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半雨半平生————沐寒郁水
沐寒郁水  发于:2010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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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谭昊懊恼的趴在方向盘上平息着体内的翻腾。碰到他之后自己也真的可以算是柳下惠了,美食在口,居然都能忍住了不吃。好半晌,才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小区的门口。
 
30
 
 
所谓男朋友,或许只是确定一种关系,给人心理上一个认定。
 
日子照样的过,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有时候周末,陈穆飞会去谭昊那过夜。
 
华天似乎也渐渐从分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不再整晚呆网吧CS,至少到哪里都会带着手机,不会让人找不到他。最近,他呆家里的时间越来越
 
多,大四基本没有什么课,他就泡在电脑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神秘兮兮的,半夜都会听到他QQ的声音,有时候陈穆飞去他那儿说句什么话
 
,都会看到他惊惶的把正在看的网页给关了。不过这毕竟是别人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他应该会说,所以陈穆飞也就当作不知道。
 
一天早上,陈穆飞刚起床,正站在洗手台前拿着杯子举着牙刷准备刷牙。含了口水,正打算漱口,华天走到了厕所门口。一张困顿的脸,缺乏
 
睡眠的表现,陈穆飞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在意。
 
华天用手挠了挠已经很乱的头发,"如果有人跟你说他(她)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陈穆飞回头奇怪不解的看了眼华天。
 
"恩,那个,我是说,如果,假设是如果啊,有个同性跟你说这句话。"
 
咕咚,咳咳,陈穆飞被他的话惊的把漱口水呛进了喉咙。
 
"这个时候说,想谋杀啊!"他以为华天在和他开玩笑。
 
"假如有同性这么跟你说,你会怎样?"
 
陈穆飞放下杯子,转过身,看见华天一脸严肃的再问这个问题。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的心里有些忐忑。
 
"只是想问问罢了。"华天依旧认真的看着陈穆飞再等他的答案。
 
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难道他知道了我...不会啊,应该不会的。那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说这些天他掩掩藏藏的是在...有人这么对他说?他
 
不是喜欢女生的么,他是个直人啊,谁要把他掰弯啊...脑子里翻滚着捣糨糊一般的混乱。
 
"我觉得,男的和女的才是..."脑子还没有想出个道道来,口里已经无意识的说了,毕竟这条路,不好走,不应该把别人拖进来。
 
"我明白了。"华天有些了然,神色有些奇怪,他转身往房间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陈穆飞觉得看着华天的背影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他忍不住在背后喊住华天。"不过,你自己决定就好 ,这个毕竟是你自己的
 
事情。"
 
"恩,我知道了"华天没有回头,顿了下脚步,然后推开房门,进去,把房门关上了。
 
陈穆飞愣愣的看着那上关上的门,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许久,他拿起杯子牙刷,继续刚才的事情,心里灰暗的沉重着。
 
 
或许,这事情只是个小插曲,他也没有太过想它。华天渐渐变的和以前一样,不再整天呆屋子里,经常活跃在学校,和以前经常去的一些地方
 

 
 
 
寒假,陈穆飞呆在了南京,谭昊也是一个人只身在南京的,两个人住在一起。
 
好多年了,终于在过年的时候,有了相伴的人。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谭昊硬是把陈穆飞从暖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拖着他到冷冷的街上去放烟火、鞭炮。
 
陈穆飞抱怨着,又不是小孩子,还玩这个。
 
谭昊笑了,就当陪我吧,很多年没有人陪我放这个了。
 
街上,人很多,很多家庭都是全家上下,其出动,鞭炮、烟火到处响,漫天飞散。热热闹闹的春节,终于自己也置身其中了,心里的温暖趋走
 
了陈穆飞的寒冷,他也和很多人一样笑着,笑的象个大孩子,拿着二踢脚和谭昊一起放着。
 
带出来的一包烟花爆竹全部放完了,回去的时候,谭昊拽着陈穆飞的手揣进自己兜里,焐着他冻的通红的手。两个人相视而笑。
 
31
 
 
"陈穆飞,去新街口不?我要去买书,陪我去吧。"下课后,楚月叫住了正要走出教室的陈穆飞。
 
"买什么书?"
 
"想去买安藤忠雄的。"
 
"恩,他的作品很不错的,很有文化底蕴。"
 
"对啊对啊,我很喜欢他的,他的光之教堂、水之教堂、风之教堂的超有味道。对光影还有混凝土的运用很有特色。"
 
两个人边说着聊着边去了南京书城,走走看看买了几本书,出了书城,楚月提议去莱迪楼下吃鸭血粉丝汤。
 
在座吃东西的人并不多,大约不是双休日也非下班时间的缘故。陈穆飞和楚月点了些吃的,寻了个位子,面对面坐了,陈穆飞拿了本刚买的书边看边吃,楚月吃着东西打量着四周。
 
忽然,她俯下身子,用手指捅了捅陈穆飞的胳膊,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右后放倒数第二桌,坐了两个男生,超级暧昧啊!!!"
 
陈穆飞抬头瞪了楚月一眼,有些无奈,这小丫头怎么总喜欢关注这类问题,然后把视线转回书上,继续看起来。
 
"真的,真的。面朝我们的那个小孩长的好可爱,很正太啊!"楚月端着粉丝,淅沥呼噜的吃着,含糊的讲着。
 
陈穆飞被她讲的很有些无奈,回过头去,本想敷衍的看上一眼了事。他的视线停留在背对着他坐着的那个人身上。
 
即使只是背影,也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谁。
 
他拿着辣碗,往对面那个男孩子碗里放了些辣,再往自己碗里放了些。那男孩子说了些什么,他大概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己碗里的鸭血夹出来放到男孩的碗里。那男孩不安分的用左手手指去碰他的右手,不晓得他是什么表情,背对着也看不到,只看见他抓住那男孩的手,摁在桌上,不让他捣蛋,那男孩子笑的很开心,用右手撩着粉丝,大口的吃着,好象欺负他右手不能用似的,他应该是宠溺的吧,他宠溺的用左手轻轻敲了那男孩一个毛栗子。那男孩笑的更加开怀。他与他的相处,和他与林木的相处,大约没有什么差别吧。
 
陈穆飞生硬的转回视线,有些茫然的盯着桌上的书。
 
楚月见他神色不对,也乖乖收了口,只是扒着碗里的往嘴里送。
 
他愣了会儿,脑子里持续的空白着,然后他看了看已经吃完了,坐着看他的楚月,"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恩。"楚月看了眼桌上他几乎没有怎么吃的鸭血粉丝汤,站起身,跟着他走了。
 
两个人一起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楚月偷眼瞧陈穆飞,悄悄的缩短了她和陈穆飞的距离,然后,她把手搭在了陈穆飞的臂弯上,陈穆飞回过头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臂上收紧的手的触觉和她关心询问的眼神,让他心里明白了许多,他安慰的笑了笑。
 
楚月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她依旧没有松开勾着他胳膊的手,两个人并肩走着,宛若情侣。
 
陈穆飞把楚月送到了公交车站,"我要去事务所,你先回去吧。"
 
"好,88。"
 
陈穆飞并不是要去事务所,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想想。他信步走下了地铁站,买了张票,站台上人不多,稀稀拉拉零散的分布着,有的人坐在凳子上悠闲的看着报纸。地铁擦身驶过,鼓动起一阵夹杂有生铁味道的风,发出呜呜的声音,象空虚在咆哮,有一种噬人的感觉。他登上一辆地铁,车门关上了,列车由慢到快飞奔起来,广告牌明亮的灯光流动起来,象一条彩带,飘到了脑后,窗外是黑暗,持续了一段时间,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又出现了明亮,彩带变成了广告牌,然后车停了,车门开了,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嘟,嘟,嘟"三声警告音,车门关上了,又开始周而复始。
 
陈穆飞坐在车门旁边的座上,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到终点站奥体中心的时候,他坐的那节车厢里,只有三个乘客。下了车,他们分别往不同的出口走了出去,陈穆飞出了站,没有上去,只是在售票窗口又买了张回去的票。他乘着地铁到了四牌楼,一路上人越来越多,从各个入口涌入的吧,在地面上,他们干着各式各样的工作,有着很多不同的故事,在车里,大家都一样,是上了同一趟车的乘客。
 
陈穆飞下了车,走上了地面,马路上车来车往,每个人都有一个方向的奔着,忙碌着。他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左右,决定回去。他慢慢的走着,本来十五分钟能走完的路,他走了半个多小时。
 
32
 
路口,对面拐角车站上,那个男孩看四下无人注意,闪电般亲了下他的脸颊,然后看着他大窘尴尬的模样,满面笑意地上车朝他挥手致别。
 
华天看着他上了车,回过头,看见了街对面窘立着的陈穆飞,他的视线直直的撞了过来,茫然不知所措。两个人隔着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对
 
视着。
 
绿灯亮了,陈穆飞穿过马路,走到了华天面前,躲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介意吗?"华天的声音里很多的紧张,他怕陈穆飞说他变态,他不想从陈穆飞的眼睛里看到鄙视的神情。
 
陈穆飞垂下眼睑,看着前方的地面,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茫然和苦涩。他幻想过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是自己和楚月多心了,可是......
 
"我只是回来拿东西,一会儿要去事务所。"陈穆飞没有抬眼,所以他看不到华天眼里闪过的痛楚。他低着头快速的从他身边走过,交叉的瞬
 
间,他们错过了很多。
 
华天的手握成了拳垂在身边,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他站在街口,车辆来来往往,初春的寒风,吹的人心透凉。
 
陈穆飞回了屋子,开了窗子,看着外面的街道,指甲紧掐着窗台。
 
房门被打开了华天站在门口。
 
陈穆飞回过身来,风吹起了窗帘,隐掉了他一半的身形。
 
华天盯着陈穆飞的眼睛,两个人对视良久。
 
陈穆飞先转开了视线,"我们还是兄弟。"
 
"谢谢。"
 
 
 
陈穆飞随便拿了件东西,出了门,他无意识的走到了事务所,抬头看了看工作室的窗子,没有灯,对的,谭昊说过,今晚要去和客户应酬,不
 
在工作室的。他信步走上了楼,和外面的人打了招呼,用钥匙开了工作室的门。
 
屋子里没有灯光,很暗,他关了门,就坐在一室的黑暗之中。
 
黑暗是一种能让人们回到原始的状态,就仿佛是在羊水包裹中的温暖,让人感到安心。在黑暗之中,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盔甲,卸下疲惫的心
 
防,让人感到轻松。陈穆飞坐着,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停止了,感觉着自己的脉搏和心跳,房间里他泡咖啡的味道、他抽烟的味道、他剃须水的
 
味道包围着自己,不晓得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有人用钥匙开了门,随手按了门边的开关。
 
"吓,你怎么黑漆漆的坐在这里。"谭昊吓了一跳,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我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后来想起有东西没有拿才过来的。你打算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夜?"
 
陈穆飞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谭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他,有些心疼。
 
陈穆飞低下头去,"他这次交了个男朋友。"他抬起头来,歪着脑袋,看着谭昊,语气冷静的想掩饰自己的脆弱。
 
谭昊走了过去,弯下腰,吻上了他微微张启的唇,舌间柔柔的舔过唇瓣,刷过牙齿,然后再更深入之前,他停住了,不沾染情欲色彩的吻,只
 
是安慰,他的手环上了他的后背,拥着他。他的唇没有离开,轻轻贴在他的唇上,叹息般的低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晚,他们两个就挤在工作室的沙发床上睡了,谭昊拥着陈穆飞,他亲他耳朵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像个婴儿般蜷缩在自己的
 
怀里。仅此而已,他们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早晨,两个因为空间狭小而挤的腰酸背痛的大男人起床的时候,视线碰到了一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仿佛一切都在这相视而笑中淡化了。
 
 
33
 
有话说的好,大四的日子叫做:保研的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找工作的过着狗一般的生活,考研的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而当这猪狗不如的生活
 
都结束的时候,就是临近分别的日子。面对分离大家多是吃喝玩乐,每天每顿都和不同的认识的人在不同或者相同的饭店吃着饭、喝着酒,讲
 
着一样的或者不一样的话,祝福着今后,回忆着以前,大家都似乎忘了就此一别可能永无相见之日。就算现在交情深厚,社会上走一遭,认识
 
了新的朋友,换了联系方式,或者忙着养家糊口、创功立业,然后大家就淡忘了彼此。很多恋人相守着过最后的二人生活,他们心里都默认了
 
毕业就分手,只是嘴上不说,每天甜蜜蜜的腻在一起,仿佛遗忘了就在眼前的分离,可能心里已经竖起了倒计时牌。不到最后的挥手致别,没
 
有人愿意去面对,没有人掉下泪来。
 
很多次暑假回去的时候,看见那些分离的人在火车站上,送别的人和要走的人抱在一起哭,可能是朋友,可能是室友,可能是恋人。火车启动
 
的时候,车下的人会追着火车,车上的人趴在车窗上,热热的脸贴在冷冷的玻璃上,仿佛是电影电视里常演的戏。对于这种分别场面,最是没
 
有抵抗力,即使那是别人的事情,每每看到每每想起自己都会忍不住掉下泪来。耳边总回响起这样一首歌: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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