的惊愕稍纵即逝,马上换成了昨夜那种“哥哥”般的笑容,眼中更有着深切的关怀。

  我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张堔立刻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并接着说道:“正好宁也回来了,我们兄弟就此告辞了。”

  小陶……我看向小陶,希望他能给我个解释,哪怕他给我个眼神暗示一下,也好让我有信心可以继续相信他,甚至想办法留下他……

  良久,我缓缓移开视线,并轻轻捏紧宁晓语的手指,低声道:“那么,不送……慢走。”

  七月半.9

  小陶离开后,我和宁晓语过回了貌似平静的日子。我将那天早上在浴室里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说给宁晓语听,结果宁晓语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搂着我。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那个时候要那样做,宁晓语就笑着说:你那个时候的表情跟失恋了似得,我还不得安慰安慰你?这话我一直都觉得是他在胡说,我要真露出失恋的表情,他那时还不吃了我才是出怪了。

  不过,被背叛的失落感总是有的吧……

  眼看着七月半即将临近了,宁晓语和我大多时间都是呆在家里鬼混,偶尔一起出去买买东西,做做饭什么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心。师傅们来过一次,大师傅又扯着宁晓语商量了半天,依然是关于双门现世的事。二师父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乎屋子里的空气对他更有吸引力。

  “晓语哥,为什么每次都是大师傅找你说话,而不是二师父啊……你不是说你小时候都是二师父教导你么?”我坐在宁晓语的身边,端了碗银耳莲子汤喂他。“这汤味道怎么样?我放了冰糖熬的。”

  “就是因为小的时候跟二师父在一起太久了,现在才要疏远一点嘛。”宁晓语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一边喝汤,一边点头。“味道还不错。”

  “这样么?”我自己也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虽然我大师傅脾气很好,但是谁能忍受自己的老婆被另一个男人缠着几十年呢?”宁晓语抓住我的手,抢走了勺子里的银耳。

  “原来如此。”我笑,将碗放到一旁。“原来你总也不回家,就是不想当灯泡啊?”

  “知我者,小喵也。”宁晓语咧嘴一笑,将我搂在身边。

  “少来。”我笑骂着,一抬头正看到墙上挂着的日历……明天就是七月半了。对着那日历怔了怔神,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总觉得明天不会是一个好过的日子。

  按照宁晓语的说法,他已经与师傅们商议好了一个方案。明日鬼门开启之时,因为管理员婆婆要引领着鬼魂们进入鬼门,所以处在外面的鬼门封印就很有可能会被想要趁机逃出鬼门的恶鬼们袭击,宁晓语的责任就是保护身为鬼门封印的旧楼和我。

  “那师傅们呢?”我追问道。我想师傅们这次前来,绝对不会只是想与徒弟喝茶聊天,顺便出谋划策吧?

  “二师父会留守在妖界之门,防止在妖界之门受到鬼门牵引开启之时,有邪恶的魔物从中逃离。大师傅则要在两门所能影响的范围内设下结界,防止有无辜的人类被卷进来,顺便监视结界内的异常变化。”宁晓语抚着我的头发,安慰道。“小喵,别担心,鬼门开启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不会有事的。”

  “不是……不是担心。”这么说着,便觉得心底一阵烦乱。我看着窗外乌云密布下愈渐阴暗的天空,觉得空气中流动着一股令人压抑的焦躁,憋的人喘不过气来。

  “保护好你自己,小喵。”宁晓语走到窗边,拉开通往阳台的拉门的同时一阵凉爽的夏风吹了进来。“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小陶的事,等过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他吧,你可以将事情问个明白。”

  “晓语哥……”我讶异的看着宁晓语,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

  “你这小呆猫,实在不擅长装无所谓呢。”宁晓语笑着说道,忽然脸色一变,一闪身从阳台门前躲了开去。同一时间,一道闪电横过天空,雷如鼓鸣,暴雨瞬间而下,将窗外的一切罩在白茫茫的雨幕中。

  我被宁晓语反常的行为弄的一愣,心想这家伙是怎么了,就算要躲雨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宁晓语却一脸凝重的看着阳台,过了半响才低喝了一声:“谁?!出来!”

  我家是四楼,喜欢躲在四楼阳台的……不会又是管理员婆婆吧,这老太太最近趣味越来越恶劣了,大白天的就来玩偷窥么?我满脑袋黑线,起身走到宁晓语身边,却正看到一个黑影跃上阳台的栏杆,动作还有些蹒跚。

  我看了那东西一眼,心里暗叫一声:妈呀,这是什么?

  一身黑乎乎的长毛被雨水淋的湿透,粘嗒嗒的贴在身上;手脚如同猴子一般,生有锋利的爪子;两只如山羊一般的长角斜着伸出来,稍微撩开盖在脸上的毛发,露出如狼一般的面孔及锋利的尖牙。那不知名的怪物就蹲在阳台的栏杆上,雨水落在他的身上汇成细流,落在地上却是粉红色的。一双如死鱼般冰冷呆滞的血色眼睛在看到我的时候,忽然转动了一下,微微张开的嘴里发出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

  我后退了一步,反身抱住宁晓语,又一点一点的蹭到他身后,并懊恼的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这么倒霉吧,不但招鬼,还招妖怪。”

  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宁晓语忽然低下头,似乎在笑似得,身子抖的厉害。我心中很是恼怒,便在他的腰上狠狠捏了一下,于是他便咳了起来。

  阳台上的怪物看着屋内的我们,身子晃了晃,忽然从栏杆上摔跌到地上,落地之时还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咯咔”声。听到声音,我偷偷从宁晓语的身后伸出半个脑袋,看着趴在地上的怪物。

  “哥……林……淼哥……”趴在地上的怪物那白牙突出的血口中缓缓的吐出几个类似人语的字词,如爪子一般的手臂伸向我和宁晓语,手腕上带着锈黑的铁拷和半截被扯断的铁链。

  哎?!这怪物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我心里奇怪,不料宁晓语却忽然走了过去,将那怪物拖进了屋内,然后他蹲下身子撩开那怪物身上的黑毛,这时我才看到那怪物的脖子上也锁着一条女子手腕粗细的铁拷。那怪物被宁晓语抓着却也不反抗,依旧用那双血色的眼睛盯着我,只是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小喵,快过来帮忙。”宁晓语抓着那怪物的手臂,似乎想将他架起来,不过却因为那怪物身躯太过沉重而失败了,他喊了我一声见我呆呆的没有反应,便叫道:“这是小陶啊。”

  啊?!小陶??……我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这姓宁的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会是小陶。在我的记忆里,小陶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眼睛亮亮的笑一起很可爱的年轻人,与面前这黑乎乎的怪物实在是……黑乎乎的“怪物”?我猛的一惊,那晚梦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躲在铁门后的怪物,那双可以蒸发掉血水的爪子,那只在门缝后露出的血色眼睛。

  我面带惊慌的看向宁晓语,却发现他一脸平静的对我轻轻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也知道了些什么,只是现在他并不想我说出来。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也渐渐压下心中的惊慌,跑过去帮他一起将那怪物模样的小陶扶进浴室里。

  “这是可以囚住妖物的铁拷,上面的咒文不但可以消除妖物的法力,还可以让妖物无法化为人形。”将小陶身上的泥水与血迹清洗干净并处理过伤口之后,宁晓语翻看着他手腕和脖子上的铁拷说道。

  我已经知道小陶是妖物,再听宁晓语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只是看着那锁在小陶四肢上的铁拷很是不舒服,不由得气愤道:“小陶,跟哥哥说,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小陶似乎累极了,听了我的话只是微微抬起狼头望着我,并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便又趴回了床上。倒是在旁边收拾医疗箱的宁晓语接了一句。“这种铁拷大多是驯妖师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妖物时用的。”

  我皱了皱眉,心想那张堔实在太过分了,就算小陶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于是,伸手扯了扯宁晓语的衣服,问道:“晓语哥,你有办法解开这东西么?”

  “这个嘛……”宁晓语有些迟疑,但见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便只好无奈的笑道:“我试试吧。”

  按照宁晓语说的,我端了碗水给他,并面带好奇的蹲在旁边看着。宁晓语将水端到小陶身边,一边低声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一边用手指将水涂在那锈迹斑斑的铁拷上。紧接着,那涂过水的铁拷上便呈现出一抹淡淡的金光,更有金色的古怪文字呈现在其上。

  “这禁锢的咒语很强,不过只是对于妖物而言的。”宁晓语说的很轻松,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轻松之意。

  宁晓语将我拉开到一定远的距离,示意我站在那里不要靠近。他自己却走了过去,将手按在小陶脖子上的铁拷上,嘴里继续低声念着什么。忽然,那铁拷上泛起阵阵金光,并伴随着金属交割的撞击声和空气急速膨胀的爆裂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响,如刀锋般的气流激射而出,金蛇摆尾一般在屋内四散乱打,所到之处均有如刀切斧砍,伤痕累累。

  “晓语哥!”我被那气流吓到了,生怕宁晓语会被那气流伤到,连忙跑过去想拉开他,却不料宁晓语忽然退后了两步,正撞进我怀里。我急忙抱住了他,正想问他怎么样了,却觉得手上的感觉不对,抬手一看,却发现手上尽是殷红的鲜血。

  七月半.10

  “晓语哥!!”我被手上的血迹吓到了,大叫出声并连忙查看宁晓语的伤势。

  “小声点啊,小喵……耳朵要聋了。”宁晓语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起染血的右手,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横过宁晓语的右手手掌。“只是手被划破了而已,不要担心。”

  “还不要担心!”我忍不住吼了出来,连忙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乱动。

  好在医疗箱还放在桌子上,我连忙拉他坐到桌子旁,并取来药品绷带替宁晓语止血包扎伤口。那伤口似乎伤的极深,我连着涂了几次止血药才勉强止了血,但是看那伤口的深度,我真的怕会伤到宁晓语的手部神经,要是那样的话这手就废了。

  “只是没想到那铁拷上还附加了防御用的反噬咒语,所以才不小心嘛……唉唉,你别这个表情啊,这伤没有伤到手部神经,不会有影响的。”宁晓语的语气轻松的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然后他伸出食指在我皱紧的眉心上戳了一记。“皱眉老的快啊……”

  “对不起,晓语哥……”宁晓语越是表现的无所谓,我越是觉得难过。如果不是我要求宁晓语去解小陶脖子上的封印,他就不会受伤了。

  “嗯,知道错了么?”见我点头,宁晓语遂拉我到他身边,低声笑道:“那以后要听老公的话啊,媳妇。”我抬头狠狠的瞪他,并举起了手中的紫药水瓶子,宁晓语见势不妙连忙举起他那只被我裹成木乃伊爪子的手来挡,并用眼神指了指趴在床上的小陶。

  我看到他那只手就难受,于是放弃了灌他一肚子紫药水的想法,转身去看小陶。小陶身上的铁拷已经断裂成了两半,我将那堆生锈的废铁从他的身上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忍不住对宁晓语问道:“晓语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怎么小陶还是这幅模样啊?”

  “什么不对?哦……可能还没回复妖力吧,让他休息休息就好了。”宁晓语示意我不要打扰小陶的休息,然后又让我找了套衣服放在小陶的床边,便走了出去。

  我帮小陶盖好被子,并关上房门来到宁晓语的房间。

  宁晓语倚在靠窗户一边的床上,头歪向窗户,似在看着窗外的雨色,受伤的右手无力的搭在床上,有种断掉了的感觉。我心中一紧,忙走到他的面前,离得近了才发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是闭着的,纤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

  “很痛吧……”我神色黯然,想伸手去摸宁晓语的伤手,又怕弄痛了他。

  “说不痛是假的。”宁晓语睁开眼睛,伸手拉我坐到他怀里,语气温和。“不过还没痛到要你露出这种表情来给我看,我可不是为了要看你这副苦脸才去解那封印的。”

  “嗯……真的没有伤到手部的神经?”我见他痛的厉害,便对他之前的话有些怀疑。

  “这点小伤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不过,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我了哦。”宁晓语笑着凑近我,故意用鼻尖蹭着我的耳侧,并加重了“照顾”两个字的语气。

  这家伙……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脸有些红。随后眼珠一转,我趁宁晓语没有防备之下,将他按倒在床上,并学着宁晓语的样子奸笑道:“好啊,那我现在就好好‘照顾照顾’你。”

  “哦……小喵,你不是认真的吧?”宁晓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说呢?”我挑衅的看着他。

  “那先把房门关上如何?”宁晓语笑呵呵的指了指大敞着的房门。

  关上门,我坐到宁晓语的身边,让他的头可以枕在我的腿上。宁晓语知道我素来是纸老虎,也没当真以为我会“照顾”他。枕在我的腿上,他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雨景,似乎在想些什么,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光芒,令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暗淡。窗外雨势渐小,细细密密的飘落在玻璃窗上,凝聚成水流缓缓留下,很像是窗户在默默的流泪。

  “这雨要是下上几天,会不会发大水啊?”凝视了一会窗外的雨色,我禁不住用一个白痴问题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我记得管理员婆婆说过鬼门是压在旧楼之下的,不知道打开鬼门的时候,会不会有水淹进门里。”

  宁晓语轻“咳”一声,随后笑得弯成了一只虾子。“若照你这言论来看,那鬼界就成了太平洋了。”

  “所以鬼界叫黄泉嘛……”我一脸严肃的瞎掰。

  “小喵你真能掰。”宁晓语又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然后他抓着我的手腕放在他的胸口上,轻轻的说。“小喵,你真是个宝贝。”

  “知道我是宝贝了吧,那你就得看好我了,省的被人偷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的赞扬着自己。手心按在宁晓语的胸口上,缓缓的移向他的左胸,寻找着心跳的位置。也许是之前宁晓语笑的太厉害了,他的心跳变得有些急,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我的手心,带着宁晓语特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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