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喝了点酒”劳伦摁住自己的额头,试图解释什么,而他的额头似乎因为思考如何解释而更加疼痛起来。
劳伦坐在治安署会客室的椅子上,任由医官为自己包扎伤口,而萨斯和多尔西分别站在他的面前。
“您怎么会在这里?”弗朗索瓦公爵本人和侮辱弗朗索瓦公爵的人混在一起,而捍卫弗朗索瓦公爵的弗朗索瓦家族骑士则刺伤了弗朗索瓦公爵本人。这让多尔西好用的脑袋一阵混沌。
“我亲爱的表兄,也许您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萨斯眉头紧皱的看着形象颇狼狈的劳伦,那受伤的手臂,以及破损的衣衫还有衣衫上沾黏的污秽,最主要的是劳伦脸上的淤青,这令萨斯的表情越来越趋于阴沉。
摁揉着隐隐抽痛的额头,劳伦的手臂已经包扎妥当“我只是喝多了些。”
“您的那位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知道我是弗朗索瓦公爵,我也并不会和他决斗,我的表弟。”
“那么您为什么不说明您的身份,反而参与私斗?您知不知道,您的莽撞有可能使您失去生命,还有就是,您怎么可以去那种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萨斯,注意你的用词,这次的事情为您带来麻烦我很抱歉”劳伦转向多尔西“我的心情不太好,您知道最近出了一些事情,我很烦恼。”
“我能理解,公爵,这件事情是我的手下莽撞,我会惩罚他们的。”多尔西连忙说道。
“不,请不要因为我而惩罚他们,我想我需要休息,还有就是请您不要告诉傲罗和杰克我的身份,我想您是能够为我保密的。”
“是的,如果这是您想要的话”多尔西虽然并不明白劳伦为何会有如此要求,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事情因为萨斯和多尔西的出面很快解决,至于被逮捕的人则由国王卫队和弗朗索瓦家族领回,再进行惩罚,治安官将两位大人恭敬的送出治安署,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劳伦,则上了萨斯的马车,这有些反常,毕竟按照私斗的派系来说,劳伦应当跟随国王卫队离开才是,不过多尔西并没有对此提出质疑,而杰克在担心自己和傲罗将受到的惩罚的同时,也将劳伦忘到了脑后,等他想起来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
54.一段小小的插曲(二)
弗朗索瓦家的骑士们垂头丧气的跟在萨斯的马车后面,当他们看到敌人的同伴上了萨斯大人的马车时,不由都抬起头来。
但是作为一位骑士,尤其是一位优秀的骑士,这些人全部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将自己的疑惑压了下去,尽管他们非常的好奇。
劳伦坐在萨斯的对面,他的嘴角上有一块淤青,这非常的不美观。
“您心情不好,也应当带一些人跟在身边保护。”
“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劳伦并不反感萨斯的存在,他想并不是一个人呆着就能解决苦闷的心,也许他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萨斯”
“什么?”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我是说我有一些问题感觉非常疑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劳伦看着窗外,随着车马流逝的树木让他的头痛有所缓解。
萨斯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劳伦会向他求助“是的,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会尽我所知的一切帮助您。”萨斯有些别扭的回答道,劳伦的求助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惊讶。
他一直以为他的这位表兄并不喜欢他。
可现在他的这位表兄却流露出依赖他的一面。
“萨斯,我是说,假如——”劳伦组织着语言,企图描绘出他现在所遇到的麻烦,不过似乎不太成功。
萨斯是一个很好听众,他并没有因为劳伦的组织混乱而有任何不耐“请继续”
“萨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萨斯愣了一愣,似乎有些惊讶劳伦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萨斯沉思了一会,然后回答道:“假如您指的是爱情的话,那么我只能说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无法描述,只有尝试过的人才能理解,但是这种感情也许长久也许只是一刹那,我个人认为这一项不怎么具有意义的存在。”
“是的,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劳伦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笑,也许他没有发觉他此时的笑容温暖的如同春天盛开的鲜花一般。
萨斯看到劳伦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因为他看的出来,眼前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似乎已经陷入了那无用却麻烦不断的爱情之中,他虽然并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但是他从不忽视那东西给人所带来的糟糕效果。
而对于劳伦所爱之人的猜测,更令他加深了这种想法。
这绝对是一场糟糕异常的爱情。
劳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忠诚的表弟所带来的无限困扰,他继续又喜又悲的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萨斯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
萨斯的心犹如被铁锤敲击了一下,虽然这个结果他早已猜到。
“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我是说以前,你知道在见到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爱情是怎样一种感觉,但是我确定的是我感觉到了,在他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在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真切的感觉到了你说的那种奇妙感觉,天啊!那简直是上帝的奇作。”劳伦陶醉在回忆当中。
“萨斯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明白我对他的感情,可我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我得不到他的原谅。”劳伦痛苦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多罗西斯的不理不睬让他频临崩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根本不是我的错,我是被人陷害的,但是他却对我的解释不予理睬,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毕竟我一无是处,我甚至我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理由能得到他的爱。”
“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认识她的吗?”萨斯几乎已经在心里确定了劳伦所爱的人是谁,这令他惊讶,忐忑,同样也真切的感觉到这段感情的不可取,与国王的前任情妇勾搭,尤其在国王恼怒的将人放逐之后,这依旧不是什么很好的打算。
劳伦并不知道萨斯已经误会,他露出一抹近乎恍惚的回忆神色“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参加宫廷宴会吗?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他。”
“那晚月色很美,你不知道,我在玫瑰花丛下面一直等了很长时间,还好窗台并不是太高。”
随即劳伦又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那真是刺激的一晚,至少他同时得罪了两位不能得罪的人,他甚至还拿了红衣主教的披肩。
想想就好像梦一样,然后阴差阳错的,国王竟然成了他的情人,而红衣主教和蔼的态度也令他沉迷,他现在完全相信了神父的话,红衣主教确实是一位如同神一般宽厚的存在,能够呆在红衣主教身边令他感觉非常的舒适。
当然国王也一样宽厚,虽然这种宽厚并没有用在劳伦身上,但是劳伦还是由衷的赞美着自己的情人。
“萨斯,在一年以前,我根本不敢想像我所经历的一切。”劳伦发自内心的说道“上帝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我想我已经猜到您爱的人是谁了。”萨斯的面色严肃起来,这个猜测并不令他愉快“这就是您拒绝罗娜斯斯克小姐的原因吗?”
“你猜到了?”劳伦吃了一惊。
萨斯没有说话,劳伦却脱立的瘫软在车座上,他感觉有些疲惫“既然你知道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还有,我和那位罗娜斯斯克小姐只有一面之缘分,我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我拒绝了她。”
萨斯直视劳伦“您的感情我本无权插手,但是当您的感情违背了家族利益的时候,我希望您能谨慎对待,我听说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您已经惹怒了国王,您应该明白的是,您不仅仅只是您自己,您的身后是整个弗朗索瓦家族,国王的惩罚并不仅仅只对您自身造成伤害,您会为整个家族带来灾难,您现在的举动是绝对不可取的。”
萨斯已经完全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他认为他有责任提醒自己的表兄,惹怒国王和国王的情妇勾搭是多么不可取的事情。
“您不能再惹怒国王了,您应当企图得到他的原谅。”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承受国王的怒火,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怒火,弗朗索瓦家族会在国王的怒火中毁的一片瓦也不剩。
“您应当对陛下解释清楚,并乞求他的原谅,无论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家族,您必须这样做,还有就是——”萨斯顿了一顿“请收起您的那份愚蠢的感情吧,国王不会允许它存在的,它为您带来的只能是毁灭。”
“您需要和国王好好谈谈,向他证明您的忠诚,让他忘记您所干的那件愚蠢的事情”
“你说的对,我该去和国王好好谈谈,他会原谅我的。”劳伦坐直了身子,仿佛恢复了斗志,虽然他并不认为他现在追求的是一段愚蠢的感情,但是他不否认萨斯最后的提议,他必须和多罗西斯谈谈,这是迫在眉睫的。
“您的选择是对的”萨斯对于劳伦的选择非常满意,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国王,这是多么愚蠢。
显然宿醉的劳伦和一心为家族着想的萨斯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所发表的观点,完全是两个方向。
55.意大利黑痣
劳伦必须回到宫廷,虽然自上次事件之后国王就明确表示他可以随时离开,但是,想想吧,这个时候离开是多么的不明智。
劳伦回到王宫的时候,国王正在举行一场宴会,当侍者将一张写了字的纸以及一个小小的黑色绒片交到劳伦手中的时候,劳伦甚至感觉天堂已经离他不远了。
将绒片贴在您的颈侧,公爵——
简短的一句话——
但是,这是多罗西斯的笔迹——
劳伦几乎欢呼的跳起来,他抓住侍者的肩膀,将侍者吓了一跳,但是,谁会在乎呢,尽管这很失礼。
“还有别的什么吗?我是说,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劳伦几乎是狂喜的抓着手里的东西,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些东西的用处,尤其是那片小小的黑丝绒。
但如果是多罗西斯的要求,他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侍者赶紧摇头,他甚至怀疑弗朗索瓦公爵疯了,这样的举动,实在不像是一位贵族做出来的,这样的举动他只在那些初次蒙受召见的可悲的没有身份的平民身上见过。
劳伦松开侍者的肩膀,火速回到自己的住处,多罗西斯终于给他回应了,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什么?
劳伦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衣,他迫不及待的冲进宴会厅,这样的举动自然引起一些人的侧目,劳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端起最优雅的姿态同众人微微颔首,他可不想在这个时间出丑。
劳伦满意的看着大理石板上映出的身影,他对此时的自己很满意,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位地道的拥有显赫的家世以及权势的贵族,他站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听着优雅的音乐,品尝着醇美的葡萄酒,这一切在半年以前他根本不敢想像,或者说他根本想像不到,他的生活令他的想像力相当狭隘。
收养他的神父,破旧的几乎遮挡不住风雨的阁楼,宽大永远不合身的衣物,还有硬的如同石头却还吃不饱的黑面包,然后有一天神父死了,他变的更加的贫穷还有饥饿,他学会了偷窃,学会了生存,然后在一个奇怪的夜晚过去之后,他突然变成了公爵,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却真实的发生了。
穿着裁减合体的礼服,行走在权贵之间,装饰豪华的宫殿,高贵美丽的女人,甚至和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同聚一堂,那是以前的劳伦做梦也得不到的经历。
“弗朗索瓦公爵”库尔勋爵走了过来“这一段时间都没有能见到您,您还好吗?”
“我是说事情真是很糟糕”库尔勋爵的手指在自己的大肚子上来回弹跳,并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时的与熟人颔首示意。
“是的,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劳伦想到这一段可悲的日子由衷的表达道,但是这种失落却掩盖不住他狂喜的心。
“您好像很高兴,我是说,有什么好事吗?”库尔勋爵发现反常之处,满宫廷的人都知道这位公爵那件十分糟糕的事,可他发现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还是说已经有什么专机?
库尔勋爵就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老狗,灵敏的嗅到了不同于常的讯息。
“我不知道,勋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劳伦又喝了一口酒“勋爵,也许,我的春天要回来了?”劳伦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您的春天是指您脖子上的东西吗?”
劳伦伸手摸到颈侧的黑色绒片“勋爵您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
“您不知道?”库尔勋爵怀疑的问道
“好吧,是谁把它给您并告诉您要贴在身体上的?”库尔勋爵暧昧的看了一眼劳伦颈侧的黑色绒片,同时对劳伦的艳遇羡慕非常,虽然艳遇带来的是麻烦,但能够和丽丽莎·方坦那样的女人有所牵扯,足够让大多数男人眼红。
库尔勋爵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他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将自己的情人公之于众的,尤其这个情人还是隐秘式的。
库尔勋爵如此想完全是因为劳伦颈侧的黑色绒片,也许整个宴会厅只有劳伦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就好像那可悲的扇语一样,国王的心总是如此难以传达。
如果要库尔勋爵解释的话,他会告诉劳伦,这东西是从意大利传过来的,开始女士们喜欢把它黏贴在脸上,形成黑痣,一种装饰物。
然后——
好吧,所有的事物都会发展,这意大利黑痣也不例外,如果要准确的说出它的另一种功用,我们或许可以表示成——传情方式——
女士们将它们贴在胸口上或者脖子上,也可以是约定好的任何位置,这相当于一种小暗号,打个比方,比如一位男士向一位女士求爱,当这位女士将黑痣贴到它该呆的位置时,那么就表示她接受了,一般这些位置双方会私下约定。
不过这种东西更适合于那种既不能公开,却私下允许的关系。
当然有的时候它们只是装饰物而已,可以是三角形圆形什么的。
而按照普通的规则来说,当男女双方同时将黑色绒片贴在身体相同位置时,这就表示了双方的情人关系,这东西甚至可以当作约会的暗号,可说是妙用无穷。
但无论如何这东西都是相当暧昧的存在,一般都代表着某种情人间的互动,所以当劳伦无知无觉的说“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库尔勋爵差点将酒喷到路过的一位女士身上。
“公爵,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库尔勋爵将酒杯从唇边拿开,从新换了一杯新的“您看那边,看到了吗?”
劳伦顺着库尔勋爵示意的地方看过去,一对交谈中的贵妇人,以及其中一位夫人隐藏在头发下的黑色绒片。
“您再看那边”
一位贵族正在与周围的人大声讨论着什么,他的额头上也有一片黑丝绒,同刚才的贵夫人一样贴在额头的左面。
“他们是一对情人”库尔勋爵结论道。
“胸口上也有一个”劳伦又看到一片黑色小丝绒。
库尔勋爵耸耸肩“台面下的爱情,一种小游戏,对于枯燥乏味的生活确实是一种不错的点缀。”
劳伦再次摸摸颈侧的黑丝绒小片,他想也许他可以在多罗西斯颈侧同样的地方也看到一枚,这令他有些恍惚,但心里满当当的,有些忐忑也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