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繁华 上————非言非默
非言非默  发于:2010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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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反复思量,他真的非常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对卫衍说,到最后,还是决定稍等几天看看情形再说,没有向他提起绿珠的事。

  赵石不肯说,卫衍也没办法,不过他难得留了个心眼,准备让人仔细查查赵石最近到底碰到了什么为难事。

  卫衍在忙碌的时候,天家的那对母子却是在悠闲对弈。

  “哀家听说皇帝在路上病了,不知道现今如何了?”太后在棋盘上落了颗子,突然发问。

  “朕已经不碍事了。让母后挂念,是朕的过错,还望母后恕罪。”景骊的脚疾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路上忙着赶路的时候吃了些苦头,如今穿着宽松透气的布鞋又认真上了药已经有所好转。当然在需要的时候也会变得严重,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对付卫衍。不过想到他路上闹出那么大动静,除了卫衍外还有其他人也会为他担忧,比如说他的母后,就算他的脸皮已经厚到了某种程度,没心没肺凉薄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此时心中也多了些不安和心虚。

  只要不涉及权力不涉及卫衍,他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严重。况且太后这些年来潜心礼佛,不曾再做过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虽然他始终觉得他母后不会肯这么轻易放过卫衍,一直在这方面绷紧了弦不敢稍有放松,但是他的母后竟然真的在后宫深处安安静静礼佛偶尔闲暇教导一下孙子,就算他遣散后宫把她气得病倒了也没有做出他以为可能会发生的事,愣是用事实上的安乐和睦让他无话可说乖乖定时来请安做个谨遵孝道的皇帝,偶尔还要反思一下他是不是在有些事上做得太过分。

  有时候他怀疑他的母后这次可能是在打亲情牌,但是在如此高明的牌技下他也只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此时,在太后的有意无意引导下,抛开了那些可能会产生龌龊的话题,这对天家母子间的对话进行得顺畅无比,任谁见了大概都会认为他们是天底下母慈子孝的最佳典范。

  “皇帝,哀家老了。”太后引着话题在目前能让皇帝愉悦的南征大捷上绕了一大圈,又一次发出感慨。这是她半个时辰里面第三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朕愚钝,请母后直言。”景骊安慰了前两次,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明白太后是有话要对他说。

  “陛下可知此次南征的情报收集由谁负责?”太后也不再绕圈子,说出她今天请皇帝来对弈的真正目的。

  朝廷密探对南夷的渗透早在多年前就开始进行,这次南征大捷他们功不可没,不过就算作为皇帝景骊到目前为止也没能弄清楚一直在配合他们征战的具体是谁,更不明白太后此时提起是何用意,心中一动,转念又想到那些人是太后剩下的力量中的精锐,便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皇帝有空见见她吧。”太后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然后冷眼旁观皇帝的表情。

  绿珠……

  景骊没有想到会在此时听到这个名字,失神了片刻才稳住心神回答:“朕知道了,母后放心。她既是效忠朝廷多年的忠臣,也是此次南征的有功之臣,朕必会妥善安排的。”

  太后给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还代表着那个名字率领的无数力量,景骊的醋意在正事面前也只能先退让一下,不过他的脑中已经在想着如何将此事瞒住卫衍。对于卫衍在知晓了绿珠在京中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实在是不抱太大的希望。

  “皇帝,你能明白公是公,私是私,哀家很欣慰。”太后教导皇帝这么多年,自然不希望皇帝因私情而忘公,此时见他并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而失态说出不恰当的话,终于松了口气,“你是皇帝,受天下万民之供养,当为天下万民之表率。以前的那些荒唐事不论,日后皇帝行事前能够仔细想一想哀家的这句话,哀家也就对得起先帝对得起万民了。”

  “母后的苦心朕都明白。”对于太后的教导景骊从来不会轻视。太后始终是他帝王之路上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老师,这一点,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皇帝离去后,太后身边的女官却对太后如此处理有了疑问。

  “太后为何不把这些力量交给二殿下呢?”太后这般喜爱二皇子,女官想不通太后为什么不把那些暗中的力量留给二皇子却交给了皇帝。

  “天家的亲情经不起权力的考验。”太后淡然解释。

  在皇帝春秋鼎盛之时,将那些力量交到琪儿手中毫无意义,只会给他带来灾祸。太后是真心疼这个孙子,怎么可能会做那些让儿子忌讳的事。皇帝收了这份大礼,满意了心安了以后也能做个更孝顺的儿子,那么琪儿最终还是能够从此事中受益。

  第十章 鱼和熊掌

  对于太后送的这份大礼景骊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当然,如果那个人不是绿珠就更完美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至于背地里要搞的那些小动作是免不了的,比如说,该用什么借口能把她迅速冠冕堂皇地赶得远远的,就是他接下来要考虑的最重要的事情。

  幸好卫衍近来很忙,公事之余还要关心他的脚疾,到了晚间更是被他以各种理由索要,既无空闲也无精力,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事情。就算如此,景骊也不敢掉以轻心,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他下了禁口令,还特地放了卫衍半日的假出宫后才敢偷偷摸摸召见绿珠,千般慎重万般机密,就怕有半点风声传到卫衍耳中去。

  景骊从没见过绿珠,甚至连画像都没看到过。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女子存在,但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算与卫衍在床上厮混过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他一国之君天下共主的身份,与卫衍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计较实在是有失|身份。这话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反正在卫衍面前对于这种事他摆出的始终是宽大为怀不屑计较的姿态。不过,在知道那个女人为卫衍生了个孩子后他却开始计较起来。

  这个世上有很多女人都是“母凭子贵”出头的,以他对卫衍的了解,一个与他春风一度的女人他最多偶尔想起,但是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肯定会在他心里占上很重要的地位。

  那时,景骊乍闻谢萌提起此事,一霎那曾经有过别的心思。当然他最终还是容忍下了那个孩子,但是对于孩子的母亲,他显然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胸一起接纳,然后在一旁看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卿卿我我,所以那时候才有绿珠已死一说。实际上那时候绿珠是下落不明,而他也懒得让人查她的下落,最好就这样永远不被人提起才好。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还没过几年安生日子,他与卫家那个混蛋小子的争风吃醋还没有分出胜负,又冒出了孩子的母亲来和他争,再加上孩子母亲暗中的那个身份,他还不能对她悄悄处置偷偷打发,想想就非常郁闷。

  这种郁闷在见到绿珠本人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绿珠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模样,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眼角眉梢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端庄秀丽,神情恬淡气质优雅,谈吐应对进退有度,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卫衍喜欢的那种类型。

  景骊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语言间却丝毫不显。整个召见的谈话都是按照绿珠是南征功臣以及太后最倚重的手下进行的,恍如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与卫衍有无数纠葛。

  嘉奖有了,勉励也有了,景骊与她的谈话慢慢转到了西北方面。南边大局已定,局部的纷乱有卫泽在那里压制,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平定。而西北蛮族多年来蠢蠢欲动,虽有陈天尧在西北大营镇守,彼此间的摩擦也由来已久。此时,他从南边腾出了手,目光自然放到了这一处。

  况且这么一来,既不浪费绿珠的才能,又达到了把她扔到远处的目的,如此一举二得的妙计,是他反复思量很久才整出来的。

  “陛下,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恳请陛下恩准。”绿珠又何尝不明白皇帝的那点小小心思,不过她没有去点破,免得皇帝当场恼羞成怒。

  卫衍是很好,但是不是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把他当成宝争抢的,特别是对手是皇帝这种最会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三思而后行的。绿珠丝毫没有与皇帝抢人的打算,但是她也没有让皇帝就此安心的好心肠,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朕准了。”景骊没有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请求,考虑了很久才回答,答应以后又稍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后又道,“西北的事不急在一时,你拟个详细的章程出来,朕给你半年的时间准备妥当再出发。”

  “谢陛下恩典。”准备计划人手等等肯定不用半年时间,不过皇帝的这份恩典恐怕不是给她的,绿珠虽然谢恩了,却是代人谢的。

  绿珠退下后,景骊又开始考虑到时候该怎么哄人。他又不是卫衍那种笨蛋,听话辨音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绿珠话里的意思已经表明了态度,他继续与一个女人作对就很掉份,况且这个女人的请求既为日后做了准备,又有助于他扫清横在他眼前的两个障碍,达到他独占某人的目的,怎么想都是他占便宜,何乐而不为。但是卫衍那里……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主意不是他出的,但是他答应了,卫衍知道后难免会有些想法。

  这日已是大年二十九,卫衍白天回了府里,到了晚上依然入宫来陪他,神色间有些期期艾艾,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景骊有点做贼心虚,以为是东窗事发,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布置已经传到了卫衍耳中,便有意无意拦住他的话头,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卫衍当然不知道皇帝在心虚些什么,以为皇帝只是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不肯答应才不让他说,心中稍有些委屈,但是对于皇帝那种日益严重的霸道做法他向来是没有办法,只能小意服侍,期待皇帝能够良心发现突然心软。

  “陛下……”

  “嗯。”景骊调整了姿势,放慢速度细细疼爱怀中的人。

  不让人说话的办法有很多种,他惯用的招数就是把人疼爱到说不出话来。现在卫衍不但身体在颤抖,连说话声都是带着颤音,让他非常满意。

  “陛下……臣错了……再也不敢了……”卫衍抱着皇帝的脖子,呢喃着认错。他就偷偷玩了点小花样,想让皇帝早早完事,好有时间说他的事,结果就遭到了残酷的惩罚,床上完了不算,又到了浴池里面继续,没完没了地折腾,直将他弄到身体发软还不肯罢手。

  “没有下次。”雾气腾腾的浴池中,隐约可见卫衍已经被他疼爱到眼睛红,鼻子红,浑身都泛红,景骊相信他不会有力气再来找他麻烦,终于故作宽大地饶了他这次。

  卫衍当时自然不敢说什么,但是躺下后一直睡不安稳,总有些轻微的动静出来,结果到最后他还是心软了:“说吧,什么事?”

  “明天是除夕夜。”卫衍低声开口。除夕夜应该一家团圆,与家人在一起守岁,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舍了皇帝就家人还是反过来,对他而言都是两难。

  原来是为了这事。某个始终在心虚所以先发制人借题发挥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安下心来松了口气。

  “这样啊,明天准你回府去,不过年后要陪着朕。”景骊其实舍不得放人,不过考虑到去年除夕卫衍是在他身边过的,就算一年一边也该轮到卫家了,而且刚刚他还以某个莫须有的借口欺负了卫衍一番,到底还是有点不忍的,终于准了他的请求。

  在如此这般阖家团圆,外加某人的胡搅蛮缠刻意隐瞒中,弘庆五年的新年如常年一般一天天过去。

  卫衍因被皇帝紧迫粘人,没有闲暇去做别的事,除了除夕夜求到了恩典陪家人外,后来一直在宫里伴驾。但是他没空,不等于他的手下他的家人都没空,他吩咐下去的事始终有人在盯着。

  赵石那边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有人却偶然间发现他家儿子在偷偷摸摸做奇怪的事。

  “侯爷不必过分担忧,世子大概只是好奇,小孩子嘛对这种事难免会有些好奇,等过几年他长大了就好了。”负责这事的属下一边向他汇报一边宽慰他,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妥,慢慢消了声。

  “敏文才多大?”卫衍踱着方步绕了几圈,越想越不放心,敏文竟然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出入花街柳巷,而且还有可能是暗娼,会不会是被人骗了,有没有吃亏,这样一想叫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放得下心来,“不行,我要亲自去探探。”

  “世子大概隔两日去一次,那户人家守卫严密,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惊动,如果侯爷要跑一趟,等属下探明以后再说。”他的属下怎么敢放他去冒险,若他有一点点差池,他们要怎么向皇帝交代,到时候大家都会有大麻烦的。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悄悄跟在敏文后面,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卫衍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对于属下的过分小心谨慎并没有放在心上。

  属下好打发,皇帝那边却不好愚弄,幸好还有一个准备万寿节贡品的借口偶尔可以拿来用用。卫衍很少撒谎,特别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拆穿的低级谎话,所以皇帝不疑有他,到了他家敏文例行要去的那天他去求求就准许他出宫了。

  回到府里后,卫衍装模做样在府里摆放贵重物品的库房里逛了一圈,做出是在挑贡品的样子,免得回去以后皇帝那边不好交代,其实万寿节的贡品他家敏文早早就帮他备好了。自从有了儿子后,类似人情往来送礼回礼的事他一直在当甩手掌柜,全部是由儿子在操心。

  卫衍想到儿子在身边后的种种好处,又想到是由于他对儿子疏于关心才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愁绪满怀。不管怎么说,十五岁的孩子出入那种地方似乎早了一点。他仔细回忆自己是何时知晓床事,又是何时踏足那种场所?虽然十几二十年过去具体时间已经模糊不可考,但是应该是成年以后是不会错的。接下去他又开始反省自己在府里住的时间不够多,或者更甚一步是不是因为没给儿子安排房中人才会出这种事?

  脑中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他思索良久后还是没有结果。要和儿子在一起多待些时日多亲近亲近是他一开始就有的想法,但是皇帝那头始终摆不平,他在府里多住一两天就开始有怨言,他只能夹在中间,勉力维持平衡的局面。再说那种房中事一般是由母亲安排,他做父亲的没想到很正常就算如今想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去办。

  他在库房里面长吁短叹了半天,发现就算他能够证实儿子是在出入那种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儿子既懂事又能干骂也舍不得训也舍不得,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儿子明白他年纪还小这种事应该缓一缓。卫衍独自在那里纠结了半天,生儿容易养儿难的滋味他终于尝到了。

  “父亲是要送礼?不知准备送谁,或许孩儿可以给点建议。”年节刚刚过完,卫敏文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歇一歇,午后刚起来就听大管家派人来悄悄禀报,说侯爷一个人在库房里面叹气半天,不知道在为什么事为难。为人子者,替父分忧是理所当然,所以他匆匆赶过来看看他能做点什么。

  “不是,我就随便看一看。”卫衍被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吓了一跳,急忙否认。

  “父亲今夜要留在府里吗?孩儿让人去加几个菜。”卫敏文又问,如果他父亲要留在府里,今夜他势必不能出门,除了加菜外他还准备让人去那边送个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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