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之伤————邪铃
邪铃  发于:2010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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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阿泥,你想如何处置。”没等飘盛坐上来,飘兴已经急不可待的询问起了,“这种人就应该关在府上的地牢,你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不许人去看。”

 

感觉飘兴的情绪异常激奋,坐在一旁的聂岩忙拉着已经站了起来的飘兴,轻声的说:“飘兴哥。”聂岩与飘兴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看似冷静万分的飘兴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冲动的人。

 

“聂岩,这件不仅与你有关,也与陈府有关。”瞄了一眼聂岩,飘兴直盯着大哥;“我已经知道了,不仅绸锻店的火与阿泥有关,连那天府内着火,也有仆人发现阿泥曾在那里出现过,大哥,那阿泥到底何来头?看样子,你明明知道他做的事,却又将他留在轩文阁中,前二天你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

 

“这事你不要插手。” 飘盛冷冷的说着。

 

看着飘盛一脸的阴晦,全不见往日的从容开朗,那一直挂在嘴角边阳光般的笑现在只是一股子的冷意寒意,聂岩禁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不要插手。”飘兴跳了起来:“什么叫不要插手?大哥,不要因为阿泥救过你的命,你就放过他了。陈家与他无冤无仇,他放火烧屋,聂岩与他毫无瓜葛,他居然勾结那个杂碎害人,这种人不交给官府,不严惩用刑,我心里……。”

 

“住口。”一声怒吼,飘盛打断了飘兴的话,当听到严惩用刑那一瞬间,一股怒气由心而生。感觉到自己口气的强硬,飘盛将声音放慢:“飘兴,这件事我自有处理,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皱着眉,飘兴仔细的打量着大哥,边慢慢的站了起来边说:“大哥,你的态度真是很奇怪,既然你说不要插手,我便不插手了,聂岩走,跟我住我那阁。”感觉到聂岩一直站着不动,飘兴拉着他的胳膊:“走吧,难道你能忍受和害你的人住在同一阁,走。”聂岩痴痴的看着眼前判若二人的飘盛,被飘兴强拉着走了。

 

皱着眉,飘盛坐在椅子上,头脑中一团糟,救命恩人,这个词还真是讽剌,但为什么现在除了怒意外,就没有当自己听到绿珠说的故事后的恨意和一股想将人碎尸万段的憎恨感情。偶尔想起武京身上的伤,还有那双眼睛,却总有丝丝的伤感涌上。一开始的杀意不仅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现在自己居然担心起武京的事起来,人的心真是太复杂了,连自己的都猜不透,摸不着。

 

“大少爷。”曾管家慢慢的坐门外走近。

 

“嗯,曾管家,什么事?”强打起精神,飘盛问道。

 

“那差的几匹锻料已经买到了,我已经叫人装货按约运走了。”

 

“这事就劳曾管家的神了,关于武京…。”说出这个名字都让自己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大少爷放心,本来这事就是大少爷你自己的事,老曾不会多问,只是老爷夫人,二爷都快要回来了。若此事被传出去,恐怕……,毕竟放火害人此事,即使陈府不追究,聂家也会追究的。”小心谨慎的曾管家说道。

 

“这件,我也想到了。曾管家,你先下吧。”

 


春青心惊胆颤的看着床上被单上可看到的红迹,将放有菜饭的盘子放在桌上。

 

“春青,你…下…去。”武京轻声的说着,强咬住牙慢慢的从床上坐起,只感觉有异液慢慢从后面流出。

 

“阿泥哥。”青春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头发散乱,虚弱的阿泥,只知道大家对阿泥的态度突然变得异常和诡秘。

 

“没事的,青春。我只是身体有点不适,这里我自己来打整。”勉强的笑了,武京不想让春青看到自己的狼狈。

 

“哦,那好吧。我把东西放在这里。”眼尖的青春早已经看到武京的脸上一片片的红肿,想着大少爷出来的态度,忍不住的担心问道:“阿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的脸上……。”

 

“脸。”顺着青春的眼神,武京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颊,这才发现半边脸早已经肿了起来,真狠,打自己一点情都不留。

 

“看来夏天的蚊子真是厉害。”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武京敷衍的笑了笑:“春青,我可是要换衣服,你想一直看着。”

 

“啊!我马上下去。”通红着脸,春青跑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坐在床边,武京颤抖的手扣住衣服上的扣子,看着刚换上衣服又渗出血,武京只能将袖子卷高,笨拙的将伤口用破衣服包扎起,这个动作也累的武京喘着粗气。身体上的痛加上脚上的旧痛发作,武京只得靠在床边,眼睛紧闭着,克制着突然涌来的天眩地转感觉。

 

看样子,是清理不了身体,等着拉肚子,武京自嘲的一笑,曾经自己也害得大少爷拉过肚子,又想起了那个冬天,发着低烧拉着肚子的大少爷,躺在床上,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看着站在一边的武京,而武京正低着头听着大夫告诉陈夫人,大少爷多半是受了冷,又吃东西吃坏肚子,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本来武京也是这样想的,结果第二次依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武京这才明白是什么原因,心痛着大少爷受的罪,从此每一次过后,武京都会仔细的清理大少爷的身体。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奇怪着自己的心理,武京沉思着,没想到我现在居然如此平静,遇到这件事,不是应该悲痛万分,不是应该愤怒。

 

飘盛一进来看到得就是这样的情景,洒满屋的阳光和靠在床上的男人,一种阳光下的死烬,心裂一般,飘盛急步走向前,一把抓住武京的手,死死的捏住。

 

一阵痛从手上传来,武京慢慢睁开了眼,微微一笑,看着男人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很突然的冒出一句:“你想听故事吗?”

 

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红肿半边的脸,冰冷的手,毫不协调的笑,那笑太轻松,没有一丝的痛苦,不带一丝尘土的味道。那样的笑,却让飘盛的心像发酵般,连舌尖都感觉到那股味道,苦酒的味道,带着醉意的苦涩。

 

“故事从一个小孩子听妈妈讲一只海鸥的故事说起…….”武京痴痴的讲着,随着故事,武京的脸上时而笑时而悲,飘盛也随着陷入的故事中,心情为着故事中小孩子的命运而起伏不定,当听到小孩子被带入一大府人家伺候大少爷时,飘盛心一颤,知道了武京在说着自己的故事。故事又重复一次听到了,飘盛听着那熟悉的故事,还有那些绿珠不曾知道的故事。当听到男孩在哭泣中分离时,飘盛想要斥责故事的荒谬,却一点声也发不出来,飘盛深深的感觉到武京所说所讲都是真实的,就如绿珠所讲的一般,只是带给自己不同的感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和心酸,为着故事中的人而喜而悲。

 

“然后,男孩们终于面对面了,扯开了自己的伪装,他们终于在分离了九年后面对面,这时那男孩才明白了一切,让自己痛苦的竟然不是害伤他的家庭,让他害怕的也不是那个与自己长相类似的男孩,让自己沉沦的也不是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爱,让自己恨的也不是那个忘记自己的恋人……。”没有说话了,武京只静静的望着飘盛,就如此时飘盛正痴痴望着自己般,禁止不住那一直控制的泪,武京只感觉眼眶润着,一滴液体从眼睛中慢慢的留下。

 

那泪晶莹极了,就如那双眼睛一般迷漫着氤氲水气,流光异彩,飘盛看着这样的男人,声音出乎意料的颤抖着 :“他..明…白…了,什么..。”

 

武京轻轻闭上了眼睛,声音像是轻飘如羽般:“原来让自己痛苦憎恨的不是人不是事,不是世俗的偏见,不是自己的改变,居然只是那一段已经褪色的爱情,那一段已经毁灭他所有理智与热情的爱情,那段他曾经无悔的爱,那种本应该是永远无罪的爱。”慢慢睁开了眼睛,武京凝视着飘盛:“现在那段应该早就已埋入沉土中的爱终于尘归尘,土归土。这个故事终于结束了,将这个故事告诉你,今生只告诉你一人,这故事也只是二人知道的秘密了。”

 

“结束了。” 飘盛无意思的呢喃着。

 

“是的,结束了。因为,那男孩终于挣脱了那以爱之名操纵自己的命运之线。”

 

“既然已经结束为什么告诉我。”飘盛怒吼着,一把将武京抓了起来,这个故事彻底混乱了飘盛的认知,被故事中的爱和恨所震荡着,不相信故事那被武京形容得无比纯真美丽的大少爷是自己,不相信自己曾被人如此爱过,不相信自己也曾如此爱着别人,即使两人都是同性。无数串的不相信只是说明着一个问题就是,飘盛他相信彻底的相信着这个故事,相信的让自己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呵。”轻声一笑,武京看着带着迷茫,慌乱,挣扎的飘盛:“就是因为结束,我才会告诉你。”这声音邪恶极了,也悲伤极了。

 

靠着床上,武京看着飘盛又一次狂暴从房间冲了出去,看着远离的人影,武京自语着:“真是的,椅子桌子全倒了…..。”
声音平静,只有那微微扭曲脸像是阳光中唯一带着生气的东西。

 


难受,真的很难受,那样的过去,那样的往事,还有那样的武京,让飘盛整个心憋的难受,那一个结束的词更让自己的情绪无法的控制,铁青着脸,通红的眼,飘盛神情暴怒的大步走在陈府,看着这样的飘盛,仆人们都站在边上不敢插言。

 

故意的,武京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用这样的表情,故意用那样的语调,故意用那样的词,故事中的情节是真实的,故事中的情感是虚假的,一切都是他的杜撰。妈的,我不应该心软,我不应该被他牵制自己的情绪,不应被故事中的描述所心碎,那个大少爷不是自己,越想越怒,越想越烦,一拳打向门梁墙壁,墙上的碎石子划破手留下了点点的血迹,飘盛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目光只死死的盯着前面半掩的门,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旧日的轩文阁外,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门,跨了进去。

 

这里就是那个故事发生的地方,哼。冷笑了一声,飘盛四周的打望着,炎夏即将过去,落山的太阳斜斜的照在废弃的庭园,很平静很安祥,偶尔吹过的微风带着点点的爽意和远处的欢乐之声穿过园落飘然而去。

 

飘盛烦躁的心慢慢平顺下来,站在中央周围的环境仿佛不停的旋转着,想着武京讲述的故事,仿佛感觉着无数的人从自己身边跑过跳过,一瞬间那废墟繁灯闪烁,这是什么季节,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枫叶飞舞,那么狂嚣那么绝艳,什么时候我到了树下。

 

旁边细碎的声音让飘盛慢慢的转过头。一个男孩子正坐在自己的脚下,一头乌黑的头发,洁白的单衣,慢慢的男孩抬起了头,英气逼人的双眉,双美丽无邪的双眼睛,清冽被枫叶染得鲜红,很狂很野的笑,露出洁白的牙,一时间飘盛心悸了,直到穿着淡紫色衣服的人出现说着:大少爷,我们回房吧。紫衣人抬起了脸,很稚气却清爽的脸,那双夜星般眸子清涼如水,然后两个男孩像是玩耍的小动物打闹着,拥抱着,也亲吻着,感觉不到一丝的恶心和污秽,二个孩子干净不似世俗间的人,飘盛静静的看着,看着一团白色和紫色交织着,奔跑着,越来越远,即将消失在飘盛的视线时,紫衣慢慢的回过头,柔柔淡淡看了一眼自已。

 

“武京。”脱口而去的名字,一瞬间满天的枫叶消失了,男孩子们消失了,只留下飘盛站在废园中一动不动,半响过,飘盛才像回神过来,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泪已经满眶。

 

“啊啊……”惨嚎。受伤的野兽发出呼吼,在这大雨倾盆的雨中,穿透着雨夜。

 

这是武京的报复,报复忘记一切的自己,为什么我会忘记这样的情感这样的人,想起过去的一切,体会不到那种感情,那种毁灭武京所有理智与热情的爱情,却依然让我心脏巨裂,站在昔日故园,在我身内汹涌澎湃的陌生感情是什么,是爱是恨是痛还是无奈?

 

 

 

好疼,武京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只感觉浑身麻木,酸疼不歇,就像千万个蚂蚁啮咬着骨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只感觉吐出来的气都烫人。想着就这样被酸痛死,咬死,武京放弃了挣扎,紧卷着身体,咬着牙,用手掐着腿。

 

在以为那痛永不消失时,耳边隐隐听着熟悉的声音吩咐着:“取三年…五升,热煎..五..,切葱…升,煮一…。”感觉到有人擦试着身体,随之而来是是随着皮肤慢慢渗入体内的股股热气。

 

我又做梦了,武京抬头望着一轮满月正至中天发着淡淡幽幽的光,映着千万棵枫树,红光潋滟。裸足踏在地上,即使不用看,武京也知道他踏着的是片片的枫树,吸收着秋日暧暧阳光的热,踏在脚上一股热气涌上心头。随着走动,是一片片清脆声音,一条长长的枫树走廊在自己面前扩展着,不知走廊另一边是什么,武京只笔直的向着深处走去,边上是树影迷迷,风吹而过,传来窃窃私语之声,时轻时重,若有若无。

 

没有分神,武京只专注的看着远处越来越明显的光明,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一道拱形的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就在咫尺之遥时,武京一个飞跃,只感觉风在耳边吹过,然后就是灿烂的阳光倾泻而出,耀得他睁不开眼来,听听到一声声的鸟鸣,睁开眼,只见白羽红嘴的鸟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惊鸿一瞥,武京知道他终于见到了海鸥,而自己正在这蓝天白云处张开着手臂急坠而下,下面是深深的蓝色。

 

终于我又见海鸥。那已经被我忘记了九年的海鸥。

 


第三十四章

 


看着床上痛苦呻吟的男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将他的身体放开,却发现双手已经鲜血淋淋,春青呕心着不愿再看腿上部分已经血肉模糊的皮肤。

 

飘盛皱着眉,吩咐着秋橙去煮些热醋,趁热敷身。仔细打量着武京早已经肿成馒头的关节,拿起笔墨写下方子,交给春青:“你将我房间的被单换上,再拿件干净衣服后,马上去捡药,这方上上有几味药府上没有,你去德善药庄那,记得不要惊动府上其他人。”此时飘盛全身湿透,犹如落汤鸡

 

春青没有迟疑,利落的回飘盛房间拿过干净衣服,换上被单,便半夜出府捡药去了。

 

飘盛换上干净的衣物,将武京身上已经润的衣服脱下,拿着干净的毛巾擦试着武京身上不停冒着的虚汗,“大少爷,已经熬好了。”背后的声音让飘盛停下了动作,转过身看着秋橙端着水盆,站在门边上。

 

“嗯,拿到我房间。”飘盛边吩咐着边用干净衣物包裹着武京,将他带到自己房间放在床上,将水盆中秋橙已经醋调熬成稀糊,摊白布上,包好趁着烫热放在武京已经肿大的关节处,等一切打理完了,天已经微亮,春青端着新捡熬好的药走进房间后,飘盛便吩咐着她们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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