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知知果然很聪明，一猜就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气氛，林言非笑着对林言知说，“今天奶奶做了好多吃的，我的肚子都快不行了，知知你真是没有口福，奶奶做的小圆子很好吃，对了，还有……”

　　“够了，你说完了没有。”沉声打断，林言知拉着林言非走到还未收拾的餐桌旁，林林总总摆着的，全是林言非平常喜欢吃的。

　　精致的餐点，整洁的餐桌，比方寒家来的，看着高级了不知几百倍。

　　可是林言非还是喜欢方寒家，那么舒服，那么放松，吃饭的时候还可以闻见淡淡的桂花香。

　　“林言非，妈妈为你从下午就开始准备，你一通电话打回来就否定了这些，知不知道有多任性。”林言知拉着林言非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勉强笑着，林言非对坐着微笑不语的林母赔不是。

　　“对不起啊妈妈，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什么没想到！”林父发话，带着隐隐怒气，林厉仪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对秦羽的付出不放在心上，“你这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走到林言非身边，林父周身的压迫感让林言知都不禁僵住，“林言非，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是中秋，应该回来和家人一起过？你那个什么朋友，算是什么东西！”

　　“爸……”

　　“你闭嘴。”冷着脸，林父目光冷峻锁着预开口辩解的林言非，“中秋都不回家吃饭，这叫什么规矩！”

　　“爸，林言非他只是……”

　　“你不用替这混账东西说话。”冷冷瞥了眼林言知，林父重又对林言非说，“总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做大事，你这么大的人，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像你这样，我连能给你的叫机会都不愿意给。”

　　“……好了好了。”见林父发火，林母对愣着的林言非使眼色，然后上前拉着林父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厉仪，你这么严肃会吓坏非非的。”

　　“爸……”接受到林母的示意，林言非勉强拉拉唇角，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让林父消气。

　　“爸，我知道错了，以后过节什么的，我会回来吃饭。”干笑着，林言非摸摸鼻子，林言知的手已经松开，手腕毫无疑问的一圈红痕。

　　“爸，虽然我没回来是不对，但是……”小声说着，林言非抬眼看向林父，“方寒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我们是朋友，奶奶对我也很好，我不期望你们可以认同可以接受，但是最起码的……”林言非眼神认真，即使是看向冷着一张脸的林父也那么毫不闪躲，“但是最起码，请你们不要再看不起方寒了。”

　　“方寒有理想有目标，从这点来说他比我强，而且他是真心对我好，不是……”

　　“林言非你闭嘴！”被怒吼打断，林言非转头，入目的是危险冷峻的林言知。

　　从来没有软化过的表情，现在的林言知看起来越发不好相处。

　　“林言非，你一直夸那个小混混是什么意思？”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林言知看着不知所措的林言非大吼，“小混混就是小混混，你这样成天和他混在一起干什么，一起吃饭，可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说，想要出去见面，也好，只要你能回来我也不管，但是……”

　　林言知说着，渐渐的带上了明显的悲哀难过，让一旁听着的林父林母皱眉不解。

　　盯着林言非，林言知眼眸深邃看不真切，“林言非，你连中秋都不回家，是不是代表了你不再需要这个家？”

　　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林言知可以放任林言非和方寒一起，但不能容忍连家都被取代。

　　“知知。”看着林言知沾染上无措的脸，林言非无奈，摸上林言知的侧脸，林言非笑着说，“我不是说过没有吗？”

　　林言非的声音清澈，可就是太清澈了，反而让人有一种不能掌控的不确定感，好像不管怎么做，他都不会为谁停留。

　　“今天是我不对。”歉意的看着林母，林言非再次弯腰，“对不起妈妈，让你白费心思了，对不起爸爸，我不该这么不争气的，还有知知，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嘿嘿一笑，林言非最擅长的，就是在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傻笑。

　　走上前挽住林母的手，林言非挠挠头，“其实这也不怪我啊。”

　　看到林母诧异的眼神，林言非笑着解释，“毕竟已经有很多年不过中秋什么的节日了，我还以为大家都不在意，然后刚好在方寒家，我想着既然回家了也没什么活动，还不如留下来陪奶奶好。”

　　“真的，奶奶做的东西真是超好吃的，桂花小汤圆QQ的，吃到桂花的时候还有些苦，但是很……”

　　林言非自顾自的说着，径自回忆着那美味的食物。

　　而林母，包括听见林言非这么说的林父和林言知，都愣在原地。

　　“很多年不过中秋，所以想着大家都不会在意。”这种想法，就是林言非一直以来所认为的吗？

　　林言知出国那几年，林父林母逢年过节便会去美国和林言知一起，而林言非，因为“知知不喜欢。”所以向来都是一个人在家。

　　有时候会和余伯一家一起过，但更多时候，却是一个人在家。

　　反正住宅区里的人不是出国旅游就是在外聚餐，清冷的不只他一个，小时候便是和母亲一起，过年冷冷清清和平常没有什么特别，那时候他小，会羡慕的看着窗外腾起的美丽烟花，上学的时候，幼儿班里的小朋友都会炫耀寒假里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有多开心。

　　林言非眼巴巴的站在角落里，心里想着回家后也要拉着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在花园里过家家也好，总归是有个可以说出来可以在小朋友面前笑着炫耀的事。

　　“昨天我爸爸陪我玩过家家了，虽然爸爸很忙也很严厉，但他还是脱掉西装和鞋子，跟我一起玩过家家了。”

　　想这样说，但每次只能这样想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是没有发生的事。

　　回家向妈妈撒娇，吵闹着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玩，得到的却是妈妈惨白的笑，“对不起小非，爸爸今天很忙，所以……应该不会回家。”

　　每天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渐渐的，林言非也懂事的不再去问。

　　原来爸爸很忙，忙到一个月只能见几次面，过年过节更是不可能回家，余伯告诉他爸爸被狐狸精迷了眼，所以才看不到这么乖的他。

　　但是林言非不懂，他只知道，一年365天，对他都是一样的过，远没有其他小朋友来的开心。

　　等到长大了，林言非也不会在意这些事，习惯了便不想去改变。

　　Chapter 38

　　没有注意林父林母歉意的表情，也没有看到林言知瞬间呆滞的脸，林言非挽着林母的手，“妈，你有没有买月饼？原来豆沙馅的月饼很好吃的。”

　　“对了，奶奶做的月饼我还带了些回来，是豆沙和蛋黄的，妈妈，要不要吃？”眉开眼笑，林言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的好好的纸袋。

　　丑丑土土的大红色，林言非小心的打开，递给林母，“妈，尝一口吧，真的超～好吃的。”

　　“这个不是外面卖的，是奶奶做的独一无二的月饼。”

　　“是吗。”林母笑着，看向林言非的眼神充满自责，是她不对，这么多年她居然忘记了总是一个人在家的林言非，越过林言非，林母与林父对视。

　　幽深的眼，呆呆看着无知无觉笑着的林言非不语，林父闭闭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

　　“林言非，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刚才的呆愣中回神，林言知强势的让林言非面对他，“你就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才不会来？”

　　坐下，林言知与林言非面对面，“林言非，之前是因为我出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回来了，所以要在一起过节，还有许多事，我们可以一起。”

　　“你不需要其他人，你只要待在家里，我会回家，不会凶你不会讽刺你，所以，你就这样待在我身边……”

　　“知知，吃个月饼好不好？”打断林言知几欲出口的话，林言非递过手中的纸袋。

　　刚才的气氛很奇怪，像是在对爱人说着不要离开这种话一样，笑看着林言知，林言非暗想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林言知只是在阐述事实，他回来了，所以爸爸妈妈不会再离开，所以，剩下的节日他们可以一起过。

　　“知知，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月亮？”依然捧着月饼，林言非等待着林言知拿起月饼的那一刻，心里想着或许这样，林言知便是有一点点，认可了方寒。

　　“虽然不是很圆，但是很漂亮。”回想起方寒给自己修车时的景象，林言非扬唇轻笑，方寒一定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手指修长严肃认真，在淡淡的月光下像是一幅画，看的他呆呆傻傻的站在门旁。

　　要不是奶奶在场，他也许会冲上去亲方寒一口也说不定。

　　“林言非，你在想什么？”握着林言非的肩，林言知仿佛看透了林言非一般，“林言非，你看清楚，在你眼前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小混混？啊？林言非，你……”

　　“言知，言知。”叫着陷入魔咒的林言知，林母眼神担忧，“言知，怎么了？今天你好奇怪，小非已经认错了，而且那个方寒，是小非认定的朋友不是吗？或许我们……”

　　“什么认定！”看着林母，林言知站起身，不顾林父在场失态的提高声量，“林言非没有朋友，没有认定，他是林家人，所以只要这样没有目标平平凡凡的持续下去就好了！”

　　“知知，方寒是我的朋友。”敛去笑意，林言非起身面对林言知，“知知，你在生什么气？没回家吃晚餐的事我道歉了，所以……”扬起唇角，林言非捧着月饼到林言知眼前，“知知，听说吃甜食可以让心情变好，来，吃一块吧，真的超好吃超……”

　　“我不吃！”扬手，林言知打翻林言非手中的月饼。

　　咕噜咕噜的滚着，一个个月饼跌落地上滚向四周，好不容易停下来，在那豪华的水晶吊灯底下，闪现着寂寞的冷色白光。

　　抿唇不语，林言非看着散落四周的月饼低头，握着纸袋的手也渐渐松开。

　　“言知……你……”

　　“林言非，你看清楚，这些是垃圾，以后你不许碰。”紧握双拳，林言知像是爆发的火山，怒气冲向大脑，口不择言的吼道，“你一口一个奶奶叫的亲热，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用！成天方寒方寒的挂在嘴边，你想干什么？和我们脱离关系当个小混混吗？”

　　“告诉你林言非，你姓林，做什么说什么之前掂量清楚，一天到晚往外跑，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当人家孙子？！”发泄似的吼着，林言知额角青筋暴起，完全没有注意一旁林父林母难看的脸色，“林言非，以后请你看看自己的身份再做事，这些垃圾，我才不要吃！”

　　说完，林言知喘着气利落转身，越过想要说什么的林母，林言知拉开领带眼神冷酷。

　　“林言知。”

　　陡然静下来的大厅异常冷清，只能听见林言知上楼时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林言非踏着台阶等待林言非开口，他以为林言非会和以前一样，怯怯的跟上来对他说“知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可是，这次等到的，却是林言非异常淡漠的语调，轻轻喊着“林言知。”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林言非喊全名，林言知却没有摆脱了难听小名的豁然，而是不可置信的转身，睁大了眼呆站在楼梯上。

　　几步的距离，像是隔了好远，远的让林言知不敢踏出一步。

　　“林言知，方寒不是垃圾，奶奶做的月饼也不是。”蹲下来拾着月饼，林言非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惟独可以确定的，是林言非此时冷漠的可以的语调，“林言知，我的生活我的朋友，你看不过去可以不用管太多。”

　　“林言知，你这样强势，早晚有一天林言非会讨厌你的。”安易的话突然响在脑中，林言知抿唇，手指无力微微颤抖。

　　“林言非他一定不喜欢这样被人束缚。”那时候安易站在林言知面前，眼神清明带着讽刺，“林言知，应该每个人都不喜欢被束缚。”

　　“……”拾好月饼，林言非起身，抬着头与林言知对视，许久，弯起浅色的唇，“知知，我只是想说，方寒很好，所以以后你不要这样，看不起他讨厌他，好吗？”

　　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林言非浅笑着，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林言知的错觉。

　　“……林言非……”哑声开口，林言知看着林言非眼神黯淡无光，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林言非也会反驳他，会说这“你不要管太多”这种话。

　　他自诩可以掌控林言非，却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打破。

　　“林言非，我明白了。”

　　转身上楼，林言知的背影看起来竟是有些苍凉。

　　一步一步的，远没有在公司里做决策时来的笃定，意气风发。

　　看着林言知上楼，林言非拿着月饼对一旁一直插不上嘴的林父林母笑着说，“那么，我也上楼了。”

　　“回来。”叫住林言非，林父面容严肃，犹豫着开口，“言非，明天，到公司上班。”

　　话刚出口，林母便惊喜的看着林父，“厉仪，你终于相通了。”走过去拉着林言非的手，林母笑着说，“非非，爸爸在给你机会，所以要好好表现哦。”

　　“啊……”向后走了一步，林言非挣脱林母温暖的手，“爸，我已经在公司里工作了。”

　　“非非，你爸爸他不是这个意思……”着急解释，林母上前接着说，“非非，你爸爸的意思是……”

　　“我知道。”耸耸肩，林言非不再理会着急的林母还有站在原地凛冽眯着眼的林父，“我会在总务处好好工作，不偷懒不出状况，不会让林家被黑锅，因为……”

　　笑着转身，林言非拿起一个月饼，印着兔子和月亮的图案，仔细闻还有诱人的香味，“因为我姓林嘛。”

　　“林言非，给你的机会，你都不想要吗？”空旷的大厅，只有林父一人严肃的话语回荡，“你就这么不争气？” “无所谓。”继续上楼，林言非咬了口月饼，虽然有些脏，但还是很美味，豆沙馅的，像是要甜进他心里，“我不在乎的。”